第396章 出境

走出南州市機場時，天已蒙蒙亮。

陸魚塘直接在機場包了台計程車，直奔清水河口岸所屬的南河縣城。

兩個多小時后，抵達縣城，陸魚塘胡亂找了家店吃點東西，然後在口岸附近的一家旅館內休息。

畢竟，黑鷺是讓他下午五點左右過關，去早了沒用。

洗漱一番之後，陸魚塘站在了客房的窗前，望著不遠處的過關口岸發起了呆……

這不是他第一回出境執行任務。

但這是他第一回出境以類似卧底的形式去執行任務。

「啪、啪！」

他突然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沉默了片刻之後，又突然抱頭吼道……

「狀態！狀態狀態狀態！！必須要那個狀態！！那個狀態！！！」

狀態。

什麼狀態？

要取得魏天華的完全信任，不是件簡單的事。

他畢竟是一個老謀深算、雄霸一方水土的首領。

更何況……魏天華他早就知道王樹和謝冰燕不是真心的投靠他，只不過礙於他倆生父的關係而一直在逢場作戲、沒忍心揭穿他們而已，完全沒指望他倆會真的幫的上自己什麼。

雖說黑鷺謊稱了夜鶯的死是出自於陸魚塘的憤怒所致，但通過王樹和謝冰燕，魏天華應該能夠推測的到，陸魚塘在得知身世之前的一貫立場應該和他倆一樣，該會是有多麼的堅定。

所以……想僅憑著他和凌傑曾經的交情，就想讓他完全的對陸魚塘放下戒備之心？

絕對沒那麼簡單。

「可……怎麼才能讓魏天華完全的信任自己呢？」陸魚塘在房間里來回踱起了步子，是眉頭緊鎖……

其實么……說起來也簡單。

就一個字……

騙！

從魏天華急於見到自己這點可以推測，他對凌傑的感恩之情是真的。

可他也肯定會試探自己，試探自己是否會跟王樹、謝冰燕一樣，並沒有真正的改變立場。

所以說，他魏天華是為了對凌傑的一份「情」，在賭。

而自己，則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讓魏天華完全的相信，在得知生父和爺爺奶奶遭遇后的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與過去一刀兩斷。

可深諳攻心之道的陸魚塘明白，什麼都好騙……

人心，最難騙。

想要完全的、純粹意義上的騙得一個人的心？

難。

而想要騙得一個曾經相互敵對的人的心……

難上加難。

所以在面對魏天華時候，強迫自己進入角色是不夠的。

遠遠不夠！

首先，還必須得先騙過自己！

真正的騙過自己！

要強迫自己暫時忘記真實的身份、把自己真的當成一個被家仇沖昏了頭腦的人，當成一個對自己曾經的組織和國家、曾經的信念，都無比憎恨的人！

如此一來所展現出的一言一行才能足夠的自然、足夠的真實、不留一絲痕迹，才有可能讓對方從心裡真正的感覺到……

你陸魚塘，真的作為凌傑的「二世」，回來了。

曾經的摯友和救命恩人，他回來了。

……

下午四時，陸魚塘退了房。

四點四十，陸魚塘持合法護照順利的通過了邊境口岸，踏上了緬甸的土地。

黑鷺之所以讓他從這個走這個口岸，是因為過境之後，就是魏天華的勢力範圍……

一個被緬甸官方稱為「東明自治區」的區域。

從自治區的名稱上可以大概猜到，這個自治區內絕大多數居民的先祖，都是從我國過去的，所以如今這個自治區的人基本都會說一口流利的華語。

在緬甸諸多的軍閥割據勢力之中，魏天華的地盤不算大，僅有2300多平方公里而已，甚至還沒有金州市的行政區域大，多年來一直處於與其他軍閥勢力的地盤糾紛之中，武裝衝突是家常便飯。

這個自治區的首府叫作華街市，也是魏天華勢力範圍中唯一的一個稍稍有些規模的城市。

其它的地方，不過是些零散的村鎮，再有就是大片的種植園區和礦區之類的。

過境之後，陸魚塘沿著一條支離破碎的柏油路走了三兩百米之後，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出現在了前方的視野之中。

陸魚塘停下了步子。

因為此時一名男子下了車，正快步向他走來。

「請上車。」還未走近，那名男子便客氣的說道。

陸魚塘眯眼觀察了一番四周，輕哼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

上車，他意料之中的看見了黑鷺。

他身後的座位上，還坐著兩名神態各異的男子。

「呵呵，合伙人來了，歡迎歡迎。」黑鷺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陸魚塘當然沒去握他的手，而是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冷冷道：「怎麼，不搜下我的身？手機、竊聽器之類的？」

黑鷺大笑了兩聲，擺手道：「沒那個必要。第一，無論你們灰塔怎麼折騰，也找不到那枚核彈；第二，你也不敢不老實的跟我們合作，因為你所做出的任何對我們不利的事兒，都有可能導致核彈的引爆，你承受不起這種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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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預料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的陸魚塘沒感到有多大意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后，問道：「你們黑芒其他的人呢？難道我理解錯了么？不是我答應和你們合作的話……你們就終止一切的敵對活動么？」

黑鷺點頭：「你理解的很對。大部分人都已經撤回了緬甸，當然了，我還得留些人盯著那枚核彈不是？」

陸魚塘眉頭一挑：「不過話說回來，我又怎麼知道你們真的有核彈？」

黑鷺聳了聳肩：「你不得不信，因為你不敢賭。」

說著黑鷺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不過……為了讓你全身心的投入我們今後的合作之中，我還是決定……給你心裡一個底比較好。」

說完黑鷺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陸魚塘沒有伸手去接手機，只是低頭望向了屏幕中的照片……

只見一片漆黑的環境之中，一枚呈橢圓形的、長約八十厘米的金屬疙瘩在一束燈光的照射之下，隱隱散著些銀光。

這枚金屬疙瘩的旁邊，則還有一些看似線路複雜的控制裝置。

「即便這就是核彈，我又怎麼確信它的確被你們運到了國內？」

黑鷺淡淡道：「很簡單，請伸出你寶貴的手指劃一划屏幕，看下一張照片。」

陸魚塘猶豫了片刻，伸出食指劃了划屏幕。

而這張照片，卻是令陸魚塘的的雙瞳，是猛的一縮……

還是和第一張一樣的照片。

只不過，在這張照片的鏡頭前，出現了一個手機。

而那個手機屏幕右上角的信號格旁，赫然寫著「東方移動」四個字！

這說明這顆核彈，的確就在國內！

「相信了？」黑鷺收起了手機。

陸魚塘沒吭聲。

「呵呵，別緊張，我說過的，事成之後，這顆核彈就送給你們處置。來來來，為了迎接你這麼個大人物，包括我在內，我們黑芒的三大高手齊齊出動迎接哈！」

說著黑鷺指了指身後一名正在刷手機的男子，介紹他：「他叫蜂鳥，平時就愛好個追劇，追女團什麼，沒多大出息。」

那名叫蜂鳥的男子聽到這話抬起了頭來，卻絲毫沒有打招呼的意思，只是以陰沉且挑釁的目光望了眼陸魚塘，隨即再次沉浸在了手機里的熱播劇之中。

「我的代號是雨燕，很高興見到你，久仰大名了。」令陸魚塘意外的是，另一名一直耷拉著腦袋的男子卻突然抬起頭來主動跟自己打起了招呼，而且是笑容滿面的，似乎顯得很開朗。

更令陸魚塘意外的是，這個雨燕竟然有著一張稚氣未脫的臉，粗一看去……

只不過是一個大男孩而已。

這時黑鷺介紹道：「他年紀小，才十六歲。嗯……雖然年輕，不過你可別小瞧了他。」

陸魚塘盯著沖自己一個勁笑著的雨燕，冷聲道：「這種年紀就能位列你們黑芒的三大高手，我怎麼可能會小瞧他。」

「哎呀……過獎過獎啦……」雨燕不但謙虛了起來，而且臉上還顯露出了些許的羞澀，完全就是個涉世不深的少年模樣，「聽說陸大哥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解決了金雕和雲雀，要說高手，他才是哈。」

「這麼說……你的家人，也被灰塔給殺了？」陸魚塘故意問了這麼一句沉重的話。

為的是試試他臉上的假笑能綳多久，試試眼前的這個殺手少年，是否已經老辣到了笑面虎的地步。

可再次令他意外的是，這個雨燕竟仍舊帶著一臉毫不做作的笑坦然回道：「呵呵，黑芒里的人，都差不多是這樣的啦，又不單單是我一個，不奇怪哈。」

「那你餘生的追求就是……復仇？」

雨燕撓了撓頭，宛如一名解不出難題的學生：「呵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怎麼說呢，只有殺吧，只有一個勁的殺下去，我才會覺得自己……嗯，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吧，呵呵呵……」

陸魚塘望著仍舊滿臉陽光的雨燕，自己面色卻漸漸沉了下去……

他猜錯了。

這名少年，一點兒也不老辣，更不是笑面虎。

他只是一個病人。

一個精神遭受過嚴重打擊過的病人。

一個恐怕除了笑臉之外，不知道以其他任何錶情來面對這個世界的人。

而這種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因為他那張看似天真無邪的笑臉後頭，藏著一顆真正意義上沒有任何情感的心，一顆只能通過殺戮來尋找存在感的心。

比起自己來，恐怕這個少年才是一部真正的殺戮機器。

一旁的黑鷺似乎看穿了陸魚塘所想，輕笑了幾聲，說道：「看看吧，這就是拜灰塔所賜留下來的孩子。除了他，我們其他的成員也是；還有你的父親凌傑，也是。」

陸魚塘瞥了過頭去，有意的避開了雨燕那張病態的笑臉，沉聲道：「好了，現在我人過來了，你們也該履行諾言了。」

「啊對。」黑鷺拍了拍腦門，「差點兒忘了。說話算話，我這就放了王樹和謝冰燕。」

說完黑鷺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片刻后，只見一台SUV從路邊的香蕉林里鑽了出來，停在了這台商務車的後頭。

黑鷺指了指車門：「你先請。」

陸魚塘透過後視鏡望了眼SUV，隨即拉開了車門。

剛下車，他就看見從那台車上走下兩名持槍的男子。

隨即……

只見兩道雙手被反綁在後頭、眼睛被蒙著黑布的熟悉身影，被那兩名男子從車裡拉了出來……

「大樹，燕子……」陸魚塘搶上前兩步，差點喊了出來。

而此時黑鷺則拍了拍陸魚塘的肩膀：「去吧，去給他們鬆綁吧。我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告別，十分鐘后，我希望我們的合作關係，正式的開啟，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