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隱沒
第二十一章隱沒
chapter.21
街上一聲車鳴,將盛芫霏的思緒拉回，她不知不覺間已經屏息發了好一會兒呆，要是再慢個幾秒,她都能把自己憋死。
商穆站在她面前，沉默了一會兒,注視著她的下巴。
「發什麼呆？」
盛芫霏緩了幾秒,才將剛才那種錯覺甩出自己的腦袋，她愣愣地應付了一聲：「嗯……」
商穆突然靠近了些,目光落在她額角細薄的汗上，「不舒服？」
盛芫霏晃頭，「你怎麼來了呀？」
「不是你叫我來的？」
他緊盯著盛芫霏的眼睛，聲音摻夾著夜裡的風，有點冰冷。
盛芫霏劃開手機，沒想到剛才那條編輯給他的消息不知道什麼時候發出去了。
可這也太快了。
就是剛才那幕,太讓人心有餘悸了。
他身上已經換了套衣服，修身的風衣襯得他身型挺拔修長，沉穩低調。
商穆這人他們都知道，平時性格就是那樣，他身上壓抑點正常，可怎麼連祁路斯都開始這樣了……這場面也真是見了鬼。
盛芫霏手臂下意識抬起抓住了他的衣袖，左右看了看，「那我們進去吃飯啊，車隊的人都在裡面等我們，阿豪，你帶下路。」
按照之前的習慣，都要至少和車隊的人高低整一箱。
盛芫霏抬腳就在椅子腿上，「滾一邊去。」
後面有幾天休息，但也在備賽期間，她怕自己喝多了耽誤事，明天車隊還有個會議要開。
飯桌上都沒幾個人敢說話，個個比上課還認真，挺直腰板夾菜吃飯。
他單手插兜，步伐很快，搶在盛芫霏前拉開椅坐下。
站在旁邊的祁路斯一直沒說話，見他們往裡面走，掐著那隻女士香煙的手揣進了口袋。
都完全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說完她坐到商穆旁邊去。
阿豪夾在四人中間，明明是車隊輕鬆愉悅的聚餐活動，氣氛卻有種說不出來的低沉壓抑，壓抑的主要來源是祁路斯和商穆。
商穆低著眼看她,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小動作。
她笑著拍拍祁路斯的肩膀，力度很重，滿滿的警告之意：「那、你、慢、慢、吃。」
盛芫霏還沒說話，商穆已經入座，表情淡淡。
——最好吃死你。
他又拉開旁邊的椅子示意文朵兒坐下，懶懶抬眼，「剛才我可是把比賽的小道消息都泄露給你了，作為回報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聚餐結束后，車隊沒人喝酒，都開著自己的車會酒店，盛芫霏喝了半瓶，沒醉。
阿豪把掏了一半的鑰匙又塞回口袋，不小心對上商穆的視線，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又迅速移開眼，「好嘞,我知道他們在什麼包廂。」
電梯升到十九樓，走了大概一百多步，阿豪熟練地推開包廂門，讓盛芫霏和商穆進去，下一秒祁路斯帶著文朵兒也擠了進來。
她和商穆一塊往外走，祁路斯和文朵兒中途去他們自己車隊的包廂了。
走了幾步，商穆突然停下腳步，她一下沒注意又差點撞上去。
這次對方早有預料，轉身按住了她的肩膀，「好好看路。」
他們出包廂出得慢，和車隊的人早已經脫節了，站在飯店樓下靠近停車場的位置。
沒什麼燈光。
她努力想要看清楚對方的神色，「你突然停下來幹什麼？」
商穆沒什麼表情，手掌按住她肩膀的力度緩緩收緊，又鬆開，「沒什麼。」
他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管藥膏，放在她手心，「自己擦。」
盛芫霏看藥膏上的英文，「特意給我買的？」
「想多了。」
仔細一看，還真有人用過，她瞬間嫌棄地丟給他，「別的女人要過的，我才不要。」
商穆：「我媽用過。」
盛芫霏動作一滯，不由分說就搶了回來，「原來是江姨用過啊，我說怎麼這麼香呢，藥效肯定特別好。」
商穆動了動唇，有些笑意。
盛芫霏擠了一點在手心，胡亂往自己下巴上塗抹了一圈，也沒注意看到底有沒有塗均勻。
等她抬頭看向男人時，發現商穆的視線一直定格在她下巴上。
她摸了一把，「怎麼了？」
商穆抽走她手裡的藥膏，擰開蓋將冰涼的膏體抹在指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擦藥都不會？」
指腹在她下巴輕柔地按壓，一股子中藥味散開，火辣辣的下巴終於得到緩解。
盛芫霏越來越享受他上藥的過程，眯起眼睛笑道：「沒有鏡子，早知道就讓你來了，手法不錯，好舒服呀。」
「下次我撐把傘去怎麼樣？到時候被記者拍到，我可就是F1圍場里比賽車手還出名的人物了。」
下巴上的手指突然用了點力，她立即皺眉，「痛痛痛啊……」
「你不是喜歡嗎？」他問。
喜歡個鎚子啊！這麼用力誰喜歡！
盛芫霏眼睛都痛紅了，「輕點……」
他恍若未聞，「自己的事情沒處理好之前，別到處惹。」
「你在說什麼啊？」
一聲不吭，將手指上剩餘的藥膏又塗在了她脖子上，手指懲罰性地繼續施力。
視線緩緩從她因為喝了點酒嫣紅的嘴唇下移，停在她粉白細瘦的脖頸，完全一隻手就能掐得過來。
藥膏繼續抹。
直到她痛得開始反抗才收手。
緋紅一片，全是他觸目驚心的指痕。
頭頂昏暗的路燈閃了幾下，近十二點的街道沒什麼人，寂靜無聲。
盛芫霏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捂住脖子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卻又被他在半空握住手腕。
「剛抹了葯不準碰。」
她眼淚濛濛地看著他，「痛死我了，商穆你那麼用力幹什麼？」
還是忍不住抱怨。
真的很痛。
他今天過於冷靜和沉默寡言。
剛才吃飯盛芫霏好幾次和他說話，他都搭理，甚至對她的各種示好無動於衷。
現在只是簡單的抹葯，力度毫不收斂，重得像是把她晒傷的下巴和脖子當成了麵糰一樣反覆揉搓，毫不憐惜。
都說長得像他這樣又帥又冷的人，一旦沉下臉來，連下顎線都帶著鋒利的美感，她盯著他，覺得他過分鋒利和無情了。
商穆沉默地注視了她一會兒，將藥膏收好，「不用力，藥膏沒法起作用。」
「是嗎？」之前她腳扭傷了，商穆都沒這樣過。
「說明書上寫的。」他將那張紙打開，目光在上面的一大串密密麻麻的英文上掃了一眼，一本正經，「不信？」
盛芫霏看到那串生澀難懂的英文頭大，也顧不了那麼多，手掌在脖子前扇了扇風，過了一會兒才覺得緩過來點，「下次不準這樣了。」
兩人往前走，阿豪和車隊的人臨走前，本來還想送他們一塊回酒店，但車坐不了那麼多人，她就讓他先送車隊里的幾個妹子回去了。
越靠近停車場，盛芫霏腳步越興奮，步調加快了不少，甩了後面的商穆好幾步。
等商穆轉角來到停車場時，盛芫霏倚靠在一輛火紅色的超跑旁邊，手指圈著鑰匙環不停打轉，「還有印象嗎？這車。」
這車就是當時在西滬商穆幫她改裝的。
國內上不了路，她剛讓人送過來，一頓飯的功夫就運過來了。
商穆點頭：「有。」
盛芫霏將鑰匙塞到他手掌，手臂也順勢搭在他肩膀，「今天晚上，你開？」
沒有人不會對這樣一輛改裝后超強馬力，車身帥爆的超跑不動心，商穆還是這輛車的改裝師，車的性能只會比上次她開車帶著商穆測試的那輛還要猛。
改裝后的車身外殼也像是鍍了層閃閃的星光碎片，在燈光的照耀下特別好看。
這樣的車行駛在路上，拉風又惹人注目，開起來也帶勁。
誰料，商穆一把握住她的手，冷下聲音，「不行。」
他拒絕得果斷。
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鑰匙回到了她手裡。
盛芫霏問：「為什麼啊？我今天晚上喝酒了，不能開車，你不是會開車嗎，這兒離酒店也不算太遠。」
以為是他擔心飆車會被處罰，她解釋道：「這兒的路段沒什麼禁令，也沒有處罰，你要是不敢飈就開慢點，也沒事啊。」
商穆眉頭微微蹙起，沒有說話。
停車場內一時陷入了寂靜。
過了大概兩分鐘。
盛芫霏再次靠近他，手很輕地碰了一下他的臉，「商穆，你是不會開車嗎？」
她小心翼翼地朝他湊，掌心貼在他臉頰，「要是換做平時，我肯定就自己開了，還是你覺得我這樣每次都把車鑰匙送你的舉動讓你很難接受？」
商穆抿唇，眉眼間平靜又似有躁動難平，他嘴唇動了動，又頓住。
沉默幾秒，才輕聲開口：「沒有。」
盛芫霏收回手，等他的后話。
漸漸的，臉上的笑意消失，「沒什麼其他要說的？」
「沒有。」他垂下眼，避開了她的視線，像是不知道她在等什麼，「這裡離酒店不遠，走十分鐘就到了，我送你回去。」
盛芫霏吸了口氣，打開車門，獨自坐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