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殭屍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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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當先踏入石門之內，只見一片薄薄霧氣籠罩四周，卻不似方才那鬼氣迷霧那般寒意滲人，反而有幾分神秘玄妙的朦朧美感。

那霧氣之中，隱約可見一大片的桃花林，樹林盡頭是一座莊園，屋舍連綿，恬淡幽靜，佔地怕是不下百畝。一條潺潺溪流在桃花林中蜿蜒穿過，叮咚水聲帶出一點靈動的氣息，一直流進了莊園之下的水道。

極遠之處，還可見山脈輪廓，雖不是十分高大雄偉，卻也起伏連綿，看不見盡頭。

茫茫煙霧繚繞，已不見了那老頭的蹤影。

「這是……？」梓彤走了進來，見得這般美景也是驚訝，不過她欲言又止，似乎現了什麼端倪。

李靖回頭看她，等待下文。

梓彤搖搖頭，並沒有再說，想來是琢磨不定，不想妄言吧。

此時此景，也絕非地下宮殿這麼簡單，分明就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否則那桃林、莊園可以修建，連綿不絕的山勢又怎麼移到地下來？

李靖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來到陶公筆下的桃花源了。

兩人正觀賞美景，耳邊傳來陣陣童音歡笑，李靖舉目一看，卻是幾個小孩在桃林中玩耍，嬉笑打鬧，儘是歡顏。

「不對！」

李靖突然現，這幾個小孩頗為奇怪，各個種角梳辮，衣著也絕非現代，長袍短襟、粗布華服是樣樣俱全，這分明就是古人的打扮，看摸樣，似乎是明朝時期的衣著習慣。

李靖正要和梓彤說一聲，卻見她正定定看著那一干孩童，秀眉緊皺，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

正當此時，猛然聽聞一陣鬼哭狼嚎，似有萬千野鬼奔走嚎哭，聲聲悲泣，怨氣衝天。

那淡薄的煙霧開始流轉，紛紛朝四周排開，一股漆黑的雲霧卻從中間冒了出來，飛快的朝四方上下擴散蔓延，疾如奔馬，轉眼籠罩了這方天地。

桃林中的孩童見得黑霧、聽得鬼哭，個個嚇得不敢做聲，不過也沒有驚慌失措，飛快抱住就近的桃樹，一頭撞上去，卻是幽魂一般融入不見。

「樹妖？」李靖皺眉道。

「不是妖，是鬼。」梓彤淡淡說道。

不遠處，有馬聲嘶鳴，李靖功行雙目，血光穿透黑霧，卻現一隊百人左右的威武騎士，個個披堅執銳，面容沉寂如水，正從莊園大門轉身策馬，朝著天外大山而去。

幾乎半數的騎士，身後都綁縛了一個村民，掙扎哭喊，騎士卻是理也不理，自顧自的控馬揚鞭。

李靖赫然現，方才引領他兩入內的白鬍子老頭也在其中，卻是一臉平靜，那一雙古井不波的眼睛，似乎穿透了重重黑霧，看到了李靖，竟然還露出了一個詭異萬分的笑容？！

一切一切都太過詭異，已經超出了李靖的理解範圍，朝梓彤問道：「看出什麼沒有？」

梓彤搖搖頭，兩人默然。

半晌，梓彤問道：「現在怎麼辦？」

李靖颯然一笑，「既來之，則安之。先到莊園去看看吧，反正現在沒了回頭路，只能勇往直前了。」

梓彤聽他說沒了回頭路，下意識朝後瞥了一眼，卻見哪裡還有什麼石門，身後一片空空蕩蕩，除了煙霧，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看過了，走吧。」

李靖當先朝前走去。這桃園繁茂，且有漫天黑霧遮擋，實在看不清前途，不過也無妨，李靖跟著那溪流走，應該可以走到莊園之中。

兩人邁步而行，眼前是嫣紅一遍桃花朵朵，耳邊是叮咚連響溪水滔滔。

這一走，怕不是有一個多小時，卻是仍在桃林之中，四面左右放眼一望儘是無盡林海，全無一點走到盡頭的跡象。

梓彤拉住李靖，道：「不必走了，你我深陷陣法之中，這樣永遠也走不出去的。」

「你能否破解？」李靖當然也知道了有問題，是以並不奇怪。

「我主修劍道符咒，這陣法之道並不精深，不過，事以至此，大可一試，只是需要時間。」梓彤道。

李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你擔心什麼？現在你我最不缺的不就是時間嗎？」梓彤問道。

李靖笑笑，「我是想你也需要進食，怕是時間不多。」其實他還有一層擔心沒有說出，那就是他自己恐怕又有了吸血的，心神已經漸漸浮躁，而且因為這十多天水米未盡，滴血不沾，這次的來到更加猛烈了。

梓彤嫣然一笑，「我元神凝練，早已辟穀，不必擔心。」

李靖眼中血光漸漸浮現，強忍住異樣，點點頭，徑直走到一旁，盤坐樹下，行功壓制心魔。

梓彤只當他是閉目養神，也自盤坐，靜下心來，默算陣法異數。

時光流逝，籠罩四野的黑霧淡去，四周又恢復了煙霧繚繞的神仙美景的樣子。

這地方似乎沒有晝夜變化，依然一片天光，也不知道是什麼在播灑著光輝。

李靖肉身端坐，一動不動，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其實靈台識海中早已翻了天，李靖將心神意識全部收攝到識海之內，顯化形體，卻是一個銀獠牙、筋肉虯結的惡鬼形象，面容猙獰、咆哮連連，正要擇人而噬。

那源自殭屍的原始加上吸血鬼怨念的推波助瀾，再加上《血神經》這魔道寶典助長心魔的作用，吸血的念頭濃重到無法遏制的地步。李靖覺得內心正有一個洪荒野獸，一點點吞噬掉二十多年積累的理智人性，就要破匣而出，掃蕩生靈。

梓彤正默算術數，心神完全沉寂，渾然不知李靖的異樣。卻是猛然聽見一陣咆哮，接著就是寒意逼人、濃如實質的陰風鬼氣。

梓彤豁然驚醒，見得四面黑暗死寂，鬼氣森森，數不清的人影出現在黑暗之中，個個衣衫襤褸，披頭散，這還算是好的，還有的只有上半截身體，內臟拖地，也一點一點爬了過來。

梓彤當下揮出一道劍氣，環繞一周，掃蕩不少惡鬼，一步踏出來到李靖身邊，正奇怪為何這般大的動靜他還未出定？

手上卻是不慢，抖手將長劍拋上半空，化作一條金龍，漫空遊走，斬化不少惡鬼。

梓彤兩手結印，渾身金光大盛，頂上五彩煙嵐升起，這一次卻是比之前來得猛烈，煙嵐膨脹開去籠罩兩人周圍，更有一把青色紙傘從頂門衝出，也不知是什麼法寶，那五彩煙嵐正是紙傘放出。

印訣變幻，兩手一震，有八道靈符飛去，卻是比黃符更高級一點，乃是玉石雕刻而成，玉符飛入四周八極，便如同化入風中一般，消失不見。卻見八道豪光快若急電，衝天而起，一閃即逝。

玉符之間有豪光連接，結成一組八卦圖樣，正有惡鬼闖進卦象一面，卻是離卦一方，一陣烈焰翻滾而起，弘光漫天，將群鬼燒了個乾淨；其它幾面也有異變，雷雨閃電紛紛憑空出現，但凡靠近的惡鬼都被打得魂飛魄散，化作漫天的黑霧，消散開去。

梓彤見得形勢穩住，力一震，頂上紙傘悄然飄落，梓彤伸手一指，紙傘徑直飛到八卦陣中央，懸停半空，緩慢旋轉，鎮守陣眼，放射五彩煙嵐支撐陣法消耗。

這一切變化都在電光火石之間，梓彤這才有時間看看李靖到底怎麼回事。卻不想，還沒等她說出話來，李靖豁然睜開雙眼，凝若實質的血光探照燈一般直射三尺，這血光似有一股魅惑攝魂之力，梓彤有些頭暈。

還沒反應過來，李靖猛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銀飛揚，獠牙森森，李靖稍稍用力就將梓彤拉入懷中，咆哮一聲，她那披在肩頭的長吹拂到腦後，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梓彤心神大亂，抬手就是一掌拍在李靖胸口，只聽「咔嚓！」一聲，這下全力而，卻是打斷了胸骨。

一掌打下，李靖卻沒了聲息，梓彤驟然冷靜，使勁偏過身體，才現李靖正一臉痛苦的掙扎著，幾次張嘴欲咬，卻又強自按捺，緊緊咬住獠牙，一抹鮮血在嘴角溢出。

「他不想傷我？」梓彤這一刻心神大亂。

自幼隨師傅修行的她，接受的都是斬妖除魔絕不手軟的教育，在她心中，也從未想過妖魔是否也有好的，可是眼前的李靖還是一個窮凶極惡的妖魔嗎？他不過是個可憐的受害而已，即便是他已經變成了血妖，不也是強力控制著獸性？

腦海中那嗜血的念頭山洪爆一般侵吞了所剩無幾的理智，李靖的人性只來得及在最後一刻給身體下達一個指令——遠離梓彤。

銀獠牙的李靖完全顯化殭屍真身，一把推開梓彤，仰天就是一聲咆哮，如雷霆震怒，就連四周陰風鬼氣也震散不少。李靖身形一閃，帶起一連串的殘影消失在原地，八卦陣的離卦一方猛然衝起一道火焰，李靖朦朧的身影一閃即逝，沖向了密密麻麻的鬼群之中。

耳邊只聽見梓彤尖叫一聲「不要去！」，就只剩下呼呼喝喝、嗓音低沉的群鬼喘息，李靖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佔領身體控制權的完全就是一股獸性，最是受不得挑戰，這群鬼散的陰風鬼氣已經讓他感覺到威脅，當下咆哮連連，揮爪就朝四面八方一陣亂打。

這一回再沒出現面對黑白無常那般的打了空處，只見李靖兩爪有淡淡血光纏繞，雖然稀少，卻散著更加純正的玄陰之氣，哪裡又是區區的鬼氣陰風可比？血光到處，群鬼紛紛撕裂，眨眼功夫，他的周圍就清理出一片空地，群鬼在四周畏畏縮縮不敢上前，李靖的周圍還有沒有消散的幽魂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