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蹤
第八章失蹤
陸嫻是霍府的常客,管事的看到她便直接領進了碧清院。
霍汐棠昨晚在西廂房上了許久的課,燕湛放她回去時天色都極其深了,遂夜裡睡得較晚,今日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像是沒休息好。
陸嫻熟稔地落坐,拉住霍汐棠軟綿綿的手,小聲嘀咕著:「棠棠,那刺史夫人像是瞧上我了,想讓我做她兒媳婦。」
霍汐棠眨了眨水濛濛的眼,問道:「那你是怎麼想的?」
陸嫻不滿地噘唇,「我自是不願意的,你是沒瞧見,那刺史夫人雖說話語中還算滿意我,但她看我的眼神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是非要我死乞白賴要高攀了她刺史府一樣!」
雖說她的家世的確比不上刺史府,但她自小也是嬌寵長大的,自是受不住這明顯的看低。
霍汐棠嘆了一口氣,「阿嫻,若是你嫁給我哥哥做我嫂子就好,我爹娘是看著你長大的,對你也可好了。」
她冷不丁提起這茬,陸嫻臉頰紅了起來,肢體都有些不協調,嬌聲嗔道:「哎呀,你哥哥那個討厭鬼……」
霍汐棠握住了陸嫻的手,鼓著小臉正色道:「但是我知道你討厭我哥哥,所以阿嫻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強迫你做我嫂嫂的。」
陸嫻登時呆住,「……」
「我們大昭人都知道陛下與太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幾年前太子因失蹤下落不明,后安全回到長安時江山早已易了主,這才導致如今他的身份如此尷尬的境地。」
陸嫻壓低了聲音,畢竟這件事雖說沒有直接擺在檯面上,但這是每個大昭子民都能想到的隱患。
霍汐棠招手讓他進屋。
「現在最棘手的問題就是,陛下雖說尚未封后納妃,但他正值壯年,完全有可能即將娶妻生子,屆時陛下若有了自己的子嗣,你覺得還會留太子……」
抓住太子的心,首先得要她能碰男人啊。
霍汐棠這下聽明白了,心有戚戚然,這便也難怪爹娘會擔心她不討太子的喜歡會有生命危險。
霍致不情不願邁著長腿進來,找了個離兩個小姑娘最遠的位置坐下,冷哼一聲:「棠棠你這傻丫頭。」
她不樂意捲入這皇權紛爭中,不由很是埋怨那個未曾謀面的太子,為何非要娶她。
陸嫻輕咳一聲,順勢轉移了話題:「棠棠別擔心我了,你可有想好將來嫁給太子會怎樣?」
霍汐棠嗯嗯點頭,繼續聽她說。
霍汐棠道:「爹娘說要是成婚後太子喜歡我,就會保護我的。」
霍致板著俊臉皺眉,「皇宮的水這樣深,棠棠,你若是去了長安,能仰仗的就只有太子了,為了你自己,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牢牢抓住太子的心!」
霍致身形高挑,半邊身子靠在門框上,聽了姐妹倆老半天的對話,一張俊朗的面容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它就如同一根扎人的刺,誰知何時會突然變成一把鋒利的刀,而砍死的,不是陛下就是太子。
這將證明,她的生命也已跟太子綁在了一根繩子上。
霍致將臉別過去,決定不跟他這傻妹妹計較。
霍汐棠的視線正從她肩膀處掃過,「是哥哥來了!」
棠棠的未婚夫君正是太子殿下。
霍汐棠柳眉緊蹙,嘟囔道:「好端端罵我做什麼?哥哥才是傻哥哥!」
陸嫻面色嚴肅了些,「我不是這個意思,昨日我那個在長安當官的三叔回了揚州,我特地幫你打聽了一下長安的情況。」
陸嫻點了點她額頭,笑話她:「太子妃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尊貴身份,你這丫頭竟還嫌棄上了。」
提起這個,霍汐棠就有些泄氣。
昨晚她嘗試去觸碰雲先生,可是才靠近他近一些,她的身軀就止不住開始發抖,她記得當時雲先生臉色極其不好,然後就讓她回碧清院了。
果然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了這樣的她。
**
陸嫻在霍家用了午膳,又逗留了一陣子,申時左右霍汐棠才親自送她回陸家。
等霍汐棠返回時,已是傍晚時分,夏季的白日極其漫長,酉時過半天色也猶如白晝。
霍家馬車在西街行駛,霍汐棠坐在馬車上,隱約間嗅到獨屬張記包子鋪的香氣。
包子味飄香四溢。
張記包子鋪是這一帶生意最火熱的店鋪,不少百姓們為了能吃上熱騰騰的新鮮包子,店鋪門口幾乎每日都要排上極長的隊伍。
霍汐棠撩起車簾,看著酉時了還大排長龍的包子鋪門口,不由伸舌舔了舔紅唇,看了半晌,有些依依不捨地將目光收回。
桃香見她明顯饞極了,笑說:「姑娘,趁現在天色尚早,奴婢去排隊買點包子好了。」
霍汐棠看了眼外頭的光亮,也開心地點頭:「也好,我就在馬車上等著。」
桃香麻溜地下了馬車,霍汐棠忽然想起什麼,又喊桃香過來交代她,「多買點。」
她也想帶一些給雲先生品嘗。
這張記包子鋪的生意實在火熱,霍汐棠坐在馬車上等得昏昏欲睡,小憩了會兒,再睡醒時竟還未見桃香回來。
霍汐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本想著讓桃香回來,不必排隊了。
可她剛坐直了身子,這才察覺到馬車附近全無方才那些百姓的嘈雜聲,四周靜謐得可怕。
今日送陸嫻回家時,她只帶上了桃香一個侍女,現在馬車上僅她一人,霍汐棠急忙喊了聲:「李伯?」
李伯是霍府的車夫,今日霍汐棠的專用車夫臨時告了假,李伯便代替接班。
霍汐棠喊了兩聲,李伯都未回應,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幾步上前推開了厚重的車門。
天色也不知是暗了下來,還是此處過於幽暗荒涼,甫推開車門,一股森冷的寒氣密密麻麻鑽入她的肌膚。
霍汐棠臉色登時煞白一片,眼前哪裡還是繁鬧的西街,哪裡還有霍家的車夫。
夜色濃重,此處密林環繞,前頭的馬兒還哼哧哼哧發出低鳴,但見馬車兩側被龐大的枯樹的殘枝攔截,卡著難以抽出,這才停滯不前。
霍汐棠的臉色霎時間慘白,纖細的五指緊緊按住車門,用力到指尖泛白。
眼前有碩大的不知何物的重影正在婆娑浮動,寒涼的陰鬱氣息盡數湧來,她雙腿不禁嚇得發軟,淚水亦奪眶而出,求生意識讓她想要極快離開此處。
可馬車前方一片黑沉沉,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能去向何方。
害怕恐懼下,霍汐棠不爭氣地嗚咽哭出聲。
猛然這時——
多隻野獸的嘶叫聲於夜空中遊盪。
車門最外側半隨著枯樹的殘枝,發出嘎吱聲響。
霍汐棠蒼白著臉,渾身發軟,胡亂地往車廂角落躲去。
「爹爹……阿娘……」她緊緊咬著唇,不敢讓自己的哭聲從唇齒間溢出來。
半個時辰前,霍府。
霍躍面色鐵青,急躁地在堂內來回踱步,沈從霜也已經哭得眼睛紅腫不堪。
霍致腳步匆匆奔了進來,「爹爹。」
夫妻二人一齊緊張追問:「如何,找到你妹妹的下落了嗎?」
霍致緊繃著臉搖頭,「兒子已經加派人手在附近所有棠棠會去的地方搜查了,還是沒點消息……」
沈從霜猶如天塌,哽咽道:「棠棠這孩子,她膽子平日那麼小,怎麼會不同我說一聲隨便亂跑?定是有心人加害她啊。」
霍躍見此心下大痛,攬著妻子的肩膀扶她坐下,「夫人莫亂想,棠棠會沒事的。」
桃香跪在地上流淚磕頭:「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離開姑娘的身旁,都是奴婢的錯!」
眾人現在心裡都時刻緊張霍汐棠的安危,沒人會想要去發落一個婢子。
霍致沉著臉又奔出霍府親自尋人。
華文院內,霍湘菲扭著腰肢從游廊下行走,確認四下無人後,壓低聲音問:「都處理乾淨了嗎?」
侍女玲瓏回道:「還請姑娘放心,李伯那邊奴婢給他塞了一大筆銀子,這時他早就捲款逃跑了,保准老爺找不到人。」
「奴婢特地問清楚了,李伯說他將馬車駕到雲霧山的入口,特地刺激了那駕車的馬兒,那馬就瘋了一樣往雲霧山裡奔去,保准這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
霍湘菲冷哼一聲。
那刺史府的公子秦遲是她最後的希望,若非那霍致害她生病那日去不了賞花宴,又怎會讓秦遲有機會看上霍汐棠。
霍汐棠分明已有太子了,竟還想搶走刺史府的公子。
她慣會用她那張天真無辜的臉來勾引男人,再搶走屬於她的一切。
無論是霍家家主千金的身份,還是四年前的岸哥哥,亦或是現在的秦遲。
若非霍汐棠一而再再而三不讓她好過,她也下不來這狠手。
雲霧山進去后,可就出不來了。
三妹妹,莫要怪姐姐心狠手辣。
**
天色昏暗,燕湛白日里從暗處出了霍府,夜裡回來時,一隻英氣逼人的鷹隼熟稔地落在他臂膀停下。
燕湛從鷹爪下取出信紙,翻開掃了一眼。
這個顧顯,又在催他回長安了。
燕湛心思一轉,隨手撕下一張信紙,正要落筆書寫。
一道黑影從房檐上現身,回稟道:「陛下,霍家三姑娘失蹤了。」
硃筆微凝,墨點洇暈成一團不規則黑墨。
「即刻動身」四個字尚未完成。
燕湛冷著臉收筆,「怎麼回事?」
黑衣人答話:「霍老爺似乎為了霍三姑娘名譽著想,並未鬧大隻派了不少人手四處尋找,但屬下已事先打探清楚了,霍三姑娘現下正在雲霧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