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鯊魚偷襲
第二十八章鯊魚偷襲
海龜沒上船。
海珠爬到船上先把頭髮攏起來擰乾,嘴裡還在說讓它老傢伙等等,綰頭髮時頭一抬,就見船頭劃過一個龜殼。大海龜浮在水面上,四隻龜鰭在水裡划動,離船越來越遠,一股腦朝來時的方向游。
海珠心裡一樂,她沒作聲,把頭髮梳順披在肩頭,解開風帆升起來,判斷了風向調整好角度,船跟在海龜後面攆了上去。
今日是小潮日,漲潮的時間在午飯後,這時海面上風平浪靜,漁船滑行的速度慢,始終落在海龜後面。
拐進河道,海珠收起風帆,海龜先她一步遊了進去,她划槳追上去時早已看不見龜影。
等她把船划進家門口的水泊,就見那隻老龜卡在岸邊,龜鰭被水草纏住了動不了。
「冬珠,風平,快出來看。」她笑著喊。
「看啥?」冬珠先跑出來,「逮到大魚了?」
海珠指了指岸邊的水草叢,「這傢伙竟然認路,也是,海里的東西方向感應該都不差。它自己游回來的,有船都不坐,還趕在我前面先回來的。」
冬珠跟風平趕緊連拖帶拽的把大海龜拽到岸上,兩個孩子圍著它打轉,由海龜帶著跑進家。
頭髮晒乾了,海珠從腦後編條長辮子,她聽著灶廚里嘀嘀咕咕的說話聲,心裡很是寧和。冬珠和風平像兩個勤快的小海螺,早上她出海了,小姐弟兩個把院子掃乾淨,污水溝沖一衝,家裡收拾齊整了就出去拾柴。有他們兩個在,海珠壓根不操心家裡,又懂事又勤快……
「魏嬸兒,你看看你認識這魚嗎?能吃嗎?」海珠站在門口問。
「煮米粉吧,可以多喝點雞湯。」
「能吃就行,我待會兒吃了飯就給腌上。」海珠看灶里沒柴了,她轉身往外走,「魏嬸兒你做飯,我回去了。」
這個家沒人偷懶,姐弟三個都是勤快的,不管是做飯洗衣,還是刮魚殺雞,但凡有一個人有事做,另外兩個閑著也會過去幫忙。
嗯,還是個貼心小棉襖。
「那我就把米粉拿出來泡著。」
「姐,快張嘴。」冬珠挾著個雞翅膀跑出來,「雞肉已經燉耙了,你嘗嘗。」
海珠搖了搖頭,把船錨砸進土裡,船固定住了她拎著桶跳到上岸。院子里香味兒四溢,肉香里摻著一股特殊的味兒,味道醒腦挺解膩。
最後一瓢水澆在頭髮上,海珠拿布包著,穿上衣裳喊:「我洗好了,該進來的進來,想出來的出來。」
「姐,晌午是煮米粉還是蒸乾飯?」冬珠問。
回到家,冬珠已經把米粉煮熟了,海珠把鰹魚丟水缸里,她把瓦罐里燉的雞湯倒出來,一人撈半碗米粉,舀兩勺雞湯兩勺雞肉,端上桌就開飯。
海珠輕笑一聲,麻溜地脫了濕答答的衣裳,拿著水瓢舀水往身上澆,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最後彙集在一起順著流水溝流經大門,匯進河道里。
海珠嚼著雞翅膀拎條鰹魚去鄭家,魏金花正在做飯,她的兩個兒子泡在河裡洗澡游泳,還不如風平懂事。
盆里曬的水已經熱了,海珠把魚獲倒進裝有海水的缸里,對玩龜的小孩說:「風平先出去,大姐要洗澡了。」
「我去給你拿衣裳。」冬珠洗洗手跑進屋,「穿哪一身?紅色的吧,紅的好看。」
「應該能吃,我待會兒拿去給魏嬸兒看看。」海珠搓搓浸了海水的衣裳,過兩道水搭在繩子上,然後按老大夫說的,背對著太陽站院子里曬,頭髮晒乾,身上曬出汗。
「能吃,你還吃過,不過你可能沒印象了。你兩三歲的時候你爹跟你鄭叔撒網逮了七八條。這玩意兒肉柴,腥味還大,適合做鹹魚。」
風平見了進屋倒碗熱水出來,現在家裡燒火的活兒都是他的,每逢海珠撐船出海了,他就燒一罐開水,燒開了揭蓋晾著,人回來了剛好能喝。
衣裳放在凳子上,她不等海珠開口,一溜煙跑進灶廚里,「放心吧,我不偷看你。」
冬珠和風平先後跑到水缸邊上,見裡面有兩條沒見過的魚,鱗少,魚皮泛著異樣的光。冬珠拿棍子把魚攪上來看得清楚些,「這魚能不能吃啊?」
燉雞肉的藥材里有紅棗和枸杞,雞湯喝著清甜,紅棗也燉耙了,棗肉厚實,海珠挺喜歡吃的,甚至為了身體好,她把一起燉湯的藥材也給嚼了。
「姐,我喜歡吃這種菜。」冬珠暗示。
「以後我每天晌午都燉罐肉,就是你倆要多撿些柴。」海珠也喜歡,一碗湯喝下去身上就出了汗,這跟曬出來的感覺不同,出了汗身體舒服多了。
「吃了飯我就去撿柴。」風平說。
海珠笑,「傻不傻?天涼快點了再去。」
做飯的不洗碗,飯後海珠收拾了碗筷,從灶下抓把草灰抹碗上,搓去油星沖遍水就乾淨了。
水缸里的鰹魚沒了活泛氣兒,從缸底飄到水面,海珠從牆上取下刮魚鱗的剪刀,撈起五六斤的海魚放水盆里。魚半死不活的時候最適合刮鱗,怎麼折騰都不會擺尾。
剪開魚腹,鮮紅色的魚肉隨著刀鋒露了出來,海珠愣了一下,若不是披了魚皮,這種魚肉看著跟豬裡脊肉沒什麼差別,很新鮮的紅,肉按著挺有彈性。
海珠把魚腹里的東西清理乾淨,舀半瓢水沖沖,看著嫩生生的魚肉她有點捨不得腌,太糟蹋了。
等冬珠和風平拖著一捆樹枝回來,進門就見飯桌上擺著一盤生肉。
海珠調了料汁,她招手道:「快洗洗手,我琢磨了一種新吃法,都來嘗嘗。」
魚生切成了薄片有種晶瑩剔透的美,鮮紅的色淡了些,是任何顏料都染不出的色,看著這顏色壓根想不起魚腥味。
海珠先挾了兩片沾上料汁嘗味,她進去又沽了一小勺醋倒進去拌勻,再嘗一口。
「味兒可以了,你倆嘗嘗。」
海邊生活的人對魚腥味接受能力比較強,冬珠和風平都能接受這種味道,但不喜歡吃,寥寥吃了兩口就不動了。
「有點不新鮮了,下次若是再遇到,拿回來了就給片了。」海珠也沒多吃,半盤魚片進了大海龜嘴裡。
剩下的一條半鰹魚她給抹上鹽,腌好後用裝水的盆子壓著。
午睡過後,腌魚的盆里沁出一層水,本就緊實的鰹魚更硬實了,海珠拿繩從魚嘴裡穿過去系個活扣掛在院子里曬著。
「我出海了啊,晚上別煮粥,我回來了做飯。」海珠跟冬珠交代,她把大海龜從盆子里倒出來,「我把海龜帶去海里尋食,你倆別往河邊走,想泅水等我在家的時候。」
大海龜也是挺靈性的,海珠拔船錨的時候它爬進河裡,它沉在水裡先逮只蝦開胃,等船走了,它慢悠悠跟在後面。
河邊洗桶的人見了無不驚奇,那個被海龜救過的老人聽說了很得意,「我說過的,老龜很靈性的,其實海里的大傢伙都有靈性,在沒有受到威脅的時候不會攻擊人。」
頭頂的太陽曬得人頭皮疼,清閑的人午歇還沒起,而齊老三壓根沒睡,吃過飯就撐船出海了。他的船離入海口不遠,看見海珠的船出來,他高聲囑咐道:「下海小心點。」
「哎,曉得了。」海珠升起船帆領著海龜往另一個方向去。
離岸遠了,她降下船帆,拿上網兜和剪刀跳進海里,尾隨的大海龜也跟著沉了下去。
下海就遇到一群手指長的海魚,像海里下了雪,咕嚕咕嚕把海水攪出泡泡。這種魚長不大,是海龜和大魚的食糧,它們見到海龜也不逃,撐死它也吃不完。
海珠就在水下等著,老龜吃飽了,魚群保持著隊形也遊走了。
一人一龜繼續下潛,這片海域的水底不知是起了浪還是怎麼了,海底水混濁。兩隻蘭花蟹側翻著被泥沙壓住半邊鉗子,這便宜了海珠,她毫不費力地撿到網兜里。
礁石下有隻長腿龍蝦在偷吃黑鯛的海草,海珠悄摸摸靠近,都要摸到蝦殼了,肩膀被重重撞了下,蝦被驚跑了,黑鯛也嚇跑了。海珠回頭,就見一條兇惡的鯊魚蹭過海底的泥沙速度極快地竄了過來。
海珠下意識往礁石后躲,鯊魚口從她面前擦過,她清楚地看見它牙縫裡塞的半條小魚。海底的溫度低,她硬生生嚇出一背的冷汗。
海龜跑了,海珠瞅了兩眼沒瞅到就不管了,她繞著礁石游,拿出剪刀攥在手裡。
鯊魚在挨了兩剪刀后不再追著她跑,游到她的頭頂,張開一口利齒朝她咬過來。
力氣不敵,海珠不浪費功夫搬礁石砸,她把上輩子逃生的速度拿出來,腳蹬在礁石上躥了出去,腳踝擦過鯊魚的魚鰭剌出血。
大海龜不知從哪兒遊了過來,龜/口咬住鯊魚尾,它吊在鯊魚尾巴上。
鯊魚聞到血腥味更加兇殘,尾巴擺出的浪花幾乎要把海龜掀翻。
海珠喘著粗氣四處躲,好幾次都差點進了鯊魚口。又一次迎來從頭頂的攻擊,她退了一步眼睛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鯊魚,兩者快要碰一起了,她突然後仰著躺了下去,剪刀狠狠插進魚腹。
鯊魚掙扎間撞上了礁石,礁石上的蚝殼貝殼劃破鯊魚皮,海珠在一片血色里攀上鯊魚背,手上的剪刀揮個不停。
鯊魚吃痛在海底翻滾,海珠拼著被撞也一個勁逮著機會往鯊魚身上扎刀。
礁石被撞到了,海底的沙石被攪了起來,沙里的海葵海星慌張逃命。
鯊魚也要逃,它在水裡翻滾兩圈,人被撂了下去它極速擺尾離開。
海珠精疲力竭地躺在海底,手裡還攥著剪刀,她知道這條鯊魚活不了了,它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會引來其他大型食肉者。
想到這裡,她忍著痛爬了起來,這裡也有血腥味。
一同被掀翻撞在礁石上的海龜也歪歪扭扭地往水面游,遊了一截感覺身後的水波沒動靜,它歪著脖子轉過身,就見那個怪異的魚從坍塌的礁石下翻了條海鰻正在往外拔。
這條快有小腿粗的海鰻也是人鯊大戰的受害者,頭被礁石砸扁了,美味的身子卻完好無損。海珠把它從礁石下翻出來,網兜找不到了她就拎在手裡,走前四周掃了一圈,沒有可以再撿的了,她才去追講義氣的戰友。
鰻魚死了變味就快,海珠鑽出水面把鰻魚扔上去,她爬上船撒網把海龜撈上船,升起船帆就火急火燎往碼頭趕。
齊老三這時候恰好回去了,不用費口舌解釋海珠更高興,她把身體里急躥的火苗發泄在船櫓上,到了沒人的地方她仰頭大笑。
海龜本想偷吃口鰻魚肉,聽到頭頂的動靜又慢慢縮回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