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唇間彌散的熱度讓人感到頭暈腦脹,李星禾先是驚訝了一下,意識到男人不得她准許便做出這舉動后,迅速收回手來,手掌拍在他胸膛上,用蠻力將自己的身子從她身上撐起來。
「你放肆!」她下意識地揪起了男人的衣領,眉目之間滿是防備。
盤算落空,美人低垂雙眸,臉頰上的潮紅還未褪去,給她揪著衣領也絲毫不掙扎,柔聲呢喃道:「星禾方才還說沒關係。」
「那你也不能隨便就伸……」李星禾坐起身來,不悅的擦了一下嘴唇,皺眉說,「你只要老實躺著陪我睡一夜就好了,不需要做這些沒意義的事。」
又不是要他侍寢,為什麼要接吻。
害她又想起了那一夜跟他親嘴之後,又彆扭又膈應的感覺。
雖然今天沒有那麼反感,但還是很奇怪。
「不許胡鬧了。」她囑咐了一聲后,很快就鬆開了他,沒出息的又趴回了人身上。
他身上很暖,只是窩了這麼一小會兒,便叫她有了隱隱的睡意。
「這點小事不用報知於我。」李星禾擺擺手,明顯對這些事不感興趣。
李星禾嘟了下嘴,勾勾手讓人湊到自己身邊,小聲問:「宮裡面就沒有動靜?」
而長公主沒有靠山。
想到有一日,長公主要獨自面對那些虎視眈眈的惡狼,他便愈發后怕。
慵懶的模樣,像極了冬眠的鳥兒,縮成一團,怎麼叫都叫不醒。
「這……」芷藍搖搖頭,「公主您是知道的,二公主三公主向來與我們沒有往來,大皇子四皇子他們昨天下午倒是派人送了禮來,現今東西都在倉庫里,公主若是想看,隨時可以去。」
宴席上眾位皇子,沒有一人與長公主交好,皇后也是幫親不幫理。只有幾位王爺家的子女跟長公主關係不錯。
圓鼓鼓的腮幫子微微一動,實在可愛,賀蘭瑾附到她耳邊輕聲說:「某送公主回房梳洗。」
賀蘭瑾輕嘆一口氣,拿驕縱的少女一點辦法都沒有——身為女子,她怎麼能不知道男女之事,哪怕不知道,也該對男女私事有所防備才是,不該對他百般撩撥,還這樣一竅不通。
過了好一會兒,李星禾才清醒過來,這時賀蘭瑾已經出去有段時間了。
芷藍再怎麼想也想不出旁的事來,只得告知:「除此之外,並無他事。」
不應該啊……
「那……昨日公主獵回來的兔子已經養起來了,只是腿上受的傷還沒好,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真是奇怪。」李星禾呢喃著。
她半睜著眼睛還沒完全清醒,對男人的搖晃感到不滿,不耐煩的「嗚嗯」了兩聲,把臉轉向床里,只留給他一隻被亂糟糟的頭髮遮住的耳朵。
昨日打獵時打到的兔子,生的一身雪白,煞是好看。
都沒有人教過她嗎?
若能在朝中說得上話,至少也有力量保護她,不至於眼睜睜的看她身處群狼環伺之中,卻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回想今日在宴席上所見的兩位公主,言語尖酸刻薄,舉止更是不成體統,但她們都是皇後娘娘親生,身為聖上嫡女,哪怕無官無爵,也有皇后和大皇子護佑,一生衣食無憂。
聽罷,芷藍面露疑惑,才說:「府里添置了不少過年用的物件,這幾日陸續收到了不少禮物,已經收到了倉庫里,公主往年也不曾管過這些,都是交給管家去辦的。」
冷氣從門外吹進來,賀蘭瑾走回床邊,搖了搖裹在被子里的少女。
她曾說過小的時候調皮不愛讀書,而自己做她的陪讀,只有短短一年。那之後呢,她身旁沒有陪讀,亦或是換了旁人,那還有心思專心讀書嗎。
摟回懷中人,賀蘭瑾暗暗察覺不對勁。
長夜漫漫,與心上人同榻本該甜蜜恩愛,倒叫他生出許多愁緒來。
「嗯。」隨意應了一聲。
說罷,繼續追問,「就沒有旁的事了嗎?」
起先只是喜歡她心思單純,漸漸才發現,長公主似乎很不懂規矩,身為最尊貴的長公主,卻好似根本不知該如何做一個公主。
如果自己不是罪臣就好了。
言畢,賀蘭瑾便將人和著被子一起抱起,連帶著她昨夜愛不釋手的枕頭也一起帶上,走出門,轉進了她的卧房。
芷藍想了想,回話說:「上午南宮大人家中舉辦賞雪宴,公主前日已經接了請帖,今日該去赴宴。」
說到兔子,少女的眉眼才有了精神。
大雪下了一夜,凌晨時分,風停了下來,屋外一片寧靜。
賀蘭瑾微笑著,「公主,該起了。」
「嗯。」被裡的少女只露著半張臉,迷糊著回應。
李星禾囑咐說:「好生養著,等開了春,用鐵網在園子里圈一塊地養它。」一邊說著暢想道,「過兩天我再去打一隻公兔子回來,兩隻一塊養,用不了多久,就能有一窩小兔子了。」
坐在梳妝台前,手裡把玩著金子做的簪花,問身後梳發的侍女:「今日有何事要辦?」
清晨推開門,雪后初升的陽光照在雪地上,映的院牆上都一片白亮,光芒被雪地折射著照進屋裡來,房間也變得敞亮起來。
李星禾自認為大度,卻不知被她當做玩偶一般抱在身下的男人,心情在這短暫的時間裡起起落落,被她點起了火,卻要自己來消解。
「南宮軾也算是有風情雅緻。」李星禾呢喃著,又問,「除了這事兒,可還有旁的?」
比起一夜安眠,一時小小的放肆,便不再追究他了。
長久下去,萬一宮中有變,長公主如何能在京城立足。
「怎麼?」芷藍疑惑問。
李星禾這才道出心裡話,「昨日我為賀蘭瑾與二公主爭執,他們都看在眼裡,就算顧及著親戚情分不斥責我,也不該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才對啊。」
這樣不好嗎?芷藍不明白公主心裡在盤算什麼,只答:「奴婢不知。」
「聖上和皇后可有派人過來?」
「沒有。」
李星禾皺起眉頭。
昨日宴席上有那麼多人,並非每一個都與她交好,更何況還有二公主和三公主這兩個愛找她茬的人在,怎麼可能不把消息散播出去。
外頭人知道她寵愛罪臣,怎會沒有反應,就算是過年不開朝,也可以私底下遞摺子進宮啊。
真不知道那些老頭是怎麼想的,平日里彈劾她那樣勤快,這會兒正需要他們去皇叔面前說壞話,卻聽不到動靜了。
如果這樣都不算鬧得大,難道要帶他去宮宴上嗎?
不成不成。
只是淺淺想了一下都覺得很不妥,宮宴上不光是皇子公主,更有王爺大臣,如此重要的場合,就連二公主都不敢放肆,她怎麼會鬧出事來。
事情還是得從長計議。
用過早飯之後,去倉庫清點了這陣子收到的禮,又一家一家的準備好回禮,等過了年便派人送過去。
剛從倉庫出來,親兵統領便迎面走來,「給公主請安。」
見統領主動來自己面前請安,李星禾問他:「何事?」
統領回話道:「屬下昨夜巡視的時候,發現有一賊人潛入公主府,本想將人抓獲,卻被她趁著風雪逃出府去。」
「什麼?有人潛了進來?」聽到有人潛進了公主府,李星禾反應很大。
她本就在擔心大臣暗地裡為賀蘭瑾脫罪一事,如今又發現有人潛入,不正是證明了他們在想方設法救賀蘭瑾。
「夜裡風雪大,難以視物,屬下才沒能抓到人,所以來請示公主,是否要在院裡面加些人手。」
李星禾靜靜思考了一會,擺手道:「不必。」
「這……為何?」統領不解。
「這府上讓人惦記的不就他一個人。」李星禾抬起頭來,深思熟慮道,「忽然加人手只會讓他生疑,總歸這陣子我沒有公事要忙,便由我近身守著他就是了。」
就算有人能潛進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賀蘭瑾。
再退一步講,就算是找到了,想把人救出府,也得得到他同意才是。賀蘭瑾如今只聽她一個人的話,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信了旁人所言,跟他們走。
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公主英明。」統領拱手,退了下去。
安排完這些事,也就到了去南宮家赴宴的時辰。
大雪停了之後,地上厚厚的積雪導致馬車難行,一直到中午,才陸續在門外掃出一條路來。
李星禾騎馬出行,很快便到了南宮家。
街上的雪還未完全清掃乾淨,站在南宮府外,就見門前停著不少馬和馬車,她甚至還看到了大皇子的車架。
南宮軾今年三十有六,位至中書令,是賀蘭瑾從前的下屬,賀蘭瑾因罪下獄之後,他因最為熟悉中書省事務而受到提拔,正好頂了賀蘭瑾原先的官職。
下馬走進府里,剛到門前便有管家來問安,叫了小廝引她進院子里入席。
廳上客人不少,李星禾的視線掃視一圈,人她幾乎都認識,不過並沒有幾個熟絡的,她雖然受到朝臣的邀請多,但私心並不想與朝臣相交,寧願跟世子、郡主亦或是宋玉那種沒什麼背景的人交往。
走到廳上,還未見做東的南宮軾,就見到了被眾人團團圍著敬酒的大皇子。
今日受邀前來的都是在朝中官員,也有像她這樣,在朝中任職的皇族子女。不但有大皇子,還有四皇子。
只是比起那位坐在位置上飲酒,冷漠孤僻,不視他物的四皇子,明顯是大皇子更受眾人的矚目。
這也難怪,大皇子是被皇后養在身邊,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平日也無大的過失,還對朝政頗有見解,按照舊禮,立長立賢,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儲君。
李星禾看著那副熱鬧景象,挑了一下眉,順手就從靠的最近的桌上撈了一杯酒,走向了大皇子。
有熱鬧,她怎麼可能不去湊。
長公主走過來,剛才還一臉熱切的朝臣們稍微收斂了一些,站直了身子給她讓路,口中還恭敬道:「給長公主請安。」
光是走到大皇子面前這幾步,她就聽了七八請安,雖然語氣沒有剛才同大皇子敬酒時那樣熱情,但也還算恭敬有禮。
「見過堂長兄。」李星禾對大皇子俯身。
大皇子拱手回她,「長公主有禮。」
眼神示意,兩人各飲一杯。行過這麼一道禮數,便全了他們的兄妹情誼。
李星禾在小廝的指引下坐到位置上,她在所有的客人中官職最低,卻因為長公主的身份,得以坐在大皇子旁邊。
大皇子是四皇子,他兩耳不聞窗邊事,表情始終淡然,只偶爾同坐在主位上的南宮軾交談一兩句。
那是位悶葫蘆,李星禾再無聊也不會去招惹。比起老實卻無趣的人,她寧願跟八面玲瓏的大皇子多聊幾句無關緊要的閑話。
坐在席上,舉杯之間歡笑言談,彷彿一切如舊。
她不由得懷疑,昨日桐花台上的事,真的沒有人往外傳嗎?
正想著,坐在左手邊的官員便笑著湊上來敬酒。
「微臣給公主道喜。」
李星禾側身看他,反問:「何喜之有?」
那官員小聲道:「公主覓得佳人,還不算喜事嗎?」
「嗯?」李星禾瞬間精神起來。
果然,事情已經傳開了。
「的確算是一樁喜事。」她微笑著應答,端起酒杯跟他伸過來的酒杯碰了一下,提醒道,「但這是本宮的內宅之事,今日是南宮大人的賞雪宴,我等一同賞雪賦詩,飲酒助興,還是不要提及他物的好。」
「啊……哈哈哈。」官員尷尬的笑笑,收回酒杯,附和道,「是,長公主說的是。」
李星禾得意揚揚的回過臉來,並沒有飲酒,將酒杯放下,熱絡的插入了大皇子與南宮軾的對話,跟著他們要以雪為題的話頭,也興緻沖沖作了首詩。
聽罷,南宮軾讚歎道:「臣竟不知,長公主有如此詩才。」
「哪裡哪裡。」李星禾玩笑說,「不過寫來玩玩,不足品鑒。」
她很清楚自己的才學是何水平,能得到南宮軾的讚賞,也不過是因為旁人看她,大家都覺得她只是個喜歡縱馬鬥武的紈絝子弟,才會有此一驚。
實則她並不會武藝,只是射箭準頭好罷了。寫詩作畫也只足夠在宴席上助興而已。
借著高漲的興緻,李星禾與南宮軾對詩,轉臉看向門外的雪景,餘光卻瞥見坐在對面的幾個官員對她露出鄙夷的神色。
一開始她還心想自己的詩雖不出彩,也不至於受奚落,緊接著才認出來,那幾位都是推崇改革一派的官員。
難怪會對她心有不滿,估計也是知道了她將賀蘭瑾帶去桐花台「受辱」之事。
反觀剛才對他道喜的那位,也是剛剛聚在大皇子身邊最歡騰的一位,乃是世家大族出身。
兩派之爭鬧到現在,從朝堂上爭到朝堂下,她本不想摻和其中,卻因為搶了賀蘭瑾,被卷進了漩渦中心。
此刻,她只慶幸朝臣們深諳禮儀廉恥,做不出當面斥責她的事來,再對她不滿,也只敢在背後說話。
畢竟,像賀蘭瑾那樣敢當面指責她的官員,總歸是少數。
看到這裡,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麼多人都知道了,那事情應該也傳到皇叔耳朵里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宮裡就該來人叫她去聽訓了。
宴席結束之後,她丟下那些還在客套的朝臣,告別了南宮軾,騎上馬飛奔回府。
剛到府門外,院里的管家便聞聲跑了出來,匆匆道:「公主,宮裡剛剛來人了。」
聞言,李星禾大喜,開心道:「皇叔終於有時間理會我了。」
管家搖搖頭,小跑著下來台階,扶她下馬,說道:「不是聖上,來的是皇太後身邊的公公。」
「皇祖母?」李星禾滿心疑惑。
「太后要您明日一早入宮,有要事相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