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大仇得報
方家三兄弟的判刑可比楚衡難判多了。
一來他們所牽涉的案件很大,距離現在的時間也長,且犯了不止一重罪,從他們被抓到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年了,法院才真正商討出該怎麼判。
這次去看的人相當多。
不僅孟家的人去了,連楚知意的舅母的母家,以及孟家的鄰居,都去看了這場判決。
楚星河自然也在,當他聽見方明哲,方赫還有馮峰被判死刑,而方院長被判無期徒刑,終身圈禁的審判結果時,又忍不住扭頭抹了淚。
楚知意就坐在他身邊,楚星河不想讓孟老看到自己哭,這一扭頭,就被自己妹妹瞧見哭了。
楚知意遞給他一張紙,感嘆,「哥哥,你看上去粗糙的很,沒想到心思竟然這麼敏感,還這麼愛哭。」
那語重心長的口吻,讓楚星河頗為不自在,他拍了一下楚知意的手,紅著眼說,「誰心思敏感?誰愛哭了?!」
穩定下情緒的孟老輕叱,「星河,不準欺負你妹妹。」
楚星河憋屈的閉上嘴,又兇巴巴的將楚知意手中的紙巾抽過來,狠狠擰了一下鼻子。
楚知意噫了一聲。
一旁的宴驚庭問,「大舅哥,還要紙嗎?」
楚·大舅哥·星河:「不需要!」
不禁楚星河哭,孟家其他人,亦是感到大仇得報的爽快。
就連情緒向來沉穩的孟老也壓不住,接二連三的感到心緒波動得厲害。
殺害女兒女婿的真兇被判死刑。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太久了!
等審判結束,方明哲滿臉灰白的被帶下去時,他正好看到了整整齊齊坐在聽審席上的孟家一家,以及楚星河兄妹二人,還有宴驚庭。
方明哲咬緊牙關,恨不能在死之前再把這兩人給拉入陰曹地府給他墊背。
若非留下這兄妹二人,他和他哥怎麼會落得死刑的下場!
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楚星河沖著方明哲豎了一個中指,眼底明晃晃的,「好死不送。」
方明哲想發作,卻被警察當場按住,動彈不得。
等三個罪犯被帶走,孟老才站起來,可腳步竟然踉蹌了一下,整個人都朝後倒去。
楚星河大驚,忙伸手扶住他,「外公?您怎麼了?!」
在看到孟老灰敗下來的臉色時,楚知意當機立斷打了120。
原本應該高興的日子,因為孟老險些昏倒,眾人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來,急匆匆的去了醫院。
孟老是孟家的定海神針,他要是出了事兒,整個孟家都得動蕩起來不可。
孟珩焦慮地在急救走廊上來回踱步,時不時就要往急診室看上一眼。
孟小嬸也擔心,卻時不時地便要注意一下眉頭緊鎖,面露焦色的楚知意。
楚知意緊緊抓著宴驚庭的手,一顆心揪起,整個人的神情都不太好。
孟小嬸輕聲安撫,「你外公一定會沒事兒的,你還懷著孩子,情緒波動可不能這麼大。」
她聲音不大,卻在這寂靜的一層顯得格外清晰。
眾人不由得將視線放在楚知意的肚子上。
她懷孕即將八個月,雙胎使她的肚子看起來很大。
孟介竹放緩了神色,「知知,你小舅母說的對,你現在懷著孩子,不能過度操勞,現在已經中午了,你得回去休息。」
「是啊,知知,別逞能,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其他人也紛紛勸道。
若是能被這麼輕易勸動,那她就不是楚知意了。
孟老是她的外公,雖然這才是第二次來京市看他,可她已經隔著電話與孟老見過無數次面。
孟老雖然年紀大了,但他睿智,聰慧,閱歷無數,孟老總在視頻裡頭慈祥的看著她,給予她的教導足以她終身受益。
楚知意在孟老身上所感受到的親情,是二十一年加起來都不曾有過的,她早就將其視為最親近的長輩。如今孟老突發意外,楚知意怎麼可能安心回家?
她堅決的搖頭,並對孟介竹說,「大舅,我若是不能親眼看到外公從急救室出來,我就算在家,也寢食難安。」
楚知意輕撫著自己隆起的肚子,倔強的不願意走。
宴驚庭知道楚知意怎麼想的,他反握著楚知意的手,對孟介竹說,「大舅,知知有我照顧,不會有問題,知知她擔心外公,讓她在這兒等著比讓她回去只能焦躁茫然等待更好。」
孟介竹聞言,深深嘆了一口氣,只能任由楚知意去了。
宴驚庭輕摟著楚知意的肩膀,親了親她的額頭,以示安撫。
漫長的一個小時過去,急診室的燈終於滅了,楚知意登時站起來,急匆匆朝那邊走。
醫生一從裡面出來,孟家人也同樣圍了上去。
孟介竹問道,「醫生,我爸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一眼這一大家子人口,說道,「孟書記,孟老年事已高,他以前來檢查身體時,身體不算太好,他活到現在一直都是有某種信念支撐著他。」
「現在他驟然失去了這個信念,孟老的精神支撐不了才倒下。」
「能不能挺過來,還得看孟老的意志。」
醫生遲疑的說,「不過……該準備的也得準備起來了。」
楚知意腦袋驟然一懵,雙腿有些發軟,若非宴驚庭一直將注意力分在她身上,感覺到她重心往下,宴驚庭立刻托住她的胳膊將她給扶起來。
他沒有驚動孟家的眾人,把楚知意抱起來往其他地方去。
孟家眾人的神情都很難看,為孟老做急救的人是孟老一直看的醫生,他對孟老的身體了如指掌。
醫生既然敢這麼說,就一定發現了孟老的身體每況愈下。
楚知意被宴驚庭送去檢查,尚未出生的孩子極易受到母親情緒的影響,她情緒起伏劇烈,孩子自然而然的也開始鬧騰起來。
楚知意一想到孟老凶多吉少,她就感覺不到身體有任何疼痛。
她看到婦科醫生的嘴巴開開合合,似乎在和她說些什麼,但楚知意耳邊只有一陣鳴動,完全聽不見婦科醫生的話。
婦科醫生給她打了一針,看著她肚子里的孩子安定下來,回復正常的活動,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婦科醫生對宴驚庭說,「你妻子現在的情緒波動太大了,你得想辦法讓她的情緒穩定下來才行,不然孩子一直受母親的影響,很容易出事的。」
宴驚庭沉靜的點了頭。
剛才孟老那邊醫生說的話宴驚庭也聽見了,楚知意對孟老感情極深,如今驟然聽見他身體不好,甚至都要準備喪事,楚知意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他現下也顧不得孟家那邊,只一心陪著楚知意,只是現在楚知意聽不進去任何話,彷彿封閉了五識,對外界的感官都模糊了許多。
沒多久,楚星河和孟成河就過來了,他們看著楚知意的樣子,心中微痛。
宴驚庭請孟成河出門,打聽道,「表哥,方才聽見醫生說,支撐外公的信念沒了,我想冒犯打聽一二。」
聞言,孟成河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事兒的根源是小姑和小姑父的死。」
自從孟老小女和女婿去世,就連女兒肚子里的外孫女都沒能保住,他就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一瞬間就老了下來。
他知道女兒和女婿是被害死的,撐著一口氣,催促兒子們去查,不為女兒外孫女報仇,他死都不瞑目!
他撐了一年又一年,身體熬的清瘦,終於在這一天等到了仇人被判死刑的喜訊。
支撐著孟老的那一口氣便散了,他如今心愿已了,沒了活意,瞬間暈了過去。
「小姑和小姑父的大仇得報,對於爺爺來說,就是了了心愿,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宴驚庭聽完孟成河的話,心中微沉。
「表妹那邊我大概是勸不動的,所以還得你來,她懷著孕,本就不容易,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恐怕受到的打擊極大。」
宴驚庭頷首,「我知道。」
二人談完,重新回到病房,楚知意至少和楚星河說了兩句話,但她得到的消息都不怎麼好,精神勁兒便愈發不好起來。
楚星河心裡著急,卻無計可施,只能把宴驚庭拉過來,「你快看看我妹妹!」
宴驚庭走過去,幫她倒了溫水,楚知意只喝了一口,便側過頭,不想喝了。
宴驚庭看著她短短時間便憔悴下來,心中便如刀絞一般,他靠在楚知意身側,低聲說道,「知知,至少要讓外公看著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你知道,外公他很喜歡,很期待他曾外孫的出生。」
聽到這話,楚知意下意識的看向宴驚庭。
「我知道你難過,但外公絕對不願意看到你為了他而痛不欲生。」
她緊緊倚靠在他懷中,對死亡的恐懼,對離別的恐懼,不受控的沖入她的大腦。
剎那間,楚知意潸然淚下,難掩痛苦,「宴驚庭,我害怕……」
宴驚庭拭去她的淚,輕輕撫著她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
沒多久,孟介竹和孟仲也領著一大群人過來了,這會兒楚知意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
孟仲擔憂的看著她,問道,「知知沒事兒吧?」
宴驚庭回答,「沒事,她已經恢復過來了。」
他幫楚知意問出最關心的話題,「外公怎麼樣了?」
孟仲緊皺著的眉頭便更攏了幾分,「轉到重症病房裡了。」
多餘的話他沒有說出口,怕楚知意撐不住。
楚知意抓著床單,抿著唇沒有說話。
她住了兩天的醫院,而孟老住院的消息也慢慢傳開了。
孟老在京市也是相當有地位的人,他病倒了瞞不住其他人,很快就有人來醫院慰問,孟介竹,孟仲都有公務在身,陪了一波之後,就被匆匆叫走,留下孟珩,大舅母和二舅母,以及沒有工作的子孫,在病房外守著。
楚知意又打了一針,這才允許往外走。
雖然懷著孕,楚知意並沒有吃胖太多,身量仍舊單薄,被宴驚庭抱著肩膀,往孟老的病房走。
她對宴驚庭說,「我一會兒想和外公說說話。」
「外公現在還昏迷不醒,他未必能聽見,不如等他醒過來?」
「沒事兒,我就想和他嘮兩句。」
宴驚庭點頭,「好。」
楚知意穿了無菌服,一個人進了重症病房,宴驚庭則將楚知意的想法告訴了孟家的幾位舅母。
她們只是嘆了一口氣,並未阻攔。
病房裡十分安靜,只有機器發出工作的聲音,這兒沒有凳子,楚知意只能站在那裡,看著病床上消瘦,緊閉著眼睛的老人。
楚知意帶著無菌手套的手,握住孟老的手,輕輕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她極力忍耐著對孟老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離開的巨大悲愴,輕鬆的對孟老說,「我出生后,您沒能看著我長大,沒聽見懵懂的我喊您一聲外公。」
「外公,他們還有兩個月就要出生了,他們是我媽媽的外孫,您至少該親眼看看他們,為我媽媽,為我爸爸,聽他們喊您一句曾外祖。」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親濃重的悲傷,輕輕踢動肚皮,微弱的觸感,在孟老的掌心滑過。
病床上的孟老掀了掀眼皮,似乎太沉重,半晌后,又合上。
楚知意沒看到,她只艱難的彎下腰,將孟老的手放回去。
她感覺自己難過的鼻涕都要留下來了,只能趕忙出去。
宴驚庭看著門開,第一個衝上去,幫楚知意把無菌服脫掉,楚知意看著他,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不僅宴驚庭嚇了一跳,就連大舅母,二舅母等人也嚇了一跳。
楚知意抱著宴驚庭哭,說,「宴驚庭,我沒了外公可怎麼辦?」
宴驚庭揪心不已。
孟澄菱在一旁安慰楚知意,「表妹你別擔心。」
她那句『爺爺一定會沒事兒的』話也說不出口,聽見楚知意哭,她也淚眼汪汪的,也十分想哭。
走廊處,卻匆匆走來一波醫生護士,忙朝著孟老的病房內走去。
大舅母跟了兩步,有些茫然,「怎麼了?」
二舅母也十分疑惑。
楚知意抽泣了幾聲,擦著淚往病房內看,生怕因為自己而讓外公病情惡化,無措的說,「是不是我不該進去?」
孟珩安慰她,「不會,你只是看看他,說說話而已,這才今天第一次,不會有什麼問題。」
雖然這麼說,孟珩心中也在打鼓。
醫生進去的快,出來的也快,不過半個小時,他就從病房裡走出來。
「醫生,我爸他怎麼了?」
「剛才儀器檢測到孟老的波動,我們就趕過來了。」
醫生將口罩取下來,看著一眾緊張不已的眾人,不由得嘆氣。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