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蘇醒

其實李燃拿著研究報告去找沈院士時，她根本沒想到這個研究項目的負責人還渾身赤祼地躺在手術台上。她當時只想著，快點把研究報告告訴老師，快點聽到老師的讚揚和肯定。直到聽到沈院士提醒時，她才想起小主管，想起自己並不是這個研究項目的負責人。

雖然李燃有一點後悔自己所做的事，但是一想起耗子的年齡，耗子以前的研究報告，以及看到沈院士那付怒氣衝天的樣子她的心理開始不平衡了，她暗自想道：「老師憑什麼生我們的氣！我們做錯什麼了嗎？我的資格原本就比這個小東西老，就算讓我當這個研究組的頭也不過份！我們只是對實驗體進行跟蹤研究，這難道有錯嗎？老師憑什麼怪我們？」

李燃的神色慢慢平靜下來，她走到沈院士身側說道：「老師！我們做錯什麼了嗎？」

「做錯什麼？你是跟我說話嗎？」

「是的！請問老師我們做錯什麼了嗎？」

聽到李燃竟然敢頂撞沈院士，手術台邊上的兩位美女同時抬起頭，一臉驚詫地看著這位大姐頭。她們很想聽聽李燃到底想說些什麼，難道她們把小主管當作實驗體進行人體實驗沒有做錯嗎？

「哈哈！」沈院士氣極反笑，他虎著臉盯著李燃一字一頓地吼道：「那你們還做得對咯？」

「是的！我並不認為我們做錯什麼？您先讓我把話說完，您認為我們做錯的事，無非就是把陳主管當作了實驗體。可是陳主管得得確確就是實驗體，而且陳主管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要不然他就不會對自己展開研究。我想您把安排在陳主管手下的原因也是為了加快研究進程吧，那麼我們在他身上開展實驗，儘早完成研究有什麼錯！」

「那我還是冤枉你們咯！」

「我不知道老師您的想法，但是就事論事，我並不覺得我們做的不對！」

「啪！啪！啪！」房間里忽然響起了一陣鼓掌聲。不知何時，一絲不掛的耗子已經盤腳坐在了手術台上。當房間中另外四人驚訝地看著他時，他恨恨地盯著李燃，滿臉平靜地說道：「好！說的好！說的非常好！實驗體就該有實驗體的覺悟對嗎？呵呵，精彩！那麼，美麗的李燃小姐，既然你有這麼高的覺悟，我看下一例人體實驗就在你身上進行吧！你說好嗎？」

耗子說完后，伸直雙腿，向前輕輕一越，從手術台上滑了下來。他走到秦楊面前一粒一粒地解開她身上穿著的，白大褂的扣子，彷彿最溫柔的情人一樣脫下了這件白大褂並把它穿到自己身上，然後深情地抬起秦楊的雙手，用大拇指來來撫摸著她的手背，而秦楊卻像中了定身術一樣任由他做完所有動作。

「秦小姐！我的骨頭敲起來很爽吧！你最愛聽這種類似於敲碎金屬般的聲音是不是？沒關係！我已經找到了進化酶異體轉移的方法，到時候你看聽幾遍就聽幾遍！要不我們先聽這種聲音，好嗎？」

「啪啪啪！」

耗子拇指下壓，一陣如炒豆般地聲音從秦楊的手背上傳了出來。奇怪的是，秦楊好像蠟人一般，仍然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

「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耗子鬆開秦楊的雙手，而秦楊的雙手竟然像是被固定一樣，仍然保持在先前的位置。放下秦楊完全變了形的手，耗子轉身盯著尖叫的卓顏說道：「卓小姐！你們女的那個來時，流出的血竟然會有一千三百毫升？那可真多啊！我真的很好奇，你們身上有這麼多血液嗎？嗯嗯嗯！我們一起來試一下好嗎？」

卓顏的尖叫聲突然停了下來，她直起身，邁著奇怪的腳步走到那堆刀具前，拿起一把手術刀朝著自己的左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頓時，手上動脈中的血液衝破傷口噴了出來。她就這樣保持著姿式，任由血液流著。

耗子看也不看她們，當卓顏切開自己的動脈時，他已經走到了沈院士面前，看著嚇傻的李燃，伸出右手，用手指抬起她的臉，溫柔地說道：「你準備好了嗎？我美麗的實驗體！」

這麼詭異情景，就算是沈院士也被嚇傻了。他雙眼直盯著卓顏那隻還在向外噴血的手，嘴裡喃喃地說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丟人！」身邊的一句輕喝驚醒了沈院士，他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的李燃已經軟倒在地上，而且一道小溪漫過她的褲子在地面上流趟開來。

「快救人啊！愣著幹嘛！」沈院士大叫一聲后衝到卓顏身邊，從衣服下擺上撕下一條布條扎在了卓顏的上臂上。他想用這種方法阻止血液流失，可是不管他再怎麼用力，本該是柔軟的手臂肌肉卻如同鐵塊一般抵禦住布條摞緊的力道。

「為什麼要救她們！」耗子看著沈院士在那急得滿頭大汗卻毫無辦法樣子，淡淡地說了一句。

「陳好！她們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師姐啊，你就這麼想讓她們死嗎？」

「沒有啊！我怎麼會想她們死呢？我只是在做實驗啊！」

「陳好！快收手吧！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為什麼要我收手！我做什麼了？我可什麼也沒做啊！她們不是喜歡實驗嗎？我只是在幫助她們進行實驗而已。再說了，卓小姐可是自己割傷自己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陳好！我求求你收手，行嗎？」

耗子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他沖著沈院士大吼道：「哼！要不是你這個老不死的把她們安排給我，我會受這個罪嗎？你知道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肌肉被割開，被摘除地感覺是什麼樣的嗎？你知道聽到自己骨頭在身體內被敲斷，敲碎的感覺又是怎麼樣的嗎？你知道那種明明感覺的到卻無法動彈的感覺有多麼恐怖嗎？你知道她們用我身體里的部件開玩笑的感覺又是什麼樣的嗎？憑什麼要我放了她們！憑什麼！」

「陳好少校！我命令你放了她們！」

「對哦！我還是少校呢！呵呵」耗子皮笑肉不笑地說著。

「這是命令！陳少校！」

「哼！要是我不執行，你能拿我怎麼樣？是不是槍斃我啊！我好怕啊！」耗子裝出一付受驚的樣子，拍著胸口說道。說完后，耗子突然橫跨一步，站在堆滿電動工具的工作台前，舉起手臂，五指併攏成掌刀，冷冷地說道：「老不死的，你以為我還怕槍斃嗎？」

話音剛落，耗子的掌刀狠狠地對著工作台上的電動工具砍了下去。眼一花，沈院士彷彿看到一隻長達五米的掌刀劃過工作台上並排放置的工具，劃過工作台，最後消失在地面上。

「嘩啦！叮鈴哐啷！撲，撲！」

所有的電動工具包括工作台，彷彿被一把鋒利的刀子從中切開，各種各樣的零件掉到地上發出不同的聲響。

「陳好！老頭子對不起你，我給你跪下了！求你收手吧！」

沈院士說完后真的曲膝準備下跪，可是還沒等到膝蓋著地，他就感覺到一股大力把他託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她們這麼好？」

耗子的聲音從身旁傳了過來。沈院士已經麻木了，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救下這幾個女孩子。

「這種拿別人的生命當兒戲的人，值得你這麼做嗎？」

「陳好！如果我就這樣看著她們死在我面前，你覺得我和她們又有什麼分別！陳好！老師求你了，收手吧！」

耗子一聲不響地看著沈院士，而沈院士也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耗子。耗子渾身顫抖著，他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著，從最初的憤怒慢慢過渡到平靜。好一會後，耗子曲服了，他能感覺到沈院士的心，一顆熱愛生命的心。

「老師！對不起！」

話音剛落，沈院士驚喜地發現，卓顏手上的傷口不再噴血了，而秦楊也恢復了身體動作。只是這兩人軟軟地灘倒在地上，一點反應也沒有。

「老師！她們只是昏過去了！沒事的！」

「陳好！是老師疏忽了！要是早點來看看，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對不起！」

沈院士彎下腰深深地向陳好鞠躬道歉，而耗子則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全禮。等沈院士直接身子，他看了看一地的碎零件以及軟倒在地上的三個女孩，最後把目光投入耗子。

「陳好！這些都是怎麼辦到的？」

「這裡！」耗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著說道：「我進入了腦子中未被開發的區域，找到了人類進化過程中被丟棄的進化記憶。讓她倆不能動彈的能力，來源於一種人類進化進程中曾經經歷過的，一種魚類的獨有的技能；而憑空切斷這些則來源於類似於蝙蝠的，超聲波攻擊的技能。」

「噝！」沈院士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喃喃地說道：「這就是進化嗎？」

「老師！還是先把她們送去治療吧！我先去王老師那，以後我就在呆在那邊了，詳細的研究報告我會定時送過來！」

「小，小陳！嘆！你去吧！」

「老師再見！」

去王院士所屬研究所的路上，耗子不由得回想起那段身不如死的日子。最初注射麻醉劑時，耗子的確處於昏迷狀態，但是在她們連續定量的注射之下，體內的進化酶竟然開始同化這些藥劑。

慢慢地，本該失去感知的耗子開始有了意識，開始感覺到她們在他身體上所做的好事，開始聽到她們在實驗進程中的談話。耗子很想大叫，很想讓她們住手，可是他的身體卻無法做出一丁點的反應。

耗子害怕極了，他不想感覺到那個秦楊拿切割機切下體內骨頭時發出的『嘎嘎』聲，不想感覺到血管中的血液被卓顏抽出身體時發出的『噝噝』聲，不想感覺到李燃用鋸子切斷皮下肌肉時發出的『啪啪』聲，他想躲，他想切斷這些感覺。

終於有一天，耗子再也感覺不到身體中的聲音了，他感覺到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這裡，他不再是個人而是一條生活在海洋中的魚。他用歌聲迷惑獵物，把它們吸引到嘴邊時，用強有力的下顎撕下獵物身上最鮮美的嫩肉。

朦朧間，耗子又感覺到自己變成了一隻飛在空中的大鳥，那雙寬大而有力的翅膀帶著自己盡情地在天空飛翔。餓了，就用翅膀尖上的一對交錯生長的指骨震動出一片音刃擊傷獵物果腹。累了，就伸直雙翼，讓空氣中不斷上浮的熱空氣帶著自己自由飛翔。

就在這樣的恍恍惚惚之中耗子覺得自己不斷變身成各種各樣的動物，經歷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到最後，耗子竟然感覺到自己成了一個不斷變化外形的細胞，而自己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吃掉周圍的微生物，積攢中足夠的能量，以便於把自己一分為二。

直到有一天，耗子感覺到自己正從一隻微生物開始向變形蟲進化，很快的，自己又變回了蟲子，變回了小魚，變回了大魚，一直到離開海洋踏上陸地。再然後，耗子又感覺到自己從四足著地開始，慢慢恢復到雙腳著地，雙手輔助，最後才真正地變成了直立行走。

也就是在那一刻，自己感覺到又可以控制身體了，又可以聽到外面的聲音了，耗子睜開眼睛,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