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保護
「不過還好,起碼我現在失控的時候還能分清敵我,虐殺的也只是敵人而已。」景煜淡然的說著,彷彿這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林槿衣卻從這其中察覺出一絲不對,開口問道:「現在?那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景煜半眯著眼睛,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那時候我還不是大將軍,只是隨父出征,初到戰場的那一個月我並沒有不適應,我知道死人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是就在那一天,我和父親被圍困在一個山谷之中。」景煜聽了下來,握住林槿衣的手又緊了幾分。「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三天三夜,密不透風的山谷里血流成河,連空氣都瀰漫著血霧,呼吸間都是那噁心人的味道。三千士兵,逃出來的不過百人,甚至父親也...」
「從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我變得敵我不分,上了戰場見了血便無人能再近我的身,直到後來我遇見了我的師傅,他教了我一套清心決,讓我可以控制自己。」這段往事,除了曾經親眼目睹過的人,景煜沒有和任何人分享過,如今面對林槿衣,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竟然就這麼輕易的被他說了出來。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一切都在變好的路上,不是嗎?」林槿衣沒有把自己的手從景煜的手中抽出來,而是回握住了他的手,傳遞著她掌心的溫暖。
青鸞害怕第二波殺手立刻跟上了,催動馬車跑的飛快,車簾獵獵作響,車架也因為劇烈的顛簸一直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林寧突然問道:「阿姐,這馬車不會散架吧?」林槿衣見狀伸手壓著林寧的腿,以防他從座位上滑落下去。
「那倒不至於散架,不過有些損壞倒是在所難免的了。」一簾之隔,林槿衣都能聽見馬兒正喘著粗氣,已有力竭之態。林槿衣心裡也是頗為得緊張,手心都滲出汗來,馬車不知道顛簸了多久,終於慢慢降低了速度,最終停了下來。
「主子,到城門口了。」青鸞知會了一聲,便跳下了馬車接受城門守衛的檢查。沒一會,便有一個士兵撩開車簾看了一眼,打量著車裡的三人。
「行了,你們進去吧。」領頭的守衛一聲令下,城門緩緩打開,青鸞回到馬車上,一行四人總算是相安無事的進了涇陽城。景煜見林槿衣緊張不減,於是出言安慰道:「放心吧,我們住的地方很安全,況且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胆的在涇陽城內動手。」
「那就好,說起來我們難道不住在客棧嗎?」
「不,我們住在影門分部,山海樓。」林槿衣對影門這個地方有些印象,似乎青鸞就是影門中人,影門為了培養影衛而存在,裡面高手迭出,行蹤神秘,屬於景煜的勢力範圍。這些事情林槿衣都是從書上得知,眼下自然不能顯露出來,於是佯裝疑惑的問道:「影門?那是什麼地方?」
景煜回答道:「去了你便知道了。」林槿衣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車外的景色之中。涇陽城是個大城,就連街道都要比余津郡寬上一倍,雖然到了傍晚,卻還能見到街上燈火搖曳,行人步履匆匆的景象。馬車再一幢三層小樓面前停了下來,門口的擺設很是簡樸,唯有門額上一個寫著山海樓的匾額能證明此地並不是什麼閑地。
暗紅色的大門光滑異常,沒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林槿衣看著青鸞在門上慢慢摸索著,疑惑道:「這門明明都沒有鎖的,青鸞為什麼不直接往裡推?」
「因為...」咔的一聲,青鸞所摸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一塊突起,青鸞抓住那塊突起順勢往外一拉,大門倏然被打開,只見門的背面竟然連接著數十隻暗箭,借著月色林槿衣都能看到那箭頭上泛著的冷光。景煜適時地解釋道:「因為如果推門進去,那回立刻觸發門上地機關,變成一個刺蝟。」
「怪不得那門外邊做成光滑的,這樣不熟悉的人順手就推進來了。」林槿衣只覺得后怕,進了山海樓的院中也感覺那扇門背後都不是安全的。「嗯?青鸞怎麼不進來?」林槿衣一回頭,發現青鸞還在門后。
「先退後兩步,他就能進來了。」景煜拉著林槿衣和林寧又往院子里走了兩步,青鸞見距離已經足夠遠,手便放開了門上的機關,沒了與之抗衡的拉力,弦上的冷箭嗖嗖嗖的放了出來,盡數扎在了門框上,箭頭沒入了大半,可見其威力不可小覷。
「...這是什麼機關,還是一次性的,開門必觸發?」景煜聽了林槿衣的吐槽笑了笑說道:「沒辦法,這是他老人家的惡趣味。」
能被景煜稱為老人家的能是誰?聽景煜的語氣,似乎對這人還很是尊敬。林槿衣正想著要不要問時,一個黑影突然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跳到了景煜的面前。林槿衣第一反應便是有刺客,見那黑影還要靠近景煜,身體比腦子行動的還快,林槿衣下意識地便擋在了景煜的身前,視死如歸的閉上了眼睛。
精衛也沒多想,見有人居然敢如此靠近主子,於是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把林槿衣推開。「哎!別!」青鸞眼睜睜看著精衛要對林槿衣下手,立刻出言提醒道。電光火石間,景煜摟住林槿衣的腰肢,將她往自己懷裡帶,精衛一下子撲了個空,也察覺出不對勁來,飛快的屈膝跪在原地。
「主子贖罪,屬下失職,誤以為主子帶來的客人要對主子不利。」林槿衣獃獃的聽精衛說完,才意識到這裡明明是景煜的地盤,怎麼可能會有刺客出現,意識到自己搞了個烏龍,林槿衣的臉騰一下子紅了起來,連忙掙扎出景煜的懷抱。
「無事,你起來吧。」景煜語氣淡漠,精衛雖然站起身來,心裡也是止不住的打起鼓來,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