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要不要加錢?

第516章 要不要加錢?

然後,霍光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劉據捏著安餘的下巴,將那條河豚攥出大量血水,一滴一滴的全部灌入了安餘口中。

眾所周知,河豚毒素主要藏於河豚的內臟和血液之中。

像劉據這種活生生的榨汁灌法,絕對能比將其混入食物中烹飪更好的保存河豚毒素的毒性,如此劑量送走安餘輕而易舉。

而整個過程中,安餘雖苦苦掙扎,但卻始終如同一隻小雞仔似的徒勞無功。

最終只過了十幾分鐘,安餘便已經出現了呼吸困難、脈搏變弱的情況,劉據一鬆開手,這個南越巫師便如同爛泥癱軟在了地上,只剩下出的氣、沒有了進的氣,只剩下眼珠子還能驚恐的轉動。

他如今雖不像對外宣稱的活了一百七十歲,但也已年過古稀。

可縱觀這一輩子,他還從未曾遇到過劉據這樣的狠人,一言不合就如此輕易的取了他的性命,甚至安排了最為合理的死因。

同時他也不難看出,劉據此舉是在幫齊相卜式滅口。

雖然尚不知劉據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想法,但只要他死了,這件事自然也就查不下去了,天子也只能給此案畫上一個句號。

「……」

望著逐漸失去生機的安餘,霍光已經確定這次宮人莫名暴斃的事情正是與這奇特的魚兒有關,因此心中也正在思考相同的問題:

劉據為何要幫卜式滅口呢?

思來想去,霍光很快將此事聯繫到了齊王劉閎身上。

即使他基本沒有與劉閎打過交道,卻也知道在眾多皇子之中,劉閎是與劉據關係最為親近的弟弟。

小時候的事就不說了,近些年劉據與劉閎的互動也是不少。

此前劉據被打入詔獄的時候,劉閎便曾去看過他,後來劉閎又被劉徹下詔過繼到了衛子夫名下,與劉據成了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再加上劉徹還曾親自參與前所未有的「手術」救過劉閎的性命……這情誼早已超過了常規的皇家兄弟。

而劉閎是齊王,卜式是齊國國相。

卜式直接參与了此事,劉閎自然脫不了干係,至少難辭其咎。

所以……

劉據這麼做是為了保護劉閎,避免他因此事受到牽連,承受劉徹的顧忌與懷疑?

但這是不是不太明智?

至少在搞清楚劉閎是否也參與了此事之前,不該如此包庇劉閎。

畢竟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劉據與劉閎這樣的皇家兄弟,在繼位大統的問題上本就存在著天然的衝突,天知道劉閎有沒有野心,是否正在不擇手段爭奪皇位?

何況從安餘剛才主動交出的那些小帛條來看。

參與此事的絕對不止卜式一人,朝堂之中和劉徹身邊都一定還有人手配合,並且應該還是位高權重或極受劉徹寵信的人。

這問題無疑就更加嚴重了。

明眼人甚至用腳去看,亦可看出幕後運作此事的必是一個無孔不入的強大黨派或組織,這個強大的黨派或組織在朝野之間必是具有不容小覷的影響力,甚至可能對劉徹亦有著難以估量的影響。

畢竟劉徹在封禪大典上搞出來的借壽儀式,顯然就是出自他們的手筆。

而如果是劉閎暗中控制著這樣一個強大的黨派或組織,那麼也必將成為與劉據競爭皇位的最大對手……甚至這場借壽儀式可能就是在針對劉據。

現在仔細想一想,這種可能性還真不是沒有,相反還很大。

首先,若如劉據之前分析的那般,這就是一場針對劉徹和皇子之間的變種離間計的話。

那麼劉徹認為借到了陽壽,對皇子的全是有所顧忌,劉據這個太子自是首當其衝。

畢竟劉據如今已今非昔比,經過這些年在西域的操作,劉據已經成了大漢繼霍去病和衛青之後的第三璧,無論是在民間的聲望、還是對西域的影響力、甚至包括在大漢將士們心中的地位,都已經無人可出其右。

劉徹若不希望權力受到分化,自然得想辦法先壓住劉據,如此便必然引發兩人的矛盾,令事態向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

其次,霍嬗雖不是霍去病,但卻繼承了冠軍侯。

霍去病雖已死去多年,但如今餘威尚在,依舊有軍中將士心之所向,何況劉徹此前還對他寄予了厚望,待他成年之後隨時有可能命他領兵,再續霍去病的榮光與供給。

尤其是在衛青病逝之後,霍嬗這個冠軍侯自然而然就成為了衛霍兩氏中不容忽視的中堅力量之一。

而藉此機會除掉霍嬗,同樣是在削弱衛霍兩氏的勢力。

這何嘗不是在削弱劉據這個被衛霍兩氏奉為馬首的太子的勢力?

畢竟以劉據目前的名望與功績,若是再出現一個冠軍侯,就真的沒有人能夠撼動劉據的太子之位了,恐怕就算是劉徹這個天子都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心中如此想著。

霍光越發覺得這些陰謀針對的其實是劉據,劉徹完全就是順帶的,甚至在被人當槍使喚。

越是如此,霍光也越發認為劉據此刻的做法很不明智,實在不該如此感情用事,倒顯得有些婦人之仁了,非辦大事者所為。

「殿下……」

望著面部肌肉都開始鬆弛的安餘,霍光終是有些忍耐不住,打算開口勸諫。

「表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劉據卻一邊擦著手上的血水,一邊笑著說道,

「不必擔憂,我心中自有分寸,這麼做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在我看來,此事仍存在一些蹊蹺之處,尚待進一步查明,而一旦我父皇摻和進來,主動權便不在我這裡了,恐怕反倒弄巧成拙。」

「另外,不管是卜式,還是劉閎。」

「倘若事後證明此事真與他們有關,也的確對我抱有惡意,就算不依靠此事,我也有的是辦法令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絕不手下留情。」

見劉據不像是開玩笑,再看對付安餘的手段也的確不是那種婦人之仁的人,甚至更多表現出來的其實是果決和狠辣,霍光也總算略微安心了一些,躬身道:

「殿下心中有數便是,下官多嘴。」

……

於是宮人莫名暴斃事件就這樣畫上了一個潦草的記號。

「畏罪自盡……」

劉徹對這個結果自是不太滿意。

畢竟種種跡象表明,這件事安餘一個人是辦不成的,幕後一定還有人在操縱和配合。

但如今宮人的死因已經找到,安餘又已經徹底咽氣,線索在這裡就斷掉了,要繼續查下去自是十分困難。

再加上如今滿朝文武和諸國使者都在,劉徹又不願太過聲張,防止將借壽儀式也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中,於是也只能暫時接受了這個結果。

不過暫時接受,不代表劉徹決定置之不理。

讓劉據和霍光退下之後,劉徹又將蘇文叫了進來,私下下令道:

「蘇文,你與衛伉繼續暗中查探此事。」

「凡是疑似與此事相關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細細的查,尤其是朕身邊的近侍內臣和朝堂大臣,更要掘地三尺的查!」

霍光能夠想到的事情,劉徹自然也能想到。

他倒沒有懷疑劉據這回又在欺君,只是手段更加老練罷了,也沒有懷疑霍光正在配合劉據。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身邊的近侍內臣朝秦暮楚,不能保持忠心的人必須除去,決不能繼續留在身邊。

「諾!」

蘇文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已經做好了在近侍中嚴格自檢、清理門戶的準備。

順便有幾個平日里不太尊重自己的郎官和謁者,已經上了他的黑名單,這正是一個剷除異己的絕佳機會……有些事、有些人,也不是非要找出確鑿的證據才能辦了。

「還有,東巡的事也從簡吧,免得節外生枝。」

劉徹略作沉吟,接著又道。

原本封禪大典之後,劉徹還有東巡齊地海邊候神的計劃。

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也失去了興趣,不想再帶著藏於這些官員之中的不軌之人繼續東巡,這對他自己、對大漢、對封禪大典都有些不負責任,不該繼續冒險。

「諾,奴婢這便去安排,命丞相召集大典禮官根據禮法修改行程。」

蘇文再次躬身答應。

……

如此這件事似乎就這樣暫時告下了一個段落。

不知道這件事的人,自然便無從知道。

而知道這件事的人,皆在劉徹的封口令下閉嚴了嘴,只是有人內心忐忑的揣測著劉徹的心思,有人則正在遵照劉徹的命令暗中探查。

至於安餘的畏罪自盡,也令一些人略微安下心來。

因為他們知道,安餘死後,這件事的線索便徹底的斷掉了……安餘死的很好,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南越巫師其實是死於劉據之手,但就算劉據不動手,他們也會行動起來,確保在劉徹查到他身上之前,令其永遠閉上嘴巴。

其實這次對於幕後之人而言,最大的意外還是霍嬗。

在這之前,幕後之人從未想過如此縝密的計劃,最終竟會壞在一個貪嘴的宮人身上,使得真正的目標霍嬗逃過一劫,還搭進去了一個安餘。

如此一來,安餘自然失去了劉徹的信任。

他進獻給劉徹的借壽儀式,自然也無法繼續讓劉徹深信不疑,必將影響到後續事態的發展。

同時對於幕後之人而言,因此次意外引發的危機也尚未過去。

這點從劉徹封禪大典之後忽然決定不再繼續東巡,而是即刻返京便可看出,熟悉劉徹的人心裡都知道,別看他現在並未做出什麼大動作,卻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等回京之後必定還有後手!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的是。

劉據回京之後也有後手,只是需要先確定一些事情。

……

如此看似平靜的兩個月後。

隨著劉徹的駕六金根車駛入長安霸城門,終於給這次封禪大典畫上了一個在外人看來還算圓滿的句號。

劉據才回到博望苑,便立刻命郭振秘密前往安餘交代出來的「榭園」尋找那些密信。

在這件事上,安餘倒並未說謊。

僅是半個時辰后,郭振便已經帶著一匣子密信趕了回來。

密信中的許多內容雖然都寫的頗為隱晦,也沒有相關署名,但都能與劉徹搞得那場借壽儀式聯繫起來,並且的確提到了在封禪大典之後使用河豚毒素害死霍嬗的計劃。

至於信件中的字跡,則暫時還無法確定是否出自卜式之手。

畢竟這年頭還不流行個性化的書寫方式,十個人的字跡至少有九個人相差無幾,很難通過字跡作出準確的鑒定。

何況就算字跡可查,安餘的話也並非完全可信,不能排除模仿栽贓的可能……

因此劉據決定先親自去一趟逐慕苑,探一探劉閎的口風。

結果還沒來得及出門,蘇文倒先一步來了博望苑。

「不知蘇侍郎來此有何貴幹?」

劉據不免有些奇怪。

劉徹前腳才回到長安,本該陪在劉徹身邊的蘇文後腳就來了博望苑,連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看來必定不是小事。

「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文則面色嚴肅的看了劉據身後的郭振一眼。

劉據會意,對郭振點了下頭,郭振當即道了一聲「下官告退」,便快步退了出去,順便給劉據和蘇文帶上了門。

「蘇侍郎現在可以放心說了。」

劉據隨即引著蘇文來到案幾前坐下,斟了一杯茶才不緊不慢的問道。

「昨日清晨,老奴的僕從在門外撿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密信。」

蘇文從懷中掏出一封使用白帛書寫而成的密信,一邊放在劉據面前的案几上,一邊壓著聲音道,

「密信中非但揭露了相關陛下那場借壽儀式的陰謀,還揭露了一場針對陛下和殿下的陰謀,而這些陰謀的主謀,皆指向一個連陛下都意想不到的人。」

「誰?」

劉據拿起密信一邊查看,一邊蹙眉詢問。

「齊王劉閎。」

蘇文的聲音壓得更低,也更加低沉。

「這封密信我父皇是否看過?」

劉據心中一稟,開口又問。

蘇文頷首:

「正是陛下教老奴將這封密信給殿下送來的,陛下的意思是,此事交由殿下全權處置。」

「難道我父皇不知道劉閎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

劉據眉頭不由皺的更緊,要不要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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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戾太子只想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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