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飛雲霹靂炮與震天雷

古者，以仁為本，以義治之之謂正。正不獲意則權。權出於戰，不出於中人。是故殺人安人，殺之可也；攻其國，愛其民，攻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

——《司馬法》

劉文新，黃文彬各自返回縣城府衙，一面張貼公告安軍撫民，一面立案偵查挑唆屯軍火併的肇事元兇，調查事件真相。奉節縣尉周明傑已於陣前死於亂軍之中，府衙差官從其家中搜出韃虜信物銀兩，通賊有據，死有餘辜。沙洋縣尉何之林，家中亦搜中韃虜信物銀兩，收監獄中待審，卻於當夜畏罪自殺……兩主賊皆已身死，余者受蒙受害，公罪不糾，抄兩賊家產以撫恤陣亡士卒……

草草結案從此按過不表，有人糊塗，有人明白，苦主皆分得不少銀錢，掩口不提，上議已定，亦無人願多生出是非……

劉文新，黃文彬原欺林峰兵少，待見精兵重陣，已是劾然，殺人無忌，更是膽裂。有宋一朝，府庫充盈，不好兵，好罷兵，不好戰，好休戰，招安成為風尚。所以當時老百姓有「若要官，殺人放火受招安」之說。林峰等人本系官軍，並未扯旗造反，亦無攻洲掠府之惡，即便能調動廂軍彈壓，只要官軍略受小挫，也無非是招安而已，按兵授銜，只怕還能升一級。

林峰精兵在握，主動罷兵言和，劉文新，黃文彬繼續做他們的縣令，兩不侵擾。林峰定期送上解藥，也不要他二人再做什麼為難之事，只求相安無事，道路通便……

此次薊州之行，獲銀九千，拋去成本，犒勞軍士，消災善後，尚余剩五千餘兩，按先前約定，林峰應支付雷豹銀七百五十餘兩。在此次火併事件中，雷豹旗幟鮮明站在林峰一邊，幕後積極出謀劃策，提供了兩座縣衙的內衛兵力配置及周細地形圖，功莫大焉。林峰給了雷豹銀三千兩，兩家關係越發親密。雷豹雖未直接捲入衝突，也怕日後上官生疑受加害，為了自保，用這筆銀兩募兵士，高壘牆，多屯糧。

雜事了了，林峰皆交與鐘不欺辦理，此時春耕已畢，儘快把防禦完善，民居大片建成，軍戶，匠戶家眷盡數遷居，入住民居要塞。

脫去雜務，林峰扎入軍械坊，與匠師一道潛心研製宋軍利器，準備造飛雲霹靂炮，震天雷。

宋朝初期的「飛雲霹靂炮」，是一種輕型爆炸性火炮，炮身生鐵鑄造，射生鐵鑄造的球型爆炸炮彈。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李綱用霹靂炮擊退金兵，「夜發霹靂炮以擊賊，軍皆驚呼」。南宋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宋軍已經將霹靂炮裝備在水師艦船上。後來蒙古南侵之時，金軍也學會類似的方法抗蒙。金天興元年（公元1232年），赤盞合喜駐守汴京，「其守城之具有火炮名『震天雷』者，鐵礶盛葯，以火點之，炮起火發，其聲如雷，聞百裡外，所爇圍半畝之上，火點著甲鐵皆透」。

傳統的鑄鐵炮工藝，不能用翻砂制模，通常都是用都用泥模，即用水和泥，製成模具，然後範金傾鑄，層層筍合。泥模必須烘得干透才行，否則外表雖干，裡面濕潤，一遇金屬熔液，潮氣自生，鑄成的火炮就有蜂窩，施放時炮筒容易炸裂傷人。烘乾泥模往往要一個月之久，如果碰上雨雪陰寒天氣，則須兩三個月方能鑄造一尊火炮。

鑄鋼炮也是同理，不能使用濕砂制模，不能用泥水制模，只要炮身有蜂窩砂眼，不耐膛壓容易引起炸膛，火炮壽命短暫，不安全。

不鑄炮可以考慮用圓柱形鋼材鏜炮，但是鏜床太難造，曠日持久，缺乏精度，充其量能做出鏜刀，試問聯動鏜刀的高精絲桿怎麼做，雖然十五世紀就已經出現了水力驅動的炮筒鏜床。但此刻林峰沒時間去造鏜床，快打仗了，等鏜床造好了，戰爭結束了。要上多快好省的項目，還是得鑄炮。

在後世鴉片戰爭爆發后，當時火炮是對付敵艦的利器，前線急需。「素有巧思」的浙江嘉興縣縣丞龔振麟臨危受命趕製火炮。發明了鐵模鑄炮法，早於西方30年，這是中國近代少有的一項領先世界的科技成就。龔振麟的名著《鑄炮鐵模圖說》是世界上最早論述鐵模鑄造法的科技文獻之一。其法至簡，其用最便，一工收數百工之利，一炮省數十倍之資。且旋鑄旋出，不延時日，無瑕無疵，自然光滑，事半功倍，利用無窮，辟眾論之導軌，開千古之法門，其有裨於國家武備者，豈淺鮮哉！

龔振麟以其發明的鐵模鑄炮法，迅速趕製出大批火炮，支援前線，分送沿海各炮台，並撰寫出《鑄炮鐵模圖說》分送沿海各軍營，加以推廣。

鴉片戰爭敗了，追究責任，都說是炮不中用，沒有西洋火炮犀利，實則不然。關天培鎮守虎門炮台，以寡敵眾，銅牆鐵壁。主和派奸臣琦善解散水師，拆除沿海炮台，只剩關天培孤守虎門炮台，仍屢建奇功。可惜啊，朝中奸臣故意搗亂，不發援兵也就罷了，老天爺還要下雨，正當炮戰勝利在望之際，突然傾盆大雨使大炮的火門透水，失去攻擊力。敵艦乘機登陸，關天培六旬之軀，揮刀力搏，身受數創，死於肉搏戰中……奸臣琦善把剩下的炮都炸了，從此海防無良炮，無良將……龔振麟的造炮之功也隨之被歷史淹沒了……

鐵模鑄炮法是以鐵為模，鑄炮時，先將鐵模的每瓣內側刷上兩層漿液。第一層漿液是用細稻殼灰和細沙泥製成的；第二層漿液是用上等極細窯煤調水製成的。然後，兩瓣相合，用鐵箍箍緊、烘熱，節節相續，最後澆鑄金屬熔液。待澆足熔液，冷卻成型以後，即刻按模瓣次序剝去鐵模，如剝掉筍殼一樣，逐漸露出炮身，再剔除炮心內的胚胎，膛內自然光滑。

林峰授命鐵匠頭齊茂盛製做鐵模，鐵瓣，鐵芯，人工打磨精細光滑，一套鐵模一日即可造十炮，數瓣合攏，鐵芯定位，鋼水鐵汁注入，待冷卻固型，取模炮成，不鏜不磨，精度在鐵模塗抹的薄薄漿液之間，自然光滑，巧奪天工，足堪大用。

鐵模鋼炮，只造一種通用型小炮，炮筒內徑兩寸五分，壁厚六分，炮管長三尺，炮身管重八十斤，十倍徑短身管前裝滑膛炮，火門點火。

一種炮管，兩種發射模式兩種彈型

第一種，迫擊炮形，無炮架，就是一根裸炮管由步兵，馱馬攜行，可手扶筒校發射角，亦可臨戰挖坑或墊沙袋充簡易炮架。

第二種，野戰炮型，木製炮架，雙木輪，帶助鋤，炮兵，捥馬牽引，戰鬥全重兩百斤。

迫擊炮彈用生鐵翻砂澆鑄成形，生鐵脆易產生碎片，圓柱形彈身，六片尾翼，無底火，發射葯直接捆在尾翼柱上，人工點火后扔進炮筒發射，平射時亦可用火門點火擊發。彈重八斤，裝藥量三斤，爆炸當量比三棱穿甲爆破箭高出不足一成，基本相當。炮彈徑略小於炮徑，易於裝填，彈尾前端加皮質閉氣環，受膛壓膨脹，即可封閉炮彈與炮管間隙。

霰彈以竹筒為彈托，內裝碎鐵塊，竹筒朝里一頭是底凹形，邊緣刮薄，受力膨脹，成為閉氣塞，射程更遠，火力更猛。出膛碎鐵塊散射而出，行成錐形彈幕。

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便是草頭王，有炮便是王中王……

第一批炮管成形，這就已經可以用了，但是林峰沒用過前裝滑膛炮，不知道裝藥量是多少，一點不靠譜不行，口徑接近後世82迫擊炮，但是六分厚鑄鋼管的耐壓不能和無縫扎鋼管相比。林峰向會造禮花炮的匠師方華虛心請教。

禮花炮是一種臼炮，新造出的短身管前裝炮也是一種臼炮，口徑大致相同，鑄鋼管的耐壓值要遠遠勝過禮花炮筒，禮花炮的裝藥量是最安全的，同是黑火藥，可以作為零號發射葯的參考值。匠師提供一組禮花炮的常用數據，彈重2斤，射高百丈，裝藥量二兩。以此參照，發射八斤重迫擊炮彈，裝藥量接近八兩裝葯，射程至少在三百步以上。經過反覆實驗，發射葯為一斤時，45度角，射程達三百五十步，已經是這款武器的極限射程了。

造出炮架，裝成野戰炮，可以平射霰彈，有了安全裝藥量，也不怕出啥事故，最危險的工作林峰已經自己完成了，此刻和大家一起分享成功的果實了。

鐘不欺，李虎，陳自明，齊茂盛，張雪青，妲雲……工農兵各方代表都來靶場觀摩試炮。大多人對此物聞所未聞，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處，只覺得新奇。鐘不欺熟讀戰史，也是知曉飛雲霹靂炮的厲害，只是對眼前這門小炮心存芥蒂，覺得小了，口徑太小了。

鐘不欺道：「大人，素聞飛雲霹靂炮以震天雷為彈丸，以火藥之力推射出去，震天雷至少徑五寸，此炮徑兩寸有五，如何能裝填進去。」

林峰呵呵一下：「先生有所不知，口徑越大火藥耗費越多，如今我們的火藥都是從六百裡外採購原料，若制五寸炮，又能放得幾炮，夠用足以。」

說完林峰示意新任火器匠頭方華開始裝彈，炮口推入一斤葯，樁實后，塞入一枚霰彈，火門插入引捻，準備點火……

林峰示意大家把耳朵都捂起來，以免被炮聲所傷。

「轟……」伴隨一聲巨響炮口一團火焰噴出，炮身原地後座一尺，跳起了半尺多出，助鋤在地面劃出兩條深槽。

野戰炮使用霰彈射程可達兩百步，兩百步內，裡面噴出的碎鐵塊可以將五層牛皮打得稀爛，這是上層皮盾的標準。穿甲能力比用雙弓弩車發射出的三棱穿甲箭還要犀利兩成半，一炮之威，可抵十輛雙弓弩車齊射一梭箭匣的火力。

李虎一向最鍾愛的雙弓弩車，不容輕視，將信將疑地道：「真有這般厲害的兵器？怎麼從來不曾聽說過。」

林峰笑了笑道：「自亮，帶幾個人去把前面擺的皮盾都收回來。」

兩百步遠處，有十張皮盾一字間隔擺開有三丈余寬。皮盾收回來，一張張鋪開，所有看到的人驚呼，毛骨悚然，涼氣直衝后脖。那已經不算是皮盾了，張張皆被打得滿是空洞，成了篩網。

李虎：「這真是一炮打的？我不信。」

方華：「千真萬確，要不李都頭也來開一炮試試。」

林峰：「對對，大家都來試試，你們幾個女孩子也要來試試，這門炮以後也是民兵的標準配製。」

張雪青：「這個炮太嚇人了，還是留給男兵用吧，我們民兵還是配雙弓弩車就好了。」

林峰：「那怎麼行，在大龍口，男女都一樣，來吧，就從你開始，放一炮試試，重新裝葯……」

……

在場每人試發一枚霰彈，驗看效果，鐘不欺雙眼放光興奮地大聲道：「大人，有此利器，何懼韃虜，收復河山，指日可待啊。」

大家都不禁激動起來，大叫道：「有此利器，韃虜還有何懼，殺光韃虜，收復河山。」

林峰：「不要激動，大家冷靜，我們只是又多了一件可用的兵器而已。並沒有取得很多優勢，還不能與蒙古騎兵進行野戰。這個霹靂炮也有缺點，射速太慢了。開不了幾炮，騎兵就沖跟前來了。」

等眾人稍稍平息，林峰示意方華把炮仰角升起來，接著試迫擊炮彈，近程用半裝葯，裝藥量半斤，遠程用兩個半裝藥包合成一個全裝藥包，裝藥量一斤。直接將炮彈上的發射藥引線點燃后扔入炮口，幾息后炮彈出膛，接著第二發，第三發，射速比發射霰彈快出數倍。炮彈飛出數百步外轟鳴爆炸，火球綻開，彈片橫飛……第二發炮彈落地爆炸，第三發……彈著點三丈以內盾甲透爛……

鐘不欺：「震天雷！」

林峰：「不錯，這就是我們的震天雷。」

鐘不欺：「此乃神器也，天賜神器啊，大人，收復河山，指日可待啊，韃虜何懼之有。」

林峰：「發射一枚震天雷需要耗費四斤火藥，戰爭消耗的是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