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桃花鎮

鍾祥縣西北部，東臨漢水，西接荊山余脈，距離流水鎮東南方向八十餘里。有一古鎮，因為年年桃花盛開，得名為桃花鎮。

「春末花落，流水皆香」，桃花鎮原先也不是一塊連片的陸地，而是一塊大江州，由於洲上生長蘆葦蒿草，故人亦稱蘆花洲。後來漢水攜帶泥沙不斷沉積，北岸便於陸地相通，地形與大龍口相仿，只不過大龍口的地勢經過人工修整，而桃花鎮是天然形成，比大龍口還要大出數倍。

鎮上居家的屋基都是夯築的土檯子，異常堅固。而南面數里江面僅有六七十丈寬，一箭之隔，避過訊季，此鎮是天然良渡，江面非常窄，漢水兩岸貿易往來便利，異常繁榮。

鎮上列著三個村坊，中間是羅家沖，西邊是許家灣，東邊是魏家灣。這三處大村，是三戶地方豪強，門客庄丁合算來總有數千人馬。這三村結下生死誓願，同心同意，但有吉凶，互相救應。

羅家最為勢大，為首家長名喚羅文昊，有四個兒子，名為羅氏四傑，長子羅天元，次子羅天縱，三子羅天宇，四子羅天瑞，四子自幼名師調教武藝，個個有百夫不當之勇，村上有一兩千了得的莊客。

東邊魏家主人姓魏名弘毅，精習槍棒，武藝高強。其弟魏弘博習文，博覽群書，胸有韜略，腹有良謀。三家人有難事不決之時，時常問策與他。

西邊許家，家長許太公，有個兒子許彪，也十分了得，還有一個女兒名喚如霜，自幼不喜女紅愛好操弄軍器，精騎射，馬上善使一桿梨花槍。

這梨花槍可了不得，此槍乃宋代義軍頭領李全所創，其妻楊妙貞創套路，世稱她「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

梨花槍是一件長矛與火器結合型兵器，用兩個竹筒裝上火藥、砒霜、鐵渣，夾縛在長槍槍頭下面，與敵交戰時，可先發射毒火烈焰灼燒敵人，再用槍頭刺殺，槍頭長一尺，槍頭兩側有鉤鐮短刃，具有燒、刺、叉、鉤等作用。持此槍者隨身攜帶數個葯筒，以備更換，噴射出的毒焰可達數丈，殺傷力亦很強悍。

許如霜得了楊氏梨花槍真傳，手下還訓了百十號女兵，個個善使梨花槍。

陳自亮將偵察甲分成四伍日夜追蹤散去的韃子細作，途中發生幾次小規模的遭遇戰，格殺了數名故意暴露與其糾纏的細作。而其它細作乘機逃竄，不知所蹤。陳自亮自帶一伍追蹤最大一股行跡可疑的外地客商，追到桃花鎮，追丟了，這伙行跡可疑的客商進了鎮。但是陳自亮和他帶的人進不去，被堵在鎮外，門衛鎮丁說他們行跡可疑，不讓進。陳自亮沒有明身份，乘夜使用浮嚢從水路摸進鎮暗訪，便發現了這伙行跡可疑的客商竟然是鎮上首戶羅文昊的座上賓。

陳自亮一面派人監視，一面回去報信，請示如何處理。

此刻在羅家做客的十幾個客商，自以為擺脫了追蹤，安下心來和羅文昊談生意。巴特爾等人都是來自探馬赤軍，身份比漢軍要高，任務也不同。探馬赤軍是從各千戶、百戶和部落中揀選精銳士兵，組成精銳部隊，在野戰和攻打城堡時充當先鋒，戰事結束后駐紮鎮戍於被征服地區。探馬赤軍中的百戶去到漢軍中可做千戶。

巴特爾等人的使命不僅是征服者，而且將是被征服地區的管理者。南宋的人太多，他們管不過來，需要尋找代理人。

巴特爾先給羅氏家長羅文昊講講蒙軍政策：大軍開到，抵抗一日屠鎮一日，抵抗兩日屠鎮兩日，抵抗三日屠鎮三日……以此類推，抵抗半月，則破鎮之日起永不封刀……

待羅文昊嚇得臉色鐵青，渾身戰慄，巴特爾話鋒一轉，蒙古大軍對桃花鎮這處世外桃源，是仰慕已久，此番前來絕無惡意，既不武裝侵略，也不軍事佔領。只求借渡口一用，少則十天，多則半月，大軍過境之後即刻奉還，保證秋毫無犯。

羅文昊一面酒食招待十幾位蒙古暗使，一面召魏家、許家來合議此事，或戰或降大家一起拿個主意。兩種意見都有，各執己見，吵鬧不休，一時未有定論，最後大家都看著魏弘博，聽聽他有什麼說法。

魏弘博道：「若蒙軍勢大，漢水沿岸諸軍皆破，望風而降，我等亦降；若蒙軍勢微，虛言唬之，假道於它，若蒙軍敗北而去。我等豈不自絕生路，身敗名裂召群起而攻之。此事斷不可莽撞，需細細思量。」

「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要依我說這就去宰了那些個韃子。」許如霜怒氣騰騰闖進會場。

「出去，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大家接著議，老夫平日多有嬌慣，小女無狀，見笑了。」許太公把許如霜攆了出去。

……

陳自亮把探聽到消息通報了林峰，林峰亦告知了雷豹。雷豹當即就要調兵去抓人，治這三家族通敵之罪，林峰把他攔了。亂世豪強為求自保，兩邊騎牆是情理中事，若是撕破臉皮，反而鐵了心擠到對方那邊去了。

雷豹：「依你這麼說，就放著不管了，任他們吃裡爬外，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林峰：「大哥莫急，你算算我們手裡一共有多少兵馬。「

雷豹：「可戰之士，不足五百數。「

林峰：「是了，我們就算是傾巢出去，也打不過人家。「

雷豹：「我們還可以去鄰縣借兵嘛。「

林峰：「我們沒有證據，只是懷疑人家通敵，動靜鬧大了不好收場。「

雷豹：「不是已經探聽到了嗎，怎麼說是沒有證據。「

林峰：「私行密聽不算證據，要把人證抓在手裡才算數。「

雷豹：「桃花鎮非比尋常，數里江面極其狹窄，寬不過一百五十步，蒙古軍若是控制了桃花鎮渡口，一日便可渡萬軍過江，十日即可渡軍十萬。桃花鎮若失，江南危亦。「

林峰：「如此說來，桃花鎮非打不可。「

雷豹：「你不說打不過嗎，又不要借兵。「

林峰：「不能強攻，可以智取。「

雷豹：「你且說如何智取。「

林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林峰令李虎，陳自明各從軍中挑選十名精銳士卒。經過短暫而認真的準備之後，林峰就會李虎，陳自明率領二十名部下登上飛龍艦順江東下，半日工夫便到達桃花鎮碼頭。

奉節縣林都頭造訪，碼頭上的莊客立即趕去向家長羅文昊稟告。

羅文昊接到通報，林峰來訪，不禁心中一驚，平日與此人素無來往，林峰以夜殺韃虜聞名鄉里，此番前來，大概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當下吩咐門下把韃子藏好，趕去碼頭迎接。

羅文昊：「久仰林都頭威名，怎麼今日有空造訪小鎮。「

林峰：「老伯客氣，在下江南公幹。聽聞桃花鎮上桃花香，桃花釀，千杯酒，淡凝香。特來叨擾，討杯酒喝。「

羅文昊：「難得林都頭有如此雅興，老夫豈有慢客之理，只是今年桃花尚未盛開，新釀尚未出產。「

林峰：「不妨事，莫非陳年佳釀老伯捨不得。「

羅文昊：「林都頭誤會，這陳年桃花釀，濃烈無比，後勁很大，不比新釀甘甜，老夫怕誤了林都頭的公幹，切莫貪杯哦。」

林峰：「烈酒燒喉胸內暖，相知摯友話語繁。」

羅文昊：「林都頭請。「

林峰：「老伯請。「

羅文昊在席間對林峰等人噓寒問暖，禮敬備致，好酒好肉招待，希望速速打發了去。林峰貪杯，當晚宿醉桃花鎮。

羅文昊更覺林峰來的蹊蹺，密召三家合議。風聲肯定是走漏了，但只要這些個韃子還在自己手上，外人卻也抓不到什麼把柄，最好是先送走避過一陣風頭。但這些個韃子未完成使命，死賴著不肯走。

最後幾個家長合議，先虛應蒙軍借道之事，把這些個韃子支走再說，到時再見機行事。敵弱則抗敵，敵強則降敵。主意拿定，便要送韃子出鎮，結果走不成。陸路被雷豹帶兵封鎖了，水路飛龍艦在江面游弋。

林峰等人確實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羅文昊鎮上合兵數千，也不怕林峰帶來的這二十來人能翻起多大浪花來，當夜便將韃子又安置回原處。

四更天，林峰等人醒了，找侍者討要水喝，出其不意得問他：「韃虜使來數日，今安在乎。「侍者出乎意料，倉猝間難以置詞，閃爍其詞，目光左閃。林峰示意李虎用猛刑套其詞。侍者確系派來監視等人的心腹庄丁，所知不多，並不清楚韃虜被藏在何處。林峰把侍者羈押起來，以防泄漏消息，接著，立即召集部下。

林峰：「今日之計，只有以雷霆之手段滅掉這些韃虜，一個不留，斬盡殺絕，方能令此鎮上左右逢迎，騎牆之輩寒心喪膽，莫敢苟且。若事敗，你我兄弟共赴死難，可有人要退出。「

眾人都說：「我等與賊虜勢不兩立，死生從大人，願決死戰。「

林峰：「好，各自檢查裝備，準備出發。「

夜黑風高，林峰與鎮內潛伏偵察多日的陳自亮取得聯繫，已探知韃虜隱匿之所。陳自亮帶路率領將士直奔而去，路上閑人，夜哨一律擊昏索捆，並不害其性命。

林峰令李虎率十人，潛行至敵人駐地周邊，從門窗擲入震天雷，其餘人拿著刀槍埋伏在門兩邊。安排已畢，李虎等人一起點火擲雷……

一時間，轟隆隆隆，硝煙滾滾，火光閃閃，彈片橫飛，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地動山搖，排山倒海，掀起一潮高過一潮的熱浪將韃子居住的房屋炸得搖搖欲墜，彈片將牆面擊打的千瘡百孔……若有庄丁侍者其間，也一併報銷了斷……

林峰等人埋伏門外亦覺得熱浪烤臉。韃子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的響過，被炸得滿身彈片，血肉模糊，有滿身血跡從死亡粉碎機中僥倖生還者，暈頭轉向剛突到門口，便遭長槍突刺，利刃劈砍。

等到爆炸聲完全結束了，林峰帶人衝進去，進行逐屋清掃，無論重傷，輕傷，一律刺死，劈死，不留一個活口。

等林峰等人將房間清掃完畢，割下韃子首級，正準備離去時，已經被聞聲趕來的羅家軍團團包圍了，長槍林，刀出鞘，箭上弦……

林峰：「呵呵，老伯這是又要請我喝酒啊。「

羅文昊：「林都頭過份了，跑到本鎮來殺人，太不把老夫放在眼裡了。「

林峰：「哦，林峰是奉命剿賊，有何過分之處。「

羅文昊：「統統拿下。「

李虎掏出一顆震天雷：「誰敢上前一步！「眾庄丁後退一步，有膽小的當場就想轉身跑，但寒於家法森嚴，挪不動步子。

羅文昊：「林都頭，此地並不在你的轄區之內，跨縣殺人可有本縣知縣相公允准。「

林峰：「我殺的是韃子，松林村老少四百多條人命，得有個交代吧。「

羅文昊：「你殺的是我的莊客，怎麼可以無憑無據隨意污衊。「

林峰：「行了，老伯，沒證人我敢來這殺人，趕緊收場吧。「

羅文昊：「林都頭，你走了不要緊，蒙古人過來找我們算賬，鎮上大幾千口人命啊。「

林峰：「蒙古人嚇唬你了是不是，呵呵，不要怕。我給你看樣東西，給你壯壯膽。「

李虎從懷裡掏出一隻起火，點燃后，呼嘯著向空中飛去，炸開來，在半空中發出一聲嘹亮脆響……

正在江邊游弋的飛龍艦開火了，震耳欲聾的炮聲劃破了夜的沉寂，串串炮彈畫著紅色的弧線，呼嘯著落在無人江灘上，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在連續的爆炸中不停衝擊著灘頭，火光衝天，滾滾濃煙，煙霧瀰漫，彈片合著碎石向四周飛濺……

如同煉火地獄般的場景，將羅文昊等人深深震撼了，兵多驚呼，畏懼……武功再厲害，血肉之軀再如何了得，也抵擋不住火炮的威力。羅氏四傑原本躍躍一試，自持身手強留林峰等人的心思伴隨著隆隆炮聲，煙消雲散了……

許家，魏家此刻也已帶兵趕到，看到此幕，各般滋味湧上心頭。許家有女本就喜愛火器，鐘意打仗，不滿家長與韃子私通曲款，震驚過後頗為興奮，對林峰等人敬佩不已。眾家兒男暗自慶幸尚未泥潭深陷，回不了頭。

魏弘博：「有此利器，韃虜可滅，漢室可興。「

許如霜：「這是什麼火器，如此犀利。「

林峰：「飛雲霹靂炮和震天雷。「

許如霜：「果真是名不虛傳。「

林峰：「你拿的是什麼兵器？「

許如霜：「烈焰梨花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