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死神的鐮刀

第51章 死神的鐮刀

夜晚,石子山上的蒙軍行轅中,蒙哥大汗正與眾將士們在一起宴飲。

蒙哥:「朕早就聽說這南方的夏天非常熱,尤其是四川啊,真是太熱了,你們怕不怕熱呀。」

哈剌不花:「大汗說得沒錯,我們還是趕緊打完收兵吧。」

術速忽里:「大汗,當年成吉思汗未能完全征服波斯王朝,也是因為波斯太熱,他才聽從耶律楚材的建議而撤兵的。」

蒙哥:「耶律鑄,是這樣嗎?」

耶律鑄:「大汗,先父是得到了長生天的指示才勸成吉思汗撤兵的,這並不是因為天熱。」

蒙哥:「嗯,朕也是得到了長生天的指示,長生天告訴朕,蒙古帝國將會一統中華。」

術速忽里:「四川潮濕炎熱,我軍遠征至此,水土不服,軍中瘟疫流行,人馬死傷甚眾,不可久戰。末將明日願作先鋒領兵攻城。」

汪德臣:「我軍不好過,只怕釣魚城中便更不好過。術速忽里將軍不必急進,十日內釣魚城不攻自破。」

術速忽里:「何以見得。」

蒙哥:「因為黑色死神已經降臨釣魚城。」

「難道是?……」術速忽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蒙哥:「術速忽里將軍,你還打算擔任明日的攻城先鋒嗎。」

術速忽里:「末將不敢!」

次日,蒙軍並未攻城,但是整個釣魚城卻已經籠罩在一片死亡的陰霾中,可怕的瘟疫正在城中蔓延……

城內,城外到處堆滿了已被瘟疫感染、正在腐爛的屍體。城中軍民不知所措,他們不知如何處理,更不了解傳說中的瘟疫到底有何威力。

林峰最先反應過來,蒙古人對釣魚城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生化攻擊,建議城中炮手,將蒙古人打進城來的腐爛屍塊都收集起來還射數去,將瘟疫散播到城外去。

王堅命令炮手這麼做了,蒙軍退避三舍,放棄了進攻。但是這些腐爛的屍體已經污染了城裡的空氣,毒化了水源,而恐怖的瘟疫也隨之爆發了。

釣魚城中很快出現了許多的瘟疫感染者,患者開始時出現寒戰、頭痛等癥狀,繼而發熱、譫妄、昏迷,皮膚廣泛出血,身長惡瘡,呼吸衰竭;快則兩三天,多則四五天,就紛紛死亡。

此刻,釣魚城中的軍事儀事廳內,已經不再是討論軍務,而是討論該如何防疫。短短數天,釣魚城已經半數感染,軍民死亡人數超出一成,疫情如此發展下去,用不了十天,釣魚城將不攻自破。王堅手下的驍勇戰將此刻也已大半染上了瘟疫,生死未卜。

軍中良醫想盡了辦法,都控制不住疫情,眼睜睜看著居民成片成死去,軍士整營整營的死去。所有患者集中隔離,居所四處灑生石灰,灑酒精,噴醋消毒,扔是擋不住瘟疫蔓延,連張鈺、王立、林貴、鐘不欺、陳自明等人都被送進了隔離圈了。每天的死亡數千計,埋都埋不及,屍臭熏天。

林峰傻了,頭皮發麻,后脖發涼,渾身起雞皮疙瘩,沒有自己的存在,釣魚城本應該是一座鋼鐵堡壘才對啊,是能摧鋒於正銳,是能扭轉歷史洪流的轉折點,是能打破蒙軍不可戰勝之神話,名垂千古的英雄之城。可是現在,這些歷史上赫赫威名的英雄還未能力戰便紛紛倒下來。

蝴蝶在熱帶輕輕扇動一下翅膀,遙遠的國家就可能造成一場颶風。這便是蝴蝶效應。林峰的奮力反擊,六盤山之戰徹底激怒了蒙古人。林峰的醫術躲過了蒙古人的陰謀報復,但是也將更大的災難降臨到了釣魚城。

釣魚城中的患者死後皮膚呈黑紫色,這不是白糖加鹽水便能簡單對付過去的屍毒霍亂,而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最著名的瘟疫之王,風靡歐洲的黑死病。

蒙古人征服歐洲時,帶去的黑死病把歐洲一半人口送入地獄,上億人消失了。屋子裡,道路旁,到處倒卧著沒人收殮的黑色腐屍,數百座城市空無一人,有的地方几百里不見炊煙,整個歐洲都籠罩在屍體的惡臭中,甚至波及到西亞和非洲。其威力之大,禍之深遠,絲毫不遜色於後世的核子彈。這次大毀滅使歐洲人口驟降,變得滿目瘡痍、面目全非。歐洲進入了長達數百的黑暗中世紀,進入被死神統治的年代。即便這場恐怖災難過了數百多年之後,劫後餘生者背負著深重的苦難,還仍然難以走出災難的陰霾,其代價之慘痛令人不勝唏噓。

陣陣陰風吹過,伴隨著一堆巨大蝙蝠的飛過,一輛輛拖著棺材的大車緩緩經過無人的街道上。黑衣婦人蒙著臉,一手拿著巨型鐮刀,一手搖著鈴鐺走在車隊前開道,口中唱著迷漫恐怖氣息的歌謠:「一圈圈玫瑰花開,花束裝滿口袋。阿嚏,阿嚏,我們全都死去……」這便是歐洲長達數百年黑暗時代的生活縮影。

那是最悲慘的人間浩劫,上帝給他的子民展示了活生生的地獄。

蒙古鐵騎西征,揮舞上帝之鞭,盡情屠戮,留下了讓歐洲人寢食難安的夢魘,散布了黑死病的沉重陰影。

蒙古大軍攻城拔塞,最犀利的武器並不是回回炮,而是以回回炮發射出去的黑死病屍體,中世紀的核子彈,無堅不摧,橫掃天下如卷席。

在義大利梵蒂岡的教皇們,是用聖火把自己圈起來,勉強躲避了黑死病的浩劫。蒙古大軍亦用此法,營前的篝火陣日夜不熄,圍起一道火牆與釣魚城隔絕,阻擋黑死病向城外擴散蔓延,耐心等待著釣魚城中的軍民全部死去……

蒙哥:「烏蘭托雅,你要上哪去,難道你不想再做蒙古人嗎?難道你要背叛你的父親,背叛你的大汗。」

烏蘭托雅:「大汗,這樣做不公平。渾都海,艾彥才是真正的蒙古勇士,我要去釣魚城親手殺了他,為王妃報仇。」

蒙哥:「這是戰爭,無所謂公不公平。你去了又能起什麼作用呢。忘掉他吧,這麼多王孫貴族,年輕勇士還不夠你挑選。」

烏蘭托雅:「我只想去報仇。」

蒙哥:「釣魚城已經完了,現在你哪都不能去。你不說他能治霍亂嗎,這才提醒了朕下定決心使用了土撥鼠疫。是你殺死了他,你已經為王妃報了仇。朕要為你記一大功。」

烏蘭托雅:「我沒有,我什麼都沒說過。我要去釣魚城,求大汗讓我去見他最後一面。」

蒙哥:「術速忽里,你給朕好好看住她。」

術速忽里:「遵命,大汗。」

烏蘭托雅被術速忽里軟禁了,趁機將送飯食的兵士打昏,換上了兵士裝束,混在營中,奪了戰馬,便縱馬往釣魚城外衝去。

「不要放箭,她是郡主,不要傷害她。」術速忽里隨後趕到,大呼制止了軍士不要放箭。

烏蘭托雅:「術速忽里,你要抓我回去嗎?」

「對不起,郡主,末將王命在身,跟我回去吧。」術速忽里縱馬上前拉住了烏蘭托雅的馬韁,任烏蘭托雅馬鞭如何抽打,不還手,也不鬆手。

烏蘭托雅:「術速忽里,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年你從死人堆里被人背回來,全身腐爛,傷口都流膿長蛆了,軍醫怕你傳染瘟疫,要把你活埋了。是誰救了你。」

術速忽里:「是郡主殿下不嫌末將,日夜護理,救了我。」

烏蘭托雅:「那你就讓我走。「

術速忽里:「郡主你便去了也是送死啊,土撥鼠疫普天之下無葯可治,末將萬萬不能從命,請郡主見諒。」

烏蘭托雅:「你放手,他一定能治好,我要去幫他。」

術速忽里:「郡主,你不能去,末將不能看著你去白白送死啊。「

烏蘭托雅:「蒙古人恩怨分明,當日我重病垂危無人過問,是他令人救了我,現在他有難,我非去不可。你若再不放手,我現在就死。」

烏蘭托雅拔刀刎頸,術速忽里右手揚鞭將刀卷飛,左手鬆了。烏蘭托雅縱馬疾馳,提韁越過一丈多寬的烈焰火牆,沖向被黑死病籠罩的釣魚城……

釣魚城內死一般的寂靜,兵力銳減,守軍已主動放棄了外城牆,集中兵力固守內城,東門洞開,空氣中瀰漫著濃郁屍臭,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慄……烏蘭托雅馬踏碎步進了釣魚城。

林峰此刻正在打擺子,這是黑死病早期徵兆,也進了隔離區,和鐘不欺,陳自明等人靠在一起。大青葉,板藍根是中藥抗生素對黑死病有一定的預防作用,但是對重患沒有多大療效,只能優先供給尚未感染的戰士,維持戰力,守衛內城。隔離圈內已經感染的軍民,所獲得的藥劑只是象徵性的延緩生命。

烏蘭托雅獨身一人前來找林峰,守衛將其帶到王堅的軍營。烏蘭托雅自稱是林峰的情人,要求見最後一面。王堅此刻英雄氣短,長吁一聲,拒絕了烏蘭托雅的要求,因為進了隔離區的人是不能出來的。

烏蘭托雅:「我進入去找他。」

王堅:「你進去,你也就不能出來了。」

烏蘭托雅:「我不出來,我知道黑死病是怎麼傳播的,我可以幫助你們。」

王堅:「哦,快請軍醫官。」

蒙古民間有關鼠疫的傳說,頗有幾分根據,大概是牧民長期觀察的心得。黑死病便是蒙古稱為的土撥鼠疫。而且,早在成吉思汗的時代,這個渾名就已經散布開來。牧民們都知道,只要看到土撥鼠奄奄一息,或是不明原因死去,又有腐食性動物去吃它們的屍體,就要爆發瘟疫了。看到了昏昏沉沉、遇到敵人也不知逃跑的土撥鼠,獵人會很機警地不去抓它們,因為這可能是土撥鼠感染瘟疫的徵兆;也因此,蒙古人傳統捕捉土撥鼠的方法是很特別的。一般來說,獵人會穿上全身白色的衣服,手裡拿一根小小的白旗,一邊搖旗子,一邊朝土撥鼠的洞穴爬去。身體健康的土撥鼠,會立刻站起來打量這個怪裡怪氣的東西,看得出神。

蒙古人能夠分辨出帶疫的土撥鼠,便能夠控制這種病毒。但是蒙古人亦無法治療土撥鼠疫,就是進行隔離,將患者集中到一個特殊標誌的帳篷內。但是死亡率不超過百分五十,也就是說隔離帳篷內可以有一半的人活著走出來,並不像歐洲發作的那般恐怖。

這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土撥鼠只是黑死病毒的二道宿主,第一道宿主是寄生在土撥鼠身上的鼠蚤。黑死病有兩種傳播方式,第一種,血液傳染,鼠蚤吸血傳播。但是鼠蚤很討厭馬的味道,所以渾身馬騷味的蒙古人不易被感染上。第二種傳播方式,也是最恐怖的空氣傳染,一旦疫起,便在人畜密集區迅速蔓延擴散成重災區,蒙古人也擋不住。但是蒙古人在草原上散居,疫情不容易大面積擴散,草原上經歷過無數次小規模的鼠疫洗禮后,活下來的人體內便有了鼠疫抗體,大部分蒙古人能夠免疫。始源地的蒙古人天生對鼠疫的抵抗力就比外族人強。

釣魚城內炮兵的傷亡最為慘烈,用腐屍還擊,吸入毒氣,短短數天,死傷過半。這是林峰始料不及的,還以為蒙軍是用的老套路,屍毒霍亂。直到數天後大量屍體顯出黑斑,才知道是最恐怖的黑死病,錯過了第一治療時間,疫情已經大面積擴散了,悔之晚矣。

林峰:「你來這裡幹什麼,呵呵,我快死了,你走吧,別傳染了你。」

烏蘭托雅:「蒙古人不容易染上鼠疫。」

林峰:「哦,你也知道是鼠疫啊。」

烏雲托雅:「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治呢,你不是神醫嗎。」

林峰:「已經太遲了,來不及了。」

烏雲托雅:「不遲,我來幫你,你告訴我要怎麼做。」

林峰:「你為什麼要幫我呢。」

烏雲托雅:「我就是想幫你。」

林峰:「你就真不怕被傳染上。」

烏雲托雅:「我以往也進過被隔離的帳篷為牧民祈禱,從來沒被傳染過,我來教你向長生天祈禱吧。」

林峰:「謝了,不必了,可以借你的血一用嗎。」

烏雲托雅:「你要殺了我,給你們死去的人報仇嗎?「

林峰:「不,只要一點點血就夠了。「

烏雲托雅:「是我的血可以救你嗎?「

林峰:「不僅可以救我,還可以救全城人,你不願意嗎。」

烏雲托雅:「那好吧,你要求我才行。」

林峰:「美麗高貴的烏蘭托雅郡主,祈求你賜予少量鮮血拯救我們吧。」

烏蘭托雅:「你可以叫我押不蘆花,意思是能夠起死回生的美麗仙草。」

林峰:「你是蒙古大夫。」

後世醫治黑死病,手段多得很,各種抗菌素,疫苗,血清,數不甚數,消滅鼠疫不費吹飛之力。最有效的特效藥慶大黴素,磺胺,每家藥店都有,林峰造不出來,也不會造。疫苗需要提取病毒純化,經過後期複雜的加工,製作工藝複雜到根本不用想。唯有一種手段可行,那就是血清,在後世防疫,一般情況下人防疫都是用疫苗,而不用血清,血清是用來對動物進行緊急免疫或進行治療的。但是有特例,比如非典擴散,突如其來,前所未有的疫情蔓延,根本就無疫苗的情況下,就只有用血清。

對抗黑死病,林峰只有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馬感染上黑死病,還只有烏蘭托雅騎來的這匹蒙古馬最合適,原生態對鼠疫的抵抗力強,把已經感染鼠疫的重患身上的血輸給蒙古馬,強行讓馬染上鼠疫,再把烏蘭托雅的血輸給馬,給病馬提供抗體。

只要馬不死,就有辦法,結果蒙古馬打擺子。烏蘭托雅的血雖含抗體,但量不夠,不足讓馬渡過安全期,就算把烏蘭托雅的血抽光也不一定夠用。

被輸血的病馬數日來奄奄一息,昏迷,皮膚出血,身長惡瘡,呼吸衰竭。烏蘭托雅哭的傷心,還要給馬輸血,但是再輸下去就要死人了。

林峰沒招了,只好出絕招了,令崔鴻雲帶人去收集青黴,青霉素是沒法提煉的,直接給病馬喂下去,長青黴的剩饅頭,剩米飯強行餵給馬吃。兩日後,病馬奇迹般的好轉了,惡瘡消了,呼吸正常了,逐漸站立起來。

崔鴻雲大呼奇迹,天佑釣魚城,按照林峰所授之法,領著軍士盡取馬血,沉浸后,面上的清夜便是血清,這就是對抗鼠疫的特效藥,血清是無法儲存的,必須即做即用,在三日內用盡。還要感染更多病馬,注入血清,康復后便能得到大量的血清。血清不需靜脈注射,直接肌肉注射即可。

釣魚城裡沒有推桿注射器,也造不出如此精密器皿,肌肉注射不比靜脈注射,必須加壓,只能灌入羊腸里,一頭死結,一頭連放血銀針,扎住肌肉后,強行擠壓羊腸,將藥液注入體內。

「往哪扎呢?「烏蘭托雅等第一批血清出來,便迫不及待要往林峰身上扎。

「扎屁股,啊!……押不蘆花郡主,能不能稍微輕一點,慢一點!這是人,不是馬,得悠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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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末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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