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也不會客氣的

說完程東又急忙看向自己的夫人林清月。

「夫人，椅子上的軟墊可都加上了？姑奶奶喜歡喝的清露可都煮好了？糕點呢？」

林清月疾疾的跟在夫君的身邊，握著楚夫人的手，看著她這番模樣，心裡一陣一陣的痛楚，以前還怪過她為什麼都不回府，現在看著卻都是滿滿的心痛，急忙道。

「都備好了，都是最好的，保准小妹用著舒服，吃著也還是以前的味道。」

楚夫人窩在大哥的懷裡，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都是對她的呵護和關愛，眼淚便大滴大滴的往程東的衣領子里灌，程東感覺脖子一片濕漉，心間驟痛，隨即把楚夫人抱緊了一些不讓下人發現，待到她悄悄的擦了眼淚，整理好自己，這才把她放進了鋪著軟墊的椅子里。

程北看她眉眼裡都是疲憊，急忙上前蹲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握住楚夫人的手，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里一片苦澀，好一會兒，他才壓下心中的感慨和難受。

「小妹，你可算回來了，這些年我們疏忽了，都是我們做兄長的不是。」

如果大哥少去一天軍營，如果他少做一天生意，哪怕是對小妹生氣了，哪怕是對她有意見也去楚府看她一眼，發現端倪，她便不會受那麼多的苦了。

程東和程北一想起這件事情便後悔得咬牙切齒，那程憫柔當真是心狠手辣，竟把自己的親姐姐毒到了這種地步，眼前的妹妹一看就是油盡燈枯之相，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楚夫人一番如此大動作的折騰，已是氣息不穩，半月和滿月侍候著她順氣，又吃了一粒藥丸，好一會兒楚夫人才平靜了下來，看著自己的親人，抬眸一一與她們打招呼。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孩子們。」

程江南、程墨竹、程墨初站成一排齊齊跪在楚夫人的面前給姑姑磕頭。

「侄兒見過姑姑。」

「好好，快起來，快走來。」

楚夫人慌忙抬手，看著三個侄子一個比一個俊，一個比一個壯實齊刷刷站在自己的面前，激動得忍不住咳嗽了一起來，楚天妤急忙端了一杯溫水喂楚夫人喝了兩口，又給她按揉穴位。

大家默默的看著這一幕，林清月和沈婉一忍不住轉身擦了眼淚。

「小妹，母親知道你要回來，這會正翹首期盼呢，大哥抱你過去可好？」

楚夫人一聽說要去見母親，急忙坐直身子，程北搶在程東的面前，背對著楚夫人蹲在了地上。

「小妹，這回換二哥了，二哥背你。」

小時候。

每每到了下雨、下雪的時候，她便不肯下地走，說地上涼凍得她腳痛，每次到那時候程北就會背著她進進出出，不論幹什麼，只要她在家，他都背著。

可以說。

這個妹妹是在兩個哥哥的背上長大的。

程北強忍著心裡的難受，轉頭笑看著自己的妹妹，楚夫人想起小時候他們幸福的光景，眼裡的淚便直竄，急忙往程北的背上撲去，哽咽道。

「好呀，二哥哥，再背我一次吧。」

也許。

這是她這一生里，哥哥最後一次背她了。

程北把她背上，程東護在身後，楚夫人圈著哥哥的脖頸，看著這府里熟悉的一草一木，指著遠處那棵梧桐樹輕聲道。

「我走的時候，那還是一棵小樹苗呢。」

「是啊。」程北點頭，腳步停了一下「那是我特地給你栽的，現在都快二十年了，早就變在一棵參天大樹了。」

「小妹。」程東也上前「你的院子都給你留著呢，裡面的東西母親都不讓動，都是原模原樣的，晚些大哥帶你去看看。」

「真的嗎？」

楚夫人轉頭笑看著大哥，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身子骨越是不好人就越是嬌氣，明明該講規矩的，但她現在就想趴在二哥的背上。

一如小時候，他們兄妹三個跑跑跳跳，嘻嘻哈哈，不知道多開心。

「恩，還有你喜歡的東西，我在外面做生意的時候，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給你買下來了，都放在你的院子里呢。」

程北一邊說一邊走著，一行人簇擁著，都紅著眼睛說說笑笑，一直走到老夫人的院落，遠遠的便看到老夫人柱著拐杖站在門口昂頭望著。

老夫人的白髮已過半，身上也沒有過多的釵飾，但也掩飾不住她滿身的高雅與凌厲。

見到她們過來，老夫人激動得扔了拐杖便往前走，李嬤和黃嬤急忙扶住了老夫人，輕聲哄道。

「哎喲，老祖宗，可小心著點兒，來了來了，她們都來了。」

程老太太的眼睛已經看得不是很清楚，神情緊蹙，一直努力的看著，直到身影們一個一個的靠近，直到她看到老二的身上背著一道熟悉的身影，老太太心急得朝著她們奔了過去。

「母親，您慢點兒。」

林清月和江婉一急忙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扶著她，老太太心急如焚，眼神盯著自己的女兒，直到程北把楚夫人背到了她的面前。

楚夫人一見到多年不見的母親便紅了眼睛，急忙掙扎著下了背，隨後便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

「母親，女兒不孝，來給您賠罪了。」

程老太太急忙俯身顫著雙手握住女兒枯瘦的手，將她扶了起來，這一老一病的看得大家心驚膽顫，急忙齊齊撲了上去將她們一起扶住，隨後又擁著她們進了內院。

一番見禮之後，說起了楚天妤和程江南的婚事，老太太自是滿意，見女兒也不反對，於是一屋子的氣氛終於有了一些喜氣。

「程嬤，去把我早早準備好的東西拿過來，送給妤兒。」

程嬤應了一聲，急忙轉身去內室準備，老太太一手握著女兒的手，一手握著外甥女的手，左看看，右看看，長長的嘆了一聲。

「女子這一生最怕的就是所託非人，妤兒嫁給江南，別的不說，這一生榮華富貴，日子是肯定舒心的。」

楚夫人笑著點頭。

「江南是個好孩子，我也相信妤兒一定會幸福的，成親的事宜女兒恐怕有些力不從心，就都交給大哥、二哥處理吧。」

「放心吧，一切有我們呢。」

程東、程北自是點頭答應，林清月和江婉一也保證會處理得妥妥噹噹。

程江南看著大家聊得十分開心的模樣，心中苦澀萬分，如果到時候長輩們知道他們是假訂親，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程東轉頭看了程江南一眼，程江南急忙挺直了背脊，走到楚天妤的身旁。

「我一定會好好愛護天妤，尊重天妤，一切以她為先。」

楚夫人聽著程江南的保證，高興得眼裡直竄淚，隨後程老太太拍了拍程東的手。

「你帶她們先下去，我與紫鳶說說話。」

「好。」

程東急忙點頭。

「我們都在外面，有什麼事讓人招呼一聲。」

「不必在外面等著，都忙去吧，一會一起用膳。」

老太太這般吩咐，隨後大家便都施禮離開，楚天妤轉頭看著母親鮮活起來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

廂房裡一安靜，楚夫人也不必再藏著自己的情緒，看著自己已經蒼老的母親，心中悲傷不自覺溢出。

程老太太張開雙手，楚夫人慢慢挪動身體，撲進母親的懷裡，程老太太抱緊了乾瘦的女兒，仰頭眼裡老淚縱橫。

若是時光能倒流該有多好，她必定，必定殺了那賤婢，斬草除根，也不至於害得女兒一生這般凄涼。

「母親，女兒很想您。」

若不是帶著期盼，帶著思念，她哪能堅持這麼長的時間。

程老太太輕輕撫著楚夫人的頭髮，輕撫著她的臉蛋，看著她巴掌大的臉，程老太太低頭將額頭貼在女兒的額頭上。

「母親也想你呢，那時想著你要管著一家大小，沒時間過來，卻不曾想這都是那賤人的手段。」

「都是女兒的錯，沒能光耀門楣，還讓母親和哥哥們一起擔驚受怕。」

楚夫人抱著自己的母親，只覺心頭一片寧靜，她知道……自己是個隨時都要死的人，所以她才會那麼的想要見自己的家人，想要見她們最後一面，如今見著了，心愿也了了，若是能活到天妤所說的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那她便圓滿。

「別這樣說。」

老太太傷心地看著懷裡骨瘦如柴的女兒，一下一下愛憐地撫著她的臉蛋。

「若不是我心軟留下了那個賤人，也就沒有後面這麼多的事情，說起來，是母親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楚夫人急忙搖頭，緊緊地環著自己的母親，母女倆抱在一起的時候，眼裡的淚水都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院子里。

大家都靜靜地站著或坐著，誰也沒有說話，聽到裡面傳來痛苦的哭泣聲時，一個個都垂眸紅了眼眶。

林清月靠在程東的肩膀上，江婉一臉蛋磕在程北的背上，也都在默默的流淚。

「真的是太可憐了，程憫柔這個賤人，一定要不得好死。」

「小妹那樣善良，那樣美麗，她本來可以幸福到老，幸福一生的啊，都是這該死的楚家。」

程東仰頭看著天空，眼中都是殺意，雙拳緊緊握著的時候，他冷聲道。

「當年這個姓楚的為了求娶小妹不知道做了多少討好她的事情，我們都以為這是一個不錯的少年……」

「老程，小妹她……」

程北看向程大夫，程大夫嘆了一口氣，輕輕搖頭，隨後氣氛再一次沉寂了下去，院子里的傷感一陣一陣。

此刻的軟榻上，程老太太輕輕的拍著在自己腿上睡著了的女兒，眼中都是愛憐和痛苦。

程嬤抱了一床軟軟的被褥過來，李嬤將楚夫人的頭抬起，黃嬤扶著老太太輕輕移開了一些，大家一起把楚夫人的身體弄好睡在軟榻上。

程老太太紅著眼睛轉身朝著內室走去，帘子放下的時候，再也抑制不住痛哭了起來。

黃嬤急忙上前取了帕子去侍候，老太太眼淚不斷，痛苦搖頭。

「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樣的痛苦，我這個老太婆要如何承受？」

「這世上可有辦法把我的壽命都過到她的身上去，讓我這個老婆子早點去死，馬上死都可以。」

李嬤、黃嬤聽著老太太的話，亦是忍不住一個個哭了起來，急忙上前扶著老太太輕聲道。

「老太太快別說這樣喪氣的話，程大夫醫術是絕頂好的，您是知道的呀，而且聽五小姐講，姑奶奶的身體已經開始好轉了，只是調理也需要時間，沒有辦法立竿見影。」

「是啊老太太，只要咱們多鼓勵著些，多照顧著些，讓姑奶奶心情舒暢，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程老太太聽著她們的勸，倒也平靜了一些，接過帕子擦了眼淚，洗了手臉，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輕輕點頭。

「說得對，咱們不能泄氣，一定要給鳶兒加油，說不定還有好的可能。」

一番折騰下來，老太太也累了，於是換了衣裳之後，老太太便與楚夫人睡在了一張床榻上。

許是聞到了母親身上熟悉的雅香，楚夫人輕喃一聲便往老太太懷裡鑽，老太太急忙抱住了她，愛憐地輕聲道。

「真是個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往母親懷裡鑽，睡吧，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好了。」

說完眼淚便又落了出來，老太太急忙斂了傷意，抱著女兒閉上了雙眸。

直到楚夫人睡沉，老太太才倏地睜開凌厲的雙眸，慢慢地起了身，出去打開廂房的門。

「老大、老二呢？」

人都在，程東和程北不在，管家上前施禮。

「老太太，方才大少爺面色有些沉，與大老爺、二老爺去書房了。」

黃嬤過來扶著老夫人一起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書房裡氣氛沉重，幾人坐著都沒有說話，程江南越過窗戶遠遠的看到外祖母來了，急忙起身去扶。

進了書房，待老太太坐定，程江南才冷著眉眼開口。

「二姨娘似乎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

「什麼？」

程東猛地站了起來，臉色大變，轉頭有些茫然地看向程北，程北沉了臉，想了想蹙眉道。

「當年的事情做得極其隱秘，那個小賤人心思不淺啊，一直都盯著我們，我們都以為她是個好的，沒有多加防備，所以被她知道。」

說完程北看向程江南。

「這根攪屎棍，她又想做什麼？她想得到什麼？」

程江南沉著俊臉，將先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與長輩們聽，最後恨聲道。

「眼下要的是錢。」

現在是要錢，但是以後就不知道了，以她那種貪婪算計又臉皮厚的個性，絕對還有后招。

程北冷著臉點頭，她做了那等不要臉的事情，被順天府查出來，如今要還那麼多的債，她一定會不擇手段的。

十五年前的事情只有她們幾個知道，這件事情他們是打算會捂到死的，絕不能讓程紫鳶知道。

「江南，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但是警告她，如果她再敢亂說，別怪我不客氣，要了她的命。」

雖然只是一個庶女，可他們也是一樣護著的，因為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被她騙，程憫柔不但不自省，還變本加厲的傷害她們，錢能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什麼事情，只要她能閉上自己的嘴，那便什麼都好。

「好，待回楚府後，我便去辦這件事情。」

程北端了一杯熱茶呈到了老太太的手裡，老太太接過飲了一口后，眉眼凌厲，冷聲道。

「告訴她，既然斷絕了關係，那她和我們就再無牽連，就算是她一不小心死了，程府也不會有人替她出頭的，她若是拿著程府的名頭出去招搖撞騙，亂葬崗就是她最後的歸宿。」

既然天妤要親手了解她，而且她也中了毒，那便先讓她嘗嘗這百病纏身的滋味，死於她而言太簡單了。

隨後。

程江南取了一百萬兩銀子的銀票前往逍遙樓，一順則去楚府通知二姨娘去逍遙樓見面。

二姨娘到逍遙樓見到程江南陰沉的模樣時，就知道自己一定是成功了，得意的笑了起來。

咳嗽了兩聲，她走到軟榻上坐下，理了理自己的長裙，高興的環顧四周優雅的擺置。

「江南，姑姑這也是沒辦法，實在是湊不出錢了，放心吧，這件事情我絕不會透露半個字。」

「二姨娘。」程江南走到她的面前，從懷裡取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二姨娘，二姨娘凄厲尖叫，身子往後一仰，程江南的匕首恰到好處抵在她的脖子上「二姨娘，再敢亂說話，我真的會殺了你。」

「不說就不說，把錢給我。」

二姨娘嚇得身子顫抖，但也知道程江南不會殺她，伸出手便要銀子，程江南把一百兩銀子的印記交給了她，二姨娘一把抓過，看得心花怒放。

早知道跟他們要兩百萬兩，就說她們怎麼可能湊不到錢。

下次一定再找她們多要一點，一百萬兩確實是少了一些，程江南看著她眼裡的算計，匕首砰的一聲甩向二姨娘，擦過二姨娘的耳朵刺在她身後的椅背上，二姨娘嚇得手裡的東西一扔。

「沒有下次，二姨娘，程府和你恩斷義絕，如果你再想拿這件事情威脅，那你可能有命拿，沒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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