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裡面是不是有秘密?
「遭何人所害?」
宸王身長玉立,裹著一身寒霜讓人不敢靠近,他的語氣極為冰冷,似乎不近人情,但只有他的貼身護衛江序白、江兮白卻清清楚楚看到,自家殿下束在身後的拳頭此刻是死死握著的。
「祁王府,帝鈺。」
「可有證據!」
宸王眼神陰沉沉的落在那棺槨上,眸眶周圍無法抑制的溢出一絲紅意,因著天還未大亮,無人發現而已。
「有。」
楚天妤直起身子,將緊握著的拳頭舉了起來,她的掌心裡,有一樣東西可以證明。
天光又亮了一些,街市上開始有百姓行走,偶爾還有官轎路過,遠處隱隱聞到包子饅頭的香氣……
宸王走下白玉台階,走到楚天妤的面前,俯身親手扶起了他,眼眸與宸王四目相觸的剎那間,悲傷似乎相通,一下子讓他們眼裡的紅意更加的明顯了起來。
楚天妤再也抑制不住大顆眼淚墜落,宸王慌忙避開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將東西接過,啟唇時喉嚨酸澀。
「來人。」
「屬下在。」
江序白、江兮白上前得令。
「這件案子本王接下了,抬棺入府。」
楚天妤見宸王接下了這樁案子,心中壓著的巨石此刻卻是更重了一分,她上前一步與宸王靠得極近,輕聲與他道。
「殿下,這仗不好打。」
她也不過是過過明面而已,祁王爺不交人,她報不了仇,那她就動用暗衛營的人去殺人,總有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
總之。
這口氣她咽不下!
「你怕嗎?」
宸王微微垂眸輕聲問她,楚天妤咬牙切齒。
「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滅了他祁王府滿門。」
只許他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不許她到處放火了?
「王爺,這麼多年下來祁王府肯定不止這一樁骯髒事,如果可以還請您仔細查一查,掌握的東西越多,我的勝算才會越大。」
事實上。
楚天妤已經讓一葉和知秋安排下去了,讓他們用江湖上的手段去查祁王府的罪證,她就不信這麼多年下來,祁王爺全都把尾巴掃乾淨了。
「好。」
宸王一抬手,宸王府的府兵立即湧出來抬著沈十鳶的棺槨進了宸王府。
西廂已經收拾出來了,乾淨且優雅,甚至桌面上還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女兒家要用的胭脂水粉,衣櫥里放著華貴的衣裳。
楚天妤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心裡一陣驟傷。
「天妤。」
宸王在她的身後沙啞開口,楚天妤轉身看著宸王,沒等他說完,楚天妤就默默的轉身離開了廂房。
她知道。
他想和十鳶單獨相處。
冰棺被抬了出來,靜靜的置於廂房的中央位置,晶瑩剔透間,廂房裡立即寒氣四溢,燭光圍著寒冰床搖曳生輝,映得冰上的十鳶像仙子一般美艷。
宸王定定的站在床前,看著光芒里灼灼生輝的姑娘,楚天妤把她照顧得很好,哪怕是一根髮絲都理得妥妥噹噹。
不過是幾步的距離,他卻走得異常的沉重,緩緩坐在床邊,伸出手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竟在狠狠的顫抖,費了很大的勁,他才握住沈十鳶的手,冰冷且纖細。
俊美的臉龐此刻再也藏不住悲傷,眼淚就那麼不斷的落了下來。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很鎮定,真的很鎮定,每天都有人生,都有人死,這沒有什麼好稀奇的。
離奇的案子也同樣每天都會發生,身為刑獄之首他實在沒有必在有情緒波動。
一直到見到沈十鳶之前他都保持著鎮定,可在看到她那張蒼白的小臉蛋時,宸王才發現那一直攔著、藏著的悲傷突然間就擋不住了。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十鳶的手背上,宸王俯著身子將自己的臉放進了十鳶的掌心裡,緊緊的貼著。
「為什麼?」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頭也是悔恨交加,他問的是自己為什麼不多關心一些她,多關注一些她,為什麼不派人保護她。
一直以來他都極力的穩著自己,不讓任何人發現他喜歡沈十鳶,甚至兩個人碰了面話都沒敢說幾句。
帝鈺雖早就跟他表白過,可他也同樣一早就拒絕了,而且還親自與祁王叔說過希望祁王叔給帝鈺尋一門好親事,斷了她的念想。
祁王叔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子,他說沒有,祁王叔問他是不是喜歡沈十鳶,他說不是。
而這句話也同樣傳進了沈十鳶的耳朵里,讓沈十鳶那剛剛要靠近的步子又猛的收了回去。
這些他都看在眼裡的,他想這樣也不錯,待日後成了親他再親自跟沈十鳶解釋,可他現在沒有機會了。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若他明面上不在乎沈十鳶,暗地裡保護她,也許她就不會死,許久,他哭得鼻尖竄紅才緩緩坐起身子,宸王顫抖著手輕輕捧著十鳶的臉蛋。
明明昨日還是那樣的鮮活,那樣的靈動,還能聽到她規矩又溫柔的嗓音,可是今日再見,卻已躺在了這冰冷的寒床上。
「對不起,十鳶。」
真的很對不起,是他太懦弱,以為遮掩掉感情她就能安全一些。
「就算你死了,我也一樣想要娶你,與你做夫妻的。」
宸王擦了眼淚,看著十鳶認真的說著,眼神落在她華貴的長裙上時,他抬手指腹輕觸,生疏且緩慢的慢慢的解著沈十鳶的衣裳,他要看看十鳶身上的傷,他要讓自己一輩子都不能忘記,這是他欠沈十鳶的。
「你知道嗎,我連莊園都準備好了,成婚之後便帶著你去那裡長住,不理京中的世事。」
「甚至我連封地都想好了,你若是想去封地過一些清凈的日子也可以,我知你不喜歡熱鬧,也知你不喜歡勾心鬥角。」
「我還準備了幾匹好馬,想要帶著你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這世間的風光一定是很美麗的。」
一個人在府里的時候,他經常提著一壺酒一邊喝著一邊遊走在園子里一邊暢想著和沈十鳶成親之後的日子,他想帶著沈十鳶去游遍世間,看遍世間美景,待到走得差不多了之後,再生幾個孩子,一家人高高興興的過日子。
衣衫一件件被褪盡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十鳶身上的青紫傷塊已經呈紫黑色,雖然楚天妤處理得十分好,但還是難掩那一重一重的傷。
這表面的傷不算什麼,真正傷她的,是內里,那些畜生強行扭著她的身體把她擺出各種姿勢,擺不出來便生生扭斷了她的腿骨……
尖銳的劇痛讓宸王臉色煞白,他從不知道自己會被傷到這種地步,看著十鳶身上的傷,輕撫著那一大塊一大塊的痕迹,宸王痛得無法自抑。
這是他心愛的姑娘啊!
這是他小心到都不敢表白,不敢讓別人知道的心愛姑娘啊!
眼淚一顆一顆不停的落在十鳶的身上,宸王將早就準備好的鳳冠霞帔一件一件的慢慢替她穿上。
不過。
這鳳冠霞帔不是紅色的,而是雪白的,俯身……他將十鳶抱了起來,朝著床榻走去,那是一張被布置得雪白的床,每一樣東西都是喜慶的,只不過都是白色的。
「別怕,就算是黃泉路上,你也有名有份。」
將十鳶放在了喜床上,宸王脫掉了身上的外袍,內里赫然出現的是一身雪白的喜服。
躺在十鳶身邊的時候,宸王握緊了她冰冷的手。
轉頭。
他深深的睨著十鳶沉睡的模樣,伸手捏了被褥替她蓋好,柔聲道。
「楚天妤是個好的,十鳶,你的眼光真好。」
好友難尋,知已不易,楚天妤既她的好友,也是她的知已,更是她的姐妹,一個已足矣。
「她執意要替你報仇,我又怎能再躲在暗處不出來,十鳶,這個仇,我們一定會替你報,你好好的睡在這裡,等著我們,如果我們死了,正好黃泉路上有個伴。」
「我陪你睡一會兒,稍後我便要去忙了。」
緩緩閉上了眼眸的時候淚從眼角墜落的時候,宸王依然覺得悲傷似河流沖涌,讓他痛苦非常。
恨意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猛,一炷香之後,宸王起身抱起沈十鳶將她重新放回寒冰床上。
他脫掉了自己身上的喜袍放在沈十鳶的身邊,轉頭道。
「去拿一床被褥過來。」
明玉一怔,他看向寒冰床上的沈小姐,沈小姐都死了,還要什麼……
宸王冰冷的眼神看了過去,明玉立即轉身去拿了一床厚厚的被褥過來,宸王小心的蓋在她的身上,撫了撫她的臉蛋。
「我先走了。」
踏出廂房,宸王看向明玉。
「重兵把守,除了本王和天妤,誰都不能進來。」
「是。」
明玉施禮不消片刻便安排好了,宸王轉身朝著楚天妤所在的廂房走去,葉大夫出來的時候見到王爺急忙過來施禮。
「王爺,五小姐剛剛換了葯,也吃了葯,她身心俱疲,所以老奴下了一些安神的葯,她此番是睡著了。」
「好。」
她確實是需要休息,還有更難的仗要打她需要一個好的體力和精神,否則仇還未報她先把自己給折在裡面了。
垂眸。
宸王看著掌心裡的東西,那是一枚雕刻著祁王府印記的珠花,那些乞丐倒也聰明且手腳麻利,既拿了帝鈺的錢,順便還把前來談交易的婢女給偷了,而這個東西恰好是帝鈺賞賜給她的。
所以。
這個談交易的一定是帝鈺的貼身婢女,如今事情一出,這婢女應該也只剩下屍體了。
「派人去祁王府拿人。」
「是。」
江兮白作揖轉身離開,可一會兒之後又轉了回來道。
「太子殿下來了,王爺。」
宸王轉身便朝著正廳走去,太子滿身寒冰,靜坐在主位上,身邊立著的正是旺福,太子見他裹著寒霜,眼底泛紅過來,鳳眸陰沉一片,宸王坐到他的身邊,直到此一刻,他眼中的恨意才滔天而出。
「太子哥哥。」
宸王滿眼都是淚抬頭看著太子。
「有些東西就算你不去招惹,就算是藏也沒辦法解決的。」
他已經儘可能的疏離沈十鳶,並從不對她表示喜愛,可帝鈺那個賤人還是嗅到了蛛絲馬跡,下毒手殺害了她,並且讓她死得極慘,這種做法看似愚蠢,實際她是在警告宸王,只要他想立妃就必須得是她帝鈺,否則誰都不行。
太子端在手裡的茶就這麼砰的一聲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茶盞炸開的時候,滾燙的熱水便濺得到處都是。
他又何嘗不知道呢?
他對楚天妤的感情遲早有一天也會被發現,到那時候,她的危險只會比沈十鳶更加的猛烈!
「想做什麼便去做吧。」
太子沉聲說著,楚天妤替他收伏了幾個重臣,暫時還能護住他們。
更何況。
太子長睫微抬,溢出冷戾。
也是時候向父皇開戰了,否則他會以為自己這個太子是泥捏的,太子從懷裡拿出兩封摺子放在了宸王的面前,宸王接過打開,隨後站了起來。
這是祁王叔的罪證!
不致死但絕對也能錦上添花。
「很多東西還在查,祁王把痕迹抹得乾乾淨淨,不是那麼容易。」
「謝太子哥哥。」
宸王朝著他深深施了一禮。
「事情一鬧出來,祁王必定會護著帝鈺,不過是死一個朝臣之女,父皇那裡恐怕也會輕拿輕放。」
太子冷著眉眼點頭,父皇的性格從來都是多疑多變的,上一會晴下一會就陰,讓人捉摸不透,甚至還很古怪的喜歡和大臣們對著干。
「父皇一定會護著祁王府的,宸弟,我們要做的就是全力護著楚天妤,至於她要怎麼報仇,都由她。」
「好。」
禮法鬥不過,那就由楚天妤來斗,劍走偏鋒看看到底誰輸誰贏!
「太子哥哥,這件事情您還是置身事外吧。」
好不容易能在朝堂上站穩一些,讓鄴王處於劣勢,免得又惹禍上身,太子神情冰冷,抬眸看向門口處。
「她卷在這裡,孤還能置身事外?」
宸王聽著他的話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看著太子的時候,猛的怔住。
太子哥哥這是……這是喜歡上楚天妤了?
「您……」
宸王驚懼得好半響都沒有說話,他一直以為太子哥哥斷情絕愛,只是一塊冰呢。
太子目中閃過一絲冷沉,垂眸沉聲道。
「命中注定的,孤註定逃不了。」
如果不是命中注定,那楚天妤怎麼會出現在他的夢裡,又怎麼會一再的撕扯他的心。
旺福仰頭看向太子,聽著他的話,尾巴拚命的搖了起來,太子摸了摸它的頭。
「你去吧,不過她睡了,你莫要吵醒了她。」
它早就想去看楚天妤了,只是它也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跟了過來,如今主子親口吩咐,它這才站起來躥出去就不見了蹤影。
「宸弟,你夢到過沈十鳶嗎?」
太子突然間的問話讓宸王差點接不住話,自是夢到過的,夢裡他和沈十鳶十分恩愛,不知多開心,見他點頭,太子飲了茶,冷聲道。
「孤夢到楚天妤死於一場大火。」
宸王聽著只覺得眼底一陣撕裂,驚得額頭直竄冷汗,他怔怔的看著太子,卻發現太子握著杯盞的手竟隱隱的有些顫抖。
「孤……孤怕自己護不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