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獵狐 以她為誘餌(2)
第16章獵狐以她為誘餌(2)
黑紗下明亮的眸子驟然一冷,被炸死的滋味?
「王妃好狠的心,我特意在這裡等你,想出手幫你,怎就不得你一句好聽的話?」他嗓音裡帶著一點無奈,卻更多對被安紫薰誤解的嘆息。
指尖接下風中飛舞的葉片,他放在唇間,嗚嗚的吹起來,簡單音符卻很好聽。
「吵死了!」這瘴氣吸入后,她越發的不舒服,再好聽的聲音她聽在耳朵里只有刺耳。「你要是想殺我,我們堂堂正正比試下,不然就趕緊走,等赫連卿來了,你跑不掉。別忘記,你上次可是脅持了花夫人,他記仇的很,不弄死你才怪!」
安紫薰抽出腰間匕首緊握,方才煙霧散引起的濃霧也很惹眼,但願外面的人會注意到這裡。赫連卿會不會來,她真無法保證。
其實她心裡從剛才就有個頗為邪惡的想法,今晚狩獵他非要她一同前來,不是準備將她丟棄在這裡,就是準備引什麼人上鉤吧?
若不然,赫連孝怎麼會無緣無故突然消失,只留下她一個人在林子里,還有那幾個刺客,如影隨形的一併跟進來。
赫連卿,真的是這樣嗎?她心口一痛,這種急著想證明,卻又怕自己真的猜對的心情,複雜難辨,夾雜說不出的苦澀。
瘴氣加重,她捂住口鼻也管用,連連咳嗽身子也順著癱軟匐在地面,蜷縮身子楚楚可憐,手裡卻死死攥著匕首,力圖最後一拼。
倔強的女子,只會傷到自己最重。
黑衣人見狀緩緩走過去,他俯下身子伸手觸摸她肩頭,見她毫無反應,將她身子掰正,看來是真的昏過去。這瘴氣有毒,尤其在天亮前毒氣更濃。
安紫薰蒼白面孔,緊緊蹙起秀麗的眉尖,忍著瘴氣帶來的痛苦。
「你期望赫連卿會過來嗎?即使他真的過來,也絕對不會因為你。」他低喃著,拂過她緊皺的眉間,手指流連在她眼帘,她與金痕波有一雙酷似的眸子。
只看一眼,他就記的清楚。低頭輕嗅,她身上淡淡香氣,那麼熟悉。
「滾開!」凌空有道聲音冷厲夾雜微微怒意,聲音還在耳邊時,那道劍氣已然迎面劈過來。他猛然轉身,避開到幾米外。
「呦,我當是誰。」黑衣男子戲謔,躲避的快,赫連卿周身凌厲的劍氣,壓迫性的令人生畏,三生蠱真厲害!
大紅衣袍揮動廣袖,將濃濃瘴氣掃開,見安紫薰昏倒在地,赫連卿眉宇微動,俯身用沾了葯的絲帕蓋住她鼻端,減少瘴氣對她的毒害。
「慶王爺惺惺作態的樣子,還真演的入木三分,令人佩服佩服。」黑紗被赫連卿劍氣割開道裂縫,微微露出他玉石般側臉,他轉身拉下面紗不過一笑,還是那般輕聲細語道。
「閣下手法更是高明,從太子府狩獵場,都神不知鬼不覺的,本王才是佩服。」赫連卿笑笑,不見絲毫怒意。好似剛才那用劍氣殺人的,不是他。
「不過是雕蟲小技,王爺見笑。不比王爺,能將自己的王妃當做誘餌,引人上鉤。」他看著昏迷的安紫薰,不由嘖嘖有聲,激怒赫連卿。
赫連卿不語,只緩緩抽出腰間佩劍,薄薄劍鋒似泠泠寒水。
他讓赫連孝留下安紫薰在林中,暗中他跟在她身後,良久也不見有動靜。她似乎察覺到什麼,想提前離開。
那匹玉花聰突然跑來,他料想一定有生人進入林中,驚嚇了馬兒。
安紫薰放了信號,孤身追著銀狐,赫連卿緊隨其後,果不其然,那些刺客紛紛出現。
聽他們對話,赫連卿知道斷崖一事,皆是這幾個人引起。他正要出手帶走她,不料安紫薰利用那些煙霧脫身,還一度闖入林中更深處。
誤打誤撞,赫連卿見到了這真正藏於暗處的高手,太子府的刺客,假裝金痕波,企圖令他上當的人。
他低垂眼眸偏頭又看了下她,皺起眉頭。傻東西,用那麼個傷害自己的辦法換取他的相信。
「你知道她是本王的妃子,你還敢碰她。」赫連卿揚手,那劍鋒犀利,直刺對方眉心處處殺招。
「誰家的王妃這麼慘,被自己的夫君不信任,還做了誘餌。王爺殺我恐怕不是我對王妃不敬,而是怕別人知曉你是個寡情薄性之人!」
十幾招過後,雙方處於平手,瘴氣加重,白霧茫茫間幾乎快要看不到對面的人。一陣刀劍相撞聲后,赫連卿轉身躍起卻是到安紫薰身邊。
他有三生蠱不怕瘴氣,對方似乎也無恙,可安紫薰不行,方才絲帕上的藥效力堅持不了多久,瘴氣濃重,吸入過量她身子開始微微抽搐。
「既然王爺有心比試,不如再次約個時間,換個地方。」
「好。」赫連卿簡短回答,抱著安紫薰飛速離去,只有掩住她口鼻的一方紫帕從空中飄落在黑衣男子手掌間,彷彿她翩然的身影。
林子邊緣,赫連孝等了好久,才見三哥抱著安紫薰出來,說起來對她確實有歉意,只是三哥說能確保她無恙,他一向對三哥說的話深信不疑。
「王妃怎麼了?」他見安紫薰情況不對,昏倒在三哥懷裡。
「瘴氣,拿些解藥來。」赫連卿吩咐道。
當赫連孝拿解藥是,突然發現纏繞在安紫薰腳上的東西。大驚失色,忙低呼道,「三哥,你看她腳上的是什麼?」
瘴氣濃重,方才幾名刺客從暗處現身,跌跌撞撞過來跪下,少主用葉笛聲令他們不準跟來對安紫薰出手,沼澤的瘴氣令他們中毒到心肺。
「少主!」
「我哪裡還是你們的少主,你們不是早聽從別人的吩咐嗎。」他掀起黑紗,那眉眼美的好似畫中人般,雌雄莫辨。
他將帕子貼身放好,從幾個人身邊走過,不去看那幾張快要毒發的臉,任由他們痛苦掙扎漸漸停止呼吸。
赫連卿早就看了仔細,沉了沉眉頭,「還有幾個時辰天亮?」
「一個時辰,我聽探子說,太子那裡已經獵到銀狐,雖然數量不多,可咱們一隻都沒有!」他說話時又有點擔心的看看安紫薰,她呼吸似乎越發微弱,眉間隱隱見黑氣浮現。
她小腿被一根細如髮絲的金線反覆死死纏繞,赫連孝眼尖,發覺那髮絲似乎本身會動,一下一下的好似在不斷收緊。
「三哥,這是什麼?」
「金線蟒。」他快速說著,將她平放在地。
「那不是沼澤里才會有的嗎?她去過沼澤了?真是笨蛋,我早就提醒她不要往林子深處跑的…」他只聽說過,這東西只生長在沼澤地,不過物種稀少。
身金色如線條細長,它口中是肉眼難辨的倒鉤牙,一旦纏繞在活物身上,勢必慢慢收緊身體,再將毒刺盡數注入活物皮膚里,讓其慢慢中毒而亡。
「你繼續捕銀狐去,半個時辰內不要回來這裡。」赫連卿沉聲吩咐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將他遣走。
匕首挑斷金線蟒身體,已經一圈一圈勒在肉中,赫連卿清除乾淨后,一個微小的傷口不見血出來,周邊膚色發紫。
一直昏迷的她突然動了動,微微張開眼睛。
撬開她嘴,赫連卿一連灌下一瓶子解毒藥,她不過吞咽了一點,其他從口中溢出。
解藥潑散不少,弄了他一手,他忙扶住安紫薰下頜,目光微動,「不想死的話,能吞多少是多少。」
「瘴氣…有毒…你快走…」她眼神渙散囁嚅著烏紫的唇,用儘力氣說完這些,拉著赫連卿衣袖的手指跌落地面。
他一向冷漠的心彷彿被什麼燙了下,下意識低頭看著她,一條細細黑線正順著安紫薰纖細的小腿慢慢朝上延伸,金線蟒的毒素已經在身體里遊走,若是到了心臟,安紫薰必死無疑。
加上她中了瘴氣,兩種毒素在一身,發作更快。怕是解藥還沒有發揮作用,她已經歸西。
赫連卿用匕首化開她腿上傷口,還是不見血流出,安紫薰一動不動,看來她已經沒有知覺,連痛也感覺不到。
驀的,他俯身小心按在她小腿兩側,唇挨在傷口處為她吸出毒液,吐掉一口毒血,再接著吸,直到圖在地面的血從烏黑變鮮紅,她腿上細細的黑線逐漸消失,赫連卿聽見昏死過去的她發出輕微一聲。
他擰著的眉緩緩舒展,支起身子再望過去,她眉宇間黑氣也消失不見,唇色從烏紫轉為蒼白,呼吸也逐漸平穩。
刀尖刺破手指,赫連卿將血滴在她傷口。
「啊…」她低呼一聲,猛然抽動小腿,被他按住。
三生蠱的血能解百毒,用在被金線蟒咬破的傷口處,一定會產生痛楚感。
「有知覺就保住性命了。」瞧著她皺緊的眉頭,嘴唇緊抿,比方才一動不動嚇死人的樣子好看多了,不由淺笑著,然後他伸手解開她衣衫,想查看其他幾處傷口。
「三哥。」赫連孝聲音未到,人倒是來的快,卻撞見昏迷的安紫薰,衣衫被他三哥解開,半/裸肩頭纏著白色紗布,露出胸口大片肌膚在月色里泛起珍珠般光澤。
他獃獃的站在那裡,半截話卡在喉嚨里。安紫薰眼睛美,就連肌膚也這般光滑…
冷不丁對上赫連卿冰冷凌厲的目光,他慌忙閉起眼睛轉身,「我、我什麼也沒看見!」
「什麼事?」直到聽見赫連卿不太高興的語氣,他才敢轉身,安紫薰被他大氅包的嚴實,正被抱起靠在他懷中。
「半個時辰不到了,太子那裡已經準備撤回,不論多少只,反正比咱們一隻沒有的強!」赫連孝頓時沒有了底氣。「三哥,怎麼辦?」
他知道赫連卿一直想要的東西,被父皇當做此次狩獵的獎勵,一開始就是三哥贏了騎射,太子非要再來一局,分明父皇偏心太子,准了個狩獵銀狐的比試。
三哥又部署自己的計劃,還要費心狩獵,眼下安紫薰又出事,他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沒有銀狐,鐵定輸掉。」他心裡依舊悶悶不樂,轉頭看了安紫薰,「她好點了嗎?」
「沒事了。」赫連卿笑笑,並不著急自己一無所獲的結果,抱著安紫薰騎上馬,迎著天邊那抹日出走出樹林。
「我真沒用,什麼都沒有做好!」一側赫連孝還垂頭喪氣的沒有緩過神。
「老七,你幫了三哥這次大忙了,怎麼會沒有用。」他下意識摟緊懷裡的安紫薰,昨夜他想得到的全數如願。
「銀狐獵的多不見得就會贏。」赫連卿笑起來帶著孩子氣,出聲安慰赫連孝。
不到最後,輸贏都不能見分曉。
日出東山,狩獵場篝火剛剛熄滅,燃起輕煙飄散空中。
赫連琛第一個回來,隊伍里有隻鐵籠,裡面是大小不一的幾隻銀狐,它們偎依在一起,狹長嫵媚的眼眸精亮,即使被囚也無比警覺任何一個接近籠子的人。
「父皇。」他將籠子呈現給赫連御風。
「不錯,銀狐狡猾,每年狩獵大家湊在一起也獵不到幾隻,琛兒此番一夜得了好幾隻,朕定是要好好獎賞你。」他不住稱讚,開懷而笑。
其他皇子均是無功而返,赫連御風也沒有責怪,給每個人都御賜了不少珍寶,狩獵銀狐其實本質是太子和慶王兩人之間的比試。
琛兒一向做事沉穩,對手足兄弟謙讓有禮,這些年赫連御風看在眼裡,也不禁對這個兒子更為喜愛。
還有卿兒,這個孩子同樣出色,可赫連御風知曉,若是說起脾氣個性,卿兒骨子裡也是最為相似他的。對一個不是儲君的皇子來說,這樣的脾性要不得。
遠處過來的赫連卿,雙手穩穩的抱緊安紫薰下馬,然後朝赫連御風跪拜。
「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你的王妃怎麼了?」赫連御風見安紫薰臉色蒼白,衣衫上還沾染點點血跡,髮髻散了,長發垂落覆蓋在身。
「回父皇的話,是兒臣不好,讓王妃狩獵時受了傷。」他站起身,讓她靠坐在椅子上憐惜的用衣袖擦去她額頭滲出的冷汗。
身後是赫連琛關切聲,「三弟,隨行有醫女,找來替弟妹瞧瞧。」
他眸色暗了暗,隨即轉身婉言謝絕,「謝謝二哥了,不過王妃之前交代,不管怎樣要等到比試結束分出勝負她才肯瞧傷。」
「卿兒,你並沒有獵物,照道理是你二哥贏了。」
赫連琛目光一轉,儒雅的身影璇即到皇上面前,「父皇,這局應該是兒臣與三弟平手,他要照顧弟妹,不然依照三弟的身手,豈會什麼都沒有空手而歸的。再說,上一場比賽,是三弟贏了,所以今年狩獵得勝的,應該是三弟才對。」
勝敗不驕不躁,赫連御風顯然對他的回答滿意。
「卿兒,你二哥的話有道理,這次比試…」
「皇上。」安紫薰微弱的聲音令他暫時停下說話,轉而看過去。「我家王爺的意思並不是在乎輸贏。」她穩了穩神道。
這場比試到現在來看,赫連卿已經輸掉,再怎樣挽回,最多也是平手。加上太子一番話說的巧妙,勝負還指不定是誰。
赫連卿要贏,又不能太過於得罪太子,在皇上面前唯有她來做下面的事,才最不惹人爭議。
「其實是這樣…」她扶著赫連卿站起來,正想著路上他交代的那幾句話。
四目相對瞬間,他嘴角劃過一抹淺弧,安紫薰楞了楞,總覺得赫連卿會要做什麼。
突然間,被囚在鐵籠里的銀狐彷彿發瘋似的相互撕咬,撞擊鐵籠,不一會身上的皮毛都滲入鮮血,如此還不罷休,野獸嘶叫不停,好似一場激烈廝殺,不到兩敗俱傷絕對不會罷手。
「哎呀,怎麼會這樣?」淑妃娘娘挨著赫連御風,蹙起眉頭。「好好的怎麼會打起來?」
赫連御風心裡一沉,銀狐是獸類,群居相處和平,此番突然廝殺激烈,這兆頭不詳。
這美麗的動物瘋起來格外令人害怕,籠子也被它們撞的幾乎要翻個,紅著的眼睛映著陽光,似鮮血般紅的瘮人。
就在眾人驚愕時,林中響起長長嘶鳴,不一會只見銀白身影飛速而來,在陽光里躍然出一道亮眼的光彩。
「銀狐!」有人出聲。
它停下腳步,看了看籠中奄奄一息的同類,緩緩走到安紫薰面前,溫順的低頭蹭著她的衣角。
「這個是?」赫連御風第一次見到這般溫順的銀狐,相比被困的那幾隻,它的氣勢宛若個王者,卻對安紫薰顯得無比親昵。
「它是狐王,是王妃要送與父皇的。」赫連卿笑著道,「是王妃發現它的,為此誤入沼澤,受了傷。」
「真漂亮,慶王妃這一隻狐王抵過其他銀狐。」赫連御風盯著狐王。
安紫薰撫摸那銀色皮毛,她弄不明白狐王怎麼會突然出現,再看看赫連卿,他淺淺笑著也正凝視她。
難得赫連卿對她這般笑容,她眨眨眼偏過頭,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是你做的?」
「怎麼,你不喜歡?」他摟著安紫薰,在她耳邊低語,瞧著她軟白的耳垂變的緋紅。
她不說話身子朝一邊退了退,對面前的赫連御風道:「能得皇上喜歡這狐王,是安紫薰的榮幸。」
「好,朕喜歡的很。慶王妃,你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說。朕都准。」
她的手猛然間被赫連卿警告似的捏痛,安紫薰心裡苦笑,是怕她趁機要求什麼過分要求吧。她只想要金筱瞳的解藥,然後離開西楚,可這兩樣都不是求皇上就能得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