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守關 不要再見你(1)
第71章守關不要再見你(1)
赫連御風與他近四十年的友情,他從士卒到鎮南王,他從不重視的皇子到權傾天下的西楚之王,這一路相互扶持。
直到影貴妃的出現…
從北燕滅亡,她步入深宮為妃,看著她一步步艱難行過,看著她初為人母。
她是那般美好的女子,而他用三年的時間以愛為名,編織了一個夢給謝鴻影,然後發生的那些,無疑是將她推入萬劫不復中。
他愧疚數年,她從不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直到薰兒八歲那一年。
「安宗柏會盡一己之力保護三殿下。」
「那個人的江山,我不稀罕,更不想用此綁住我的兒子。我對卿兒太過於嚴格,他不過是個孩子,卻要承受小小年紀不該所承受的負擔。鎮南王,你真的想補償我,就請在最危急的關頭,幫他一次,一次就足夠!」
「我答應你!」
「那好,再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那個人再是無情,可作為帝王他比我的哥哥確實優秀很多,他一生為了保護西楚,他打下的江山,不能毀在旁人的手中,到時百姓流離失所,亡國的滋味我最是清楚,鎮南王如何可以的話,協助他保護西楚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
「那你呢?」終於,他開口問著謝鴻影,她為每一個人設身處地的安排好將來,唯獨沒有她自己。
謝鴻影只是淡淡一句,留給他此生最後一個背影,聲音輕輕飄來,「我,沒有關係。」
皇上病危,太子掌權,下令扣押三殿下,他親自出手,雖然會造成誤會,可總比再落入別人手中的好。
他一直遲遲不肯交出三殿下給大理寺與刑部,正是他還不能確定交出之後,殿下的性命是否能有保障。
遲遲見不到皇上一面,不知皇上安危,他答應過影貴妃要協助皇上保護西楚江山,這也是他從軍的心愿,希望百姓安樂。萬萬不能再貿然行事!
如今三殿下被安上叛臣的罪名被逐出西楚,太子與皇后以及太后操控國事,他一介武將不得干政。
三殿下並沒有爭奪王位之心,可他手中的兵權正是太子忌憚的東西,藉此起兵奪下兵權,以免將來會對他太子之位造成威脅。
正如三殿下所說,在生死面前,人總是本能的保護自己!
「那慶王可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安宗柏刀鋒一轉,刀勢氣質磅礴,迎上赫連卿泛紅的劍身,再戰數招,兩人還是沒有分出勝負,安宗柏卻是難得心中能開懷一笑。
赫連卿招招狠厲,卻能收放自如,他也在盡心一戰,高手過招,到最後比的不是招數,而是心境。
三殿下是個明白人,他早就參透該如何面對,他為了紫薰可以兌現不傷及他的承諾,可面對這一戰,他能做到全心相對。
狂沙捲起,最後一招安宗柏將刀收回,瀰漫四周的劍氣剎那飛散。赫連卿也及時收手,將劍入鞘。
「岳父大人,今天一戰,不分勝負。」赫連卿輕笑翻身上馬頜首對安宗柏問道。
安宗柏依舊冷面相對,沉沉一聲,「休戰一天,我們再決勝負。」
「恭送岳父大人。」赫連卿點頭抱拳相對,而安宗柏卻冷眼撇過,掉轉馬兒領軍回營帳。
轉身時,他虎口隱隱作痛,整條手臂都微微發麻。赫連卿武功路數奇怪,今天一戰,看似平手,他回去怕是要好好醫治下這條手臂。
安宗柏離去,赫連卿歸來,軍中響徹叫好稱讚聲,而他則是一言不發。
安紫薰一直提起的心倏的放下,赫連卿今日平手安宗柏,對軍心士氣起了鼓舞,她亦是第一次瞧見不一樣的他。
一道銳利目光掃過她這裡,安紫薰慌忙低下頭隱藏在軍士中。
「王爺?」李申瞧著赫連卿皺了皺眉。
「收兵回營!」赫連卿好似在眾多軍士中瞧見個令他心動的身影,眼花嗎?她口口聲聲要與他斷了過往,又怎麼會再跟著來這裡?
近一月過去,雙方交手數次,傷亡人數不相上下,還在春天,這天氣卻熱的厲害,人也變的容易煩躁。
距離軍營後方不遠處的小院落,午夜時分仍舊亮起小小的燈火不滅。
安紫薰怕熱,寒症發作,她身子明明冷的厲害,身體卻不住的出汗,汗濕了衣衫貼著身體,血氣湧上臉頰她熱的發燙,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病懨懨的趴在床邊,她喝什麼吐什麼,明明冷的發抖,可額頭卻燒的厲害,阿端干著急,可安紫薰又不給她告訴別的人,就連木棉也不準去請。
「小姐你病的奇怪,不找大夫萬一…」
她緊緊拉住阿端的手,汗濕的手掌心滾燙的嚇人,「阿端,如今在這裡我只能相信你,木棉的葯我實在不放心,而七爺又病著,他若是知道我病了,必定要告訴王爺。如今這仗已經快要打到西楚帝都城下,他若是突然回來,必然軍心紊亂,再被我娘親知道,她一定會擔心,她、她…急不得…」
一口氣憋住,她雙眼泛黑一頭栽倒,半晌只有不住喘氣的份。
「你這樣不能拖啊!」阿端急的團團轉。木棉不能請,又不能告訴七爺,這幾天小姐都被折磨的瘦了幾圈。「怎麼辦?怎麼辦?」她口中喃喃自語,只有先拿帕子替她擦汗。
安紫薰半天緩過氣,她按住心口斷斷續續的道,「你去雲霧山,找東方非池,和他說…和他說我若是死了,和他的賭約就此作廢,可不是我毀約!」
阿端腦中一亮,她見識那個人的本事,當初小姐病來的那麼奇怪都能被他救好。
安紫薰瞧著阿端飛快的離去,她還有絲力氣能堅持撐住,她知曉身體一定哪裡出了問題,如今她還不想死。
這場仗快要尾聲,她天天打聽戰況如何,每一次的消息都令她憂心忡忡。
只要見到爹娘最後能平安無事,卸甲歸田遠離這裡,她就能放心離開,離開這個時空,還有他…
赫連卿半夜趕來,衝到床榻一下撩起羅帳,親眼見到安紫薰在床榻上沉沉睡去,還是不放心的低頭仔細瞧了她一會。
重新放下羅帳他擋在床榻前,冷聲問東方非池,「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和你說過,再讓我看見這面鏡子,休要怪我毀掉它!」
「你的王妃不舒服,我已經讓她服下安神的葯。」東方非池懶懶的撇了他一眼,寡淡的說道,「她到底怎麼了?」方才見安紫薰臉色潮紅一片,手腳卻是冷汗涔涔,她寒症發作的癥狀並不是如此。
「上邪大法。」
「要怎樣才能解除?」赫連卿追問道,他涉獵極廣,聽聞過此類邪術。
「除非是施法者自動肯解除,不過這法術是所有控制人心魄的法術中最為霸道厲害的,以自己的生魂為代價,操控別人的魂魄,非常歹毒的手法,施法者不會輕易解開,不然那等於是將他自己的命送掉。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安紫薰自己能掙脫。不然,到了最後,就連生死存亡也必須與施發者相隨,不死不休。」
「還有一事,我想必須要告訴你知道。」
「你說。」
「赫連師兄。」東方非池突然這麼稱呼他,赫連卿不由一怔。
東方非池與他師承子語師傅,自小學藝一同長大,東方非池為人冷漠無情,尤其對他時常言語刻薄,哪裡聽得他喊過一句師兄這般親厚的話。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疑惑的盯著東方非池。
「不知道這個消息對你而言是否是喜事。」東方非池緩緩道,「我為你的王妃把脈,她這一次確實有了身孕。」
赫連卿聽聞起先楞在那裡,慢慢轉身不敢相信的瞧著羅帳中的安紫薰。
孩子…他的寶寶真的為他孕育著一個孩子,是他們兩人共同的孩子!
有一種感覺從心底湧上,滿滿的充斥他整個心口,那種期待的甜蜜與幸福,那樣真實存在的欣喜,流遍他全身血脈。
「你不要開心的太早,上邪大法操控人的魂魄,如今她有了身孕,無疑是身體中多了一個小小的魂魄,加上她的魂魄本不易控制,她身體會本能的保護孩子,又不能完全掙脫操控者,所以弄成現在這副樣子。」
東方非池一番話他聽後身子一震,「你的意思是?」
「孩子還很小,隨著長大到快要生產,她痛苦的次數會越來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難以忍受。還不一定能有命生下這個孩子!」
赫連卿臉色驟然慘白,「東方,沒有別的辦法救她?」
顯然再是期盼,對於東方非池來說都只是徒勞,他肯定的道,「除非落下孩子,在上邪大法解除前,她不能再有孩子。這個方法治標不治本,時間久了,她會逐步被控制,再有什麼更嚴重的發生也不一定。」
這種邪術素來威力強大,不到萬不得已,東方非池不會輕易去觸碰底線。他與赫連卿說的辦法,卻真的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不…不會的…」赫連卿絕對不肯相信他說的,落下孩子?那是他的孩子!
「除此之外,我暫時也沒有辦法。她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你自己看著辦吧。」東方非池只留下這一句離開。
天明,安紫薰醒來,東方不知道給她吃了什麼,她一直昏睡到現在,寒症好轉,她也不覺得臉頰燒燙的難受。
轉身一側觸手有餘溫,鼻息間她好似聞見一抹似有似無的龍涎香。
赫連卿一進營帳,立刻招來羅素與李申。
面前懸著的地形圖,他反覆在幾條標記險要的地方看著,緊皺眉頭思索。李申伺候他多年,從沒有瞧見他這般模樣。
「羅將軍,安宗柏的兵力大致還有多少?」赫連卿開口問道。
羅素思忖道,「大約還剩幾萬人,這一個月來,他的兵力損失,西楚還未有再填補上。」
赫連卿冷笑,這早就是他所預見到的,安宗柏卻執意不肯退兵。
「王爺,南海金家也有兵力駐守在西楚的南面港口,太子的兵力還有太後娘家的人馬分佈在另外兩側,如今鎮南王、金家,還有太子、太后,完全是四面包抄我們這裡,雖然兵力還可以應付,可是持久戰卻大大損耗我們的元氣!」羅素在一邊提醒。
四面將他包圍在中間,好,他只怕他們不動手!
「羅將軍,將兵力分成三組,分佈準備應戰太子與太后,還有海面港口的金家,金家不擅長陸戰,他們的優勢在海上,不要輕易在海面開戰,若是金家首先發動攻勢,想辦法將他們逼回海面!」
「那鎮南王?」
「李申,將本王的虎符拿來,鎮南王那邊,有本王親自帶兵。」
李申追問道,「鎮南王手中還有幾萬兵力,王爺將所有兵力分散,只是帶著幾千人應對,這可太…」
幾十萬大軍連日征戰,如今再分散應對那些養精蓄銳良久的兵馬,已經是險招,王爺一人卻帶著幾千人應對鎮南王。
主將不在軍中,人心必然慌亂!
「照著本王的吩咐安排!還有,安宗柏的主力是不是在猛虎關?」赫連卿抬頭修長指尖點在一處險要位置。
猛虎關地形善於隱蔽不易被發覺,佔領者若是反攻對方,完全可以說佔據了有利的地勢,易守難攻,如出閘猛虎吞咽獵物般兇險。
「本王出發前往猛虎關。」赫連卿淡淡的說完,李申與羅素都變了臉色。
「那裡已經是鎮南王的地方,王爺帶兵過去,只會是一場血仗,王爺三思!」
「誰在多說一句,軍法處置!」赫連卿臉色一冷,不留情面的厲聲說道。
兩人退出營帳,離開好遠李申才道,「羅將軍,猛虎關當真沒有突破的辦法?王爺心意已決,奴才雖然相信王爺的本事,可就雙方兵力而言,這無疑是拚死一搏!」
李申焦慮非常,之前王爺對鎮南王之戰,雙方互相有輸贏,鎮南王雖然在退避,可王爺卻從不急著攻擊。
王爺如此做,李申心中明白是為了王妃,若是鎮南王與夫人有任何的閃失,王妃與王爺之間可就真的再無有情分可說。
猛虎關內,金筱瞳燭下織補衣衫等著安宗柏商要軍事回來。猛虎關是通往西楚帝都最重要的一個關口,連戰余月,他們已經退兵到這裡,帶來的十萬大軍,死傷折損到如今的幾萬人。
她心口猛然一痛,針尖刺破手指,湧出殷紅的血珠,金筱瞳手一抖,不小心血蹭在安宗柏衣衫上。
戰衣染血…並不是好兆頭。
她最近幾天總是心神不安,這些日子沒有得到薰兒的消息,不知道她身體如何?心緒煩亂間,營帳帘子被掀起。
「宗柏。」她放下衣衫起身,將溫好的茶水遞上。
「你沒有安睡?手怎麼這樣冷?」金筱瞳的指尖觸碰到他的手,安宗柏原本擰著的眉頭皺的更緊,立刻吩咐人送了暖手爐進來。「山谷這裡的夜晚比外面要冷,西楚最近天氣反覆,你的傷才好,要注意休息。」
金筱瞳對他笑笑,夫妻多年,最近安宗柏對她著實的關心,依照他的脾氣,能親口說出這麼體貼的話,已經令她心裡暖暖的。
瞧著安宗柏皺起的眉頭,想來軍中是出了什麼事。
果然他才坐下立刻道:「筱瞳,我明天派人先送你到痕波身邊,他如今帶了兵馬在西楚港口,你在他那裡,我比較放心。」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安宗柏緊握金筱瞳放在他掌心的手安慰道:「並沒有,如今仗到到猛虎關這裡,這裡易守難攻,我想接下來的一戰必定是硬仗,你身子才好點,如果繼續隨行,我想…」
金筱瞳卻伸手按住他的唇,「一直以來,都是你一個人在外面對這些,這些日子我體會到你的不易。這一次的人馬都是你幾十年的心血,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你怕的是這西楚江山若是不穩,西楚百姓必然受苦。你也在擔心宮中的皇上,畢竟他與你是幾十年的朋友,你割捨不下這份情意,不然你不會如此堅持的要打這一場仗,卻處處想著避讓慶王。這些委屈這些在意,別人看不到,可我懂你。」
安宗柏久久不語看著金筱瞳,良久他點頭輕笑,「筱瞳,你看的明白,可是我不委屈這麼做,我是武將,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是我的榮耀。唯一說對不住的就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