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憐惜 春水映梨花(1)
第9章憐惜春水映梨花(1)
太子府的宴席赫連卿按時赴約,隨行的除了安紫薰,還有花淺幽。
水榭樓台精雕細緻,每一分顯示出主人清雅不俗的風格,與赫連琛給人的感覺相似。輪個性,他位在東宮,卻是行事安分循矩,素無過失,一片花蔭里,眾人落座。
樂聲揚起,安紫薰立刻被吸引,又是她熟悉的海上小調,目光順著樂聲響起處探究過去,還真是那個叫做姬雲裳的樂師。
他盤膝而坐,撥動弦琴,一派陶醉其中的神態,不需要任何舞姬襯托,他精妙絕倫的琴音,每一下牽動人心,足夠令人折服。
曲子剛落下最後尾音,就聽見不遠處有人走來,邊拍掌稱讚,「好棒、好厲害!」說話見,年輕的男子走進水榭樓台。
「錦衣侯,你可來了。」赫連琛不僅不責怪來人打斷樂聲,反而笑著招呼他。
男子細長眉眼微挑,俊秀極致的臉龐浮現一抹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很是靦腆。
「你是春水嗎?」赫連孝突然開口,甚是驚訝,轉頭看著赫連卿,「三哥?」
「赫連春水拜見太子殿下。」接著他朝著赫連卿,「三皇叔、七皇叔,別來無恙吧!」
赫連卿眼底掠過一抹別樣神色,他上下打量面前的人一番,「一別有十年,你終於回來了。」
「三皇叔,春水回來了。」
赫連卿站輕輕的拍了拍赫連春水肩頭:「你這小子長大成人了!」
原來,他們是叔侄。
不經意她目光與赫連春水相對,他也認出了她,眼神一亮,略帶驚喜的看著她,安紫薰露出一個微笑。
他們之間很細微的一個眼神動作,被赫連卿收在眼底,他拉著正要落座的赫連春水道,「春水,來見見三皇叔的王妃。」
看清楚面前人是安紫薰,他楞了下,「你是慶王妃?」
「怎麼你們認識?」赫連卿看似無意的詢問,下一刻卻摟住安紫薰的腰。從春水驚喜的眼神,他能看出他和安紫薰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
「不認識,不過看起來好生面善。」赫連春水不等安紫薰開口,他笑著否認。「赫連春水見過慶王妃。」
「侯爺免禮。」她微笑以對,其實也算不認識,不過那天山間偶遇,說了幾句話而已,其實他們本就是陌路的人。
唯一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他與赫連卿之間有這麼一層聯繫。
腰肢被他摟的緊,修長手指變的如鐵鉗般有力,捏的她吃痛,暗暗拍開赫連卿過於用力的手,安紫薰不留痕迹的朝旁邊挪了挪。若不是太子點名要她過來,她根本不想理睬這個人,他們之間沒有根本不存在和解什麼了。
赫連卿也沒說什麼,眉宇間疏冷寒漠,任由她去了。
酒過三巡,她找了個借口出去透透氣。赫連卿身邊只要有花淺幽就成,她既不想自己礙他的眼,也不想看見他們親昵的神情。
月華初上,燈影映在水榭碧波里,一陣夏風吹拂,吹亂一池靜水,她良久不語瞧著漾開的漣漪。
花淺幽說她的解藥,她已經安排好今晚下手,拿到解藥,她就連夜回南海,在西楚多呆一天,就多份危險。
她差點被赫連卿…
安紫薰想起這件事,心裡格外又氣又惱。
腳邊正巧有石子,她使勁踢出去,砸在湖面,咕咚一下后又沒有了聲響。
「你果然生氣了。」身後驀的傳來聲音,安紫薰連忙轉身看去,她正有心事又生氣,沒有在意身後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月色下,她看清楚來人,他真的時常都會臉紅,比女子還靦腆。
她輕輕笑了笑,「是侯爺啊,我沒有生氣,我不過是在踢石子玩。」她說著又踢飛了一枚石子入湖中,接著轉身從他身邊走過。
身後他幾步追上來,在她身邊有些著急的解釋,「我不是故意要說不認識你的,一聽說你是我三皇叔的王妃,我怕說出山間的事情,會給你帶來麻煩!」他說著說著,語氣急了,不僅臉紅,耳朵也泛紅起來。
雖然她心裡不舒服並沒有絲毫因為這個原因,不過他一番解釋,倒是令她有些感動。停下腳步,「我不生氣,侯爺放心吧。」
「真的不生氣嗎?我看你剛才都不怎麼開心。」他不完全相信安紫薰說的話。
「我的不開心不是因為你。」她的不開心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安紫薰有時也覺得說不出,她應該要開心,治好娘親,她就長年住在南海,不需要一味忍耐,要活的開心自由!這也是她今生的夢想。
赫連春水聽她這麼一說,長長舒口氣,「你不怪我就好。」說著他突然想起什麼,「你的腳好些了嗎?那天你腳磨破滲血,有找大夫上藥嗎?」
他一連串的問候很是關心著急,安紫薰楞了下,她的腳傷只是草草處理,連她自己也沒有多在意。
看她這副表情赫連春水笑起來,「你在這裡等等,我有帶葯,給你拿去。那是錦州最好的傷葯。」
「不用了侯爺…」她還沒有說完,赫連春水已經跑開,中途他還停下又囑咐她一定要等他回來。
那笑容宛如孩子般純真,與她心底三年前赫連卿溫柔的模樣重疊在一起,令人心裡軟軟的。
坐在池水邊,她脫了鞋,新鞋磨破了沒有癒合的傷口,她起先沒有在意,等意識到還真是疼的厲害。
不一會背後響起腳步身,安紫薰以為是赫連春水過來,沒有多在意,隨口說道,「有勞你跑一趟,多謝了。」
正要轉身,一團陰影遮住她頭頂,眼前一瞬間發黑,有人從後用力重重一推她。「撲通」一聲響,她栽在池水裡。
赫連卿之前封住她穴道被她強行沖開,他點穴手法很奇怪,雖然她已經沖開穴道,可她內力卻不能和往常一樣運行,變的和普通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樣。
她在水裡基本只是撲騰幾下,連呼救都來不及,就漸漸沉入水中。
南海長大的她怎麼可能不會游水,她不過想看看是誰敢在太子府里對她出手?
亦或者,是真的要將她置於死地而後快!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急切呼救聲在池水邊驟然響起。
很快水榭里的人一併趕來,跑在最前面的是赫連春水,他一見呼救的人就連聲問,「誰落水了?」
呼救的男子低著頭回答,「好像是慶王妃,方才見她沒有走穩…」
「快下去救人啊,你們還呆在這裡做什麼!」赫連春水趕緊命令著那些下人。
赫連卿卻突然出聲阻止,「等等。」他一掃還在不斷漾開漣漪的池水,這裡離水榭很近,短短時間她就沉下去了?然後立刻有人呼救?
銳利的眸一轉,再看向四周,尋找那呼救的人身影。
「三弟,還是趕緊派人救吧,弟妹她熟水性嗎?別耽誤了救命。」赫連琛也在一邊著急,可不見赫連卿鬆口派人去救。
赫連春水等不得,乾脆跑過去就要朝下跳,被眼尖的榮福一把死死抱住,「侯爺啊,你不會游水,你下去了,救不上王妃的!」
「那、那怎麼辦?」他有些慌神無主,衣衫也被扯的凌亂,「榮福,你快去!」
「榮福若是會水,早就替侯爺下去救人了!」榮福喃喃道。
他眼光一下子盯著赫連卿,像看見救星似的,「三皇叔,你會的,我記得你游水最厲害了,你快救她,她腳上還傷了,再碰水會傷勢加重!」
她受傷了嗎?他一點也不知道。一抹連他都不曾發覺的憂慮掠過眼底,這麼鬧了半柱香功夫,再好的閉氣這麼久了還是不見她動靜,難道是…
池水平靜良久,月色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黑夜裡即使點了燈火,池水呈現幽幽的碧黑。赫連卿心猛然一提,不加思考縱身躍下。
他剛才總覺得事情哪裡有些不對勁,所以沒有第一時間下水。完全忽視了,夏天的池水,夜晚依舊冷的徹骨,赫連卿心裡一冷,憋氣在水中尋找。
摟著她的腰,剛浮出水面。
「啊,救命啊!」傳來一聲女子驚恐尖叫,赫連卿聽出是花淺幽。
淺幽!
赫連卿眉眼冷峻,抱著昏迷的安紫薰上岸。
赫連春水顧著他懷裡的安紫薰,見他們上岸連忙跑過去,「三皇叔,她怎麼了?」
懷裡的人緊閉眼睛,臉色蒼白不見血色。
「應該沒事。」赫連卿簡單回答,在水中他輸了內力給她,浮出水面后她吐了幾口池水,想來沒有大礙。
安紫薰慢慢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人是赫連卿,線條完美的側面,他漂亮的唇緊緊抿出冷峻的弧度,眼神望著不遠處,裡面滿是怒意、更多的卻是緊張、擔憂!
她側目看去。
岸上太子府守衛湧出,已經重重守護在場幾位王爺和女眷,唯獨淺幽不在其中,她正面對眾人,被一黑衣人挾持在手邊。
那聲尖叫似乎用盡她全部力量,花淺幽纖弱的身子一個勁發抖,隨著那黑衣人不斷慢慢後退,幾次險險要摔倒。
她驚恐害怕求助的望著他們,與赫連卿著急的目光相對,眼淚撲簌簌直落。
「王爺,救我…」
安紫薰被他放下,耳邊只他清清淡淡一句,「你怎麼樣?」
「我沒事,你還好吧?」在水中憋了半天,她基本到了極限。再沒有人下來,她準備自己上去了。哪裡想到出現的人是他,且為她輸了內力。
他心不在焉的點頭,眼睛卻望著別人挾持的花淺幽。
他牢牢摟住安紫薰腰間的手驀的放開,看著赫連卿轉身走向被挾持的花淺幽,她頓時有一絲難言的失落。
寒涼的肩頭一暖,她回頭,迎上赫連春水關切的目光,「先披上這個,池水很涼。」他取了自己的披風替她系好。
「謝謝侯爺。」
萍水相逢,他能這麼幫她,實屬難得!
另一邊挾持花淺幽的黑衣人一直將花淺幽作為人質抵在身前,赫連卿眼底掠過不經意察覺的戾氣。
「你要怎樣才肯放了本王的夫人?」
「只要一樣東西。」黑衣人開口道,聲色動聽。
「要什麼?」
「就怕王爺不肯給。」
「你放了夫人,只要本王有的,你儘管拿去。」
「那請王爺進一步說話。」
安紫薰猛然抬起死死盯著那黑衣人,這明明是她裝成金痕波時的聲音,怎麼會從別人口中發出?
再仔細瞧去,黑衣人身形、言談、動作都與她相似,是誰?能將她扮成金痕波時的舉動模仿的惟妙惟肖?可又為什麼今夜在太子府扮一個假的南海龍少?
赫連卿依言靠近,只有幾步之遠時他被喝止停下,黑衣人眼裡浮現笑意,輕動雙唇幾下。
——
三生蠱!
赫連卿重瞳驟然緊縮,知道他有三生蠱,還急切想得到的,只有那一個人——金痕波!
他應下之爽快讓人來不及反應,就連對方也沒有料到。
「慶王對夫人果真寵愛有加。」那人言笑間,望向安紫薰,目光藹藹。同時覺察到這點的赫連卿,帶笑瞳眸里浮光碎冰,唇邊笑意涼薄令人心寒。
很短的時間裡,他掃過在場之人,唯獨不見當時呼救的那名僕人。
事有蹊蹺,他之前就覺得哪裡不對,原來今晚不光是出了刺客,還有與刺客裡應外合演了這出聲東擊西落水戲的人。
分散所有人注意力去救人,然後趁機用淺幽來威脅他,料定他不能不用三生蠱來換她性命。
「你要的本王給你就是,不過你要怎麼保證淺幽的安全?」他素來冷靜自持,見了花淺幽遇險,焦慮擔憂卻不能顯現臉上,不給刺客一點有機可乘。
黑衣人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將花淺幽抵在身前,一手卻快速拍擊在她肩頭。
「王爺…」猝不及防這一下,她本就嬌柔的身子頓時被結結實實擊中,發出一聲悶響,花淺幽踉蹌著沖向赫連卿。
他眼裡掠過一絲驚慌,飛身上前就要抱住花淺幽,卻見原先的刺客突然憑空消失,就在大家詫異間,另一道劍影從暗處閃出,劍光幽冷,那身影速度快到令人咋舌,貼著花淺幽背後前行,劍尖方向直刺赫連卿眉心。
好厲害的忍術,瞬間改變身形位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給對手絕殺的一記!
「小心!」安紫薰突然幾步上前出聲提醒,赫連卿身上寄有三生蠱的事情極少有人知道,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動用三生蠱強大可怕的力量,不然秘密泄露,對他毫無益處。如今的危機關頭,只有看他如何隨機應變。
她知道赫連卿武藝出色,可這刺客不僅模仿逼真,還能運用忍術到出神入化地步,也絕非什麼簡單的來頭。
赫連卿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柄薄而窄的三尺青鋒,對著迎面來的利刃,閃出泠泠寒光,他眼裡忽然顯出一絲狠辣。
身子旋轉幾步,手掌用力如鐵鉗緊緊拉著安紫薰在身側共同面對敵人。
「三皇叔,她身上有傷,不能…」身後聽到是赫連春水擔憂的疾呼。
安紫薰苦笑,赫連卿也以為刺客是金痕波,她現在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赫連卿魅惑漫不經心的輕聲說,「金痕波為你什麼都不顧,傷了淺幽,本王今天就讓他知道,什麼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刺客以花淺幽為盾,攻擊時牽制赫連卿出手,他身法詭異,招式路數如靈蛇迅速敏捷,帶著逼人的凌厲,令人難分辨虛實。
赫連卿迎接的遊刃有餘,他打的完全沒有章法也隨意,招招能在瞬間化解對方狠辣的攻勢。他只守不攻,幾十回合,兩人都占不到對方的便宜。
花淺幽受驚過度已經說不出話,看著赫連卿默默的流淚,梨花帶雨的柔弱模樣,叫人無一不心生憐惜。
安紫薰手腕被捏緊疼的厲害,那是赫連卿隱忍的怒氣,他外表冷靜自持對什麼都似乎漫不經心,斂起內在的鋒芒。一旦利刃被拔出刀鞘,會是怎樣奪目凌厲。
「那是忍術,你光用眼睛看,幻覺會讓你判斷錯誤。」安紫薰隨著他在刀光劍影里幾十回合,又一次開口輕聲說道。
「本王能信你嗎?」翩然轉身他帶著安紫薰退到一邊,間隙里他低眸望著她,淡淡的笑,笑意依舊不達眼底。
他又幾時信過她,帶她在身邊與刺客交戰,將她與花淺幽一樣,做自己打擊牽制對手的武器。
「現在我的命與王爺聯繫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揚起眸子,半真半假笑意淺淺掠過眼瞳,「說白了,就是我還不想死。」
言談間,刺客似乎有所察覺,身影一動劍招分外狠絕,大有與赫連卿一拼勢頭。
「他劍招是虛的,你要化被動為主動。」安紫薰出聲提示。
「不行,不能傷到淺幽分毫!」
幾十回合后,她看出刺客等著機會磨掉赫連卿耐心,花淺幽越是被折磨受苦,赫連卿就會自亂陣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