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聖女
蔚藍大陸受到「天道」的庇佑,每千年都會發生一次偉大的修行變革。最開始的元氣修行,後來的魂力修行皆是如此。
如果非要定義一個勇者第四紀元,也就是勇者歷四千年以後最偉大的變革,那一定是信息技術的處理。第四紀元末期,第五紀元初也被稱為「信息時代」。這些通過將元氣轉變成信號,然後通過不同信號的響應有規律的操控天地元氣的修行者,被稱作陣師,也就是陣法師。
記憶水晶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內部儲存的元氣通過一個簡單的陣法轉換,可以在信號和具象之間轉變,也就是可以儲存人的記憶,供別人賞閱,也可以進行修改。因為是個陣法核心是圓盤狀,加上輸入端和輸出端,又有些形似日不落帝國的字元「u」,所以記憶水晶又被稱作U盤。
羅西南看了看,這個記憶水晶是陣法巨頭家族金家一位名叫金士頓的大師親手製作的,儲存和讀取速度蔚藍大陸無人能出其右,能夠儲存的記憶量也超過其他的記憶水晶很多。光這一塊記憶水晶,就夠羅西南三個月的工錢了。
此時的羅西南的心情很複雜。
就好像別人問你一個問題,有兩個消息,一個是壞消息,一個是更壞的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離開勇者學院是羅西南所不希望的,而那份自己已經簽了字的入職文書,早就進了勇者學院的資料庫。要是讀取記憶水晶,無非就是再一次感受到山芊芊背後的玄女教是個多麼宏偉的組織,再次體會那種無力感。
看了看那份入職文書的首頁,上面寫著日期,離自己正式踏上旅途,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
頭疼,頭疼的不想再繼續看下去。
羅西南只能摸出來記憶水晶,摳了摳鼻子,出了血之後,往上抹了點兒血,注入了一絲元氣,算是讓這個記憶水晶認主了。說真的,羅西南挺佩服那些小說和畫本里的角色,每次滴血認主都要咬破手指,手指上的神經不是最密集的,痛感也是最強的嘛?
等等,神經是什麼?自己腦子裡怎麼又出現這種奇怪的辭彙了。
將水晶捏在手裡,腦海中有一股清涼的感覺,然後就有一些信息映入眼帘。
山芊芊:年齡18,性別未知。
羅西南嚇了一跳,打了個激靈,記憶水晶從手中掉落,潮水般的信息從腦海中抽離。
性別未知?
這份記憶水晶里的情報是真的?不會是徐苑編出來逗自己玩的吧,就像那些萬惡的資本家空手套白狼,讓自己簽了一份賣身契?
就算不是這樣,那自己那天驚鴻一瞥的那條褻褲……
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就算是心智一貫堅定如羅西南,情緒也小小的波動了一下。
羅西南靜了靜心,繼續用手握住記憶水晶,然後灌注元氣,準備看看山芊芊的詳細資料。
山芊芊的母親是前任玄女教的聖女,後來和當時的主教結親之後,生下山芊芊後幾年鬱鬱而終。
玄女教是人族抗擊魔族戰線的主要組成部分,其內部的教義也是信仰光明,以善良仁愛的態度面對世人。但是那天在勇者之劍面前見到的山芊芊,卻讓羅西南感受不到任何正面的情緒。
似乎顯得有些……孤僻……?
那這種孤僻,是不是和山芊芊幼年喪母的經歷有關係?羅西南看過太多的小說,瞬間腦補了一千三百出大戲。
這種幼年時候的刺激,確實很容易導致人精神分裂,那就能證明為什麼今天自己在徐苑家中見到的山芊芊那麼溫柔。
羅西南繼續往後翻閱山芊芊的資料,介紹的基本都是山芊芊的一些興趣愛好,甚至還有修鍊的功法什麼的,上面赫然寫著「住境巔峰」幾個字。
18歲的住境巔峰,這種進境就是徐苑也做不到。誠然徐苑修鍊的是最難修行的陣師,但是山芊芊的天賦確實稱得上驚世駭俗。資料顯示,山芊芊修鍊了一些羅西南只在傳說故事,還有學院典籍里記載的一些術法。
有一部分功法甚至是聞所未聞的,看到這些讓羅西南覺得手中的記憶水晶有些燙手。徐苑還真是實誠又大膽,這些隱秘的東西都敢給自己。
從名字上推理,山芊芊有個天賦能力,是來自玄女神的傳承,名為心眼。顧名思義,心眼可以看到尋常人看不到東西。對於這一點,羅西南覺得自己之前的擔憂可能成為現實,那就是自己修鍊魔族功法的事情,很有可能被山芊芊看穿,只是為什麼山芊芊不揭露自己的原因還未可知。
再就是一個很具有古典修行氣息的名字《一氣化三清》,其他功法的具體功效倒是可以根據名字推理一番,唯獨這門功法,讓羅西南琢磨不透。
羅西南不禁想起了今天自己和徐苑談的那些條件,自己不準備去唐國擔任基層官員,而是擔任勇者學院的「採風人」。
「一個成熟的文明,絕對不會將所有的資源傾斜於自己已知的渺小世界。」
這是勇者大人在五千年前提出的理論,那時候的人族還只有「政體」而沒有「文明」這個概念,勇者大人的宏大視野,讓人不禁覺得勇者真的是天外的來客。
學院的前身學宮創始人孔素王是勇者的堅實擁躉,所以勇者學院從學宮階段,就設置了一個特殊的職位名叫「採風人」。
古修鍊時期,每個門派都有名為「天下行走」的階職,主要是為了互相交流促進自身。天下行走是一個門派的臉面,所以一定是門派中最優秀的那個人。
採風人和天下行走不同,他們是一個組織,組織之中未必每個都是能夠越階挑戰的龍傲天。雖然肩負代表勇者學院風貌的責任,為的卻是記錄人族文明,具有很大的意義。
因為羅西南沒有擔任徐苑想要的職位,所以徐苑給羅西南的資料也是不完整的。
羅西南根據徐苑給的記憶水晶推理出來的東西,到底是否符合現實還未可知。但是有個道理羅西南還是清楚的,那就是實踐出真知。
只有自幼喪母的人才能夠理解自幼喪母的人的悲傷,以及這之後對自身造成的影響。
羅西南自己是個孤兒,可惜以前的事情怎麼也記不起來了,自己的父母是不是存在人世沒人清楚。
思來想去,好像身邊自幼喪母的,也就白焰一個人了。
第二天一早。
羅西南走到了白焰的宿舍,剛想推門進去,整個人的身體卻愣在了原地。
他再次想起,昨天白天對白焰做的事情,好像很過分呢……不對,是真的很過分!
自己是怎麼做到,這種時候還如此平靜的,恬不知恥的來找白焰呢?
羅西南從兜里掏出來本來打算討好白焰的幾個梨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吃了起來。羅西南思考的時候,眼中的黑色霧氣再次一閃而過。
這些天讓人感到頭痛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原本平靜的生活,就這麼被什麼東西徹底打亂的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這種無力感,不由得讓羅西南生出了一種自我否定的意味。
就在羅西南打算著明天先不顧什麼背叛種族,玄女教聖女的事情,先去給白焰負荊請罪的時候,白焰端著一盆水走了出來,羅西南愣在了原地,這也真是巧了。
看到羅西南的時候,白焰的小臉上掛滿驚恐,一盆水下意識的潑向了羅西南。
羅西南大老遠就看到了那盆水,昨天早上剛被徐苑潑了一身,此時心裡自然有些慌張。手下意識的一抬,天地元氣就在指尖凝結,然後化成一堵牆擋住了那盆水。
巧就巧在,那堵強度不高,卻剛好能擋住水的元氣牆,剛好出現在白焰的面前。元氣不同於任何物質,它不是牛頓流體也不是非牛頓流體,也不屬於已知的任何結構。元氣牆自身還具有一定的彈性,水接觸元氣牆的時候並沒有形成張力,而是被反彈了回去。
要是自己昨天掀了裙子,今天再潑了一盆水到白焰的身上,估計白焰拼了命也會騸了自己。
腦海中電光火石的閃過柱子大叔教白焰騸豬的場景,還有白焰這個廚娘一臉有所獲的模樣,惶恐至極。
不自覺的,羅西南的身體動了起來,一個爆炸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後腦勺發麻,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著他的體內,每個細胞從未如此的活躍。
鞋子發出了破裂的聲音,但是羅西南的身影卻如同鬼魅一般,閃爍到了白焰的身前。幾乎是下意識的,羅西南緊緊的把白焰抱在了自己的懷中,而今天剛晒乾的那一身衣服,再次吸滿了少女剛用過的洗臉水。
白焰用力的一把推開羅西南,眼眶通紅,泫然欲泣。
羅西南不知道為什麼白焰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張大了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白焰用有些哽咽的聲音說道:「原來你是修行者……」
羅西南點了點頭,他記得自己好像和白焰說過自己是天才修行者,就是白焰不信罷了……
「所以你就覺得,你只要像小說里隱藏起自己真實身份的富家公子一樣,去接近一個貧窮少女,就能夠博得他的好感么?」
「等等,白(chu)蓮(yu)花(xun)女主這種人設還是有很多人討厭的吧,你這樣形容自己不太好……」
「你閉嘴!」
「……」
「你……你……」白焰氣結,走上前去,再次用力推了一把羅西南:「我是有點喜歡你沒錯,因為一開始我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現在看來,你確實和別人不一樣,勇者學院都是一群高尚的夢想家,唯獨你的想法這麼殘忍!」
聽到白焰脫口而出有些喜歡自己的時候,羅西南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白焰說完這些,就羞憤不已的離開了。當然,以白焰這種脾氣的,臨走之前也沒忘再給羅西南一巴掌。打完這一巴掌之後,白焰捂著自己的有些痛的手掌,又啐了一聲厚臉皮。
羅西南等到白焰回宿舍關上門,這才有些脫力的坐在地上,不遠處地上還有兩個梨子,羅西南卻沒有興趣了。
剛才為了防止白焰被潑水,羅西南那種「超越生死」的恐懼,亦或是信念打破了,居然讓羅西南突破了桎梏,跨過了成境到住境的那個門檻。
只是羅西南怎麼都開心不起來,眼中的黑色霧氣也越來越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