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醫院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急救室的燈滅了下來。

醫生卸下口罩出來,對一直等在門外的男人說:「沒什麼大事,病人有些高血壓,腦供血一時不足有些缺氧,而且又有些發燒。吸了吸氧,退了退燒,暫時沒有大礙了。」

男人鬆了口氣,淡淡一笑:「麻煩大夫了。」

大夫客氣地笑笑,離開了。男人站在原地頓了頓,向急救室不遠處的一個長椅走去。

溫冉正坐在那裡。從遠處看她是一動不動,可是走近了,就會發現她在抑制不住地顫抖。葉以禎垂眉注視她片刻,終於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溫冉,伯母沒事了。」

說完,就見溫冉抬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似是沒聽清。

葉以禎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伯母沒事了,去不去看看她?」

溫冉像是回過神來,倉促地站起,從他的手下掙扎了出來:「我,我去看看。」

「好。」葉以禎彎了彎嘴角,看著她離去。

她的腳步還有些踉蹌,不過這會兒他要是跟去扶的話,恐怕會讓她更慌張。還是待在這裡等著她吧。

葉以禎沿著長椅坐下,不禁想起剛剛趕到溫家時看到的一幕。那個哭得亂七八糟的女孩兒正拿著一把斧子用力的撬著門,臉上的驚慌那樣明顯,以至於他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

他哄著接過她手中的斧子,一把把門給撬開,躺在床上的溫太太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他來不及多想,一把將她抱起,開快車送到了醫院來。

如今他只能嘆一聲幸好,若不是車子正好開過她家附近,恐怕還要耽擱更久。他看她當時的樣子,彷彿只要他再晚到一秒,她就會崩潰。

回過神來,葉以禎看見溫冉急急地向他走來。

「我媽媽怎麼還沒有醒?」情急之下,她拽住了他的衣袖。

葉以禎盡量放輕聲音回答她:「太累了,睡著了。」

「可是我看她還在發燒!」

「剛用的葯,藥效發揮還得等一會兒呢。」他耐心的跟她解釋。

溫冉放下心來,哦了一聲,鬆開了他的手。葉以禎心思微動,重新牽住她的手。

「你幹嗎?」溫冉戒備地看著他,想把手抽出來,不料他是用了力的。

葉以禎微微一笑:「你的手上劃了一個傷口,得貼上一個創可貼。」說著還真拿出來了一個。

他輕輕吹了吹她的傷口,就像小時候她調皮搗蛋有了傷口之後父親做的那樣。然後一手把著她的手腕一手撕開創可貼,嚴絲合縫地遮住她的傷口。父親告訴她,貼上這個就不疼了,可是現在同樣是貼上了這樣一層保護膜,她的鼻間卻忍不住的酸楚。

葉以禎發現她的眼眶紅了起來,忽然有些慌,「弄痛你了?」

溫冉別過頭,咕噥一聲:「你很討厭?」

他一怔,似是沒聽清。

「我說你很討厭!」溫冉擦擦淚,仿似是真的來了氣,她一把推開了他,大聲說,「這世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

葉以禎就這樣安靜地站在她對面,任她發泄怒氣。

「憑什麼我只有一個月的寒假你卻消失了四個月?!誰允許你主動延長假期的?憑什麼你招惹了我卻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不見了?憑什麼你都這樣了我還非得喜歡你,除了你誰都不願意嫁?憑什麼我要因為你讓我媽媽傷心難過?」她一條一條控訴著,「爺爺就快要接受媽媽了,如果我答應,答應按照他的路子走,他就會接受媽媽了,媽媽也不會為難了!可是為什麼都這種時候了,我還是想著你!你怎麼這麼討厭!」

說到最後,她終是忍不住哭了。像是一個丟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哭著傷心不已。

葉以禎站在原地,愣怔了許多才緩過神來。他慢慢伸出手,箍住她的肩膀,抱住了她。哪怕她掙扎著不讓他抱,他也沒有鬆手。

彷彿就是回到了上一次,同樣是在醫院裡,她的母親躺在病床上,而他站在樓梯口,給了她一個短暫卻溫暖的擁抱。這一次,他想要用同樣的方式安撫她。

「溫冉。」葉以禎聲音微沙的開口,「是我不好。」

「嗚嗚……」

他伸手,替她擦了擦淚:「不哭了,嗯?」

「嗚嗚……」

「等伯母出院了,找個時間我們見個面。」

「嗚嗚……」

「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溫太太在醫院裡養了兩天就要出院,溫冉堅持要她再觀察一段時間。

溫太太微哂:「沒多大的病,就發個燒。倒是天天在醫院聞著消毒水味兒才難受呢。」

拗不過母親,溫冉辦了出院手續。

母親醒來之後問過是誰送她來醫院的,溫冉支支吾吾沒說。不過溫太太一看她那個樣子也就明白了個大概。

一笑而過,不過問了。

母親住院這兩天葉以禎沒有再出現了,只發來一條簡訊,是說學校忽然派下來一個項目,約她過段時間再見面。

不見面最好!

溫冉咬咬唇,就是不肯承認心底斷斷續續湧起的失落感。

母親出院后溫冉又請假在家陪了母親幾天才去上班。

這天晚上下班回家,溫太太告訴她今天下午林笙一直打家裡電話找她,還說她手機撥不通。溫冉拿出手機一看,才知道是沒電停機了,趕緊用家裡座機給她回了一個。

甫一接通,林笙就毫不留情地罵了她一通,她自知理虧,連忙道歉:「好啦好啦林老師,我不是故意的。」

好聲好氣地哄了幾句,林笙才哼一聲,表示不跟她計較:「要真是有誠意的話,明天你就來B大見我,親自向我賠罪。」

溫冉咋舌:「多大的事兒呀。」

「多大的事兒?」林笙拔高聲調,「明天咱們同學聚會,你說多大的事兒。咱們班同學可都到了啊,你忘了?趕緊來。」

說完不留餘地地掛了她的電話,溫冉望著電話苦笑。

她不是忘了,也不是不願意去,只是不敢去而已。就像她一直想見他,可是見了他卻不敢上前質問他為什麼消失這麼久,她怕聽到的原因讓她失望。她對他將要告訴的她的一切,既期待,又緊張。

第二天,溫冉還是去了B市,見到林笙,又是兜頭一陣數落。

畢業之後林笙一直在管院當老師,目前身份是助教。溫冉總說她走起路來都是一陣雷厲風行的樣子,小心成為第二個滅絕師太。

林笙嘖她幾聲:「人家師太現在也結婚了,還養了一個孩子,生活幸福著呢。」

同學聚了一頓餐,結束之後林笙下午還有學院活動先走了一步,剩下溫冉獨自一人逛校園。

緩緩走了幾步,溫冉就生出一陣感慨,才離開了幾個月而已,就已經感覺這裡不屬於自己了,連氣息都變得格格不入。時間與距離,總是最無情的。

管院的學院樓一直是整個學校最輝煌的,按照B大眾學子的說法是因為管院有錢。溫冉就在這棟樓里上了兩年,如今再踏進入,剛入學時的那些情景還記憶猶新。

她放任著自己向前走,向記憶中最深刻的那一角走去,心裡還有些忐忑不安。他應該不會在吧?她昨天還在T市看見了他——

腳步頓時剎住,原來他在。

溫冉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怎樣。門依舊是半掩著,他喜歡這樣,因為這樣透氣。

他穿了一件白襯衣,免起的袖口,有一對淡紫色的袖扣,他微微彎腰,跟一位同學講話,表情柔和。在她還沒來得及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抬起了頭,視線正好與她相對,一時間有詫異,驚訝,亦或是驚喜的表情從他臉上閃過。

溫冉立刻轉身,卻聽見他沉聲喊她:「溫冉。」

「……」

「我們談一談。」

這一次的語氣不是詢問,而是不容置疑。

江淮酒店。

站在門前,看著這個招牌,溫冉就感覺有些恍惚。等葉以禎停好車子,向她走來時,她正雙手插兜原地打晃。

看見他了,不免沒有好氣地問:「怎麼來這兒吃飯了?」

他唔了一聲,向前走去,嘴角卻莫名地掛上了一絲笑意。他知道她在惱什麼,因為他正帶著她刻意地在回憶,那是她目前不想做的事。

其實溫冉此刻在心裡在懊惱自己總是那麼輕易的妥協,就比如剛才。他打發走了學生,合上簽字筆,隨口地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吃過了。」她答,語氣不算好。

而他不在意,只是微笑:「再吃一點?」

她有些惱怒:「我吃過了!」

而他的手不經意地劃過他的胃,語氣溫和:「那就陪我吃點兒。」

最後的結果就是——她妥協了。

侍者走上來點單,他隨便點了幾個菜,而後看著她,眉頭微挑:「要一份粥?」

溫冉本欲再瞪一眼,視線一轉,落在旁邊桌子上的一個酒瓶上,便說:「我要喝酒。」

葉以禎一皺眉:「不行。」她的酒量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三杯倒。

「那我就找個能喝酒的地方自己喝。」說著溫冉拿起包站起,下一秒小臂被扣緊,她狡黠的目光對上他略帶無奈的眼神。沒辦法,現在在她的心裡,他已經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了,若不依著,後果可想而知……

他看了看侍者,準備說些什麼,溫冉瞭然般搶先截住了他的話頭:「不要水果酒!」說完,得意洋洋地看著她。他看了,終是忍不住一笑。

於是,他們這一桌成了最特別的一桌。男人正在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而對面的女孩兒,卻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酒,一小杯一小杯地灌下去,臉色慢慢緋紅。

終於,葉以禎吃完了,放下了筷子,安靜地看著溫冉。

忽然,她開口了:「我們就是在這個酒店吃的散夥飯。」轉動酒杯,有淺淺的光點略過酒面,她就跟個孩子似的,咯咯地笑了,「那時候所有教過我們的老師都來了,吳老說,這是B大的傳統,做老師的就得有始有終。」

葉以禎一怔,沒想過開場白會是這樣。

「吳老還說最遺憾的是,整個畢業照上沒有你。」

葉以禎慢慢伸出手,試圖握住她柔軟無力的手,記憶中的觸感恢復地很快,消失的也很快,只見她忽然抽出手來,坐直了問他:「說,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聲音之大,全酒店的人都能聽見,而他卻恍若未聞,只有微微滑動的喉結顯示著此刻他情緒劇烈波動。

她喝醉了,卻比醒著更讓他心疼。

因為這意味的喝醉,葉以禎放棄了開車,打電話讓正好在B市的助理過來開車。助理打車過來,看見自家BOSS橫抱著一個女孩兒坐在後座,兩隻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她剛跟在葉以禎身邊,還未有一個月,自然就不認識溫冉。

「葉先生,這是?」

葉以禎微彎唇角,無奈地答:「是我的冤家。」

助理咧了咧嘴角,趕緊上車開車。

其實溫冉喝醉了酒很安靜,只要讓她躺著,她就能慢慢睡著。助理已經盡量將車速放穩了,所以溫冉拽著葉以禎的外套衣扣,睡得很安靜。

冤家。

葉以禎微微笑了一下,想起剛剛在酒店,她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語了很久,而他坐在對面,一直是表情平靜地聆聽著。

「你知道嗎?我畢業前段時間參加了CPA的考試,很艱難的考過了。臨近畢業的時候我投了很多簡歷,可是都石沉大海了。」

「我媽說,不行的話,她養我……」她忽然笑了聲,「你說我都快二十二的人了,怎麼還能讓我媽養我。」

他聽著,稍一傾身,想替她順一下劉海,卻不料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用手扇了扇自己發燙的臉,一邊扇一邊說:「沒出息,我真沒出息……」

葉以禎終於聽不下去了,起身將她從座位上抱起。溫冉一陣驚慌,不經意間雙手扒上他的脖頸:「我沒喝醉酒!」

「我知道。」他柔聲說道。

「我沒喝醉酒,你不許抱我。」

收到抗議的他只是抓緊她亂舞的手,貼住她的額頭:「我不是抱你,我是要帶你回家。」

溫冉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夢境,又回到了小時候最無憂無慮的時候,她有媽媽,還有爸爸。有一天,爸爸帶著她冒雪回到B市,她置身在一群陌生人當中,聽爸爸說:「冉冉,這個人是爺爺。還有這兩個人是你大伯和大伯母,這個小寶寶是剛出生的小表弟。快向他們問好。」而後忽然一閃,她又來到了一個大雪天,只是爸爸不在身邊了,換成了媽媽,她跟媽媽站在這座對她緊閉著大門的高牆大院外面。天寒地凍,她的鼻頭紅彤彤的,卻被媽媽哄著:「冉冉,等一等,等下就有人來開門了。」

睡著的她就流淚了,不為別的,只為思念,只為傷心。她經歷的人生還不長,可是已經讓她很累了;能向她敞開的懷抱很少,可是他們卻一個一個都離開了,讓她不知所措。就好像一個無辜的人被判了無期徒刑,得不到救贖。

忽然的,溫冉感覺到一陣暖意,熱熱地貼在臉上,真實卻又虛幻。她不敢睜開眼睛,只是抓緊床單,一動不動。

「溫冉。」有一個聲音喊她,「做噩夢了,換個姿勢睡,嗯?」而後就有一個手,將她的頭輕輕地扳過,她就這樣投入一個帶著溫度的懷抱,溫暖地逼真。

就在黑暗之中,葉以禎用手支著頭,靜靜地側躺在床的一邊。護著她,不讓她掉下來

她睡得不好,他知道。她做了噩夢,在夢中還低聲啜泣,他看不下去,便用熱毛巾替她輕輕擦了去。

其實她生氣了,回來之後看到她的第一個眼神,就知道她生氣了。她慌不擇路地對他說著狠話,他也願意遷就著她,讓她發發火。等她平靜下來,他會告訴她一切。

可是就像是她故意搗亂似地,每次營造了氣氛之後這個丫頭都不配合,他對她沒有辦法。只好耐心地等待時機。

「終於等到了。」他吻吻她的額頭,抱著她安穩睡去。

這一覺溫冉真是睡得足夠長,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早晨了。她揉著緊緊發疼的額頭,眼神亂瞄四周,瞄完之後,她腦子裡頓時升起了警鐘!

她被某人給帶回來了。

瞄到床邊,看到一杯溫水放在旁邊,她端起來,凝視幾秒之後嘗了一口,是煮的蜂蜜茶,溫度適中。

「醒了?」有些低沉暗啞的聲音,溫冉一驚,差點兒把手中的杯子甩了出去,還好某人眼疾手快,覆上她的手心,溫暖的感覺頓時襲來。

他淺淡的呼吸就灑在耳邊,她的心跳幾乎是同一時間加速。

「嗯,水不熱了,我去給你換一杯。」

「不用。」她立刻叫了一聲。

葉以禎微一頓,而後說:「那也好,你先洗漱一下,早飯已經好了,可以吃了。」

「不用了。」她低下頭,一夜的醉酒之後,渾身綳起的那根弦已經斷了,她已經沒有力氣去端起什麼架子生氣了,「我明天還要上班,今天要回T市了,再不回,我媽就要擔心了。」

「那我送你。」

「不要。」她拒絕,拉開門,準備離去。

「溫冉。」他低聲喊她,她稍稍一側頭,就能看見他站在她身後,「別走。」

他就這樣拽著她,顯得有些執拗。溫冉看著他,「我,我為什麼聽你的?」

葉以禎認真地回望:「你答應跟我談談的,現在正是最好的時候。」

溫冉聽了幾乎要暴走了:「請問你要跟我談什麼?!要說的話不是早就會說了嗎?拖到這個時候你不就是不想告訴我嗎?」話一出口,她全身的力氣就失盡了,靠在門邊上,「你總是把我當小朋友,以為我不懂大人的世界嗎?是,我以前不懂,可是我現在懂了,知道愛情都是騙人的,知道什麼話該信什麼話不該信了。」

他聽她發泄完,而後,竟是一笑:「那很好,說明你真的長大了。」

溫冉瞪他一眼,轉身欲走。

「好了,我不開玩笑了。」他扣住她的小臂,認真道,「你確定不要聽?」

語畢,他等待幾秒。如他所料,前面的背影有些動搖。

「如果不想聽,也要坐下來吃完飯洗漱完再走,你這樣出去會嚇到人的。」頭髮亂糟糟,眼睛下方有明顯的黑眼圈兒。

終於,溫冉瞪他一眼,縮回到房間里,洗漱好,在飯桌前坐下。他們相安無事地吃完了一頓早飯,而後她將勺子放到一邊,擺出一副「你快說,說完我就走」的樣子。而某人卻仍舊是慢條斯理地吃著,吃完飯還刷了一把碗。

「溫冉。」就在她等得要暴走的時候,葉以禎忽然喊住她。「還記得不記得那時我們最後見面的時候?」

「不記得了。」她嘴硬。

其實哪裡不記得了,那時的她已經收拾好行李,就等著他來接了。等了半天才等到他的電話,他自己開著車,一路匆忙地從T市回到了B市。

溫冉頓時哭笑不得:「如果你忙的話,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嘛,城際只有半個小時誒。」

他只是微微一笑,把她的行李放到車上送她回家。離開的時候,他向她索要一個吻當做節日福利結果被她拒絕了。

他無奈卻甘心縱容,留下一句新年快樂開車離去。

「新年快樂。」那邊是他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了。可是溫冉知道,從那以後她再也不快樂,接不到他的電話,找不到他的人。

回到了學校問遍了學院所有的人,包括吳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直到後來有一天,她鼓足勇氣去了京山,去了葉宅。

葉以禎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答案,頓了一下,又一邊認真地用乾淨抹布擦碗一邊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他娶了一個比他小很多歲的女孩兒,生活不算幸福。因為那個女孩兒不愛他,嫁給了他,只是把他當做了救命稻草一樣拽著。她需要那個男人的保護,卻並不需要他的愛。再後來,那個女孩兒難產去世了,我的朋友至今也還單身。」

「男人愛她嗎?」溫冉直覺著問,卻忘了問自己為什麼要聽這個故事。

「他的感情很複雜,我至今也不清楚。我只是,老爺子不喜歡你,多半是怕我走了他的老路子。」說著他苦笑,「他從不懂我。」

溫冉卻懂了,笑了一聲:「因為老爺子不喜歡我,所以你也不喜歡了?。」

「不可能。」他講的斬釘截鐵。

正是因為不可能,所以老爺子才採取了果斷的措施,回家第一天就關了他禁閉。

「老爺子是真發狠了。」回想到這一切,葉以禎無奈一笑。

溫冉瞠目結舌,有些難以置信。

「後來我跟老爺子談判。」

「結果就是我們現在這樣嗎?」溫冉覺得有些好笑。

「不是。」他偏過頭來,自嘲的一笑,「老爺子進了醫院。被我氣得。」

溫冉沉默了幾秒,而後開口,「那葉老最後是什麼態度?」她幾乎不抱希望的問。

「我沒說服他。」話音一落,他也擦好了碗,「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怎麼不重要?」

「因為他也不會再反對。」他微笑,給出答案,溫冉被他繞的很混亂。

「你沒說服他,那他為什麼不會再反對?」

「我是沒說服他。」葉以禎說,「說服他的另有其人。」

「誰?」

「你。」

「我?!」溫冉有些不可置信反問道。

他走過來,拿下她指著自己鼻尖的手握住:「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是去過京山一次?」

她一怔,別過頭去不回答。

而他只是低頭認真凝視著她,耐心地等著她的答案。

到最後,她的定力還是不如他。

「我,我是去過一次。」她說,有些苦澀地笑笑,「我不知道你在不在,我只是想去看看……」

「後來呢?」他問著,握住她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後來,後來我只見到了你們家的阿姨齊嫂。她告訴我,你和葉老都不在。」她問齊嫂他們去了哪裡,齊嫂回答她三個字:不知道。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只是她找不來一個人問。齊嫂不肯說,小叔和他的電話都沒人接,她像個迷失了航向一樣悶頭亂撞,看那架勢像是要撞得機毀人亡才能停下來——

還好林笙拉住了她。

彼時正值畢業,她一開始網投了許多份簡歷出去。陸陸續續有了回應,她也相繼參加了一些面試,只不過開出的條件都不算太好,她有些猶豫,工作的事便耽擱了下來了。再往後,就更別提了。

直到林笙給了她一份報名表,是T市一家中型公司在招聘財務人員,待遇還算優厚。她拿在手裡,猶豫了再猶豫,終是決定回T市工作了。

「決定了?」送她到車站,林笙再一次問她。

溫冉點點頭,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喃:「我想,做一些事情。」

這樣才不會太想他。

回過神,她忽然戒備地看著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笑了笑,說:「我只是想說,那天你說的話,也是我想說的。」

她愣了愣,幾乎是同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說過什麼樣的話。

那天在葉宅,她問不到他的下落,在和齊嫂面面相覷許久後起身告辭。

走到大門口,她忽然又撐住門轉過身來有些羞赧又有些失落地對齊嫂說:「如果您要有他的消息,麻煩您替我捎句話,就說我在等著他。還有就是,我愛他。」

想起這些她忽然感覺很傷心,這種傷心有一個潛伏期,從那時埋下病根,今天終於找到了能投泄她所有委屈的出口,一發而不可收拾。

「我現在不愛你了。」她揪著他的衣服說,「我討厭你,真的討厭你!我等你電話,我天天等你電話,我天天對著我的手機發獃它看我都快看煩了你知道嗎?」

葉以禎伸手將她緊抱在懷裡,任由她的淚水沾濕他的襯衣。摩挲著她柔軟的發頂,啞著聲音說:「冉冉,對不起……」

他曾經無數次地翻開手機,又無數次地合上。

他擔心他的小丫頭,可是又是她給了他所有的信心。

我等他,我愛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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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曾來 叫我如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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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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