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22章 無妄之災
「肖大人?肖承詠?」江堯腦仁一疼:「此事把他也牽扯進來了?」
這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那好女婿虞珩的奪嫡隊伍,又添了一位猛將,繼續壯大了?
江碧桐頗為驕傲的一點頭:「當然,女兒的忙肖大人可是沒少幫,之前王爺殺蘇柏軒是肖大人給抹的事,包括女兒讓人殺了呂靖,也是肖大人替女兒抹的。」
江堯的腦仁更疼了。
他那乖巧懂事的女兒,怎麼莫名其妙殺了這麼多人?
雖然這些人的確該死。
他也不知有多少回打算勒死呂靖,給大女兒解氣,可京城之中殺個人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而且他每天都忙的不行,哪裡有閑工夫對付呂靖?
所以此事便耽擱了下來,沒想到讓女兒鑽了空子。
江碧桐繼續說:「肖大人是真心實意追隨王爺的,這一點父親可以放心!而蘇印是良王親生父親的事,肖大人也是一樣的。」
聽見這話,江堯忽然愣住了。
思緒回到多年以前。
很多年前,康敬帝剛剛上位稱帝,那時的江堯還是個有抱負有理想的青年,他和李大都督年歲沒差多少,關係也沒有這會兒這麼僵。
那時他是因為什麼原因到李家喝酒他忘了,但好像他能夠依稀想起來,在李家的假山後面,有一男一女在說話。
當他多年以後在京城再見蘇印時,他便覺得蘇印的聲音有些耳熟,雖然時隔二十多年,但蘇印的聲音他還是有印象。
江堯努力回想著過去的事,只覺得二十多年前的那段回憶,又清晰又模糊,讓他分辨不出真假,好像有一層紗布擋在眼前,讓他分不清也看不透。
假山中那女子是誰他並不知道,因為他並沒有看清女子的臉,只是聽見了說話的聲音。
而作為大將軍,他也沒有機會見到後宮的嬪妃,所以他和李妃幾乎沒打過照面兒。就算是有打照面兒的機會,那也是在年節上、宮宴上,他對李妃沒什麼興趣,又哪裡會刻意記住她的聲音?
江碧桐見江堯一直在發愣,忍不住問道:「父親,您在想什麼?」
「我在想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江堯停頓了片刻,努力回想著,將記憶的碎片慢慢拼湊,緩緩說道:「那時我在李家吃醉了酒,躲在池塘邊想醒醒酒勁兒,結果就聽見假山後又一男一女在說話。」
意識到這些話不方便講給女兒聽,江堯有些後悔說出口,可話已說到此處,也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於是他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那時為父真的是喝多了酒,許多事都記不清了,依稀記得好像看見了誰的衣裳扔在石頭縫那兒,好好的人扔衣裳做什麼?」
這樣的話,臊的江堯這個中年老人老臉通紅。
江碧桐卻聽的津津有味,說道:「繼續啊,然後呢?」
「然後我就忘了,我當時沒細想,只覺得胃腔子里難受的緊,蹲在池塘邊就吐了起來,這一吐倒是驚動了假山裡的人,有一女子匆匆跑了出去,另外的男子躲在裡頭沒出來。」
衣裳脫了,聽見外頭有人吐,便連忙跑了,這發生了什麼事不用腦袋想也能想明白吧?
如此一來,江碧桐看向江堯這個老父親的眼神之中,寫滿了『你不誠實』幾個字。
江堯看出了女兒的懷疑,有些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角:「我當時並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哪怕是過後我也沒瞎想,只以為是李家的哪兩個下人暗生情愫。今兒聽見你這麼說,我卻覺得那件事可疑起來了。」
「父親是懷疑,那人一個是蘇印,一個是李妃?您還覺得什麼地方可疑?」
「在那件事過後的第五天,宮裡辦了一場宴,我也在場,還帶了你的母親一同去。待散了宴會後,忽然有人送了一個方盤過來,那宮婢我不認識,也不說自己所屬哪個宮,就直說她的主子讓她送東西來,我這一掀布才知道,方盤之上放著的,是一支步搖。」
江堯想著過去的事,一點一點的往外擠著話:「那步搖十分精緻,上頭鑲著一朵我叫不出名字的花兒,正巧你母親過來看見了那步搖,說上頭的花兒實在好看,想著照著樣子打一朵來,我聽著可行,便將步搖揣進了懷中。」
聽到此處,江碧桐頓時明白了。
「若是女兒猜得不錯,那送步搖的人便是李妃!父親在宮宴現場,李妃當然也在,那日您嘔吐后李妃聽見了聲響,必然會在過後調查,生怕有人知曉她和蘇印的事被人發覺,查到你身上是很容易的事。」
「那步搖呢?兩件事可有關聯?」江堯問。
江碧桐沉思片刻,點著頭堅定道:「關聯一定是有的,如果您那日並未收下步搖,而是表示無功不受祿,收不得這沒有主人的步搖,或許李妃便會覺得您沒有真的瞧見她,可您偏偏陰差陽錯的收了這步搖,李妃自然而然的就會懷疑,您是知道了那女子就是她,看見了她與其他男子私會。」
說到這兒,江碧桐忽然睜大了眼睛。
難道李大都督前世今生一直針對自己的父親,是和此事有關?
想到此處,從前拼湊不齊的證據一一浮現。
為何李家江家本無冤無仇,但後來卻慢慢沒了往來,再交集時,卻是兵戎相向?
為何李大都督說什麼也要江堯死,前世是如此,今生還是如此?
他與江家這麼大的仇怨,讓江碧桐一直都想不通。自己既然殺不死江堯,那邊蠱惑康敬帝的心,讓康敬帝成為他的刀子,殺了江堯,什麼深仇大怨值得他如此煞費苦心?
現在想來,或許不是仇怨,而是滅口呢?
這二十幾年來,或許李妃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李大都督亦是如此,他們生怕江堯記得此事,更怕他沒忘,只是想抓住時機報復和要挾,日子一天天過去,二十年不過眨眼間便度過了,他們心裡又焦心又淡定了許多,可想殺死江堯的心,卻從未改變。
無論江堯是否知道,他都必須去死。
想到前世自己的父親被康敬帝下令殺死,行刑的人便是李大都督,那一刻李大都督一定是知道江堯什麼也不知情的,否則為何這樣大的秘密江堯要帶到陰曹地府去?可他即便知道江堯是清白的,依舊迫不及待的要殺死江堯。
因為江堯就是比他強,比他戰無不勝,那種本來是要自保的心思,開始扭曲開始改變,邪惡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原本的自保二字,成了最惡毒的報復。
捋清了這些,江碧桐感覺胸膛里似乎有一把火在燒,燒的她難以忍受,眼眶登時便紅了。
江堯被嚇了一跳,問道:「桐兒這是怎麼了?」
「父親,關竅終於弄明白了!李家這麼針對我們江家並非沒有原因,若當初您撞見的人不是蘇印和李妃,那李家這麼針對我們江家,那簡直是讓人想不通,可若是那二人是蘇印和李妃,那豈不是一切都說通了?」
江堯也已經想通了這些。
「可這也不是最終的證據啊!皇上才不信我的三言兩語。」
現在康敬帝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碧桐知曉了前世江家慘劇的起因,知道了父親慘死源於何處。
不過是一次尋常的醉酒,碰見了兩人私通而已,他連那二人的模樣身量都沒看清楚,便遭受了滅頂之災。
這樣的仇,她可不打算輕易了了。
「三言兩語什麼的,的確湊不成完整的證據,要有辦法證明良王並非皇上親子。」
「滴血驗親什麼的都是假的,還能用什麼法子證明?」江堯說道。
「或許我們可以有法子,叫良王自己承認?」
江堯停頓了一番,忍不住潑涼水:「你當良王傻?讓他承認,那可不容易。」
「法子是人腦子想出來的,不想法子,那怎麼算計。既然這會兒已經有了方向,那我們朝這個方向努力就是,王爺不日便要回京,我們做好準備。」
此刻跟在虞珩隊伍中的良王,還未看見他的親生父親人在何處。
他甚至不知,虞珩抓了蘇印來。
蘇印沒了舌頭,喊不出聲說不出話,被困在囚車之中,穿著囚衣披頭散髮的待在隊伍中間,而良王在隊伍的最前面,因為擔心被人暗殺,還特意給他安排在了可移動的帳篷之中,父子兩個想見面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而自打虞珩知道了蘇印是良王的父親后,他的思緒和江碧桐的思緒,也不謀而合的重疊了。
或許讓良王主動承認他是蘇印的孩子,是個不錯的法子?
蘇印如今斷了舌頭,說不出話來,指望他沒什麼用,可宮裡不還有一位李妃嗎?算計不成便用流言做刀子,像前世康敬帝信了流言對虞珩用刑那般,對李妃和良王、蘇印用刑,此事就不信沒個真相大白的機會!
康敬帝這人,從不是個正人君子,哪怕是親兒子,他也是說用刑便用刑,說殺就殺,哪裡有那麼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