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26章 手帕
「皇上!您可能不知,蘇印幼時曾經在李家小住過一段,那時他並非行蘇!蘇姓是過後他自己改的。」肖承詠知道蔣海是李大都督的人,故意當著蔣海的面兒說道:「而且臣覺得,若蘇印和大都督只是幼時舊友的事,那想來不會冒著風險挾持臣的家人來要挾臣放了蘇印,必定還有其他緣由!」
康敬帝這麼一下才反應過來:「敢情兒蘇印和李岩在一起騙朕!」
趁兩人不注意,蔣海借口端茶離開了房間,此時此刻的他手腳都是麻的,沉穩半生的人第一次感受到慌張。
他並不知蘇印和李妃的事,但作為李大都督的人,他能做的所有事,皆是幫助李大都督。
找到了自己信任的小徒弟,蔣海連忙說道:「告訴李大都督,就說皇上和肖承詠已經懷疑到了蘇印和他的身上,讓他早做準備,快去!」
這句話馬上被傳到了李大都督耳朵里。
昨天虞珩回京的事鬧的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對他是死是活不抱有希望,以為他死在了南疆,但人家就這麼順順噹噹的活著回來了,還是與太子一起。
那和他們一起出去的良王呢?百姓們沒看見良王回來,也聽不見什麼風言風語,可李大都督不是普通人,他只需要悄悄探查一番便知曉了。
巧的是,虞珩猜到李大都督已經會差人打探情況,於是他便故意露出良王被自己所擒,康敬帝也不準備救,由他全權處理的風聲。
昨天李大都督緊張了一整天,不知是該出宮面聖,爭取一下救良王的機會,還是應該守在大都督府等候消息。一整天過去,李大大都督想通了一些。
派良王南下殺虞珩,那是康敬帝的主意,康敬帝明知良王是按照自己的話行事的,還能殺了良王不成?所以說其實良王現在是沒什麼危險的。
想到這兒,李大都督稍微安定了幾分,但今天蔣海的徒弟告訴他的話,卻讓他手腳冰涼。
知道良王想要殺虞珩這是小事,畢竟康敬帝不會真的弄死良王,不為別的也與親情無關,單單一個長生不老葯五字便可保良王的安危。
可誰又知道長生不老葯在何處?那不過是李大大都督出的法子,叫良王騙取康敬帝信任的說法罷了。
若是康敬帝知道了蘇印和良王的真實關係,那事情只怕徹底的糟了,這回就算是天皇老子下凡,也救不得良王!
不僅如此,連李家都會被徹底牽連,李大都督、李凌雪等人,抄家砍頭流放充奴一個也跑不了,身在後宮的李妃更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敢利用省親機會給皇上戴綠頭巾的人,下場怎會好?
李大都督開始後悔起自己當初為何要去順天府救蘇印,若是不在意他與自己妹妹的情意,不拿他當自己的妹夫看,就任憑他死在順天府,哪裡還有這麼多事?
現在怎麼辦?蘇印人在虞珩的手上,良王也在虞珩的手上,連康敬帝都撒手不管了,這可不是好兆頭。
李大都督不安的房間里踱步著,半晌后停了下來,語氣焦急的問:「這會兒煜王可在宮中?」
「小的出來時煜王殿下是沒進宮的,不過肖大人這會兒應該還在。」
「那我這就進宮,和肖承詠面對面對峙,再拖下去,煜王就不知要查出什麼證據了!」
對峙事小,重要的是他要知道肖承詠了解了多少。既然虞珩抓了蘇印,那必然是知道了蘇印在蒲寧養了一群死侍的事,這件事是一個導火索,康敬帝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因為康敬帝就是那樣一個人,別人多做一點不對勁的事,他都會把對方的行為和自己的情況聯繫到一起。
在李大都督準備進宮時,另一面的虞珩也做好了準備,進了皇宮面聖。
康敬帝把調查蘇印的事交給了蘇印,那麼蘇印也當然不能讓康敬帝失望,他拿出了一些證據,證明蘇印和李大都督幼時相識的事,還著重說道:「蘇印原就是京城中人,只因幼時家裡舉家搬遷到外地做官,他才跟著離開了京城,後來回京科考名列前茅,您給了他巡鹽御史的差事。臣查到差不多在二十年前,蘇印經管的巡鹽差事出了差錯。」
「二十年前?」康敬帝眼睛眯了眯,心想這時間可是夠久的了,不過那件事他還是有印象的,於是又說:「那事不是證實不是蘇印的錯了嗎?還有人給他打保作證來著。」
肖承詠說:「的確有人作證不錯,可皇上怕是忘了給蘇印作證的人是誰。」
這下康敬帝便懵了。
就算他是神仙腦子,也不會把二十年前一個案子里的證人記得牢吧?
猜到他可能想不到了,肖承詠直接說道:「那證人,就是死去的前任東昌侯,也就是呂靖的父親。」
「竟然是他。」康敬帝臉色微變,自言自語道:「說起此事,朕記得東昌侯之所以被封了侯爵,還是因為李岩舉薦的。那時朕派李岩去外頭辦差事,後來他中途遇險,是呂家救了他,回京后朕封了他一個小官做,沒想到他那人確實有些能力,越做越好,朕便給了他東昌侯的位置。」
但即便是封了爵位,也沒賜什麼丹書鐵劵,因為在康敬帝心裡,呂家根本不配為侯爵之家,給了他們侯爵之位,也不過是因為那時李妃才生良王,他心裡頭高興,架不住枕頭風和信賴的臣子舉薦罷了。
現在細細想來,二十多年前的沉鹽事件,莫名和良王、李家都有牽扯的蘇印,為蘇印作證又被李家舉劍的呂家,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此事非常不簡單。
康敬帝頭疼欲裂,坐下來伸手去拿茶盞,拿到手卻沒喝,而是又放了下來,試探著問:「蔣海,這會兒德兒多大了?」
問題出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問的話有多麼奇怪。
明明審的是二十多年前沉鹽的舊案,怎麼自己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兒子身上?
蔣海一時也沒弄清楚康敬帝這麼問的意思,於是回答道:「良王殿下二十有二了,那是周歲,殿下的生辰在正月里,還可以再往大兩歲說。」
「朕就要聽周歲。」康敬帝這下終於喝了一口茶,好似想起了什麼,重重的將茶盞放下。
這一下,讓蔣海徹底反應過來了。
原諒康敬帝這是在懷疑,良王是李妃和蘇印的孩子?
畢竟二十多年前,李妃回家省親那壯觀場面,現在還有人當話頭嘮,說的是津津樂道。
時間吻合,又有牽絆關係,也難免康敬帝把這些都想到一起。
蔣海的額頭冒了密密麻麻的汗,這會兒他反而是不敢說話了,只聽肖承詠又說:「臣暗中調查過,呂家和李家關係甚密,且都是暗中來往,表面上看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實際上可不一樣。呂靖死時,臣去了呂靖屍身所在的道觀,恰巧就在那道觀之中抓住了蘇印,所以臣私心想著,會不會是呂靖或是呂靖的母親,去道觀是要見蘇印,最後被什麼原因給滅了口?」
這些事簡直太奇怪!
康敬帝深吸了兩口氣,同蔣海說:「朕記得呂家剩下的那對母女,這會兒還在京城,你去派人接進來,要是出了什麼事,當心你的腦袋!」
他都這麼說了,蔣海也只能安心辦事。
不為別的,他雖是李大都督的人,但他的命是攥在康敬帝手裡的,真正要聽的指示,只有康敬帝的。
蔣海前腳出門,便在門外碰見了在外等候的虞珩,向虞珩見了禮后,蔣海轉身正要走,只聽虞珩忽然客氣的問:「蔣大人這是要去哪?」
「皇上有事吩咐。」蔣海轉頭沖虞珩笑著說道。
「既是父皇的吩咐,那蔣大人便去做吧,辛苦了。」虞珩看向蔣海的臉,眼神頗有深意。
這一次出宮,只怕蔣海不止會帶回呂氏母女,還會告訴李大都督一些事。
只可惜李大都督聽了蔣海之前讓人傳的話,這會兒已經馬不停蹄的趕來皇宮,兩人無論如何也遇不到的。既然遇不到,那李大都督便沒做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事。
虞珩算到了這一切,轉身進了御書房內。
「珩兒來了。」康敬帝不咸不淡的看了虞珩一眼:「昨兒你說去調查,不知可查出了什麼?」
「回父皇,兒臣已查明,蘇印此人和二皇兄有脫不清的關係,昨日兒臣給父皇您的那張紙便是證據。除此以外,還有另一樣證據要給您。」
說罷,虞珩站起身來,將袖子里的一塊帕子放到了龍案之上。
康敬帝坐直了身子湊近去看,臉色頓時變了。
那帕子是鵝黃色的,但卻不是新色,像是過了許多年,被歲月沉澱嚴重的顏色,這種顏色現在幾乎染不出來,造假實在不易。帕子上頭綉了兩隻鴛鴦,簡簡單單兩棵水草,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帕子的左上角,綉了一個十分小巧的禾字。
這個字刺痛了康敬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