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夜譚：他人地獄》（2）
人獄篇
我有一副熱心腸
【01】
今天是周六，我早早起床，和林大哥一起打掃社區。
林大哥是社區衛生管理員，自他開始打掃我們社區，我就主動幫忙，到現在已有三年。
他一邊打掃，一邊笑著說：「誰會想到大名鼎鼎的龐醫生也願意彎腰打掃衛生，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我還以微笑：「這是我應該做的，社區衛生，人人有責。」
打掃過衛生，我請林大哥吃了早點，他仍舊不忘誇我：「這年頭，像你這種熱心腸的人太少了。」
送走林大哥，我回到社區，鄰居們見到我，都熱情地和我打招呼，我回家換了衣服，就去社區流浪動物協會做義工。
這是三年前由社區里的愛心人士成立的，專門收留管理流浪小動物，當時我也是發起人之一，還捐了一筆錢，協會負責人陳姐說：「小龐，真有愛心，現在像你這種有愛心，又肯實際行動的人不多了。」
我一邊為流浪貓洗澡，一邊笑著說：「陳姐，你把我說得太偉大了，我沒別的想法，就是想盡自己所能做一些事情。」
一直到下午，我才離開。
離開前，我留下一千塊，說是捐款，希望陳姐能改善這些可憐小動物的生活條件，陳姐感動地說：「太感謝你了，小龐。」
勞累了一天，我本可以回家休息。
不過，我的工作還沒完，我熬了一鍋蜜棗羊肉湯，然後小心翼翼倒進湯煲，帶去了郊區療養院。
療養院的馮醫生見我來了，笑笑說：「我還說呢，怎麼一天沒見到你，老太太一直嚷嚷要見你呢！」
我還以微笑：「我今天做了一天義工，剛回家熬了湯，就趕忙過來了。」
馮醫生帶我去了病房。
李老太見我來了，一臉微笑。
我坐在她面前，一口一口喂她喝羊肉湯，馮醫生不禁感嘆道：「我想，如果李老太的兒子活著的話，也不一定能做到像你這樣。」
我淡淡笑笑：「李老太是我們的鄰居，如今她成了這樣子，我們也有責任和義務照顧她的，我剛搬進社區的時候，李老太也幫過我，現在也該我報答她了。」
李老太喝了羊肉湯，我又給她講了故事，然後安排她睡下了。
我離開的時候，馮醫生和護士們都出來送我。
我坐上車，還聽到他們在談論我：「小龐真是好人，現在社會就缺少像他這樣的人，自從李老太的兒子出了車禍，她精神受了刺激，送到這裡后，小龐就一直盡心儘力照料她！」
回到家，我洗了澡，躺在床上，心裡卻感覺很滿足，我又盡自己所能幫到了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比如林大哥，比如陳姐，比如李老太。
懷抱著這種滿足感，我沉沉睡去了。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了那些被我幫助的人都來感謝我了，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小龐，你就是有一副熱心腸！」
【02】
我早起準備上班的時候，聽公寓管理員正在談論什麼，側耳一聽，原來是十二樓搬來了一個新房客。
姓張，六七十歲，老伴在多年前就死了，兒子也不在身邊。
聽說搬來新鄰居，當天晚上，我就買了一些水果上樓去探望這位姓張的大爺，聽了我的來意，又看到我買的水果，他挺意外的，直說我很善良，很熱心。
我笑盈盈地說：「您這麼說就見外了，以後您有什麼需要，比如打掃衛生或買東西，給我打個電話，我就上來幫您。」
張大爺點點頭：「謝謝你，年輕人，你真是熱心腸。」
簡單聊了幾句，我就先回去了。
回到家，我一邊做飯，一邊開心地唱歌，我將年邁的張大爺確定為幫扶對象，以後一定要盡量幫助他。
次日一早，我買了特色早點，敲開了張大爺家的門。
張大爺不好意思地說：「小龐，你不需要這麼麻煩的，我自己可以下樓去買。」
我笑笑說：「我早起鍛煉，正好幫您買了，外面天熱，您進出上樓下樓的，對身體也不太好。」
他微微頜首：「你這孩子，真是貼心，比我的兒子強多了。」
我繼續笑著：「您這麼說就太過獎了。」
一天忙碌的工作過後，晚上下了班，我又去樓上找張大爺聊天，給他說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幫他排解孤獨。
我離開的時候，發現張大爺的房間有些髒亂，就想著抽時間幫忙整理。
隔天早上，我找公寓管理員索要了鑰匙，輕輕打開了張大爺家的門，然後開始清理，直至張大爺聽到動靜，走出卧室，看到正在辛勤勞動的我。
我一臉熱汗，笑著說：「早上好，張大爺！」
我本以為張大爺會誇獎我，沒想到他的臉色倏地垮下來，呵斥道：「誰讓你進入我家的，滾出去！」
我停了手，愣在那裡：「對不起，我只是想要來幫您的……」
張大爺繼續道：「幫我？你這叫私闖民宅！」
我搖搖頭：「張大爺，您聽我解釋。」
不過，張大爺沒有聽我解釋的意思，他仍舊呵斥著：「你沒聽到嗎，我讓你滾出去，神經病！」
最後，我被趕了出來，連同我買好的，放在桌上的早點。
豆漿，蛋餅撒了一地。
我悻悻地下了樓，然後去上班了。
一連三天，我的心情都很差，直至那天晚上，我剛剛回家，就聽到敲門聲，開門后，發現站在門外的是張大爺。
他說明來意，還對三天前早上的那通呵斥道了歉：「小龐，對不起，當時我真沒想到你會突然來到我家，幫我打掃衛生，後來我想了想，我說的做得也非常過分，就來找到道歉了，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連連搖頭：「其實，該說不好意思的是我，我不該擅自進入您家幫忙打掃。」
張大爺笑了：「你是好心人，這兩天我向鄰居們打聽了，說到你，人人都豎大拇指，說你做了很多好事熱心事，幫社區搞衛生，到流浪動物協會做義工，去療養院照顧失子的孤寡老人，同時還幫樓里的很多空巢老人免費義診。」
我也笑了，直說這是大家的誇獎：「如果您以後還需要我的幫忙，我一定竭盡全力。」
張大爺應聲道：「今天我找你就是為了這事，上午的時候，社區委員會的人找到我，說要為找一位幫扶對象，開始我是拒絕的，後來想想，這都是大家的好意，也就同意了，他們向我推薦了你，我一口就答應了，以後就要你好好照顧我了。」
我信心滿滿：「您放心吧！」
【03】
從那天起，張大爺就成了我的幫扶對象。
每天早上，我都會陪張大爺下樓鍛煉，然後買早點，晚上陪張大爺聊天解悶，有時候還會陪他喝上兩口。
周末的時候，我會和社區其他義工幫助空巢老人和孤寡老人收拾房間，並開車載他們出去遊玩。
他們的生活質量得到了提高，我們，尤其是我，也在這種幫助中獲得了滿足。
那種能夠幫助到別人的感覺，真好！
如果沒有那件事的發生，我想，我還會繼續對張大爺的幫助。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換好衣服就拎著花生米和燒酒上樓了，我開門進去的時候，笑盈盈地說：「張大爺，您看我給您買什麼來了？」
我一轉頭，發現客廳里坐著的不是張大爺，而是一個中年人。
我以為家裡來的賊，就質問道：「你是誰？」
他冷冷回道：「這裡是我家，應該是我問你，你是誰？」
我這才意識到，我見過這個人，就在張大爺和他兒子的合照上。
他是張大爺的兒子！
這時候，張大爺從卧室里走出來，笑盈盈地說：「原來是小龐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兒子張偉，今天剛從美國回來。」
我看了看張大爺，昨天我還陪他聊天，他都沒說過兒子要回來的事，今天，他的兒子就突然回來了。
說真的，我挺氣憤的。
我感覺，張大爺並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
但我還是微笑著和張偉打了招呼，並做了自我介紹，張偉笑笑說：「我聽父親說了，感謝這段時間你對我父親的幫助和照顧。」
這話說得我心裡很暖，我直說客氣了。
他繼續道：「既然這樣的話，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笑著便出了張大爺家。
回到家，我的心情卻不太好，轉念一想，或許張大爺也不知道張偉回來的事情，他就是突然回來的呢！
次日一早，我慣例買了早點去敲張大爺家的門。
開門的是張偉，他看我買了早點，先是道謝，然後婉言說道，以後不用我買了，他會照顧張大爺的飲食起居。
轉眼到了周末，我起了大早，就去張大爺家收拾房間。
一進門，我就顧自忙碌起來，直至張偉叫住了我：「龐醫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我可以照顧我父親！」
我敏銳感受到了來自張偉的敵意。
這時候，張大爺也從卧室里走出來：「小龐，有小偉照顧我，以後你就不用經常過來了。」
我沒想到張偉對我的敵意這麼明顯，更沒想到張大爺也下了逐客令。
那一刻，我的臉火辣辣的，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但還是強忍著憤怒，微笑著點頭離開了。
我出門的時候，張偉跟了出來，他冷冷道：「你等一下。」
他手裡拎著一袋子東西，裡面都是我給張大爺買的日用品，他將袋子丟到我面前：「這些都是你買的垃圾，你自己帶走吧！」
我反擊道：「喂，你什麼意思？」
他冷笑道：「什麼意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算盤，你是不是看我父親獨自生活，就想和他套近乎，然後打他存款的主意！」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這麼狹隘，我單純熱情的幫助卻被他看成了別有用心的靠近。
我反駁道：「你別血口噴人，我就是看張大爺是空巢老人才幫助的！」
他啐了一口：「呸！少他媽的在這裡裝正經，我告訴你，我已經回來了，以後你最好別來我家裡，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04】
本來好好的心情去給張大爺收拾房間，沒想到卻被這個張偉莫名其妙罵了一通，還被懷疑成別有用心。
次日一早，我幫林大哥打掃衛生的時候，他看我心情不好，就問我怎麼了，我將事情前後說了一遍，他聽了也很氣憤：「沒想到竟然有這種父子，真是可惡！」
我淡淡地說：「算了，我以後不去幫忙就好了。」
這麼相安無事的過了半個月。
那天我剛下班，就接到蛋糕店打來的電話，說我一個月之前訂的蛋糕做好了，問我什麼時候去取，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張大爺的生日。
下了班，我去蛋糕店取來蛋糕，思量再三還是給張大爺送了過去。
沒想到開門的又是張偉，他看到我，一臉冷漠：「你又來做什麼？」
我指著手裡的蛋糕說：「今天是張大爺的生日，我特意為他訂了蛋糕。」
張偉陰陽怪氣地說：「你忘記上次我和你說的話了嗎？」
我冷冰冰地解釋道：「我只是好心送一個蛋糕，沒別的意思。」
張偉一口唾沫吐到我臉上，呵斥道：「帶上你的狗屁蛋糕，現在就滾，我不想看到你！」
我自然不服氣，就和張偉吵了起來。
我的好心好意全被他無情踐踏了，但我不是他的對手，他三拳兩拳就把我打倒在地，然後將蛋糕扣在我的臉上。
很多鄰居都出來看熱鬧，他冷笑道：「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以後不要再來我家，否則就不是這次打你這麼簡單了！」
面對兒子的暴行，張大爺竟然沒出來說一句公道話，他就站在張偉身後，冷冷看著。
從那天起，我再沒去過張大爺家。
鄰居們都來看我，包括林大哥，陳姐還有聽聞我被打的馮醫生等人，我笑笑說：「我沒事，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停止對其他人的幫助。」
之後，我還是繼續幫林大哥打掃衛生，幫陳姐照料流浪動物，去療養院探望李老太。
這期間，我兩次遇到張大爺，每次，他都跟在張偉後面，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一個月後的那個周末，突然下起了暴雨，我本來計劃去療養院探望李老太的，由於暴雨的關係，我不得給馮醫生打電話，告訴他我抽空再過去。
雖然不能外出，但是我心情還不錯，尤其在看到外面風雨大作的時候，更是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興奮。
一切都要有新的改變了。
由於沒開燈，房間里顯得很灰暗，我轉身準備開燈的時候，卻發現公寓里停電了，就連網路信號也很差。
隨後，我去冰箱里拿上了事先買好的花生米和燒酒，直接上了樓。
沒錯，我去了張大爺家。
我輕輕按下門鈴。
開門的不是張偉，而是張大爺，他見到我，很意外：「你怎麼來了？」
我笑笑說：「公寓里停電了，我估計您挺無聊的，就找您過來聊天了。」
張大爺似乎有些為難，我繼續道：「我知道張偉沒在家，我坐一會兒就走。」
他沒拒絕，讓我進屋了。
房間里很暗，沙發上也亂七八糟的，我又打開冰箱看了看，裡面更是空空如也，看來張偉對於張大爺的照顧並不好。
我坐下來，顧自吃了起來，張大爺一直站在窗前，似乎在焦急等待著什麼，我知道，他在等張偉回來。
天色迅速暗了下來。
張大爺找了一根蠟燭點上，詭異的光線映出我們兩個人臉，他不停撥打張偉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
我一邊嚼著花生，一邊問：「怎麼了，他不接電話？」
張大爺點點頭。
我突然笑道：「沒準，他在路上呢！」
張大爺稍稍鬆了口氣。
我又說了一句：「沒準，他永遠也回不來了呢！」
張大爺的臉色倏然垮了下來：「你什麼意思？」
我聳聳肩：「沒什麼意思，就是隨口說說，這麼大的雨，很容易出意外的，不是嗎？」
【05】
或許是我的話提醒了他，張大爺突然對外出失聯的張偉擔心起來，他取來手電筒，準備下樓，我也跟了出來。
由於停電，電梯停運，張大爺只得走樓梯，他剛走進安全出口，我迅速跟了下去，我記得這兩層樓梯的監控壞掉了，這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我忽然叫住張大爺，他渾然不知地轉過頭。
我猛然伸出手，推了他一下。
他哎呦一聲，直接跌了下去。
一連串的慘叫，直至徹底安靜。
停頓了一分鐘，我打開手機，屏幕光線照到了頭破血流，已經昏迷的張大爺身上，然後我佯裝驚恐地叫道：「快來人，有人摔傷了。」
聽到我呼叫聲，鄰居們走出來，和我一起將張大爺送到了醫院。
一路上，我不斷自責：「都怪我，如果我能攔住張大爺就好了，也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了。」
大家都安慰我，說我做得沒錯。
當張大爺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兩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我，當然還有站在我身後的鄰居們以及醫生護士，還包括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警察？
他們怎麼會來這裡？
事情是這樣的，就在張大爺被送進醫院后，警察聯繫到了公寓管理員，說在某搶修路段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輛小轎車撞倒了路邊護欄，司機昏迷，而昏迷的司機正是張大爺的兒子張偉，他們在聽聞張大爺摔傷后，也急忙趕到醫院。
張大爺蘇醒后，在聽說張偉出了車禍，又保住一命后，終於放心了。
我對張大爺說不要擔心。
他很識相，沒有說出當時是我推了他。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說了，也沒人會相信他。
醫生說張大爺身體虛弱，不建議他多說話，大家就都離開了。
我留了下來。
此時此刻，我必須要完善自己的美好形象。
說實話，現在的結果是我最想要的。
你沒猜錯，最近，我一直暗中觀察張偉，也知道了他的停車習慣，我在網上學習了一些新知識，主要是關於修車的，鬆開哪些零件能夠讓他發生意外。
我的計算很準確，當然暴雨給了我很大幫助，這成功地讓張偉出了意外。
沒錯，我很討厭他，不僅僅是他對我惡言相向，還打了我。
像是這種車禍，張偉能夠活命已經難得，在他被搶救過來，蘇醒之後，我獲得允許進入了加護病房，他臉上纏著繃帶，戴著呼吸機，我坐在一邊，笑靨如花。
我一邊看手機，一邊說：「說真的，我沒想到你還能活下來，但是我知道，在你聽了我這些話之後，你會很快死去，如果想活命，就不要太激動喔！」
我將嘴巴湊到他的耳邊：「實話告訴你，是我在你車子上做了手腳，知道為什麼嗎，被你羞辱，被你打罵？錯，我才沒有那麼小心眼，我要除掉你，因為你是我散發愛心，施行幫助的障礙，懂嗎？」
張偉的眼神瞄向我，聽我繼續說：「在你回來之前，張大爺是我的幫扶對象，我很開心能幫助到他，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關鍵時刻，你回來了，搶走了張大爺，搶走了我的幫扶對象，搶走了我幫助別人的開心，所以，你必須死！」
監控儀器上的紅綠數字開始改變，我緩緩起身：「現在好了，你已經沒辦法再服侍張大爺了，你作為幫扶路上的障礙，已經被成功踢開了，從現在開始，張大爺又成了我的幫扶對象了！」
我笑著，離開了重症監護室。
那天晚上，張偉死了。
醫生說是術后併發症，這很正常。
當我將這個消息告訴張大爺的時候，他大喊大叫：「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瘋子，你推我下樓，現在又害死了我兒子！」
【06】
張大爺開始胡言亂語了，每句話都針對我，他罵我是瘋子，罵我是魔鬼，罵我是殺人犯，鄰居們無奈地搖搖頭，他們更願意相信醫生的話，張大爺是由於兒子死亡情緒失常。
縱然如此，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去醫院照料他，鄰居們都誇我以德報怨。
我也漸漸開心起來，我又能繼續幫助別人了。
我在療養院幫李老太梳頭的時候，自言自語道：「您知道嗎，那個絆腳石已經被我除掉了，我又可以繼續幫助張大爺了。」
張偉的葬禮過後，我將張大爺接出醫院，送回了家，鄰居們都去探望，就在大家不知如何處理這件事的時候，我自告奮勇地說繼續幫忙照顧張大爺。
雖然張大爺拒絕甚至咒罵，但我還是接下了這個擔子。
張大爺在上次的意外中摔斷了腿，因此不能隨意出門，為了能更好地幫助他，我將他綁在了床上，沒收了包括手機，電腦在內的所有通訊工具，每天我去醫院上班前，會提前打開電視，下班后，會帶他出門散步。
起初，張大爺還很暴躁。
我不著急，而是耐心告訴他：「如果我是你，就會選擇安靜的被照顧，你越是瘋狂喊叫，越會被認為精神失常，到時候恐怕要把你送到精神病院了。」
他質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聳聳肩：「因為你需要幫助啊！」
他回道：「我不需要，從一開始就是你一廂情願的幫助，我只是不好駁斥你，沒想到你竟然變本加厲，為此不惜害死我兒子！」
我笑道：「我告訴你，那是意外，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只是出事的恰巧是你兒子，最重要的是，你明明需要我的幫助，卻不願意承認！」
他搖搖頭：「我根本就不需要！」
我冷哼一聲：「你錯了，在這個幫助過程中，一切都由我說了算，我說你需要幫助，你就需要幫助，而且必須接受我的幫助，關鍵是，現在你的腿傷了，你還是需要幫助！」
那一刻，張大爺不說話了。
不知道他是無話可說了，還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
不管怎樣，他安靜了，他聽話了，不再反抗，不再拒絕我的幫助了，雖然他無法拒絕。
漸漸的，我和張大爺的關係緩和了。
那天下午，我慣例推張大爺出門，剛出電梯，他就說收音機忘帶了，我看了已經上來的電梯，還是回去拿了。
沒想到當我再出來的時候，張大爺已經不見了，輪椅就丟在門口，我看著已經下去的電梯，直呼不好。
我沒想到，張大爺的腿傷竟然已經好了，那麼最近幾天他就一直在假裝，想要降低我的警惕，伺機逃跑。
真可惡！
只是張大爺低估了我。
其實，我早就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我隨即給公寓管理員打了電話，說張大爺精神失常跑出了門。
然後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接著用收音機精準地砸破了額頭。
好了，一切完成。
我匆匆下了樓。
此時，張大爺已經被公寓管理員還有其他鄰居抓住了。
我向他們解釋，張大爺假裝出門，用收音機砸破了我的頭，張大爺呵斥道：「誣陷，這是誣陷，我要報警，讓我報警！」
鄰居們都憂心忡忡。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張大爺精神狀態堪憂，必須送去療養院治療了。」
張大爺仍舊掙扎著：「我沒有精神病，我是正常人，他才是瘋子，他是殺人犯，殺人犯！」
鄰居們只是無奈地搖搖頭，沒人會相信他。
因為在我面前，他才是瘋子！
【07】
最終，張大爺被「扭送」回來，綁在了床上。
我讓鄰居們回去了，並稱自己聯繫了療養院的馮醫生，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鄰居們離開后，我也坐了下來，張大爺還是不住口，瘋狂咒罵。
等他罵累了，我才緩緩開口：「為什麼你就不能聽話一點，讓我好好幫助你呢，你就那麼不喜歡我幫助你嗎？」
他冷笑道：「我的腿已經好了，不需要你的幫助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嗎？」
接著，我拿起那個收音機，走到張大爺面前，接著撩開他的褲管，看到他仍舊有紅腫的腳踝，他也意識到了危險：「你想幹什麼？」
我笑著說：「沒什麼，如果你再次受傷，是不是還要接受我的幫助呢？」
接著，我高高舉起收音機，砸向他的傷口。
隨著張大爺一聲慘叫，他知道，他逃不掉了。
次日一早，我就開車送張大爺去了療養院。
在那裡，他看到了李老太，一個安靜坐在花園裡的老太太。
我一邊喂李老太吃東西，一邊對張大爺說：「你知道嗎，在你搬來之前，李老太也是我的幫扶對象，她是孤寡老人，開始她很接受我的幫助，漸漸的，她厭倦了我，為了擺脫我的幫助，她也想到了逃跑，但她能跑到哪裡去呢！」
張大爺冷冷看著我，沒說話。
我繼續說著：「李老太需要幫助，她需要我的幫助，為了她讓能一直接受我的幫助，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讓她徹底安靜下來，就像現在一樣，她欣然接受我的幫助了。」
張大爺質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淡然地說：「我只是利用職業便利，拿到了鎮靜藥物，你也知道，有些藥物能夠讓人安靜，有些藥物能讓人變成傻子。」
張大爺顫抖起來：「你為什麼告訴我真相？」
我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因為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泄密！」
沒多久，張大爺也住進了療養院。
這樣子，我就要照顧兩個老人了。
雖然很累，但我的心情是愉快的，我享受這種幫助別人的感覺。
那天下午，我早早下了班，去了療養院，馮醫生笑笑說：「小龐，我真是佩服你，你真是太有愛心了！」
接著，我推著輪椅，帶李老太和張大爺出了樓，走進大院。
夕陽下，我笑盈盈地和他們講著故事，然後問道：「你們開心嗎？」
他們痴痴地回答：「開心。」
我舒心地嘆了口氣：「能夠幫到你們就是我最大的開心了，誰叫我有一副熱心腸呢，你們說，是吧！」
喜劇人生
【明星夢】
我身著一套華麗的禮服，站在偌大而炫目的舞台中間。
此刻，台下密密匝匝坐滿觀眾，他們眼中充滿某種期許，然後我聽到主持人宣布說：「榮獲本屆電視節最佳女主角的人是——俞美麗！」
話落，便是長時間的鼓掌和此起彼伏的歡呼。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彷彿融化了。
其實我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如糖果般甜蜜的夢罷了。
每每此時，我總會驀然醒來，體腔里空蕩蕩的，灌滿了失落的風。
我叫俞美麗，一個二十歲的農村女孩。
半年前，我來到東江這座繁華的都市尋找成名機會。
小時候，我曾經看過一部紅透半邊天的古裝劇，講的是一群年輕男女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由於太過痴迷，我還特意買了光碟，每天將自己關在屋裡，表演劇中情節。
從那一刻起，我心裡便種下了一個明星夢。
我夢想著，有一天能拍出一部讓人記憶深刻的作品，一舉成名。
有些人演了一輩子戲，卻沒有一部讓人記憶深刻，有些人一輩子只演了一部戲，卻讓人記憶猶新。
當然，我想做的是後者。
東江，便是我實現星夢的地方。
我拎著簡單的行李和一個滾燙的夢來到這裡。
後來，我才發現，這個城市固然有很多拍片成名的機會。不過，像我這樣懷著成名之心的小演員猶如過江之卿。
我自命不凡，將自己灌錄的表演帶子寄給各個影視公司，投寄后便杳無迴音。
無奈，我只得在各個電影學院門口等待機會，最終能夠有幸被導演遴選的寥寥無幾。
每當夜幕降臨，我才會悻悻離開。
當我抬頭看到某個女明星的巨幅海報時，心中又燃起希望的火光，我相信我是最棒的，有一天，我會成名，拍出一部讓大家津津樂道的作品。
回到住處后，我簡單吃了些飯，又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開始練習。
昨天晚上我看了一部新劇，然後幻想自己是劇中女主角，表演起來。
從小到大，這是我的獨特練習方式。
我收集了上百部電視劇，加起來有數千集。
我會一字一句背下劇中女主角的台詞，不論歡喜還是悲傷，我都能演繹得惟妙惟肖。
雖然我還沒有真正的作品，但是我已經有了豐富的「表演經歷」。
有一次，我正在房間中完成劇中的一場哭戲，合租的幾個人突然闖進來，他們茫然地看著我，環視了一圈，便默默退出了房間。
後來，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問我：「美麗，你剛才在做什麼？」
我淡淡地回道：「演戲。」
他們忽的齊聲笑了起來：「那也叫演戲？」
我氣憤地甩下一句「你們懂什麼」便奪門而去。
他們這些人，根本不懂什麼是表演，什麼是藝術。
為此，我必須儘快找到機會，我需要一個機會，來展示我過人的表演天賦。
【誰在敲門】
今天一早，我照常去電影學院門口尋找機會。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大雨，我被淋得通透。
我狼狽地回到住處，剛剛脫掉濕淋淋的衣服，便聽到一聲敲門聲。
很輕，「咚」的一聲，就像一塊石頭掉進井裡，再也沒了回應。
我的心懸了起來。
等待了幾秒鐘，又忽的放了下來。
我準備換衣服，再次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帶著某種試探性。
一下，兩下，三下，直到連成一陣。
我有些氣憤，換好衣服后便去開門。
我開門正欲開罵，卻見門外站著一個佝僂著身體的中年女人。
大約五十歲，一臉滄桑。
抬眼的瞬間，我竟被她眼中的一團鉛灰震撼了。
我有些晃神，心中的怒氣倏地被一抹恐懼吞掉了：「您好，請問找誰？」
中年女人朝我乾澀地笑了笑：「小姑娘，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我點點頭。
中年女人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彩色照片。
這是一張沙龍照，照片上有一個女孩，二十幾歲，樣貌還算清秀，妝容和衣服有些過氣，應該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了，這麼看來反倒有些詭異。
我和照片上的女孩對視了一眼：「不好意思，我不認識她。」
中年女人有些急躁，眼神中充滿乞求：「小姑娘，你再仔細看看，她就住在這個小區。」
好吧，我暗中說服自己。
我又仔細看了看，再次搖頭：「阿姨，我確實沒有見過這個女孩。我是新搬來的住戶，對這裡的事情還不熟。」
中年女人點點頭，一把將照片塞到了我手中：「那你就留一張照片吧，照片背面有我的電話。這女孩是我女兒，叫安慧，一個小明星，三年前突然失蹤了，如果你見到她，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女兒失蹤，應該去報警的，為什麼偏偏來這裡跟我說？
我本想直接拒絕的，想了想，還是將照片收下了。
我這麼做，只是不想傷害她。
我轉身回了房間，將那張照片塞進了抽屜。
【他說我有血光之災？】
我每天早起晚睡，在這個城市裡尋找著機會。
這天下午，我正準備上樓，發現樓下的幾個鄰居正聚在一起窸窸窣窣說著什麼。
我一時好奇，便湊了過去。
原來是小區里來了一個算命老頭，一些好事的住戶，尤其是老太太們正圍坐著聽著那人口若懸河。
我覺得無趣，在我們農村，這種算命老頭比比皆是，沒人會相信他們的鬼話，若他們真的能夠知古通今，第一個應該試圖改變命運的人便是他們自己了。
我轉身正欲離開，卻被那個算命的男人叫住：「小姑娘，你印堂發黑，恐怕三月之內有血光之災。」
我停住腳步，心中有些不屑，反問道：「你說什麼，我有血光之災？」
那人點點頭：「沒錯，不過我倒是有避災之法。」
我自然沒有心情再聽下去，再次邁開腳步，任憑他在後面呼喊：「三月內，你將遇到一個命中貴人，她能夠幫助你……」
之後的話，我便再也聽不見了。
回家后，我心中不快，來到東江市已經三個多月，事業還是沒有一點起色，那些寄發出去的錄像帶全部石沉大海，那些打出去的諮詢電話也沒有一個回撥，倒是被選中去做了幾次群眾演員，我被淹沒在人群中，根本不會有屬於我的鏡頭。
我感覺那顆滾燙的心正在一點一點被澆滅。
就在此時，我遇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接到一個影視公司的電話，他們說在網上看到了我的簡歷，希望我能夠過去面試。
我感覺機會來了，盛裝打扮一番，然後準時來到位於郊區的一所二層小樓里。
這個影視公司叫做好運來文化傳播公司。
本來，我以為這是一個大公司了，誰想到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不管怎樣，還是進去看一看吧。
負責人是一個叫做阿航的中年男人，乾乾瘦瘦的，架一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他讓我簡單填寫了一份表格后，又問了一系列專業問題，我回答得並不理想。
他又問我：「你是一個來自農村的女孩，也沒有任何專業表演學習經歷，如果我們聘用你來出演我們的新劇，你感覺自己最大的優勢在哪裡？」
我思忖了一下：「雖然我沒有表演經歷，也沒有家世背景，但是我熱愛表演，可以為表演奉獻自己的青春，以至於生命！」
話落，他竟鼓起掌來，讚歎道：「你說得真好。回去等我們的電話，三天後我們會給你回復。」
我悻悻地離開了。
我沒有想到，三天後，我真的接到了好運來公司的電話。
那個負責人阿航說我通過了面試，他們公司正在投拍一部電視劇，我有希望出演劇中的一個角色。
我感覺自己的好運來了。
這部電視劇叫做《喜劇人生》，一個室內的情景喜劇，由於資金原因，這次將全部啟用新人演員。
當我問他們為何選中我的時候，阿航語重心長地說：「我們選用你參演劇中角色有兩個原因，第一，你年輕漂亮，符合劇中人物形象，表演也比較淳樸，第二，是你那天的回答，你說可以為表演奉獻自己的青春，以至於生命，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股光芒！」
掛斷電話，我冷笑一聲：「這個人還真是單純，只是隨口說了幾句，便將他唬住了，還做什麼負責人！」
【應驗】
阿航通知我下個周一去試鏡，這幾天我可以在家準備一下。誰知道就在此時，那個神經兮兮的中年女人又來了。
她敲開了我的門：「小姑娘，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我有些不耐煩：「阿姨，上次您已經來過了，我並沒有見過您的女兒。」
她失落地應了聲，又掏出一張照片說：「我給你一張照片吧，如果你見到她，就給我打一個電話。」
我拒絕道：「對不起，您已經給過我一張照片了。」
她重重的點點頭。
許久，她才挪動腳步，我轉身便欲進去，她卻再次叫住我：「小姑娘？」
我扭頭。
她道：「謝謝你。」
我回去后不禁抱怨道：「真是一個恐怖的老女人，女兒丟了就天天來折磨別人。」
我拉開抽屜，準備翻找一些東西，卻忽的看到了她給我的照片，我恍然記起照片上的女孩叫做安慧。
倏地，背後湧出一層涔涔的冷汗。
我驀然發現照片上的女孩隱隱地笑了。
雖然嘴角上揚的弧度很微小，但我還是察覺到了。
我將照片撕碎了，丟進了垃圾桶里。
我心情有些不快，下樓準備散散心，路過門衛室的時候，忽的停住腳，問道：「大爺，咱們小區曾經住過一個叫做安慧的女孩嗎？」
老大爺笑盈盈地說：「不會是安慧的母親也去騷擾你了吧？」
我點點頭。
老大爺解釋道：「不瞞你說，咱們小區確實住過一個叫做安慧的女孩，後來莫名其妙失蹤了，她失蹤后，她的母親精神受到了打擊，之後便經常拿著女兒照片來小區散發，很多住戶都抱怨過，也沒有追究，警方調查了，也不了了之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您知道她是做什麼的嗎？」
老大爺搖搖頭說不知道。
不知為何，雖然我丟掉了那張照片，那個叫做安慧的女孩的影子卻刻在了我的腦海里，我愈想將她擦掉，她愈發清晰。
有一次，我甚至在做夢的時候夢到了她，她對我笑著，咯咯地笑出了聲響，那笑聲陰涼涼的，陰寒刺骨。
轉眼便到了周一，我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出了門。
剛剛出了小區，便見到了安慧的母親，她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姑娘，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我一把推開了她，迅速跑開了。
我本想她不會追上來了，卻驀然發現她慢吞吞地跟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叫道：「小姑娘，小姑娘，你等一下。」
我一著急便穿過了馬路，等我再扭頭的時候，只見安慧的母親已經跑到了馬路中間，她仍舊在叫著：「小姑娘，小姑娘，你等一下。」
我不禁咒罵道：「陰魂不散！」
話落，只聽「砰」的一聲，她被撞飛過去，手裡的東西也飛了出來。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個粉紅色的錢包。
那個錢包正是我的！
【失而復得】
當我再次趕到時候，阿航通知我，由於遲到，他們另選了他人。
我錯過了這次珍貴的機會。
我忽的記起了不久前那個算命的話，他說我三個月內將有血光之災，雖不是很準確，卻還是有霉運，也應驗了。
這之後，我倒是幾次給阿航打電話，詢問他最近是否有新戲投拍，他回復說，他們公司最近正在籌備《喜劇人生》，其他新劇還在籌劃，如果有消息，會及時通知我。
掛斷電話，濃濃的失落湧上了心頭。
我知道，我錯過了一次可以讓一舉成名的機會。
現在沒有哪個影視公司會投拍這種有新人擔綱主演的電視劇了，我越想越感覺，我不能就這麼錯過這次機會。
我總覺得，這部電視劇能夠將我捧紅！
我思忖了很久，再次來到好運來文化傳播公司，找到阿航。
當我向他說明來意之後，他甚是為難：「俞小姐，我們的演員確實已經定好，如果到時候有客串戲份，我會第一時間同你聯繫。」
我乞求道：「你能不能再想想辦法，那天我確實有特殊情況，我真的非常想參演這部電視劇！」
不過，不論我如何乞求，阿航也沒有同意我的請求，我知道繼續下去也只是白費唇舌，便起身離開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喜劇人生》一炮而紅，那些初出茅廬的新演員一夜之間成了炙手可熱的紅星，而我只能坐在電視機前面，扼腕嘆息。
那些天，我每天都在祈禱著，希望還能有機會參演《喜劇人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禱起了作用，一周后，我忽然接到阿航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說：「俞小姐，你現在接到了新戲了嗎？」
我一驚，連忙說沒有。
他甚是激動地說：「那真是太好了，女主角由於家庭變故被迫辭演，我向老闆推薦了你，他同意由你擔任該劇女主角了，不過，薪酬可能不多。」
聽到這些，我喜極而泣：「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不管經歷如何坎坷，我還是奇迹般接到了《喜劇人生》這部戲，還擔任女主角。
電話那頭，阿航希望我今晚過去先試一場戲，我沒多想，打車過去了。
試戲的地方是好運來公司的一層地下室。
起初，我還有些懷疑，當阿航拉開燈光，完美得幾乎華麗的場景展現了出來，我這才放了心。
他將本子遞給我，讓我先熟悉一下台詞，然後便出去了。
我倒是很激動，自我沉靜了幾分鐘，才平復了情緒。
我將寫著「喜劇人生」的封面掀開，然後看起了劇本。
看了好久，我才驀然發現阿航還沒有回來，剛才我以為他出去倒水了，現在才發現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空蕩蕩的地下室里只有我一個人。
我忽的恐懼起來，叫了幾聲「航哥」，卻無人回應。
我有些慌了，急忙跑到地下室入口處，發現剛才還打開的鐵欄門此刻已經被死死鎖住。
我的腦海里立刻衍生出一系列恐怖畫面。
這個阿航是把我騙到這裡，對我有圖謀不軌？
或者根本不存在什麼好運來文化傳播公司，一切都是假的，他們招聘女演員另有目的？
一幅幅骯髒血腥的畫面像是雨後春筍，咻咻幾下便長滿我的腦海，我大叫著：「喂，有人嗎，有人嗎，喂，阿航，阿航，你在哪？」
我叫了許久，直到筋疲力盡，才見到阿航從黑暗中走出來，他一臉興奮地說：「俞美麗，《喜劇人生》劇組歡迎你！」
【無休止的夢】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無休止的噩夢。
或許，從我接到那個電話后，就註定了以後的一切。
其實，那個算命的說得沒錯，三個月內我確實有血光之災。
不過，並不是第一次錯失機會，相反，那是安慧的母親救了我一命，她就是算命的所說的我的貴人。
或許，這一切冥冥中自有註定吧。
我失蹤了。
在那個繁華的地上世界失蹤了。
我被困在了這間地下室中，像一隻折翅的小鳥，再也沒了逃脫的力量。
再次回想那一晚的事情，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晚，當阿航向我說出「俞美麗，《喜劇人生》劇組歡迎你」的時候，我突然被一股陰寒包圍了。
我知道，一個陰冷的真相正在向我襲來。
這一切都是這個叫做阿航的中年男人一手策劃的。
我的第一直覺他是一個劫色的變態。
不過，我猜錯了，他既不是色魔變態，也不是殺人瘋子。
他是一個導演！
沒錯，導演，《喜劇人生》這部電視劇的導演！
在同阿航的接觸中，我才斷斷續續知道了有關他的事情。
他小時候，曾經在鄰居家的錄像機上看過一部外國戲劇片，便夢想著有一天自己能夠寫出那麼一部作品，然後將其拍成電視劇。
二十多歲的時候，他外出闖蕩，將自己寫的劇本寄發給很多影視公司，均杳無迴音。
最後，他來到東江市，在經歷了一系列拒絕後，終於徹底失望。
從此，他一邊打工攢錢，一邊繼續寫劇本，這個劇本正是《喜劇人生》，他將自己全部的精力和故事全部寫進了裡面，可以說，這個劇本是他的生命！
五年前，他突然有了將《喜劇人生》拍攝成片的想法，然後便租下一棟廢棄二層小樓，精心布置成了這家好運來公司。
他招募了一個女演員，那個女孩便是安慧。
安慧被他囚禁了三年，每天的生活只是拍戲，拍戲，拍戲，一個人的獨角戲！
在日復一日枯燥甚至恐怖的拍戲中，安慧瘋掉了。
由於《喜劇人生》的劇本近千集，而且阿航還在不斷創作，安慧看不到終點，最後利用道具上吊自盡了，死在了這部劇集里。
安慧死後，阿航始終在物色新的接替者，而我「幸運」成了下一位女主角。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張倔強的小臉已經被磨得毫無稜角了，眉角甚至掛上了皺紋。
我想，在我最初失蹤的那段時間，我的家人也會尋找我吧，現在他們已經放棄了，而我，註定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中結束生命了。
【猜不到的結局】
「咔！」
只聽阿航大喝一聲，他坐在監控室內通過話筒說：「美麗，你有沒有在認真演戲，這場戲你根本沒有進入狀態！」
我無奈地搖搖頭，轉身撿起劇本，木然地盯著那密密匝匝的文字，突然情緒失控了。
三年來，我每天只是在吃飯睡覺和拍戲中度過，一個人在這個熟悉的場景中度過，一個人暴露在鏡頭之下，飾演著一個完全陌生的角色，由欣喜到失望，由失望到絕望，由絕望到恐懼，由恐懼到瘋狂！
我對著鏡頭，大聲吼叫：「阿航，你這個瘋子，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要拍戲了，我再也不要成名了，我只想要自由！」
生活，我們總是習慣抱怨這些那些，任何東西都是可以缺少的，唯獨自由。
相信我，沒有了自由，你只是一具會呼吸的屍體罷了。
現在的我，就是如此。
阿航通過話筒對我說：「美麗，你要堅持，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刻起，我便相信你能夠勝任我的劇本女主角，你一定會紅的！」
紅，我會紅？
曾經我也幻想過，現在我徹底放下了這個念頭。
我繼續乞求道：「求求你了，我不想要紅了，我只想要過平常人的生活。」
阿航反駁道：「你忘記你說過什麼了嗎，你說，雖然我沒有表演經歷，也沒有家世背景，但是我熱愛表演，可以為表演奉獻自己的青春，以至於生命！」
鬼話，那都是鬼話！
這三年內，我曾經無數次向他做出過乞求，都是徒勞無功。
我只能在一陣歇斯底里後繼續拍戲，拍這部該死的《喜劇人生》，我一面極度悲痛，一面還要擺出一張偽善的笑臉。
命運還真是叵測啊！
每天我在鏡頭前表演著，笑，大笑，放肆地笑。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追問道：「阿航，還有多少集拍完？」
他的回答總是「快了」。
快了，多麼殘忍的兩個字，給你希望，卻又讓你看不到希望。
當我問到究竟什麼時候能夠拍出這部電視劇的時候，他無奈地搖搖頭：「在我沒有想到最好的結局前，我們必須繼續拍下去！」
每天，當我拍完今天的任務后，便會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有在睡覺的時候，我才會忘記現實的恐懼和殘酷。
在這段時間，阿航卻並不休息，他一個人負責導演、編劇、剪輯和後期製作各項工作。
每個周日，我都會休息一天。
這一天，阿航會讓我去樓道里放放風，就像關在監獄里的犯人。
這幾年，我就是這麼熬過來的。
雖然我表面平靜，心中卻恨死了那個人，她毀了我的青春，毀了我的生命！
這個周日，我放風回去后，不知為何，阿航竟然忘記了鎖門，他好像有很著急的事情，只是將鎖子掛上了，便匆匆跑開了。
我覺得機會來了，拿掉鎖子，拖著病怏怏的身子想要逃離，卻發現離開地下室的門已經被重重鎖住了。
沒人知道，這個如墳墓般的地方住著兩個活人。
面對著沉重的鐵門，我再次絕望了。
我大聲嚎叫兩聲，只能悻悻離開。
回去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這裡還有其他房間，在其中一個房間內，我看到了一疊厚厚的本子，走過去一看，才發現這竟然是《喜劇人生》的劇本，大致數數，約有二十幾本，每一本上都被反覆改過。
我的心中驀然湧起了大把大把的仇恨，就是這個該死的劇本，該死的劇情和對白將我死死鎖住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只聽身後一聲大叫，我扭頭髮現是阿航。
此刻，他正站在門口，用一種近乎驚詫的眼神盯著我。
我沒說話，只聽他繼續呵斥道：「快點放下那本子！」
我驀然發現手中的這些劇本是阿航的生命，沒有了這些東西，他便再也沒有辦法拍下去了，而我再也不用演戲了！
我突然被一個邪念佔據了：燒了它，燒了它們，這是他的命，燒了它們就要了他的命！他毀了你，你也要毀了他！
阿航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乞求道：「美麗，你快放手，你放下那些劇本，有什麼咱們好好說。」
好好說？
我不想好好說了！
我要毀了它們，毀了你！
幾乎是同一瞬間，我抄起桌上的火機，一把點燃了它們。
不過，我只點了一本，便被阿航擊倒在地。
我知道我根本無力燒掉它們，便決定與它們同歸於盡。
阿航沒有想到，我竟然用火機點燃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擁抱了他的劇本。
他大叫著，我也大叫著。
那笑聲中充滿了某種癲狂，劇痛和興奮將我徹底逼瘋了，我看著那些劇本隨著我身上的火焰化成灰燼，看著阿航猙獰的臉，忽然感到十分滿足。
沒多久，這個房間被成了一片火海，我成了火人，那些劇本被毀掉了，那些囚禁我的劇本被毀掉了。
終於，我在這場大火中得到了自由，也給了阿航致命的一擊！
他發狂地拯救著它們，卻忽略了大火也已燒身。
忽然，他停住了手，然後靜靜地坐在那裡，倏地笑出了聲：「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吧，我一直寫不出的結局吧。」
然後，便是他放肆的大笑。
我們彼此望望，眼睜睜看著大火將我們化成了焦屍。
【尾聲】
今天的城市新聞頭條是某某地二層小樓地下室的無名大火。
這場大火引起了關注，警方趕到后，整個地下室已經被燒成一片灰燼，在那些黑漆漆的灰燼中，還有兩具分辨不出模樣的焦屍。
經過調查，警方在這個地下室中發現了一個鐵箱子，箱子是數不盡的光碟，光碟中是一個女人的獨角喜劇，她盡情地表演著，引得觀看的警察哈哈大笑。
後來，不知通過什麼途徑，竟然有人將其中一張光碟中的視頻放到了網上，引發了超高點擊，然後便有人拿到了這些光碟的發行權。
沒人知道這個獨舞的女孩是誰，也沒有人知道是誰拍了這些東西，唯一知道的是這部看似系列的室內劇集叫做《喜劇人生》。
《喜劇人生》發行后，引發了觀看熱潮，人們也愈發好奇藏在這部劇集後面的神秘，這部劇的導演、編劇和女主角又是誰。
不過，這一切顯然無從可知了。
在當年的電視節上，這部突兀出世的《喜劇人生》獲得了三項大獎，最佳導演獎，最佳劇本獎和最佳女主角大獎！
眼見為虛
【01】
吃晚飯的時候，我告訴妻子，對面搬來了新鄰居，她一臉驚愕：「我怎麼不知道？」
我聳聳肩：「我也是聽小李說的，一個單身女人，已經搬來三天了。」
妻子一邊給孩子餵奶，一邊說：「說起來也挺嚇人的，我們竟然都沒有察覺。」
我放下筷子，神秘兮兮地說：「沒準她是女鬼。」
妻子冷不丁一激靈，懷裡的孩子突然哭了：「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你不知道嗎！」
話落，她抱孩子回了卧室。
那天晚上，等她們都睡了，我悄悄出了門。
因為，我的好奇心已經蠢蠢欲動了。
樓道里空蕩蕩的，我躡手躡腳地踱到對面，然後將耳朵側過去，貼在了門上。
我想聽到些許動靜，哪怕是一丁點也行。
當然，我什麼都沒聽到，最後，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聽著妻子和孩子的呼吸聲，我開始整理最近一段時間拍的照片，心思卻始終放在住進對面的單身女人身上。
她是誰，做什麼的，為什麼搬到這裡？
忙碌到半夜，我也困了，躺在床上便睡著了。
次日一早，我出門上班前，特意囑咐妻子留意新鄰居的動靜，下午下班回家，我問妻子有什麼情況，她搖搖頭，說：「從早上到現在，對面都沒人出來。」
我心中的疑惑更濃了，一個女人每天呆在家裡，不出門，在做些什麼呢？
接下來兩天，我們還是沒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
我問同樓層的鄰居，他們也不知道有人搬來了，妻子突然說：「會不會是小李逗你玩呢，根本沒有新鄰居搬來。」
經妻子這麼一說，我也感覺有可能，就去問小李，他信誓旦旦說那個女人確實搬來了，自從她搬來后，他也沒見那個女人下樓。
小李的樣子不像騙我，那對面確實搬進新鄰居了。
她不會是逃犯吧？
或是躲避仇家的追殺？
我的好奇心越燒越旺，這未曾謀面的女人就像一塊不知味道的糖果，我瘋狂想知道它的味道。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半夜，剛回到家，聽到對面門響了。
我立刻湊到貓眼處，竟然見一個人走出來。
對方確實是女人。
由於樓道光線暗，加之又通過貓眼，我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匆匆下樓，我隨即也跟下去。
我心想：終於逮住你了！
她去了公寓外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過了一會兒，我看她拎東西出來了，原來她並非不出門，而是在深夜行動。
她為什麼要這麼神秘呢？
看她匆匆回了公寓，我轉身去了那家便利店。
店主認識我，我問他那個女人買了什麼，他一臉詭秘地問：「大偵探，又要破案嗎？」
我有些不耐煩：「快幫我查查。」
店主調出存根，列印一份交給我，上面多是食物，一些日用品，我還是發現了其中古怪，她竟然買了成人紙尿褲。
她看起來行動自如，為什麼會買這種東西。
在我印象中，這種東西都是給長期卧床或者癱瘓，大小便不能自主的患者使用的。
對面不止住著她自己，還有一個病人？
當然，這都是我個人揣測罷了。
【02】
第二天一早，我同妻子說了這件事，她聽了也覺得古怪。
我堅定地說：「我敢肯定，那房裡還藏著一個人！」
妻子回道：「那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你不要總疑神疑鬼的，我看你是拍照片寫故事太多了，整個人都變得不正常了。」
我警告說：「這當然和我們有關係了，這樓上樓下的鄰居我們都認識，唯獨她，我們不知道叫什麼，從哪來，為什麼住在這裡，最重要的是的這種人會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危險。」
妻子是膽小鬼，聽我這麼一說，也感覺詭異起來，接著，她就什麼都聽我的了。
我準備和她一起，邀請那個女人來家裡吃飯。
我敲了很久，那扇門終於開了，裡面探出一張瘦削的臉，似乎得了病，看上去怏怏的。
我迭忙做了自己介紹：「你好，我叫彭浩，這是我妻子小娟，我們住在對面，我們聽公寓管理員說對面搬來新鄰居，就來冒昧打擾了。」
她似乎充滿警惕：「你有什麼事？」
我笑著說：「我們想邀請你今晚來家裡做客，如果你有家人，就一起過來吧。」
她冷冷道：「對不起，我沒時間，如果沒什麼事，我要忙了。」
沒等我說話，她直接把門關上了。
妻子很不悅，畢竟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雖然這女人的表現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我預想之中。
回到家，我問妻子：「剛才你向她家裡看，看到什麼了嗎？」
妻子一邊哄孩子，一邊沒好氣地說：「我能看什麼，她只打開那麼窄的一條門縫，我才不願意邀請這種神經病來家裡吃飯呢！」
我的疑惑更重了，這女人身上肯定有故事，我的那股「追根究底」勁頭又來了。
我一定要找機會進入她家，看看這女人每天躲在家裡做什麼，那裡會不會還有其他人。
妻子禁不住我的軟磨硬泡，還是充當了我的探索工具。
接下來一周，我讓她以送東西和借東西的名義多次去敲對面的門，那個女人都沒讓妻子進去。
這期間，那個女人倒是出過一次門，在三前天的午夜，還是去了公寓外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吃的，日用品和成人紙尿褲。
這讓我更加堅信，她家裡還有其他人。
她丈夫，還是她父母？
對於我如此執著地想窺探那個女人身上的秘密，妻子有些不悅：「你每天就知道觀察跟蹤，我覺得你快要成神經病了。」
我當然不在意她怎麼說，我在意的是如何才能進入對面，我翻來覆去想辦法，腦袋快要想破了，終於想到了。
我找到公寓管理員小李，要他幫我一個忙，起初他不答應，後來看在五百塊錢好處費的份上，他還是幫了我。
他找了兩個保安，謊稱是管道檢修工，需要挨家進行檢修，而我則作為公寓管理委員會的委員一併參與。
【03】
小李敲開對面的門，那個女人還是那個表情：「你們有事嗎？」
小李解釋道：「我是公寓管理員，這位是你鄰居，也是公寓管理委員會委員，最近一周是管道維護時間，這兩位是管道檢修工，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你家管道。」
女人有些不情願：「我家管道很好，不需要檢修。」
小李冷冷道：「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們會聯繫你的房東來解決此事。」
女人猶豫了，看來小李的話起作用了。
她想了想，放我們進去了。
女人家裡比我想象的要簡陋，客廳里連電視沙發都沒有，只擺著兩個凳子，顯然，感到不可思議的不僅是我，小李等人也很吃驚。
檢修工檢查了客廳和廚房，接著他們說要去卧室看看，女人不同意，我向小李使個眼色，他們便霸王硬上弓，不顧女人阻攔，想要硬闖進去。
她越是阻攔，越證明卧室里有問題。
在我們四個男人面前，女人的阻攔顯得不值一提，最先推門進入卧室的是我，他們三個也跟了進來。
那一刻，我聞到一股腥臭，接著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孩，旁邊正放著一包成人紙尿褲。
我果然沒猜錯，這房子里並非只有她一個人，只是當時我猜測是女人的丈夫或父母，沒想到是一個小女孩。
女人哭喊著，將我們趕出去，那個小女孩卻沒任何反應。
她將我們趕出去后，便將門鎖死了。
小李也感覺剛才的事情做得很過分，轉頭對我說：「彭哥，你都是你的主意，如果出了問題，你要負責。」
接著，他便帶著那兩個人走了。
我心中更是忐忑，回家后同妻子說了這件事。
妻子聽了，臉色也變了：「我早就說過，你不要那麼好奇，沒想到你還找小李幫你一起發瘋。」
我也意識到了錯誤：「你說該怎麼辦？」
妻子想了想，說：「等一下，我們一起去道歉，希望能獲得原諒吧。」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等到晚上，我和妻子親自上門道歉，敲了門，沒人應。
妻子開口道：「大姐，我們是住在對面的鄰居，我知道您在裡面，我是來道歉的。」
良久，門才拉開一條縫。
見門開了，妻子迭忙解釋道：「大姐，真對不起，我丈夫不該和那幾個人闖入您家的卧室，我們來給您道歉了。」
妻子說得懇切，我的眼圈都紅了。
那個女人似乎沒了白天的敵意和瘋狂，沉默片刻，竟然說：「你們進來吧。」
這當然是預料之外的，接著，她將我和妻子迎進屋裡。
她給我們倒了兩杯水：「我家沒什麼可以招待你們的，希望你們別見外。」
我和妻子搖搖頭。
接著，她帶我們去了卧室，我這才看清那個女孩，她說：「我叫王蘭，這是我女兒小菲，她是一個植物人。」
接下來，王蘭說了自己的經歷：兩年前，女兒小菲因和同學產生矛盾，被推搡從樓上掉下來，傷到大腦，成了植物人。雖然那兩個同學被處分，但是活潑開朗的小菲卻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小菲出事後，丈夫由於承受不住壓力，選擇了離婚，她則帶著小菲艱苦生活，她們先後搬了很多地方，都受到歧視，因此搬到這裡后，一直不敢出門，生怕別人發現小菲是植物人，她也只在午夜之後才出門。
她解釋說：「不好意思，自從我搬來后，給你們也帶來了不安。」
聽了王蘭的故事，我忽然感覺之前的跟蹤和探秘很無聊，妻子則說：「王姐，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了，你有什麼困難就告訴我們。」
【04】
就這樣，我們解開了王蘭身上的謎團。
仔細想想，王蘭的所作所為確實事出有因。
自那天開始，我經常囑咐妻子去探望王蘭母女，妻子也很熱心，時常送些日用品。
漸漸的，我們熟絡起來。
那天晚上，我們邀請王蘭來家裡做客，吃飯前，她看到客廳牆上貼著很多照片，就問：「這些照片是做什麼的？」
我一邊準備碗筷，一邊解釋：「那些都是我的攝影作品。」
王蘭很驚訝：「你是攝影師？」
我搖搖頭，說：「我就是業餘喜歡拍拍照片，不過，我不拍花鳥，而是拍一些日常生活照片。」
王蘭聽了很感興趣，我也來了興緻，便一一為她解答：「你看，這一張是我上半年拍攝的，主題是現在討論度很高的公德問題，女孩坐公交車不讓座，這一張是我上個月拍的，主題是大家關注的老年空巢問題，這個老人的子女在外地定居，常年不回家，我拍下來后都交給報社的朋友，通過他發表出去，希望能引發關注。」
王蘭感慨地說：「小彭，你是一個好人。」
這時候，妻子招呼我們吃飯。
席間，王蘭還是不住稱讚我的攝影技術：「如果小菲沒有出事，真想讓她同你學習攝影，她的夢想就是成為攝影師。」
就在我認為日子逐漸平淡下來的時候，意外再次來襲。
那天，我正在上班，突然接到妻子電話，她說王蘭出事了。
我迭忙趕到婦幼醫院，此刻，妻子正抱著孩子在樓道里哭泣，我問她怎麼回事，她說了今天下午的經歷。
午睡之後，王蘭來找她，說想出去轉轉，由於對周圍不熟悉，想要她陪同，妻子也沒拒絕，就抱孩子一起去了。
她們剛出公寓，突然過來一輛車，接著兩個男人跳下來，什麼也沒說，就想搶奪妻子懷裡的孩子，妻子當然不允許，便和他們爭奪，但妻子不是他們的對手，眼看孩子就要被搶走了，王蘭衝上去和他們廝打，他們抓著王蘭的頭就撞牆，妻子大聲呼救。
這時候，其他鄰居出來了，那兩個男人跳上車子就跑了。
雖然孩子沒被搶走，但是王蘭被打傷了。
這時候，醫生走出來，我們稱是王蘭的家屬，醫生說她有輕微腦震蕩，要休養一段時間。
王蘭醒來后，問道：「小寶呢，小寶沒被搶走吧？」
我連連點頭：「小寶沒事，倒是你為了救小寶，都被打傷了，你放心吧，我一定配合警方抓住那兩個人。」
王蘭聽我這麼說，也鬆了一口氣。
我離開醫院后，旋即報了警。
雖然警方調取了公寓監控，但由於解析度不好，沒有太大破案價值，他們會發布預警，謹防類似事件再發生。
那天晚上，我從醫院回到家，妻子問道：「王姐怎麼樣了？」
我安慰道：「醫生說沒大礙了，過兩天就可以回家了。」
妻子看著熟睡的小寶：「這次多虧王姐，如果沒有她，小寶就被搶走了，想想真是后怕。」
我點點頭，沒說話。
王蘭捨身救助小寶的事情在公寓里傳遍了。
王蘭出院那天，很多鄰居都去迎接。
為了感謝王蘭，我和妻子商量后，要她做小寶的乾媽，而王蘭也非常喜歡小寶。
【05】
「搶孩子」事件發生后，妻子將王蘭當作了親人，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她救了小寶。
不過，我心裡總有一絲莫名擔心。
因此，在妻子對王蘭毫無戒心的時候，我還是事事小心，比如，王蘭送來的自製蛋糕或給小寶的輔食，我都會仔細檢查。
妻子不開心：「你怎麼像防賊似的防著王姐，你別忘了，是她救了你孩子。」
我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妻子冷冷說：「你就是這樣，總喜歡疑神疑鬼。」
我不在意，我是小寶的爸爸，我必須好好保護他，妻子太感性，很容易因為一兩件事而感動。
那個月底，我遠在鄉下的母親突然患病，我和妻子要趕去照看，由於害怕小寶承受不了顛簸，就想找人幫忙照看，我主張將孩子送到朋友家，妻子卻說請王蘭照看，畢竟她是孩子乾媽，小寶也很喜歡她。
起初，我很反對，最後由於母親病情嚴重，我只能同意，我們找到王蘭，王蘭聽后說：「不好意思，你們還是交給朋友吧。」
妻子哀求道：「王姐，孩子和你比較親，把她交給你，我們最放心了。」
百般請求，最後，王蘭接受了我們的委託。
我們走後，我心中總是不安，讓妻子頻頻給王蘭打電話，當聽到小寶咿咿呀呀的聲音，才放了心。
一連三天，為了讓我們安心，王蘭都是主動打電話過來。
不過，到了第四天，一直到下午，王蘭都沒有將電話打過來，我坐不住了，便將電話打過去，結果竟然關機，直覺告訴我出事了。
我立刻開車載妻子回去，與此同時，我讓朋友趕去王蘭家，看看王蘭和小寶是否在家。
結果讓我們意外，他們敲門后，發現王蘭不在家，我讓他們去報警。
妻子膽小，遇到這種事，就知道哭，我開著車，恨不得立刻趕回去。
此刻，我也不能再責備她了。
我忽然意識到將孩子交給王蘭這個舉動多麼愚蠢，她失去女兒，又那麼喜歡小寶，她很可能將他帶走了。
不，她肯定將他帶走了。
當天晚上，我們趕回去后，警方也到了，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打開王蘭的家門，王蘭和小寶都不在，她的植物人女兒小菲卻在。
此時，我更加肯定，王蘭拋棄了這個累贅，將我的孩子拐跑了。
憤怒的我將怒氣全部發泄到小菲身上，這時候，我突然聽到一聲呵斥，我轉身，看到王蘭抱著小寶，就站在門外。
我衝上去，一把將小寶搶過來，然後把王蘭推到旁邊。
王蘭看到被我廝打的小菲，發瘋似的喊叫起來，那一刻，我意識到自己可能做了錯誤的判斷。
那天上午，小寶突然發燒，王蘭抱他去了婦幼醫院，由於手機電量不足，當她意識到給我們打個電話的時候，手機已經沒電了，她一心只想照顧小寶，等到晚上回家再告訴我們，結果卻被我誤會，以為是她拐走了小寶。
事情澄清后，我親自去給王蘭道歉。
王蘭很失望：「沒想到我在你們心中還是沒有絲毫可信，既然這樣，我們以後不要再來往了。」
我誠心道歉：「王姐，這次真是我的錯，是我太小心眼了，對不起。」
起初，王蘭很生氣，後來在我的誠心道歉下，她還是原諒了我們。
【06】
由於工作原因，我要被領導派去外地出差一月，出發前夜，妻子突然發燒，小寶也病了，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際，王蘭主動伸出援手。
王蘭意味深長地說：「如果你不放心，隨時可以回來。」
我乾澀一笑：「這次我徹底放心了，如果再疑神疑鬼，我還是人嗎！」
我出差后，每天都和妻子通電話，妻子說王蘭很細心，將她們母子照顧得很好，她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小寶也很聽話，早早睡了。
一月轉眼而過。
出差回去的前一晚，我照常給妻子打電話，告訴她我明天就回去了，只是妻子的聲音聽起來懨懨的，我問她怎麼了，她竟說自己睡了一天，剛剛才醒，我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說感覺很想睡覺。
我又問她小寶怎麼樣了，她說小寶最近也很嗜睡，我感覺事情不對勁，就讓她立刻叫醒小寶，沒想到小寶卻昏迷了。
我嚇壞了，當晚趕了回去。
此時，妻子已經將小寶送到醫院，她的狀態還是很差，醫生建議她做檢查，檢查結果讓我驚詫：妻子體內竟含有大量鎮定藥物殘留，藥物通過母乳進入小寶體內，只不過妻子是成人，對於鎮定葯的抵抗力和抗藥性會強於嬰兒。
由於被鎮定藥物侵蝕，妻子的意識有些混亂，更讓我無法接受的是，小寶由於年齡太小，鎮定藥物傷害了他的大腦，他很可能醒不過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徹底崩潰了。
我忽然想到王蘭，我走之前，明明拜託她來照顧妻子和小寶的。
沒錯，一定是她做的。
一定是她做的！
我趕回去，直接踢了開王蘭家的門。
讓我意外的是，此刻，王蘭就坐在客廳里。
房間收拾得很乾凈，她好像要離開了，又好像在等我，最重要的是，房子里沒了那股腥臭，我立刻跑到卧室，發現小菲不見了。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圈套。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質問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到底是不是你？」
我本以為王蘭會否認，沒想到她笑盈盈地說：「沒錯，是我做的。」
看著她的微笑，我怒火攻心，衝上去，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扼住她的脖子，呵斥道：「為什麼這麼做，我們那麼相信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的家人！」
王蘭冷哼一聲：「為什麼？這應該問問你呢，你為什麼又擅自闖入我的家庭，肆意傷害她們呢？」
我愣了：我和她素不相識，什麼時候傷害過她的家人？
王蘭掙脫我的束縛，從口袋裡摸出那張照片。
那張照片我認識，就貼在我家牆壁上，那是一張反映社會公德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中學生靠窗裝睡，旁邊站著兩位白髮老人，她卻不讓座。
當時我拍下照片，連同簡要故事一同發給報社的朋友，後來刊登了，當時反響挺大的，那女孩還專門為此事道歉。
之後，我就沒再關注了。
難道，王蘭是女中學生的母親？
王蘭看出我的疑惑，冷笑道：「這照片是你拍的吧，她就是我女兒小菲，你知道嗎，你的這張照片毀了我的家庭，因為被莫名登上報紙，我們一家，尤其是小菲承受了巨大壓力，我們一家被人肉出來，很多自詡有公德心的人找到我們家，譴責騷擾我們，小菲被曝光后，同學開始欺負她，老師也冷落她，她不止一次被毆打，為此患上了抑鬱症，我們為了給她一個安靜環境，帶她離開了這裡，之後她的病情仍無好轉，在一個晴朗早晨，她沒有留下一個字，跳樓自殺了。」
自殺了？
那最開始我在卧室里看到的小菲又是誰？
強烈的愧疚感湧上心頭，我試圖尋找著借口：「如果小菲當時能給老人讓座，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王蘭卻呵斥道：「你知道什麼，你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嗎，那天小菲是生理期，她很不舒服，只想要坐一下而已，卻被你拍下照片，污衊為沒公德心，不懂尊老愛幼，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的傑作！」
那一刻，我愣了，我未曾想到，我這麼做會害死一個女孩。
王蘭呵斥道：「你以為你有公德心，卻不知道這麼做傷害了多少人。」
我反問道：「所以，你就來報復我，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王蘭點點頭，說：「小菲死後，我花費了很多精力，才確定是你拍了這張照片，也知道你酷愛攝影，我和丈夫就想了這個辦法，我們知道你好奇心很重，如果你家對面住進一個神秘鄰居，你肯定會追根究底，從你將臉貼在我家門上的一刻起，你就上鉤了。」
我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是一個精密的計謀。
王蘭繼續說：「以我們對你的判斷，這樣的鄰居肯定會讓你欲罷不能，在我數次拒絕你們后，你的好奇心大增，一定會盤算怎麼進入我家，那天你和小李等人一起來我家，我故意那麼做，讓你們看到事先準備好的植物人『小菲』，那是我侄女，之後我也斷定，心存愧疚的你和妻子會來找我，正好中我下懷，這時候，我將自己的悲慘經歷告訴你們，就能博得同情，這樣也能和你們成為朋友，為進入你的家庭打下基礎。果不其然，得知我的悲慘經歷，你們開始主動幫我。不過，我知道你的防備心很強，只靠同情還不夠，我必須獲得你們的感激，所以我就策劃了一出『搶孩子』的鬧劇。」
我太驚訝了：「那也是你策劃的？」
王蘭微微頜首：「其實，搶你孩子的就是我丈夫和我弟弟，為了讓一切更逼真，我事先囑咐丈夫要做到兇狠，讓我欣慰的是你們徹底相信了，還對我充滿感激，但是我知道，你的戒心還未徹底放下，然後就有了拐走小寶的一幕，我要讓你們徹底相信，我是一個好女人，我要讓你們對我充滿愧疚，這樣，我就能徹底進入你的家庭，接觸你妻子和小寶了。」
我顫抖著說：「瘋子。」
王蘭繼續道：「你以為你出差是老闆考慮后的決定嗎，其實，那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一切就緒后，我通過朋友關係，讓你老闆派你出差，等你走後，就藉助你妻子的飲食，通過母乳將鎮定藥物送進小寶的身體，這樣就算被發現，警方也沒十足證據證明是我做的，我事先計算過時間，一個月足夠了，這樣，我的計劃就徹底達成了！」
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瘋子，你為了報復簡直喪心病狂！」
王蘭冷哼一聲：「沒錯，我就是瘋子，我就是喪心病狂，我要讓你嘗嘗家人被毀，家庭支離破碎的感覺。」
這時候，我站起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接著關閉錄音功能：「你以為自己的計劃很周全嗎，不要忘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有了這段錄音，你們休想逍遙法外！」
王蘭依舊笑著，彷彿我的舉動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這時候，我忽然感到背後有人。
轉身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張冷漠面孔，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對了，在那段搶孩子的視頻里，他是王蘭的丈夫，小菲的爸爸。
他手裡拿一根木棍，對我後腦就是一擊，我感到一陣劇痛，意識模糊下去。
我鬆軟地倒地，我看到他拿走了我手機，王蘭將嘴巴湊到我耳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是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都是真實的。」
接著，我昏了過去。
那一刻，我真的不想再醒來。
我知道，一旦我醒來，等待我的將是更加深邃的噩夢！
趣味遊戲
【01】
我真是太幸運了！
走出那棟別墅的一刻，我是這麼想的。
就在剛剛，我見了一個網友，他的名字叫顧小正，和我年紀相仿。
不過，我是一個正常人，他是一個癱子。
雖然和一個癱子做了朋友，但是我心裡卻非常開心。
當然，我並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我之所以選擇和他做朋友，是有原因的。
事情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我在微信遊戲里加了一個叫「我叫顧小正」的人，當時我們在玩同一款遊戲，當然是我贏了他。
之後我們聊天，他說我很厲害，很佩服我，想和我做朋友，我也沒多想，就說可以，後來他向我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他說他三年前出了車禍，成了高位截癱，胸部以下都沒知覺，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上學，只能呆在家裡，他沒有朋友，除了吃飯睡覺，每天就是玩遊戲消磨時間。
我們認識一個月後，他便邀請我去他家做客，我也沒拒絕，就在今天上午，我按照他給我地址，去了他家。
在此之前，對於他敘述的一切，我還半信半疑，直至到了他家，我才發現，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顧小正的家位於一高檔別墅區。
他爸媽親自出來迎接我，讓我受寵若驚，進入他家，恍若進了天堂，燈火通明的客廳，豪華奢侈的裝潢。
我進去的時候，顧小正就依偎在沙發上玩遊戲，見我來了，便將平板電腦放到一邊，笑著說：「彭坦，你終於來了！」
我還以微笑：「你好，小正。」
顧媽媽讓保姆端來了切好的水果和蛋糕，看上去無比精緻，鮮嫩誘人。
入座后，顧媽媽便說起了顧小正的悲慘往事，後來我想想，顧小正也真是堅強，能熬過這些痛苦，用微笑面對生活。
顧媽媽繼續說：「自從小正出事後，他不能再去學校，接觸不到其他人，也就沒什麼朋友了，我們搬來這裡后，小正也認識了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但他們在知道小正的情況后，就疏遠他了。因此，當小正說邀請你來家裡做客的時候，我們真是高興壞了。」
我笑笑，說：「我能和小正成為朋友也是緣分，他打遊戲很厲害的。」
顧小正搖搖頭，說：「只是我再厲害，也沒有彭坦厲害，他可是遊戲高手呢。」
我擺擺手，說過獎了。
這時候，顧小正突然提議道：「彭坦，想不想去參觀一下我的遊戲室？」
我隨即回道：「當然想了！」
我之所以答應顧小正的邀請，來他家做客，是因為在聊天過程中，顧小正說他有一個豪華的遊戲室，裡面有各種遊戲機，小型的，大型的，真人模擬的等等。
聽到這些，我自然動心了，從小酷愛各種遊戲的我答應了他的邀請。
接著，在顧小正爸媽的引導下，我們去了地下室一層，當他們推開門的一刻，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沒錯，我被徹底震撼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遊戲室，簡直是一個遊戲王國，除了各種台式電腦，平板電腦外，還有一排排遊戲機，賽車機，籃球機，你要你能想到的，應有盡有。
當時的我只有一個感覺，如果能住在這裡該有多好。
顧小正側眼看了看我：「怎麼樣？」
我目瞪口呆地說：「我的天，簡直太棒了！」
顧小正非常開心：「如果你喜歡，以後隨時可以過來玩的。」
我吞了吞口水，問：「我現在可以玩嗎？」
顧小正連連點頭：「當然可以了，你是我的好朋友，這裡所有遊戲機你隨便玩！」
我轉頭問道：「小正，我們可以一起玩啊！」
顧小正繼續笑著：「你自己玩吧，只要你開心了，我比自己玩遊戲還要快樂呢！」
我連連點頭，當即衝進了我的遊戲王國，我從沒想到，這個在夢裡出現過的地方有一天真的出現了。
顧媽媽欣慰地說：「那你們先玩，我去準備晚飯！」
看著這麼多遊戲機還有電腦，我一時不知該從哪裡入手了，就像一個餓了太久的人，面對五顏六色的蛋糕，陷入了選擇困難症。
我坐上一台賽車機，開始了自己的瘋狂旅程。
在此之前，我只是在遊戲廳見過，由於沒有錢，我只玩過一次，如今，我真的坐在了賽車機上，盡情馳騁！
幾個小時轉眼而過，當顧媽媽來叫我們吃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顧媽媽為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全都是我沒見過，也沒吃過的，可能是玩遊戲太久，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阿姨，你們對我真是太好了！」
顧媽媽欣慰地說：「你來我們家做客，我們理應好好款待你，以後你有時間了，可以隨時過來找小正的，那個遊戲室就是為你們設立的。」
我嘴巴里塞滿了飯菜，連連點頭。
晚飯過後，顧小正本來還要留我玩遊戲的，我看了看時間，說下次再來，他點點頭：「那好吧，下次你再來的時候，一定要玩得盡興！」
他們將我送出來，顧小正的爸媽擺擺手說：「彭坦，記得再來喔！」
【02】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時候，爸爸還沒回來，繼母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電視。
我打了招呼，就直接回卧室了。
從那個豪華如宮殿的地方回到這逼仄的房間，我突然充滿了失落。
那一刻，我真的好希望能留在那裡，一直住下去。
次日上課的時候，我向死黨們炫耀自己昨天的經歷，他們聽后也覺得不可思議，邱邱感嘆道：「你真是太幸運了，竟然能碰到這種好事！」
我笑笑，說：「那當然。」
小斌問：「那你真的願意和那個顧小正做朋友嗎？」
我冷哼一聲：「我當然不願意了，誰願意和一個陌生的癱子做朋友，如果他家裡沒有這個豪華遊戲室，我才懶得理會他呢！」
邱邱一臉羨慕地說：「你什麼時候也向他介紹一下我們，讓我們也去那個豪華遊戲室過過癮。」
我豪邁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忘了你們的，只是這是我們幾個的秘密，不許外傳喔！」
小斌連連應聲：「那當然了。」
我環視了一下，問：「對了，鐵子呢？」
鐵子也是我的死黨之一，今天早上上課之後，我就沒有見到。
邱邱低聲道：「你還不知道吧？」
我一臉疑惑：「知道什麼？」
邱邱繼續說：「鐵子的表哥，就是那個叫做齊鳴的，他被找到了？」
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齊鳴被找到了？」
鐵子有一個表哥，叫做齊鳴，和我們同歲，在臨市某初中讀書。
一年前，齊鳴突然失蹤，齊鳴的爸媽報了警，警方多方尋找未果，最後懷疑他是被人拐走了。
如今邱邱又說齊鳴被找到了，讓我感覺不可思議。
邱邱繼續說：「就在昨天，齊鳴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齊鳴的媽媽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他，又驚又喜，然後將他帶進了屋，不過……」
我追問道：「不過什麼？」
邱邱嘆了口氣：「不過，齊鳴精神失常了，他不認識自己的爸媽了，醫生說他是受到了某種嚴重刺激，由於患病時間較長，治癒的可能性很低，鐵子和他爸媽已經過去了，說有什麼情況再通知我們。」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好心情瞬間沒了。
那天晚上，顧小正找我聊天，問我什麼時候過去找他，我謊稱有事，最近沒時間，顧小正沒有再說什麼，就下線了。
隔天早上，邱邱和小斌來找我上學，我們在學校門口遇到了鐵子，我看時間還早，就在學校旁邊的早餐店坐了下來。
我問：「你表哥怎麼樣了？」
鐵子臉色很差：「醫生說病情很嚴重，即使通過藥物治療，也很難恢復了，自從他回來后，每天就縮在角落裡，一旦有人靠近，就會尖叫。」
我問：「警方介入調查了嗎？」
鐵子無奈地說：「介入了，警方調取了當時公寓外的監控錄像，發現是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將我表哥送回來的，兩個男人將他送下車后，就開車離開了，監控只拍下了他們的背影，沒拍到正臉。」
說到這裡，鐵子不禁用力拍了桌子：「如果讓我找到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我也和鐵子一樣氣憤。
不過，我更好奇的是，如果當初齊鳴是被拐走的，那麼送他回來的人應該就是拐走他的人，齊鳴的怪病和他們有什麼關係，更詭異的是，為什麼時隔一年後，又將他送回來呢？
那天放學后，邱邱和小斌說有事就先走了。
我一個人回去的時候，忽然想到，當時齊鳴也是這麼放學后單獨回去的，但他沒有回到家，而是失蹤了。
想想，就莫名一陣恐懼。
那天晚上，由於吃飯的時候思考齊鳴的事情，我不小心打碎了碗碟，結果繼母就罵我，我還嘴，她就動手打我，我一時氣不過，就離家出走了。
我跑出去的時候，繼母狠狠罵道：「死小鬼，你再回來，我就打斷你的腿！」
跑了很久的我漸漸放慢了腳步。
我知道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我身上也沒錢，無法在外面過夜，我想去邱邱或小斌家。不過，他們的爸媽都不喜歡我，如果我過去，還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誰知道，這時候顧小正突然找我聊天，他說一個人在家玩遊戲很無聊，問我有時間嗎，讓我過去。
我正愁沒地方可去，就痛快答應了。
我過去的時候，顧媽媽已經在門口等待了，見我來了，迭忙將我迎進屋，她笑笑，說：「彭坦，這兩天你怎麼沒過來呢！」
我說有事，她點點頭，將我帶到遊戲室。
顧小正見我來了，立刻喜笑顏開：「彭坦，你終於來了。」
看到各式各樣的遊戲機，我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
顧小正問我出了什麼事，我便將齊鳴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他聽了也直呼不可思議：「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拐走的他的人為什麼要送他回來呢？」
我一邊玩遊戲，一邊說：「我也想不通，管他呢，有遊戲玩才最重要！」
等了一會兒，顧媽媽進來說該休息了，我這才知道已經很晚了，我走到顧媽媽面前，說：「阿姨，我想今天住在這裡，可以嗎？」
顧媽媽一臉訝異地說：「當然可以了，阿姨不是說過嗎，你是小正的好朋友，這裡隨時歡迎你！」
那天晚上，我就住在了這裡。
顧小正上樓休息后，我一個人在遊戲室內玩遊戲。
那一刻，我忽然感覺自己成了這間遊戲室的主人。
【03】
自那天開始，每天放學后，我都會去顧小正家玩遊戲，每次我過去，顧媽媽都會給我做好吃的。
有一次，我們吃東西的時候，顧媽媽對我說：「彭坦，阿姨要謝謝你，這段日子，正是因為有你，小正開朗了許多，也開心了許多。」
我擺擺手：「阿姨，要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顧媽媽繼續說：「這周五是小正的生日，我準備在遊戲室開一個聚會，如果你有好朋友，也可以邀請他們一起來的，到時候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本來我還在想著怎麼和顧小正說邀請邱邱他們來這裡玩呢，結果這機會來了。
次日，剛到學校，我就將這個好消息同邱邱還有小斌說了。
他們聽了，高興得手舞足蹈。
我繼續說：「到了周五，我們就可以在那個遊戲廳里盡情玩耍了！」
本來，我還要邀請鐵子，後來想想還是放棄了。
轉眼就到了周五，我帶邱邱和小斌過去了。
顧小正還有他爸媽非常歡迎我們。
顧媽媽笑盈盈地說：「孩子們，今天是小正的生日，也是為期三天的遊戲聚會，這期間，你們可以在遊戲室內盡情玩耍！」
邱邱簡直不敢相信：「真的嗎？」
顧媽媽點點頭：「那當然，而且不限時間喔，至於飯菜和零食，我會吩咐保姆給你們送去的，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玩！」
我們高興壞了，大家圍著顧小正，像是眾星捧月：「真是太感謝你了，親愛的小正。」
顧小正燦爛地笑著：「只要你們玩得開心，我就覺得很開心了。」
接下來，我們自然玩得很盡興。
各式各樣的遊戲機，大大小小的電腦遊戲。
我們玩累了就吃東西，然後休息一下，醒來後繼續玩耍，醒醒睡睡，吃喝玩樂。
這期間，顧小正也一直在遊戲室陪我們。
我問：「小正，你為什麼不玩遊戲呢？」
顧小正卻說：「我覺得看你們玩就很過癮了，你們太厲害了，簡直是遊戲王！」
聽到顧小正這麼說，我們更高興了。
他說得沒錯，我們就遊戲王。
只是鐵子沒在，否則他也能和大家一樣盡情玩耍了。
三天轉眼而過。
那天晚上，我們吃過晚飯後，邱邱和小斌便回遊戲室了。
我上樓拿東西的時候，路過顧小正的房間，恰巧他房間沒上鎖。
我向裡面瞄了一眼，房間里沒人。
我的視線落到了床上，上面正好放著顧小正的平板電腦。
自從我認識顧小正後，每天他都會抱著這個平板電腦，看著什麼東西，每次他看，都會發出燦爛的笑，我問過他幾次，他說在看喜劇電影。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對顧小正觀看的這個喜劇電影充滿了好奇。
我左右看了看，然後悄悄走進了房間，拿起床上的平板電腦，電腦處於待機狀態。
我隨即開啟，除了一系列遊戲快捷方式，桌面上有一個新建文件夾。
我點開一看，發現很多視頻，視頻按照名字進行了區分，有「白小剛」、「丁浩」、「王建」等等，這些應該都是人名。
不知道這些人名文件夾里是什麼。
我本想隨意點開一個，視線卻不自覺地落在了最下面的名字上面。
齊鳴？
我搖搖頭，確認自己沒看錯。
那個文件夾的名字確實叫「齊鳴」。
鐵子的表哥也叫齊鳴？
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不，不會，肯定不會！
雖然我這麼安慰自己，但手指還是忍不住點開了那個文件夾。
那個文件夾內有幾十個視頻。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麼多視頻，我一時不知從何看起。
我的手指移動著游標，隨意點開了一個視頻，視頻被打開的一瞬，我看到了齊鳴的臉。
沒錯，畫面中的那個人正是鐵子的表哥齊鳴，我們曾見過面，此刻的他瘋狂叫著：「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我嚇壞了，手一滑，平板電腦就掉到了床上，畫面繼續著，接著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遊戲還沒有結束呢！」
我瞬間墜入寒潭，那個聲音是顧小正的，只是少了那份溫和，多了一簇冷峻！
我的視線迅速移到視頻右上角，拍攝時間是2014年5月17日，那正是齊鳴失蹤半年後！
既然顧小正的平板電腦里存儲著齊鳴失蹤后的視頻，那就是說明齊鳴的失蹤和他有關？
顧小正一家拐走了齊鳴嗎？
他們為什麼那麼做？
如果是他們，他們又對齊鳴做了什麼，為何在時隔一年後將他送了回去？
我的腦袋裡亂成了一團，各種奇怪且恐怖的想法亂竄，直至大腦發出「危險」指令，我才回過神來。
本來我想再多看幾個視頻的，或許那些視頻里就有揭開真相的答案了，但是我沒那個時間了，我必須下樓，找到邱邱和小斌，向他們發出警告！
離開，現在就走！
【04】
我慌慌張張下了樓，跑進遊戲室的時候，邱邱和小斌還在瘋狂玩著，我將遊戲機關閉，大聲喊道：「快走，這地方很危險！」
邱邱和小斌也愣了。
我將顧小正平板電腦里存儲著齊鳴視頻的事情同他們簡單說了一遍，他們也嚇壞了，邱邱反覆問：「你會不會看錯了？」
小斌是我們之中反應最快的：「不管怎樣，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我們出了遊戲室，直接跑到一樓門口，卻發現門被鎖住了。
這下子，我們三個慌了。
邱邱爬上窗子，試圖打開窗戶，沒想到窗子也被鎖死了。
就在我們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傳來顧小正的聲音：「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們齊刷刷地轉頭，此刻，顧小正就在我們身後，他歪坐在輪椅上，身後站著他爸媽還有廚師，司機，保安，保姆和清潔工。
與之前不同的是，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冷漠。
我乾澀地笑笑：「邱邱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們準備帶他去看醫生。」
顧小正一臉陰翳地說：「你們是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你們是想要把我丟下吧！」
我迭忙解釋道：「小正，你想多了，確實是邱邱肚子痛，我們才想回去的，而且我們在這裡呆了三天了，一直沒回家，家人也會著急的。」
顧小正突然呵斥道：「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就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你們就是想要離開我！」
聽到顧小正這麼說，我也是一肚子火，本想發怒，小斌卻拉住我：「小正，我想你真是誤會了，我們很想和你做朋友的，你是我們遇到的最好的朋友了。」
本以為小斌的話會讓顧小正的情緒好轉，沒想到他卻說：「既然你們願意做我的好朋友，那就留下，繼續去遊戲室玩遊戲，每天好吃好喝，想怎樣就怎樣！」
我實在無法忍受，回擊道：「顧小正，我告訴你吧，我們不想玩了，我們玩膩了，要回家了，快給我們打開門！」
顧小正冷笑一聲，他伸出舌頭，詭異地舔了舔嘴唇：「既然你們答應和我做朋友了，就不能走，你們玩了我的遊戲機，但我的遊戲還沒開始呢！」
他的遊戲？
我冷不丁的一激靈，他的什麼遊戲？
這時候，顧小正的爸媽招呼站在身後的廚師，司機，保安，保姆還有清潔員全部向我們走了過來。
邱邱是膽小鬼，立刻躲到我們身後。
作為他們的老大，我自然衝到前面，佯裝鎮定地叫囂起來：「你們想幹什麼，我們要報警了！」
不過，他們根本不聽我的警告。
在他們撲向我們的一刻，我們三個躲開了，然後開始在整個別墅里逃竄，顧小正卻開心地叫著：「抓住他們，快點抓住他們，就像貓抓老鼠，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顧小正的爸媽見顧小正笑了，也指揮道：「小正笑了，小正笑了，你們快抓，快抓！」
最先被抓住的是邱邱，然後是小斌。
我逃到頂樓的一個房間，那個房間的窗戶也被鎖死了。
我轉身的一刻，看到了站在我身後的人，廚師，司機還有保安，他們臉上全部掛著怪笑，然後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揮動雙臂，嘶喊道：「滾開，你們這些變態！」
當他們抓住的我的時候，我嚎啕大哭起來，他們不顧及我的哀求，將我丟進了遊戲室。
我們三個被關在遊戲室內，然後顧媽媽將顧小正推進來，顧小正笑笑，說：「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住在遊戲室內盡情玩耍吧，我們是好朋友，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願望的。」
接著，遊戲室的門被關閉了，我們三個被關在裡面。
那一刻，那些在我們眼裡充滿誘惑的遊戲機，第一次閃耀出了陰森的光芒。
從那天開始，我們每天不用做其他事情，就是不停玩著各種遊戲機。曾經，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如今這種生活真的降臨了，我卻想要放棄了。
本來，我以為他們困住我們只是讓我們不停玩遊戲，沒想到，事情比我想象得還恐怖。
我們每天被要求玩遍所有的遊戲機，不僅要玩夠時長，還要獲得相應分數，而顧小正就坐在我們身後，一臉笑意地看著我們玩耍。
這種日子僅僅持續了一周，我們便已經無法忍受了。
在顧媽媽為我們送飯的時候，我抱住了她的大腿，哀求道：「阿姨，求求你了，讓我們回家吧，我們保證不會說出去，也會繼續來和小正做朋友的。」
顧媽媽將飯菜放在桌上，將我扶起來，一臉心疼地說：「好孩子，你不要哭，阿姨看了會心疼的，你們在這裡多好，有美味的食物，有舒適的床鋪，有各種各樣的遊戲機，你們為什麼還想回家呢！」
我搖搖頭：「阿姨，我們什麼都不想要，只要讓我們回家。」
顧媽媽的臉色忽然變了，呵斥道：「我知道你們回家后就不會再回來了，你們就是想要拋下小正，你們就是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尾聲】
我辯解道：「不，我們會和小正做朋友的，做一輩子的朋友！」
顧媽媽又換上了笑臉：「既然你們想和小正做朋友，那就一直留在這，自從小正成為癱子后，他的朋友都離他而去了，他很痛苦，甚至想結束生命，在他最痛苦的時候，他選擇和遊戲做朋友，每天玩各種各樣的遊戲，後來他厭倦了，他想要和朋友一起玩，我和他爸爸就為他建立了豪華的遊戲室，我們住過很多地方，也吸引了很多人。不過，那些人和你們一樣，玩膩了就想離開，拋下小正，但是你們想過小正嗎，想過他的感受嗎，你們是他的朋友，是他的玩伴，你們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驚呆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媽媽離開前，忽然轉頭對我說：「你們最好不要幻想離開了，就像那個齊鳴一樣，好好玩吧！」
齊鳴，她提到了齊鳴，他們對齊鳴做了什麼？
我這麼質問她，她只是淡淡地笑笑：「你們早晚會知道的。」
我，邱邱還有小斌又開始了每天玩遊戲的「美好生活」，我們也逐漸放棄了哀求抵抗，我們知道這不會起任何作用。
這期間，顧媽媽告訴我們，我們三個失蹤的事情已經上新聞了，可惜的是警察一直沒查到這裡。
她安慰道：「好了，你們盡情玩吧，這次誰也不會打擾你們了。」
我抬頭看著遊戲室里的攝像頭，瘋狂叫著：「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接著，坐在我身後的顧小正說：「遊戲還沒有結束！」
我驀然想到了那個視頻里，齊鳴為何會瘋狂喊出那句話了，他一定也是被顧小正騙到這裡，成了顧小正的「朋友」。
原來，顧小正一家才是齊鳴發瘋的罪魁禍首。
還有那些文件夾里的名字，他們肯定和齊鳴一樣，只是他們現在人在何處？
也都和齊鳴一樣，被送回去了嗎？
他們為什麼會被送回去，顧小正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笑說：「因為我厭倦他們了，所以就放他們回去了，他們真是不知足，每天不用上學，盡情玩遊戲，最後還瘋掉了！」
聽到這句話，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顧小正繼續笑笑：「你們要堅持住喔，我好希望你們能在我家裡住久一些呢，這樣遊戲才有趣味，你說是嗎！」
接著，我被強迫坐上了遊戲機，我看了看坐在旁邊，淚眼婆娑的邱邱和小斌，眼前的遊戲多麼的歡樂和刺激，他們卻哭了。
邱邱淚眼婆娑地說：「彭坦，我想回家，我想爸媽，我想老師同學，我不想再玩了……」
這時候，站在我們身後的保安呵斥道：「快點玩，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全部玩十遍，達不到就要遭受懲罰，遊戲還沒有結束，你們要繼續！」
我的眼底也噙著淚水，告訴他要堅持住，但這就像一個無止境的噩夢，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這時候，顧媽媽走了進來，她坐到顧小正身邊，一邊喂他吃水果，一邊溫柔地問：「好孩子，遊戲好玩嗎？」
顧小正詭秘一笑：「太刺激了，太有趣了，太瘋狂了，這比任何遊戲都好玩呢！」
我身心疲憊地坐在遊戲機上，遊戲提示音說：「闖關成功，接下來進入新的闖關征程！」
聽到這些，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轉頭看看邱邱和小斌，他們和我一樣，眼中寫滿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