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二百七十二：柳橋

第268章二百七十二：柳橋

裴彥的手原本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聽到這句話，嘴角露出了嘲諷的笑意：「你認真的？誰是你相公？」

「難道不是你嗎？」

女子奇怪的反問。

「我可不會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成婚，哪怕是在夢中。」

裴彥笑道。

「你怎麼知道……不對，你怎麼還如此清醒？」

女子終於發覺不對。

「因為區區入夢之術本來就沒有控制了我啊。」

裴彥說道：「而且，若是我真的成了你的相公，那我的下場會是如何？」

女子咬了咬嘴唇：「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會將你好好的放回去。」

「只怕你同意，你身邊的人也不會同意的吧？」

裴彥說道：「他們不會留下一個敗壞自家小姐清譽的書生的。」

「那你準備怎麼做？殺了我么？」

女子被揭穿之後，倒是光棍：「我們都是一群可憐人，被自己家逼迫著要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只能在嫁人之前，在夢中和自己心意的郎君相會，就連我們的這點自由，都要被剝奪嗎？」

「那那些被剝奪了生命的書生呢？」

裴彥反問。

「也不是我剝奪的啊。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使用，公子若是不願，大可離去便是。」

女子幽怨說道。

「那我走了。」

裴彥深深看了女子一眼，毫不遲疑的走出了房間。

女子看著裴彥走出房間，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喊出聲來：「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你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貴人，若是真的去攪了她們的好事，你一定會死的。」

裴彥扭頭看了一眼，對女子笑笑，大步走出了房間。

外面月色正美，溫柔的月光灑在荷塘之中，魚兒嬉戲，掀起漣漪，宛若點點銀麟。

論風景，這倒是一等一的地方。

「公子可是對我家小姐不滿意么？」

一個聲音在裴彥背後響起，正是之前幫助他穿衣服的婦人。

裴彥面色如常，轉過頭來：「一場夢而已，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倒是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不能是心地善良，給那些不能左右自己命運的書生小姐們春宵一刻么？」

婦人笑。

「你真的那麼偉大？為什麼別人還叫你夢魘呢？」

裴彥也笑。

婦人的笑僵在了臉上，她神色驚疑不定：「你究竟是誰？」

「將我帶來，卻沒有調查清楚我是誰？這未免有些太疏忽了吧？」

裴彥說著，身後無數張湛藍色的靈符在背後升起，宛若巨大的羽翼在空中舞動。

裴彥居高臨下的盯著夢魘，夢魘表情十分凝重：「你就是那個解決了九尾狐問題的傢伙？」

「沒錯。」

裴彥回答的十分乾脆利落。

夢魘緩緩退了幾步，神色越來越凝重，最終，它猛地跪在地上，低著頭：「還請大人饒我一命。」

裴彥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這傢伙明顯不按套路出牌。

「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彥不動聲色。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夢魘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

夢魘本就是人類的夢所生，靠著吞吐大量的夢境而活。

那些美好的、悲哀的、恐怖的、平靜的夢，全部都是它的食糧。

它發現，那些品嘗過甘美的人生的傢伙們，再繼續做夢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在夢中懷念起從前，因此，她們悲哀的夢境就來的格外的長和持久。

夢魘對此不由得產生了興趣，它便先將一切美好的事物，賦予在夢中的女子。

等到她們醒來之後，她們也不會忘記。

之後的餘生，她們便會不斷的懷念那場甘美的夢境，此生所有的夢，都不過是那場美夢的餘韻。

後來，這些東西便成了這些貴女們心照不宣的秘密。

若是有貴女出嫁，所嫁並非自己心意所屬之人。

便會請求夢魘，招來符合她們心意的男子私會。

夢中無年月，夢醒了無痕，自然是能全了自己的一番美夢。

直到有一次，有一個貴女，實在忍受不住，在婚後，又去尋了她心有所屬的那書生。

這事情就成了醜聞。

但豪門家的醜聞，向來是只在同等級的家門中流傳。

後來，就有了，要將和貴女私會過的男子全部都處理掉的步驟。

一方面是為了保證家門門風，另一方面則是防止貴女舊情復燃，不守婦道。

此後，夢魘便合情合理的在東都城生存了下來。

就算是九尾狐和神將，也從未管過這個傢伙。

「原來如此。」

裴彥摸著下巴說道。

他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

「公子，我可是什麼都沒做過。這一切都是她們自願的，我從未強迫過任何人，那些男子的死和我無關，我只是給了那些男女一次美好的夢境而已。」

夢魘跪著恭敬說道。

裴彥看了夢魘一眼。

這件事還真不能說是夢魘的錯。

他也無心去做一個糾錯的人。

只是那些冤死的男子，不能不管。

「這樣吧，那些男子，若是入夢，你必須跟他們說清楚，這一夢之後，要麼逃，要麼死，取得他們的同意之後，再將他們拉入夢中，可好？」

裴彥問道。

「沒問題。」

夢魘拍拍胸脯。

這個時候，能撿一條命已經是不錯了。

裴彥點點頭，湛藍色的靈符化為靈光，點點消散。

「送我回去吧。」

裴彥說道。

「您走好。」

婦人殷切的打開一道深藍色的裂隙。

裴彥剛想走入裂隙。

「郎君……」

一道嬌媚的聲音傳來。

裴彥抬頭看去，房門不知何時打開，一張梨花帶雨的幽怨容顏看向裴彥：「郎君當真對我一點情意也無么？」

裴彥看了女子一眼，最終還是扭過頭去，什麼都沒有說。

裴彥大步走出了女子的夢境。

睜眼一看，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

這件事本就分不清誰對誰錯，若是真的有錯，也不是裴彥能夠處理的。

所以，裴彥只能這麼安排，也算是給那些無辜的書生一條活路。

當然，若是有經不住誘惑的書生，裴彥也不能攔著夢魘的財路。

反正自己只要在東都，夢魘是絕對不敢對自己所說過的話陽奉陰違。

至於那女子，裴彥也不打算處理。

女子固然可憐，可若是來的不是自己，而是某個書生。

可能過幾天那書生就去了湖中餵魚了。

這件事就暫且這樣吧。

這樣想著，裴彥又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裴彥睡到了大晚上。

玉牙和玉聞似乎已經知會過小和尚，因此小和尚倒是沒有端著他的炒豆腐乾去叫醒裴彥。

一覺醒來，又做了光怪陸離的夢，裴彥自是餓了。

玉牙和玉聞還欠他兩頓醉霄樓，想到這裡，裴彥立即起身，準備前往玉牙和玉聞的神廟。

除了吃飯以外，他還想看看書生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裴彥不緊不慢的出了門。

家裡面空無一人，裴彥看向石桌。

小和尚給裴彥留了字，說他們全部都去大街上看雜技去了，最近有東瀛的交流使者來到景國，因此，眾人難免心有所往。

裴彥作為穿越者，上輩子看過的日本動作片不知道有多少，自然對這些東瀛人沒啥興趣。

正好，趁這個機會，裴彥去尋書生。

……

到了神廟。

破舊的神廟依舊沒有任何香客，但十分整潔，顯然有人在認真的打掃過。

裴彥走進神廟，細細的看向玉聞玉牙的神像。

兩座神像雕刻的分外端莊，倒是比真正的玉牙和玉聞好看很多。

「您是來上香的香客？」

背後忽然傳來書生驚喜的聲音。

「是我。」

裴彥好笑說道。

「原來是裴公子！」

書生激動說道。

「玉牙和玉聞呢？」

「它們兩位好像是被夜市的九尾大人給邀請過去了，好像是因為最近來了很多東瀛的輪船，船里不僅有人類，還帶來了一部分妖怪，這群妖怪在東都很不講規矩，搞得大部分妖怪都怨聲載道的。

所以就去找了九尾大人。

玉牙和玉聞二位就是去做見證人去了。」

書生說道。

「那就算了。」

裴彥不免有些失望，本來是想著來坑玉牙和玉聞一頓醉霄樓的，但沒想到它們倆都不在，而書生更不用說，一看就知道沒什麼錢的樣子。

「書生，走，跟我去喝酒去。」

裴彥說道。

書生聞言有些意動，但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裴公子，我已經吃過了。」

就在這時，書生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

書生臉色一紅。

裴彥不由得哈哈大笑：「走吧。」

裴彥知道，書生囊中羞澀。

但這頓本來裴彥就打算自己請，就當做個好事。

書生仍是拒絕，最終，在裴彥的逼迫下，書生這才跟著裴彥出了門。

由於是裴彥請客，裴彥就沒有帶書生去醉霄樓，而是在靠近東都邊緣的小攤中找了一家看似簡陋，味道卻十分不錯的攤位。

至於裴彥沒有去過，但為什麼知道這攤位味道不錯？

很簡單，看攤位周圍的餓死鬼數量就知道了。

尋常人是看不到餓死鬼的，因此倒是沒有造成什麼恐慌。

但裴彥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就這家攤位，裡面圍的餓死鬼最多，於是就選定了這家攤位。

「書生，跟我來，這家攤位的東西十分不錯。」

裴彥笑道。

書生一臉茫然的跟著裴彥前往攤位，點的小吃上齊之後，書生吃了一口，果然是讚不絕口。

「裴公子所言甚是，原本在下以為，像您這樣的人物，是不會去路邊的小攤吃飯的。」

書生豎起大拇指。

裴彥看了一眼在周圍眼珠子都快冒出眼眶的餓死鬼，笑而不語。

書生雖然是個畫痴，但他天文地理也頗有涉獵，兩人倒是交談的很愉快。

轉眼之間，就快到了宵禁的時候。

路邊人已經稀少了很多，小販也決定收攤。

裴彥和書生自然挺著肚子，順著護城河，慢慢溜達著回去。

就在這時，裴彥和書生髮現，在護城河邊的一個橋邊，有一個女子蹲在地上，抽抽嗒嗒哭個不停。

看著那女子的著裝倒是與東都人士頗為不同，倒有一種外來的東瀛人士的感覺。

裴彥眯著眼睛打量了那女子一眼，滿是醉意的眼中閃過一絲金光，沒有說話。

書生自然也看到了那名女子，他有心上前去幫助女子，但又怕自己看到的不是人，他猶豫一下，問裴彥：「公子，我去問問那女子到底有什麼事可好，畢竟那女子哭的頗讓人心碎，可好？」

裴彥回答：「書生既然想問就去問，不必問我，不過，我有些醉了，就站在這裡醒醒酒，書生去問，可好？」

「那裴公子稍候片刻。」

書生點頭。

裴彥也真就倚在橋頭，仰頭看著漫天繁星。

他看著書生走過去的背影，心中也是頗為好笑。

怎麼每次跟這小書生在一起，都會遇到鬼物，莫非，這小書生天生就和鬼物有緣？

不過也不是什麼害人的鬼物，而且還是東瀛來的，裴彥覺得頗為稀奇。

書生走向女子。

隨著走近，書生髮現，這女子身上的著裝雖然與東都城不同，但身上的衣服明顯是用上好的料子剪裁而成，一看就價值不菲。

在加上女子挽著髮髻，看起來就是一副端莊大方的模樣。

書生不禁上前問道：「這位姑娘，您為何在這哭泣，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傾力相助。」

可蹲在地上的女子理都不理書生，依舊蹲在地上哭泣個不停。

書生耐心勸阻：「姑娘，請聽我一言。現在天色已晚，這個地方不是你這種年輕貌美的女子應該呆的地方，請你不要哭了，若是有我能幫你的地方，請不要客氣。」

女子背對著書生緩緩站起身來，依舊是用手捂著臉，不停的哭泣著。

書生依舊是在溫柔的勸阻：「姑娘，不管怎麼樣，你先回家去吧，這裡對你這種年輕漂亮的姑娘來說，太危險了。」

女子終於說話，她抽噎著：「公子……公子真的覺得我漂亮么？」

它緩緩放下手臂，露出臉蛋——一張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沒有眼睛平滑如鏡的臉。

書生頓時嚇得三魂七魄具散。

條件反射般拔腿就跑。

但剛跑到一半，書生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跑了回來，抓起裴彥的胳膊，拉著裴彥就跑。

裴彥一臉茫然。

「書生，書生，你跑什麼啊？」

書生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面前的這位，好像就是捉鬼大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