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未知的恐懼

這是個讓李明晨十分焦灼的時間。小丑華麗的舞姿、詭異的裝扮、腰間的手槍，讓李明晨這個做了二十年警察、有著豐富辦案經驗的人一時間竟然產生了恐懼、猶豫等等諸多複雜的。

可李明晨並不能因此回過頭去，裝作沒看見，他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當家人坐在自己身旁，他明白自己此時的使命和責任。

經過一系列的複雜情緒變化之後，李明晨開始慢慢冷靜下來，他密切注視著那個還在跳舞的小丑，眼睛開始注意和打量小丑所處的位置和環境。

小丑就在櫥窗外邊十米的台階下面，背後是一個巷子，旁邊是一堵台階延伸出來的高牆。

倘若小丑逃跑的話，必然會選擇身後的巷子，而自己如果用最短的時間衝出去抓住小丑，旁邊的側門可以堵住他的去路，而且是到小丑旁邊最短的路線。

可如果這樣，小丑就會被完全逼到了櫥窗外邊的廣場上，到時候小丑萬一拔槍射擊，廣場上將會成為一片血海。

眼下，只有從正門出去，將小丑給堵截進入他身後的這條巷子當中，在這條巷子里，展開抓捕，不僅會將風險降到最低，漆黑的巷子，即便是小丑拔槍射擊，也會降低自己中槍的幾率。

可女兒和妻子怎麼辦呢？對了，得想辦法告訴妻子，讓妻子借故將女兒帶走。

李明晨自然的轉過頭去，看向了咖啡廳的吧台。他這是在賭。倘若小丑開槍，根據手槍的射速，聲音傳播到自己的耳朵，自己做出反應，自己完全可以在一秒之內將妻子女兒撲到桌子下面。

然而，並沒有聽到槍響。李明晨迅速用小丑看不見的右手輕輕拍了一下妻子，並迅速小聲說道「不要動！聽我說！」

妻子看到李明晨緊張而又警惕的表情，額頭上有點點汗珠，根據以往和李明晨在一起的生活經驗，妻子能夠猜測出有緊急情況發生，並沒有轉身，也沒有抬頭，而是一如既往的用勺子調著杯中的咖啡。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妻子也用自然而小聲的語言問道。

「借上廁所帶女兒離開！躲進廁所里，不要出來！快！」

看到李明晨堅定而果敢的表情、語言，妻子很清楚，肯定有極度危險的事情要發生，她明白不能跟李明晨驅寒問暖，問東問西，隨即就很自然的走過去，帶著女兒離開，走進了衛生間。

李明晨心裡估摸著娘兒倆已經藏好了身，此時，當他轉過身去再看那個小丑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那個傢伙竟然消失不見了。

李明晨迅速的跑出咖啡館，來到了櫥窗外邊那個小丑剛才所在的位置，他環視了四周，卻再也沒有發現小丑的影子。

奇了怪了，這個傢伙難道是想要跟自己惡作劇？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經常辦案，精神太過敏感了？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熙熙攘攘的散去，李明晨正要準備回咖啡館，卻突然注意到身後這條漆黑的小巷子。本來剛才觀察四周的時候，小巷子也沒什麼動靜，自己就撇開了，可當他要走的時候，猛然感覺到，在這個漆黑的小巷子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他。

李明晨瞬間止住了腳步停在了原地。背後的那雙眼睛讓他不寒而慄，不過轉念一想，他並沒有親眼看到背後出現的眼睛，都是他內心想象出來的，感覺這東西，不能百分之百當真。可李明晨內心似乎在告訴他自己，巷子的盡頭確實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李明晨有些遲疑，如果自己轉身，小巷子里不是一雙眼睛而是一把槍怎麼辦？可如果是一把槍，要殺自己早就開槍了，為何要等到現在，更何況從小巷子的位置來看，現在就是最佳的射擊位置。

是不是這傢伙要將自己引開？只不過是想要自己進入到小巷子當中？李明晨猶豫了，無數的可能在他腦海當中浮現，即便是平日里的查案，大腦也從來沒有過如此多的對事情細節的思索和懷疑。

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可自己曾經做過安保公司保鏢啊，保鏢本來就是一個高危職業，自己的職責就是保護僱主，現在，家人就是自己的僱主。即便是不幸犧牲了，自己也是為了保護家人而犧牲的，在女兒眼裡，他是一個好父親，在妻子眼中，他是一個好丈夫。

想到這裡，李明晨內心那些數不清的可能瞬間消散，信仰和職責道德讓他信心無比的堅定。他毅然的拿出了手槍，標準而又迅速的轉身瞄準，身後的那支所謂的槍並沒有響，李明晨內心一怔，「咣當」一聲，提在胸口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他密切注視著漆黑的小巷，推翻了他心中的想法，身後沒有一雙眼睛，也沒有一個槍口。

李明晨內心踏實了起來，也堅定了信心，似乎他不再相信所謂的預感，也不再相信所謂的感覺，此刻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相信信仰給予他的自信和堅定。他舉著手中的槍，毅然鎮定自若的朝著漆黑的小巷當中走了進去，每一步都無比堅定、沉重。

小巷子格外漆黑，雖然巷子外邊是五光十色的燈光和霓虹，可這狹窄又幽深的巷子，如同是這繁華都市當中唯一的一處黑暗世界，任何的色彩繽紛、燈紅酒綠似乎都跟它沒有一點兒關係，在這裡，黑暗才是主宰。

李明晨舉著手中的槍，一步步走進了黑暗的小巷子里。當他走到巷子深處的時候，突然，巷子里傳出來了一個厚重低沉的聲音。

「放下槍。」

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聲音讓李明晨這個做了十年保鏢的五十歲男人瞬間內心緊張恐懼了起來。無論何時，人類對於未知的東西，永遠懷有一種恐懼，或許這是人的本能，李明晨也逃脫不了，哪怕是再經過專業的心理對抗實驗。

李明晨的手有些抖，可他仍舊舉著槍，深邃的眼眶裡流露出了恐懼之色。

「誰？」

他顫顫巍巍的喊道。

「放下槍。」

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