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食鬼
伴隨著一聲劇烈的轟鳴，那奔涌的水流便率先將我推出水面。
一落地我便捂著肚子一個勁的吐著嗆進肚子里的髒水。
而在水中斷開的碎裂鐵鏈此時也被水流一段段的卷至半空，然後噼里啪啦的就從我頭頂上往下落。
來不及抬頭看，也顧不得閃躲，正好被卷出來的一段破碎的鐵塊往頭上砸了個正著。
我剛想喊疼，摸了摸卻發現這頭上一點毛病也沒有。
我看著落到身旁的那碗口般粗的鐵鏈碎塊，用手戳了戳，戳完又掂量了一下。
是實打實的鐵疙瘩啊，給我頭上開個窟窿都是輕的，砸到頭上居然沒事。
我甩了甩之前被扭斷的手臂，還能靈活的行動。
又趕緊一摸那被鬼煞洞穿的胸膛，居然也神奇般的長回了皮肉。
「嘿，上次腰上的傷還用了幾天癒合，這次是直接就好了，我這真是一隻打不死的小胡搞啊。」我一邊驚訝著，嘿嘿的就樂了起來。
但樂著樂著就察覺到了周圍的不對勁，那感覺像是少了些什麼。
「那鬼煞跑哪去了？」
我急忙往四周看去，眼前的山室空蕩蕩的，竟一個人都沒有。
不對啊，他不是應該在這裡的嗎。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山室入口處不遠的山道里傳出了一聲悶響。
我急忙跑過去一看，發現那鬼煞男正捂著自己雙手蜷縮在地上來回打滾。
他手上冒著黑煙，像是被什麼東西燒焦了一樣，而他身邊則安靜的躺著一個盒子。
這正是八根鐵鏈子鎖在水池裡的盒子，應該是剛剛那個撞擊的水浪衝上來的。
原來這變態好奇心還挺重，怪不得剛才不見了蹤影，原來是跑這裡開盒子了。
盒蓋是半打開的，隱約能看到裡面有一個發黃的東西。
正當我想上前拿起那盒子仔細看一看的時候，那鬼煞男烤焦的手卻一下子抓在了我的左腳背子上。
明明受傷了，但他手上的力氣卻還是大的驚人。
「你小子，怎麼還活。。。。。。」
不等他把話說完，我便使出吃奶的勁，右腳直接對準著他的下巴就踹了過去。
在我那迎面一腳的衝擊下，他的脖子竟然脆的像根樹枝一樣，「咔」的一聲便向後斷了個仰面翻。
「天吶，黃金右腳啊，我的力氣咋這麼大。」
我瞪大了眼，收回自己的腳抱著讚歎了半天。
之前還被這鬼煞折磨的死去活來，而現在居然可以這麼輕易就打傷他，也真是沾了那盒子和鬼將的福了。
這一般來說，鬼煞並不像沒有實體的陰魂惡鬼，他們有些會化成人形，有些則會變成動物，更有甚者還可以化成無生命的死物。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的「身體」都會擁有超出人類常理範圍的硬度和力量。
所以別說是一腳踹斷他的脖子了，現實中就是幾個大漢合力都未必能扳動他的一根手指頭。
那現在這麼看來，這鬼將的力量還真是厲害，只那麼一腳，鬼煞男的脖子就成了截沒了骨頭的囊皮，後腦勺更是軟趴趴的貼在了他的脊樑上。
「不是一腳踢死了吧。」
看他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我膽子便大了起來。
上前撿起那盒子，將它輕輕打開，終於看清了那抹黃色的真面目。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個倒扣在盒子里的碗。
這碗外壁還刻著一些佛字經文，但早就被磨得十分模糊，字體根本無法辨認。
肩型還算豐滿，斂口內收，通體顏色暗黃髮褐，沒有一點驚艷之處。
本來我還一直在擔心這盒子里會不會有個惡鬼什麼的，但是真沒想到竟然是個這。
「這東西不拿去吃飯，放個盒子里能幹啥呀。」
這碗就是給和尚四處化緣用的缽，又作「缽盂」，再說白了就是個吃飯的傢伙事，品相雖然還湊合，但也只能算是個看起來還湊合的生活用品。
我嘀咕著就把手伸進盒子里，打算將它從盒子里拿出來看看。
可那缽口就像吸在盒子底部一下，怎麼拿都拿不下來。
「先拿回山室，興許能找個東西撬出來。」想著我就捧起盒子往山室里跑。
一回到山室，剛要去找找這周圍有沒有什麼器具可以用，就看見那隻充當鬼煞替死鬼的蝙蝠可憐巴巴的望著我。
它紅色的眼睛半睜著，翅膀也無力的耷拉在地上，之前被封在鬼煞腳掌上的石釘則死死的釘著它的身體。
我心裡一軟，也顧不得怕它那副豬鼻鼠臉的模樣了，上去就打算救它。
見我上前要幫它，它倒也挺溫順，伏在那裡跟個小孩一樣哼唧了兩聲。
不過想要拔出石釘就必須要先揭下這上面黃符了，我瞅了瞅那黃符上的字，居然和齊風譚畫在百鬼圖譜上的那些東西一模一樣。
這個封印符應該就是當年齊風譚進來封上的吧。
想著我就拿住那黃符輕輕往下一撕，便從那石釘上弄了下來。
黃符一掉，接下來的就更簡單了，稍微一用力便輕鬆幫蝙蝠拔出了石釘。
雖然它身上被石釘穿了兩個洞眼兒，但好處都釘在了翼膜上，飛起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
它慢慢起身試著扇動了兩下黑翼，睜著紅通通的大眼泡看了看我，感激似得拍了下翅膀，就往頂壁上飛了上去。
其實這些蝙蝠除了長得嚇人點，單腳長得怪異一些，倒還真和外面的普通蝙蝠沒什麼兩樣，都是些性情比較溫順的哺乳動物而已。
我看著慢慢飛走的它，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學習雷鋒好榜樣的自豪感。
「我真是個善良的孩子。」
可還沒等我的眼睛從它身上離開，腦海中就忽然電光一閃，感覺有個東西從入口處的山道里飛了出來。
我眯起眼忽然使勁一瞪，看到那東西居然是一粒飛射出來的石子。
「危險。」
我大喊一聲，奮力往那邊奔去。
石子在天空中劃出了一道黑色的閃電，沒等到我奔過去，便一瞬間擊穿了那蝙蝠的頭顱。
它身子在半空中一顫，頭一歪就朝下急墜了下來。
一個黑影閃過，落下的蝙蝠正好被一隻細長的黑手抓了個正著————而那手的主人正是那個剛剛被我踹翻的鬼煞男。
此時他的脖子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手上的傷看似也完全恢復了。
他挑釁似的看著我，用手撕著那蝙蝠的翅膀，張開一口又尖又黑的爛牙就咬在了它的頭上。
「咔嚓咔嚓。」
他用牙齒從那蝙蝠頭上扯下來小半個臉框子就直接塞進了嘴裡咀嚼了起來。
猙獰的表情和貪食中嘴裡流下來的黑血，卻像一道無名的焰火點燃了我胸中最原始的怒火。
那盒子竟莫名的開始慢慢閃了起來，一道道流光從盒中溢出直鑽我的背後。
手上的青筋瞬間爬滿了我的雙臂，一種前所未有的鼓脹感充滿了我的肌肉。
我開始喘起粗氣，像個野獸一樣慢慢的將雙手也俯撐在了地上。
「好吃嗎？」
我低下頭從牙縫裡擠出來這麼一句，聲音兇狠的讓我自己都有些吃驚。
「你說什麼？」
那鬼煞瞪大了雙眼，終於意識到了我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
沒有給他過多的反應時間，我一個疾跑便便撲到了他的跟前，張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慘叫一聲，慌忙伸出手向我臉上抓了過來。
我沒有閃躲，而是迎上去又一口咬斷了他的手爪。
「啊。」
他痛苦的捂著斷開的手臂，被我咬傷的地方冒出炙熱的黑氣。
我舔了舔自己臉上留下來的鮮血，根本就沒有在乎臉上被抓出來的幾道深深的血痕。
「你是何人，你究竟是何人？」
他倒在地上，驚恐的看著滿臉是血的我。
「我一直在好奇？」我沒有理他，自言自語的開始用手撿起他剛剛被我咬斷的手掌。
這是一股迷失心智的力量，雖然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干著什麼，但心裡卻生出了一股享受的快感。
我慢慢將他那隻黑乎乎的斷手拿到眼前，慢慢張開了嘴：
「鬼又是什麼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