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決定了
「這也太晦氣了吧，不派人等我就算了，墳都給我打好了，這不是都盼著我死嗎。」
怪不得這紙灰上倒的是飲料，原來還是給我這個未成年喝的。
正當我蹲在墓碑前鬱悶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從背後照過來一道亮堂堂的光束。
「誰，誰在哪裡。」一個人站在我的背後拿著個手電筒晃來晃去。
我轉過頭，正好迎上那人手電筒照出來的光，一陣刺眼，閃的我眼睛里直泛白光。
還沒等我吆喝他關上手電筒，對面這人卻忽然先叫了出來：
「哎呀，見鬼了。」
那人一看我的臉，嚇得把手中的手電筒都扔到一邊去了，鬼叫著轉身撒腿就要跑。
「喂，你別跑呀。」
見他如此慌張我更好奇了，稍稍運了下氣，腿上一個使勁，便迅速上前抓住了那人的肩膀。
「給我坐下。」
手尖上稍微使了兩分力道往他肩上一壓，他就噗通一下子屁股著地坐地上去了。
「哎呦，鬼大哥，我只是個今晚輪班的巡夜人，您要報仇也別找我呀，求，求，求您放我一條生路啊。」
那人捂著臉，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一副非常害怕的樣子。
「那我先問你幾個問題吧好不好。」
「不要，不要，鬼問的問題不能回答，一答出來就得死。」他閉著眼睛，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見他這幅模樣我也懶得解釋什麼了，乾脆就假裝個鬼借勢好好盤問一下好了。
「不說我就先開了你的胸膛好好嘗嘗你的心肝，說，為什麼這裡會有我的墳。」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使勁咧著嘴吐出舌頭，擺出一副沒錯老子就是鬼的態勢。
果然讓我這麼一說，這人嚇得一愣一愣的，馬上就乖乖開始說道：
「這墳半年前就立了，怕您的陰魂找不到家，就弄了個裡葬鬼窟近的地方。」
「半年前，什麼半年前，今早上我看還沒有這個墳，現在它就從半年前飛出來了啊，想騙我是不是。」
他一看我氣勢洶洶的，馬上伸手擋著自己的頭，說道：
「別別別，別打我，我句句屬實，這您都死了一年了肯定是記不清楚了。」
「什麼，一年！」我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
「對啊，您進洞那天正好是一年前啊，從您剛進去那天到現在正好一周年啊。」
「你是說我進去了一年，而不是一天！」
聽到我說話的語氣，他竟慢慢冷靜了下來，開始有些狐疑的打量起我來。
「我的天吶，你，你該不會是還沒有死吧。」
死人說話嘴裡可是喘氣的，他終於從我的呼吸中看出了我身上的一點端倪。
「既然看出來了，我就不蒙我你了。」
看那人還是有些不敢確定的樣子，我又拿著他的手摸了摸我的手腕子。
他一試，果然是一臉的震驚，驚得張大了嘴巴。
恐怕我從葬鬼窟里安全走出來的這件事要比晚上遇到鬼更讓他震驚吧。
那人沒來得及說話，手也還沒來得及從我的腕子上拿開，我卻忽然感覺他手上的溫度開始急轉直下，張開的嘴巴也緩緩的僵住在了空氣中。
「喂，你怎麼了？」
我急忙抓過他腕子一看，那小臂上居然生出一條又長又粗的血管似的東西，一直蜿蜒延伸到他的後頸部位。
我扒開他的衣領往脖子後面一看，他背上竟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紙人，而那紙人的頭部恰好就連接著那那血管的末端，像是在吸食他的生命一樣漸漸由白色慢慢變成血紅。
不，不對，這附近還有別人！
剛等我察覺過來的時候，左邊的樹上就一陣悉索，一個黑乎乎板子似的東西便嗖的射下來粘在了那巡山人的背上。
「咕嚕咕嚕。」
他的脖子瞬間腫脹了起來，嘴裡也開始傳出了讓我感到非常熟悉的聲響。
沒等我往那樹上看清楚是何人所為，眼前一條沾滿黏糊糊液體的長舌頭就從那巡夜人的嘴裡朝我面門彈射了過來。
我急忙一個側閃，張手就抓過那人的長舌頭。
「這是碑咒。」
沒錯，這東西我永遠不會忘記，老李要吃我的那天晚上，他的死屍上就是被人下了這個邪門的東西。
樹上的人是李修雲？小妍？還是那個殺死齊風譚的神秘人？
我雙目一瞪，背上的煞氣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迅速奔涌到了我的手臂上。
電光火石之間，只用了七分力，那舌頭便被我從巡夜人的嘴裡給血淋淋的扯了下來。
碑咒上身，那巡夜人已經是變成死人了，我現在也已經沒有必要去浪費時間想會不會傷及無辜了。
而且這一刻，我早就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沒有管在地上疼的打滾的活死屍，我順手就把它那扯斷的長舌頭摔在了一邊，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棵樹的樹冠。
「給我出來！」
我憤怒的朝著那樹上吼著，身上的每滴血都像要逆流到頭頂一樣，整個腦海里都開始不斷翻滾著那天老李和齊風譚死去的痛苦畫面。
從那水池子上來之後，每當我嘗試著使用身上的煞氣就會產生一種錯覺。
那感覺就像是身上的鬼將變成了一頭憤怒的野獸，而當在它的力量在撕咬著我的身體時，它貪婪，暴食和兇殘的本性就開始不斷侵蝕著我的內心。
那地上的死屍身體砰然爆開，脖子上染得血紅的紙人隨風飄舞了兩下便幻化成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
那女鬼直衝我撲過來，伸著手就要來掐我的脖子。
可還沒等到她的手接觸我，就被我身上溢出的煞氣刺成了一道黑煙。
「出來！」
我眼睛仍然一動不動的盯著那棵樹的上面。這又是一聲吼出來，眼前的樹榦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我捏緊拳頭，抬手一拳排山倒海的力道就瞬間傾瀉在了那樹榦身上。
那樹就這樣在月光中的塵煙里轟然倒下，而一個人影一閃便在那樹倒下之前縱身躍了下來，站在了離我七八米遠的山路上。
我雙目一定，眼前出現的這個纖瘦背影竟席著一身紅衣，腳下的一雙紅舞鞋也格外的扎眼。
「是小妍嗎。」
那身影既像是小妍，又像極了曾救我一命的鬼將亡妻。
我也知道那紅衣女子早就魂飛魄散了，所以諾諾的低聲道出了小妍的名字，剛剛憤怒的情緒也像被人用一桶冷水澆了個透涼瞬間蹤影全無。
為什麼？因為小妍我恨不起來呀，童婧給我刺鬼面紋的時候就曾跟我說過，這封住我死脈的人還給我留下了一個生門，而觸碰過我身體還能封住我的脈搏的也只有那天幫我還魂的小妍了啊。
是她幫那神秘人封住了我的脈搏，而之後她卻又要留下活路救我。
看著她的背影，我的眼眶忽然有些濕潤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鬼將思念亡妻陰魄的原因還是怎樣，我看著她滿腦子就只剩了那個蒼白卻暖如陽光的笑容。
「小妍，你。。。。。」
她身形一顫可還是沒有回頭看我，當聽到我開口喊她的時候，卻忽然一個疾步開始往前面加速跑去。
「小妍，等等。」我想都不想就追了過去。
她明明只是個弱女子，可步法卻異常的輕盈和飄逸，我使出全力往前追趕她都只能隱約跟上她的一個虛影。
跑了半天，身上的力氣也開始一點點流失殆盡，但她卻越跑越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我視野當中。
是不是因為都沒怎麼吃東西的原因啊，才跑了這麼段路我兩腿就直發虛了。
我兩手撐著膝蓋，彎著腰不停的喘著粗氣，抬頭一望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所站的地方已經離百煞門不到百步的距離。
「小妍是想讓我快回去嗎？」
我往前走了幾步，眼看就要走到百煞門的大門跟前的時候卻自己停了下來。
我站在月光下，面朝著空無一人把守的大門忽然猶豫了起來。
之前我不是就想過要離開這裡嗎，現在這可是一個無聲無息離開這裡的好辦法呀。
我如果回去了，那果正還不知道要怎麼為難我呢，而且這裡面的人也都不喜歡我，我幹嘛要回去啊。
但又轉念一想，我身上的這力量根本就沒法在外面正常的生活呀，萬一哪天我不受控制成了為禍人間的煞星怎麼辦，這百煞門好像又是最適合我去的地方。
是啊，這百煞門裡不是還有對我很好的老三和童婧姐姐嗎，他們如果知道我還活著一定會很驚喜吧。
我閉上眼睛，站在原地，腦子中開始了激烈的天人交戰。
片刻之後，我睜開了眼睛，也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百煞門前忽然一陣陰風拂過，門口又出現了那隻曾嚇得我半死的大黑貓，不過這次它卻沒有背對著嚇唬我，而是抬著頭走到了我的跟前，感覺有些威嚴的看著我。
「回來了。」它眯著眼睛不經意的說了句，像是早就看穿了我內心的想法。
「嗯。」我沖它點了點頭便上前要推開百煞門的大門。
「想清楚，即使是在那葬鬼窟里得到了鬼將的力量，回到這百煞門裡，你也仍然只會是個被人嫌棄的煞星。」
「我知道，也有數，你，就放心的投胎去吧。」
我扭過頭，又沖它漏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繼續說道：「還有，謝謝你，齊風譚。」
那貓嗚嗚了兩聲，眼角流出幾滴淚水，眼中的綠色光芒也像燃盡的火柴一般越來越弱。
忽然它弓起身子，一陣刺耳的叫聲過後便軟軟的癱在地上化作了一團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