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煞
這高個子聽了也是一愣，馬上就上前就抓過我的手就給我把脈。
「他這脈象全無，是個活死人啊。」
我現在就等於個千年的老鬼還魂復生一樣，脈象又怎麼會跟正常人一樣，不過他說我脈象全無我倒是也有些意外。
「我明白了，老三，難怪這山上的陰兵安省了千年今夜忽然要下山，這孩子是鬼將還魂。」
「這陰鬼上身不奪肉身還被還魂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這個被稱為老三的大高個上前扶起我，對我身上發生的事一臉好奇。
「你們打暈了我爹，我才不要告訴你們咧。」我頭一扭，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
老三馬上從口袋裡掏一個機器人在我面前晃了晃。
「想收買我，哼。」這點節操我還是有的，我毅然決然的搖了搖頭。
他又摸出一本寫著「潘金蓮床戰西門慶」的彩色漫畫，淫肉橫飛滿目不堪，一看就是些未成年不能看的東西。
「哼，我高風亮節。」又搖了搖頭。
看我這麼嘴硬，他終於掏出了一包辣條。
「沒吃飯吧，小子，肚子都響了。」
「什麼味的啊？」
「巴西烤肉的。」
「我說。」
最終我還是因為抵擋不住零食的誘惑，把鬼將上身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們。
「這小子還真是個饞蟲，一包辣條嘴就開了。」老三說道。
「奇怪了，你的三魂明明還魂了鬼將，脈搏卻是被封死的，這鬼將既然用命換了你的活路為何不給你全部的道行呢。」那矮個子似乎也不清楚為什麼我沒有活人脈。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又不圖什麼上天入地的本事。」
我吧唧著嘴吃著辣條，眼裡只有零食，根本就不知道這還魂鬼將到底能帶來什麼。
「那你想不想跟我們一起上去看看。」矮個子眯著眼，剛剛還跟冰稜子一樣的臉居然揚起一絲回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反正你爹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就先跟我們上去看看唄，這搞定陰兵的事說不定你還能幫上點忙呢。」老三把昏過去的老李找了個舒服地兒放下，也在一旁一個勁的鼓動著我。
「看他們剛才的言行說不定真是有什麼本事，如果真的能解救村子那也未嘗不可。」我心裡思量了一下，一跺腳索性就跟了上去。
已經快是深夜了，當我們三個來到上次那塊空地的時候，那黑壓壓的場面著實再次震撼住了我。
眼前的陰兵列好了浩大的兵陣，一排排的都手持著武器，原先類似枯屍骷髏的身體上居然長出了跟活人一樣的皮肉，如果不是我留心看了一下他們身上破爛的鎧甲和武器，恐怕真會以為這是些來自古戰場的活人。
就在我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那一刻，這些陰兵忽然像發出低吼一樣的聲音，感覺出來那就像是在列陣歡迎他們回歸的將軍。
陰兵奉主，現在他們的將軍跟我還魂成了同一個人，對陰兵來說也就意味主將歸陣吧。
「普通的陰兵過境一般是不會打擾活人的，而這種尋將千年的陰兵可非比尋常，千年的古代陰兵一旦找到主將，就代表著血光之災，這時陰兵過境對這個村子來說可就不是件什麼好事了。」矮個子瞅了瞅我，盯的我直發毛。
或是因為地理條件的影響也或是因為對亡去的不甘，這些陰兵的陰魂因其怨氣形成兵陣。雖然沒有傷人的意願，但他們的思維都停留在了當時打仗的那個時間段，都只是簡單的認為自己還沒有死去還要繼續戰鬥，一旦主將還魂復生，那戰爭和血災的開啟則是必然。
矮個子掃了一眼陰兵，說道：
「已經長出靈肉了，現在看來，超度是不可能了。」
「那怎麼辦，這大晚上的村裡的人根本就來不及跑啊。」我一聽心裡更急了。
「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第一，你歸陣，帶這些傢伙下山殺光鄉民，血災一結束，他們自會消失。」
「這怎麼可能，別開玩笑了。」我未來的媳婦和丈母娘可都還在村裡等我和老李回去呢，這也未免太荒唐了。
「這第二個辦法呢，就是用我們的老辦法幫你除了這些陰兵。」老三補充道。
「那就用你們的辦法。」
老三肩膀一聳，把手往口袋裡一插，繼續說道：
「可如果你想讓我們插手，是要付錢的，除一次鬼的價錢一般是四千，你這裡正好是一個軍隊，多少錢你自己算算吧。」
「啥！」這簡直是當頭一棒，我一個鄉下的窮孩子，你賣了我也沒那麼多錢啊，霉運我倒是有一堆，我給你們就怕你們還不要呢。
「沒錢也可以，以後跟著我們替我們打工，就當抵債了。」
矮個子語氣一副吃定我的樣子。
怪不得這兩個人知道我的身上有鬼將之後就態度曖昧的讓我跟上來，原來一開始就是想圈我當童工。
但是現在眼看陰兵這架勢，為了小妍他們和村子我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行，我答應了，你們到底有什麼方法，快救人啊。」
矮個子一笑，轉身就對老三說道：
「老三，上去砍幾個讓他看看。」
砍殺陰兵？你以為鬼是木頭說砍就能砍啊，聽他一說我也倒是一愣。
在我印象里陰魂冤鬼們都是只會被驅散，又或者修行高深的茅山道士會用道法符咒趨避凶煞，砍殺鬼魂這事兒我倒是頭次聽說。
看我疑惑，老三解下他背後那把黑乎乎的大刀，往自己跟前一放。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壺跟酒一樣的東西。
他挽了挽袖子，喝了一口沒咽下去就張嘴噴在了那把刀的刀刃上。
「這叫烈酒開刀。」
老三深吸一口粗氣，還沒等我繼續發問就見他掄起刀往旁邊的一個騎馬的士兵砍去。
「咔」的一聲。
那士兵的半個身子連馬的頭瞬間就被砍了下來，剛長出皮肉的身體就在空氣里慢慢化成一團黑煙。
老三這一刀，讓我不由吃驚的張大了嘴巴，讓我驚訝的不僅僅是他那身怪力，還有那把能砍死陰魂的大刀。
以前聽老李說過陰魂冤鬼為虛幻之體，無根無源，刀槍之類實物是無法傷及分毫的，
即使附身於人或者是還魂長出靈肉，這冷兵器只會傷那肉身，陰魂自會逃離再去尋找下一個身體或者等待時機再重新長出靈肉。
可現在老三這把刀，居然直接將剛才那個長出靈肉的陰兵一刀劈的灰飛煙滅了，這是讓我何等的震撼。
「這世間能傷陰穢之物的除了陽氣還有一樣東西。」老三拿著刀朝著另一個陰兵走了過去。
「那就是煞。」利落的一刀，又是一道渙散的黑煙。這刀在老三手裡砍起陰兵來就像是再砍個冬瓜一樣利索。
正所謂世間之物，因果循環。天地生陰陽，陽克陰，陰亦可克陽，而陰陽相剋則生煞，煞為極惡，陰陽皆克。
矮個子見我好奇，給我繼續解釋道：
「老三家世代都是干著砍頭的營生，那把刀以前是把劊子手的砍頭刀，歷代用過這把刀的砍頭匠死了好幾個，可這刀就是流傳了下來。這刀斬過惡人，也斬過無數無辜之人，所以這血洗的砍頭刀凶煞氣自然很重。」
殺戮，這種人為顛覆陰陽自然往生的方式會讓人和物都會沾染上極重的煞，所以這能使陰陽破損的煞氣又稱為極惡戾氣，也就是民間所說的殺氣。
以前老人們都說殺氣重的人不怕鬼，「人要殺氣重，鬼都得鑽洞」，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老三的刀雖為煞，但他自己從未沒殺過人，身上倒是沒有殺戮之氣。所以他吐在刀身上的酒那就叫請刀酒，也是他們家祖輩開刀行刑的老規矩，你可以理解成這是他使用這把刀的通行證。」
說完矮個子又從衣袖裡摸出一把很小匕首遞給了我。
「我這把花蛇匕是出自百年前的一個普通武官的墓穴，是我的副手匕，煞氣雖然比不上我的短劍但也能跟鬼耍耍，你先拿著用，以後我再給你配把適合的煞器。」
這匕首通體發青，依稀能看清上面有條蛇的花紋，造型倒沒有多特別的奇特，只是拿在手上特別的涼。
根據他說的，人和陰魂如果被這等煞物接觸，前者見血傷身家破人亡，後者則會散魂湮滅。
雖然鬼將君前世在戰場上斬敵殺人無數屬於極煞之人，但死後成鬼又會懼怕煞氣，可恰恰鬼將還魂卻讓我繼承了這天生的極煞之體，所以陰差陽錯中我也有了很重的煞氣。
我小心翼翼的接過來那把匕首，慢慢挪步走到了陰兵的面前。
四周的陰兵見我拔刀相向忽然發出了陣陣悲鳴，齊刷刷的跪了下去。
他們手上的武器嘩啦啦扔了一地，跪著低頭露出自己的頸背。
他們這是在擺出任我宰割的姿態啊，我看著他們，心像是被刀挖一樣的劇痛起來，淚水也不知為何涌了出來，那些陌生的鬼將前世記憶瞬間像幻燈片一樣在我的腦子裡閃出來。
「將軍，此番若順利平叛，能否准吾等回家探望妻兒老小。」
「將軍，我看陛下根本無平亂之意，此次南征可謂兇險啊。」
「此戰我軍南西北三線皆大敗敵軍，真乃天助啊。」
「後方急報，國都淪陷，陛下受降啊。」
「吾等已淪為棄子，必亡於此地啊。」
「國破家亡，山河猶在，不可啊。」
「將軍，吾等誓死追隨將軍。」
「將軍，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