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離鄉

第91章離鄉

「下面的環境怎麼樣？」

「冷，沒有光，也沒有希望。」

「有危險嗎？」

「非常危險。」

「那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不一定。」

「明白了。我可以把你這句理解為『沒救了，等死吧』是嗎？」

「你沒必要這麼悲觀。」

「有什麼法子，讓我什麼都不用干，一點都不危險還能很有尊嚴的活著，就是那種，躺著把錢掙了還能立個牌坊之類的事。」

幸子白了這個人一眼，皺了皺鼻子，然後默默退後遠離這傢伙。

方別又不自覺的靠近溫醫生。

「你說，如果在底下我報你的名字，會不會好過一點。」

「當然，我記得在我出來時，打斷了同序列十幾個同類的手腿，斷了幾百個試圖爭搶名額的異常生命，希望它們能善待您。」

「咳咳。算了算了，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攀扯關係的人，下作。」

方別乾咳兩聲，只能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關於那個被稱為黑暗世界的地方，方別也略有所聞。

凡是現實中出現的都市傳說，百分之兩百來自那個地方，他手底下的員工均來自那裡，他馬上就要過去了，還不得先打聽清楚情況。

人家外出上學打工，問的都是天氣、飲食、待遇，他這倒好，弄得像上戰場似的，還先得問安全問題。

而現在答案很明確，一點都不安全，稍有不注意就是有去無回，最重要的是，沒有保險。

也難怪方別寢食難安。

解決小丑后，他每一天都寢食難安，店裡暫時是回不去了，身邊之人也不再敢聯繫，東躲西藏，總算等到了那輛傳說中火車到來的時間點。

方別特意問過溫醫生，他們這些異常生命是以怎樣的方式到來現實。

他有幸見過小丑在降臨前的天地異像，整片天空血紅一片，當之無愧的大場面。

而後，溫醫生很認真的告訴他，乘坐火車過來。

還是那種最原始最古老的綠皮蒸汽火車，若是想要過去，也只有這個方法。

「綠皮火車嗎？」方別喃喃自語。

聽起來挺沒牌面的。

何止是沒牌面，他什麼身份？

堂堂一殺戮之王，就這樣坐火車過去，怎麼感覺越聽越彆扭。

「老闆，我有必要跟您說一句，到時，那般列車不止你一個人，還請謹慎。」溫醫生負責人的提醒了方別一句。

「還有誰？」

「被遣送回底下的東西。」

這神神叨叨的一句話，整得方別原本的壞心情變得更差。

「嘀嘀嘀。」

隨著手機一陣震響，方別接通電話。

一個陌生來電，曲傑專門換了號碼后的新聯繫人。

「你看到網上的那些視頻了嗎？」

「早就知道了，不就是說鬧出了多大的事，『彼岸』的老闆心有多黑是吧，沒事，至少人家也沒說錯。」方別很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無良商人這個綽號。

他始終堅信王越的那句話，黑的就是黑的，白的也終究是白的。

早晚有一天，他會為自己洗清冤屈。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現在網路風向已經轉向你這邊了。」

「什麼意思？你也請水軍了？」

「啥呀，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我發鏈接給你。」

說罷，曲傑迅速掛斷電話，連連發了數個鏈接過來，倒也不耽誤方別一邊趕路，一邊看這些發過來的東西。

當第一個視頻出現，方別便陷入了沉默。

「大家好，好久不見，這可能是我錄的最後一個視頻，我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希望大家的人生不要像我這樣。」

視頻中的人是幫過他一次沈嘉一，因為「彼岸」的緣故，她還被不少人噴接廣告的髒話。

「最近發生了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目前案件正在調查當中，儘管我可能看不到最後的案情結果，但我始終相信，方老闆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也願意選擇相信他的善良。

在那個雨後的『彼岸』館，正因為來到那個地方，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氣。

一個為了理想信念，耗時耗力多年，拯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方老闆，這樣一個人，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沈嘉一的語氣很誠懇，認真，從頭到尾更是支持著自己。

她後來說了很多，方別只是沉默的聽著，又打開了下一條視頻鏈接。

「可能沒人知道我是誰，在以前，你們可能會對我的稱呼是爛人、垃圾、賭狗之類的。

的確，在遇到方老闆，去到他那家店以前我坐過七次牢，從沾染上一些東西后，就越來越好逸惡勞，不思進取，那時我的人生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後來，遇到了那個人，他真的很黑沒錯，這點我得跟你們說清楚，像這樣一個嗜錢如命的人，真的不多了，你們要罵這個人黑心、無恥，我絕對會舉雙手雙腳贊成。但要說他是一個殺人兇手，壞人這類話，我可不愛聽了。

那次以後，我成功的跟過去做了個告別，戒掉了那些惡習，也還完了欠下的貸款，我的人生也正是從遇到那個人開始，才有了這樣的變化。

如果沒有他，或許我現在還在蹲某個號子，還在每天提心弔膽的過著生活，然後等著有一天被仇家尋上門。

我敢用性命擔保，『彼岸』的方老闆，是這個世界少有的好人。」

這是胡鬧的自述Vlog視頻，他專門講述了從前的經歷，濫賭的人生，一點點撕開過去的傷疤為方別辯解。

他本人好像也從事自媒體事業，這一波的浪潮也都是由他跟沈嘉一發起。而後還有許多人的，方別看得眼花繚亂。

「大家好，我跟我女朋友，不，現在叫老婆大人了。

如果沒有去過那家店裡，我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熟悉彼此，也不會這麼快走上婚姻的殿堂，一直都相對方老闆說聲謝謝。

總是沒機會，真的很謝謝你。」

這是那對倒霉情侶發的視頻，雖然看著酸酸的，有撒狗糧嫌疑，也總歸做了件人事。

「你們好，我只是一個小護士，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也有幸去過方老闆的店裡，『彼岸』死亡體驗館，那個地方，是全世界最懷有善良的人聚集的地方，因為他們，我擺脫了曾經難以忘懷的陰影，在這裡，真的想跟你們說一聲謝謝，真的很感謝。」

這個護士方別仍有印象，說來慚愧，當時還把她嚇得不輕，最後也是他親自上陣主持的那一局。

「大家好，我是……」

「謝謝方老闆。

」「我們會永遠見證這件事的經過，直到有朝一日，你能洗刷冤屈。」

一條又一條的視頻、評論，都堅定站在方別這一邊，他們有的是親自來過店裡的客人。

有的是早有耳聞『彼岸』的大名，還有的則是願意相信一眾視頻博主的路人。

一個兩個或許算不了什麼，當有數十個，上百個人站出來，拿出曾經去過『彼岸』的票券。

這股自發的力量將不再弱小，或許他們的出現沒什麼用，也許真的比不過流竄在互聯網的無數水軍，但至少這些記憶都在告訴方別，他曾經所作的一切值得。

『彼岸』死亡體驗館是很有意義的產物，那個他咬著牙硬抗下來的店鋪，幫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幸好在那一天的午後他沒有關門，碰上了幸子、溫醫生這些願意一起追隨他的員工，才有了此刻的輝煌。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收起手機，也不再一一去看那些支撐者們的言論，方別緩緩閉上眼睛，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一直每張嘴的幸子，緩緩說道：「眼淚忍不住要流出來的時候，如果倒過來，這樣眼淚就不會流出來了。」

方別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小姑娘也不知道又看了什麼書。

這種十年前老套的話一出，他那點傷感頓時消失無影無蹤。

就要到了，大群烏鴉環繞周圍，彼此間相互叫喚，像是在為他送行一樣。

幸子跟童言走在後面，目送著他即將離去，溫醫生領著方別，去往正確的路線，時不時還囑咐些什麼，戴著黑色小帽，穿著黑布馬褂，他的背影在月光下越拉越長，漸行漸遠，就差沒有跨過欄杆去給自己買幾個橘子。

離別的場景最是傷感。

直到快到了目的地，見到那座虛幻又現實的車站，方別一直以來躁動的心也逐漸平靜，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那些焦慮、煩惱早就不知道被甩到哪去了。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時隔多年，他將又一次踏上行程，只是這次沒有父母的陪伴、親人的挂念，不知路在何方，未來渺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