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漂浮的紅衣裳

第13章漂浮的紅衣裳

偶爾村民勞作之時從田野、山丘中挖出幾塊人骨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頂多把所有骨頭挖出收集起來再用布裹起重新找個地方下葬，這還算好的。若是碰上那些不講道理的糊塗人，這下場恐怕真的應了一句老話——「死後不得安生……」，就那麼隨便幾下胡亂把骨頭鋤碎做肥料或是任其裸露在地表上也不管最後是不是會被野狗叼走。第一鍬沒挖好，村長有些不好意思，難堪的笑了笑、撓撓頭便給同行的村民安慰說：「沒事，常有的，哈哈……」說罷就重新往旁邊挪了下，換了一塊看著順眼的地方接著下鍬。

大家雙眼睜得老圓老圓，視線緊緊跟隨者村長的一舉一動，揮鍬、下鍬、挖動、翻土，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一條條視線好似在空氣中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實現網，牢牢地鎖定住了村長的細微動作，村長也被大家看的無比緊張，生怕再出什麼問題。

誰知道這第二鍬下去除了翻起的黃土之外，鐵鍬底下又挖出幾塊分辨不出來的骨頭，還把骨頭給挖斷了，可見村長用力之大，其緊張程度也由此可見。人群中不知是誰在這時突然冒出一句「真夠倒霉的……」…村民們開始竊竊私語，恐怕也是在說些什麼不好的話。

的確，小學開工本是件值得慶祝的大事，破土動工最重要的是要圖個吉利。這接連兩下都挖出陳年屍骨是有點不甚好的，不過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這也不能怪村長。

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再三……」，倔強的村長雖然嘴上依舊說著沒事但心裡頭還是有點懸，自然也在懊悔自己的下鍬地方沒選對。等了又等，他遲遲沒敢動第三下。

挖還是不挖？要不換個人挖？一番思想鬥爭過後他還是覺得偏要不信邪一回，「再換塊地方還能挖出骨頭來？這底下埋人也不能埋那麼多吧……」果不其然，好的不靈壞的靈，這眾目睽睽之下，第三鍬下去依舊掘起了人骨。

這回不再是普通的腿骨了竟然是一個骷髏頭。那頭骨邊緣已經被蟲咦啃食的有些殘缺，半邊牙齒也不知去向，幾顆黑牙在破損的空腔里搖搖欲墜，頭蓋骨上還掛著一縷黑黃黑黃的頭髮，看得人心裡一顫，說不出的詭異。

大庭廣眾之下，殘破的頭顱就這麼在地上滾動了兩下，空洞洞的眼眶看的讓人冷汗簌簌。幾個調皮的小孩子聽著前面人的竊竊私語還以為挖出寶了呢，伸出脖子擠開大人遮擋住的身子往地上瞅，一看都嚇得尖叫起來，免不了被家裡大人一把拽到了身後。

村長握鐵鍬的右手不自覺的鬆了松，因為掌心裡頭已經全是濕滑的汗水了。他嘴上已經不敢再說沒事了，因為事實擺在眼前。這回連一向不信邪的他自己都有些懷疑是不是今天不宜動土，或者這塊地方有問題。小學到底該不該建在這塊地方顯然成了大家心裡的統一考量。

眾村民的心裡也有點忐忑不安，那一天，註定不是個平凡的日子。

因為就在那片山崗上，施工的村民一共挖出了幾十上百幅人體骨骸。這些被挖出來的屍骨不知道是哪家的先人，怎麼的就被埋在了這裡，而且連墳墓都沒有修建，有些屍骨還不齊全，就像是被人全部殺死了挖個坑一埋了事。

據骨頭的大小外形判斷還有幾歲的孩子，所有屍骨呈現雜亂擺放狀態，沒有棺槨、沒有葬服、沒有墓碑，就這麼在荒涼的被人拋棄在山崗土層下看著世事變幻，直到今天才被人們發現。說不出是悲涼還是什麼，大家的心裡都不太是滋味。

其實，設身處地想一想，若誰要知道自己在身死魂滅之後被這麼對待都恐怕會死不瞑目吧，況且這些人可能生前還遭受過什麼非人的待遇。

一天的挖掘，本是為打地基的，誰知道大傢伙光忙著收斂屍骨了。好在，村民們都是心地善良的，看著這些無名屍骨不僅沒有害怕嫌棄反而是充滿了同情之心，鄭重地拾起來一副一副收好，重新在村長的帶領下找來幾口較大的棺木合放裝殮又選了塊風水不錯的地方下了葬並且豎起墓碑上書狗跡嶺先人之墓。

狗跡嶺小學的施工依舊在繼續，最初的換址疑慮最終還是在村長綜合考量之下打消了，畢竟孩子們上學的事情太過重要，一天都耽擱不得。而之後發生的一系列怪事，就是超出村長和眾人意料之外的了。

在村民們的迫切期待著，小學很快就竣工了。新學期開學之際，狗跡嶺小學開始了建校以來的第一批新生入學。這件事情可是當時鄉里幾個村子的喜訊，因為孩子有地方讀書了。

除了本村的孩子外，狗跡嶺小學還招收了鄰村的十幾個孩子。大多數孩子都是走讀，但由於其中有六個別村孩子家住的實在太遠。學校考慮到孩子太小晚上回家走山路比較危險，就專門挪出了一間原先準備用作儲存室的房子作為學生宿舍。這是整個小學唯一的一間宿舍，晚上學校由一名四十多歲女老師值班守夜。

1977年的秋天，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夜晚，本該是孩子們熟睡之際。小學宿舍里卻傳來了孩子們的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這一叫撕破平靜的夜空也驚醒了值班的老師。

等老師匆忙趕到宿舍時才發現孩子們一個個哭著喊著盯著一件東西。低頭一看，在靠近門的地面上有一件已經被火燒了一半的紅色外套，很舊式的女人外套。外套上綉著大紅的牡丹花，一朵朵鮮艷生活，詭異的綻放著。衣服屬於立領寬袖的樣式，乍一看沒什麼仔細一瞧就能猜到，這衣服應該不屬於宿舍的孩子所有，而且這衣服恐怕還不屬於這個時代。

衣服上的火苗隨風跳動閃爍最後慢慢的熄滅了，可火滅之後衣服上竟然燒出了一副女人的臉孔，趁著外面的銀白色月光顯得陰慘慘的。

老師注視著那件衣服忽然發現隨著光線的變化似乎那張臉上還有著變換的表情，忽而咧嘴忽而眨眼，那嘴型似乎在嘲笑這什麼或者訴說著什麼，怎麼看怎麼怪異的讓人想上去踩上幾腳。

當然，只是注視了十幾秒，老師便迅速拉開門旁的電燈線，屋裡乍時亮堂起來，陰冷的氣氛也頓時消失不見了。

「王麗花，張大根，你們說說剛剛為什麼叫？」老師開始詢問孩子們發生了什麼事情，想著剛才的叫聲應該與地上的那件紅衣服有關。

因為孩子還小，人數也少所以這宿舍是男孩和女孩混合住在一起。王麗花是這個宿舍唯一的女孩，不過年紀卻是最大的已經12歲了。

只見她雙眼還泛著淚光哽咽的帶著哭腔道：「剛剛，我迷迷糊糊中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耳朵邊吹風，冷冷的，我以為是被子沒蓋好就拽了拽被子，繼續睡。」

「誰知道過了一會又發現有什麼東西在我腳上爬來爬去，大腳指頭跟針扎一樣疼，就是那種被蟲子咬的感覺。於是我把腳往被子里縮了縮，拿手胡亂摸了下並沒有什麼小蟲子就又準備睡，可是我最後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就像是誰在一直掐我一樣，我就猛地一下子給醒了。醒來第一眼就看見在我床旁邊有一個什麼東西在上下飄著，開始我以為是宿舍進來壞人了，就沒敢叫，繼續裝睡。可是……」

其他的孩子們都從床上下來，圍在了王麗花的床旁邊，一個個驚魂未定的模樣看的五十多歲的老師都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孩子們的尖叫人把那東西嚇到了，說不定會出什麼事情呢，也怪自己怎麼的就睡的那麼死，沒能及時過來巡夜。

「不怕不怕啊，老師在這兒……」老師親切的摟著麗花的肩膀，一邊給孩子擦去臉上的淚痕一邊安慰道。

喘了幾口氣，王麗花稍微平靜了一點。因為有老師在旁邊，估計孩子也有了安全感，不再像剛才那麼驚恐，眼中的淚花也稍稍收了點。

只見她繼續說道「可是最後在月光下我模糊看見那並不是一個人，因為它沒有頭、沒有腿，而且更恐怖地是它還在每個床旁邊來回的移動，我就更害怕了。眼看著它都已經飄到了張大根的床上似乎都要把張大根的頭給蓋住了。我可想喊大根，但是因為太害怕不敢喊出聲，我把頭都縮進了被子不敢看了。可是我在被子里渾身不停的發抖，我好害怕被它發現就又偷偷地扭過頭拿眼睛瞄那個東西，我才看清它是一件紅色的衣服。還沒等我再把頭縮進去不知道是不是它發現了我忽然它就一下子跑到了我前面，站在我床邊就那樣一動不動，好像衣服里有誰在盯著我看一樣，我好怕它吃了我，就一下子叫了出來。」

停頓了一下，麗花往老師懷裡靠了靠，接著說：「張大根他們都被我叫醒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之前到底看見那件衣服沒反正他們也都嚇得開始叫。可是等到我們聽見你在往這邊走的時候那件衣服不知怎麼的就自己燒起來了，在空中飄了幾下飄到了門口的地上。其他的就大概沒有了，後來老師你就進來開燈了……」

「嗚嗚，老師，它是不是就是爺爺嘴裡說的女鬼啊，我不敢睡覺了，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孩子畢竟是孩子，剛剛才鎮靜一會兒話一說完就又開始哭了，估計也是剛剛又回憶了一遍之前的情景把她嚇的太狠。

老師的雙手親柔地撫摸著麗花的頭髮，眼神中的關心如同一位母親。「好了好了，沒事沒事，估計是你看迷糊了眼，一件衣服么，衣服哪裡會吃人，估計是你做惡夢了，不怕不怕，老師在這呢！」不管怎麼樣，先把孩子安慰了再說。儘管老師心裡都不明白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孩子應該不會說假話。不管怎麼說，這件衣服絕對不是個好東西，一會就拿出去燒乾凈。可是還沒等老師再轉過頭那件衣服忽然就往門口飛去，一下子飛進來夜色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