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人之怒
第32章死人之怒
現在西邊的廚房已經拆完了,散落一地的瓦礫土磚。房子里原本的櫥櫃還突兀的立著,和周圍的廢墟隊形成鮮明對比,有種鶴立雞群的違和感。好幾個青瓷碗也在拆房的過程中摔到地上成了殘片,碗上的淡藍色小花枝蔓交纏。切菜的砧板上也長出青黑的黴菌,早已面目全非。多年未用的菜刀鍋鏟之類,已經被鐵鏽覆蓋,一團團紅黃的銹塊使得它們淪為廢鐵。
灶台也被村民用大鎚敲碎了,露出灶膛里多少年沒處理的黑灰,看起來有些物是人非之感。當年的這口灶台,生了多少回爐火,煮熟了多少頓飯菜,浸透了多少家的溫馨,現在也終於廢了,徹徹底底的變成一堆黃土。明年春天,這片土地上估計又是綠草如茵,鮮花爛漫。生命無非是盛開、凋落……
現在該拆除的便是地窖上邊的那間小房子了,對於大面積的整塊牆壁,破壞起來更加的容易。炎炎夏日下,村民們的背上有汗珠滾落,臉已經被太陽曬紅,眾人一邊喊著「一二三……」一邊齊齊使勁兒,當初幾個小時建起來的牆,這會兒只需要幾分鐘便能推到摧毀。
因為這間房面積較小,牆推倒過後,上邊的屋頂也隨之坍塌,露出中間的地窖來。地窖表面上依稀能看出是用厚厚的草墊蓋著,最頂上還有一層防雨水的塑料薄膜,薄膜上壓了幾塊大石頭。
草席已經早就爛的不像樣子了,幾乎與下邊的泥土混成一體,而那透明的塑料膜卻還是好好地,除了一些小洞幾乎沒什麼損壞,看來這東西的味道連蟲子螞蟻都不喜歡。
地窖應該是當年用來儲備紅薯的,紅薯這這東西收成多了一時間也吃不完,若不放在地窖里,過不了多久就會腐爛,所以我們那裡每家每戶都挖了一個地窖專門用來存放它。有些地窖是露天的,可是為了使得紅薯的保鮮效果更好,保存時間更長,有些人家又在地窖上邊蓋上一間屋子遮風擋雨方便保存,而老太爺家正是如此。
此時的地窖蓋子也被挖開了,裡面空空如也,一股腐爛潮濕之氣撲面而來。想必當年老太爺死的時候已經沒有任何存糧了,真希望他不是餓死的。因為是地窖,所以暫時也沒人下去查看,害怕有毒氣。這是常識,雖說村裡人並不知道那讓人窒息昏迷的氣體只是常見的二氧化碳。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塊地倒與傳說中的陰地並不相同,拆了個把小時了,也沒見到什麼白影子出現,真還不知道以前到底是傳說還是真的。
村長隨時關注著這邊的情況,眼見著地窖上邊的小屋拆完了,又開始吩咐之後的行動方向和具體工作。還不等打頭的村民發問,黃建國便把幹活的村民一塊叫過來,到樹蔭底下休息休息。一群大老爺們,說起話來就開始往女色上沾邊,難免又扯上了當年這房子中傳說的女鬼。那女鬼也就是之前爺爺見過的白影子,老太爺年輕時候的戀人熙兒。
「嘿,你說咱要是今天能得眼見見那年輕的女鬼,算不算是艷福啊,哈哈……」不知道是誰先開了腔,接下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喲呵,你小子,不得了,家裡的婆姨還滿不足你,心思倒打到女鬼身上了,怎麼著還想嘗嘗女鬼的滋味?真是色膽包天,也不怕吸光你的精氣喲……」
「我家的婆姨,哼,除了整天吼吼罵罵,一點女人味都沒有,那虎背熊腰的,操起來,沒勁啊!當年怎麼瞎了眼,找了個母夜叉,老弟,哥哥悲慘啦。」
這話一出,把大夥都逗樂了。誰不知道他家的婆娘那暴躁脾氣,估計床上也只有受罪的份了。男人做到這地步,也真是太那啥了。
「我聽說那女鬼,似乎年輕漂亮的跟仙女似得,要是能跟我睡上一晚上,哈哈。那句話咋說來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你毛都沒長齊,還想跟女鬼搞,弟弟,不是哥哥說你,先回去學上個十招八式的再說,就你那玩意兒小心人家女鬼都看不上你,哈哈哈。」
「我怎麼了,來來,比比。別拿年紀說事,不是我吹,把你婆娘讓我睡一晚上,看她以後還跟不跟你。」男人最怕別說他那話兒有問題,這一說還臉紅脖子粗的爭上了,就差直接脫褲子掏出來真比了。
鄉野村夫,說歸說其實也就是個嘴皮子功夫,心裡邊都淳樸的很。可村長是個讀過書的,平日里哪裡和誰討論過這些話題,不由得羞紅了臉。最終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才開始插話打斷,「大夥,干正事而要緊啊……」
「現在西邊的已經拆完了,那接下來就順著地窖那面牆先把後邊的三間廂房拆了,別動前排的主梁。」村長看了看房屋的大致結構吩咐道。末了又加上一句「大家要是熱了,累了,就歇會兒,喝口茶水,大熱天的。這活不用著急,今天干不完,明天繼續,千萬注意身旁的牆和頭頂上的房梁瓦片,磕著砸著可是大事。」別看村長年紀輕輕的,說起話來卻架勢十足,既能號召群眾幹活,還會把人安慰的服服帖帖。每句話都離不開對村民的關心,為人處事很有一套,難怪大家都信服。
「好叻,村長你也喝口茶,別熱著。你是知識分子,可跟我們不一樣啊,哈哈……」帶頭的村民笑著奉承道,雙手端了大瓷碗涼茶朝村長做喝水的手勢。這涼茶是事先準備好的,滿滿的裝了幾茶壺。茶壺就擱在樹蔭底下,是最普通的那種黑陶。別看不起眼,用山上的大腳板泡起茶來卻很有一番風味。
「我喝著呢,大家不用管我,喝完了加油干。一會兒晌午了去我家吃飯,我家媳婦兒都準備好了。」幹活也總得有點犒勞不是,這村長果真是會做人。
經這麼一說,其他人乾的更起勁了。不一會兒,地窖靠廂房那邊的一面牆就給轟倒了。最西北邊的那間廂房因為沒了一面牆的支撐有些搖搖欲墜,看著令人擔心會不會突然倒下來。
本來這面牆拆了之後得先要用幾根粗木樁把房頂和其他主梁給支撐住,以免出現垮塌狀況的。可是也不知道哪個在推牆的過程中把那根支撐主梁的木樁給不小心絆了一下,這一絆可絆出了大事。
瞬間最北邊那間廂房的屋頂整個的塌了下來,把推牆的五六個人全壓下頭了。萬幸的是其他的三面牆沒有連著倒下來,不然這幾個人的小命恐怕不保了。其他幾個隔得遠的村民有些被飛落的瓦片石塊擦傷,不過都不是大問題,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趁著其他幾面牆還沒有垮塌把壓在下面的村民給救出來,不然萬一再出點啥事可不好收場。
村長本來和術士談完話,剛要過來一塊拆房子,一聽到這邊的響動和喊聲立馬便快速的飛奔過來查探情況。一看,整個心都涼了,趕緊的吩咐大家根據之前幾人站的位置救人。有些被埋得深,有些只埋了半截身子,這五六個人的救援刻不容緩。其實,大家都看不見,在之前那根支撐主梁的粗木樁旁邊,有一個老頭正注視著一切,之前的那一推也是出自他之手下,一張臉和堂屋中的遺像一模一樣。
老太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穿著入殮時候的壽衣,面帶慍色。黑色的綢緞底面上綉金絲福壽團龍紋,雙手合在身前,一張灰白髮青的臉僵硬的笑著,牙齒已經腐爛脫落,只剩下黑黃的根部還隨著嘴唇的翕動搖搖欲墜。
天上是艷陽高照,而老太爺的的身子旁邊卻帶著一團黑氣,陰沉沉,冷冰冰,像突然而起的大霧,連周圍的空氣溫度都似乎跟著下降了十幾度。救援工作正如火如荼的開展,挖掘,救人,送醫,村長一張臉上寫滿了焦急。老太爺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面前的一切,笑的詭異。
死人之宅,豈能讓活人破壞,這就是報應。拆房的報應,調戲熙兒的報應,一切還沒完,這才剛剛開始……
「快快快,老叔,你先去村裡喊人過來幫忙,順便把村裡診所的張大夫找過來,就說這邊房塌了壓著人了,讓他帶上繃帶、針劑等必備的傢伙,你一說他應該就知道要帶什麼的,快去,快去,路上注意安全。別再出什麼岔子了,這倒霉到家了。」村長吩咐著讓年紀稍大的陳叔回村喊醫生過來,這人救出來也不敢胡動。萬一傷了骨頭和腦子,輕輕一搬可能就加重傷勢,當務之急就是叫醫生過來,其他的再想辦法。
「大家看看周圍有沒有木板之類的,找過來做擔架一會兒好用。傷著的哥們兒,大家救得時候小小心點,別使勁拽,也千萬不敢胡亂挪動。」
「好叻。村長,快過來,小李好像腿被壓住了,過來幫把手。」
小李當時在最中間,幸好頭頂上的瓦片在垮塌的過程中成散落狀,頭和身子並沒有受多重的傷,只是腿被砸的有些重,估計骨頭斷了,一時間只知道嗷嗷的喊疼,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疼。開始的時候最先看見他頭和上半身都在外面,其餘的人也就是最早過來救他,還算是幸運的。
可大家一碰,他就喊「疼,不要啊……」,那叫聲跟殺豬似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傷的太重的原因,嚇的大傢伙不知道怎麼下手是好。問了半天,就一個勁的說疼,也不說哪裡疼。經驗豐富點的老人,只能一邊摸一邊問。
「哎喲,哎喲,疼啊,疼啊。」二十齣頭的小李就是之前說要比比的那個愣頭青,剛還氣勢洶洶的逞英雄不服輸,這會兒趴這動都不敢動,瞬間成了狗熊。也不知道是不是說胡話遭報應了,反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回算起來要數他傷的最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時間疼的麻痹了,小李自己也不知道哪裡受了傷,最後在別人一步步按壓得過程中才自己說應該是腿傷了。既然傷的是腿這就好辦了,先把他身上的瓦礫房梁等壓著的東西一一挪開,再抬出來放到平地上就差不多等醫生來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