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郊區飯館

劉水拿出手機，撥通了局裡的某個號碼。

「報告，已經查清了……是的，現場發現的死者，其實是來偷獵禾花雀的……」劉水把自己和成昊總結出來的案情經過說了出來，「……死者在窒息之後迅速死亡，而墜落的『天燈』點燃了周圍的捕鳥網，引發了火災。死者遺體多處受損，但主要證據並未滅失……嗯，我回頭會詳細地寫一份報告。對了，今天法醫們可幫了我們的大忙！」最後這句話，他故意說得聲音大了些，這是刻意為了讓肖辨等法醫聽到。人家大老遠來這麼一趟，又辛苦了半天，再怎麼說，聽到劉水這句話之後，心裡也會舒坦一些。

劉水又接著說：「另外，別忘了，還有我老師呢！這回一定要給他記一功啊！」

成昊在一旁「哼」了一聲：「那老狐狸，每次都跟我說什麼『記一功』……都是空頭支票啊！每次都是利用我！這回，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劉水一邊收起電話，一邊笑著拍了拍成昊的肩：「老師，您好不容易來一趟，又忙活了那麼久，再怎麼說也不能虧待了您，這樣好了，我自掏腰包，請您去『搓一頓』。」

成昊的表情稍微好了些：「哼，還是自己的學生知道心疼我。走吧，『搓一頓』。」

他看到肖辨還站在遠處，盯著那屍體發獃，就喊道：「大……肖法醫！別愣著了，時候也不早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搓一頓』啊？！」

面對他的邀請，肖辨顯得十分尷尬，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還是劉水擅長打圓場，他看了看肖辨臉上的表情，隨後喊道：「各位法醫同志，大家今天都辛苦了，這樣吧，一起跟我去吧，咱們去『搓一頓』。」

法醫們都顯得很高興，這回是邀請所有在場的法醫，肖辨也就不大好推辭，只能一起去了。

劉水朝宋杉和喬侃招呼道：「你們兩位也辛苦了，走，一起去吧。」

宋杉賠笑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喬侃也說：「哎呀，我們倆也沒幫上什麼忙嘛……」

倆人雖然嘴上這麼說，身體卻非常誠實地……跟在了劉水等人的後面。

除去有人清理現場，搬屍體上車，有人回去復命之外，其他人，都跟著劉水，去「搓一頓」了。

「搓一頓」其實是個飯館的名字，位於郊區環城北路。

這館子並不算大，只有一層，有兩間大廳，都擺滿了桌子。

劉水帶著眾人來到飯館門口，見飯館裡面已經坐滿了客人。門口還排著隊伍。有個夥計站在門口，為排隊的人發號。

肖辨瞪圓了眼睛望著門前的隊伍：「來這麼個蒼蠅小館吃飯，居然還需要排隊取號？！」

旁邊有個老法醫嘿嘿一笑，說：「你還不知道吧？這家館子可不尋常，裡面有外面大飯店裡都吃不到的美味。」

肖辨問：「李哥，您知道這家館子？」

那老法醫點點頭：「那當然了。上次接待市裡來的朋友，我們就在這兒吃的。」

「這兒都有什麼好吃的？」

「嘿，你進去之後就知道了。」

劉水到門口問那發號的夥計：「現在排到多少號了？」

那夥計答道：「七十一號。估計要等到後半夜了。」

劉水皺眉：「怎麼今天這麼多人？我這兒帶的朋友多，大家都是遠道而來的……」

「遠道而來我也沒辦法啊。」那夥計無奈地說：「下午五點我們才開始營業，可三點之前就有人來排隊了。一廳還來了一大幫子包桌的，喝到現在都沒走呢……」

劉水朝屋裡探頭一望，臉上忽然掛上了一絲笑意：「喲，那幫把桌子拼在一起，連吃帶划拳的，就是今天來包桌，一直吃到現在還沒走的吧？」

夥計點頭。

劉水沖外面的人說：「在外面等等我，一會兒大家就都有位置了。」

說完他就進了屋。

迎門第一間屋是一號廳，正中央有好幾張桌子，被拼在了一起，桌上擺著酒和菜，十多個剃了光頭的壯漢，光著膀子，圍著桌子划拳行令。由於他們又叫又嚷，偶爾還帶摔瓶子，搞得廳里的其他客人都一個勁兒皺眉。

但這夥人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這種人，在古代就被稱為「惡客」，開飯店的，最煩這種人，然而，這是個郊區的小飯館，離著派出所太遠，店裡夥計又少，碰上這種拉幫結夥而來的惡客，敢怒而不敢言。

劉水大搖大擺地迎著那群光頭壯漢走了過去，他來到其中最高大的一個傢伙身後，用力一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身上有紋身，左右肩膀上各有一條踩著雲的龍，要是在以前，凡是「道兒」上的人，輕易不敢文這種紋身，唯有刀頭舔血多年，手下小弟眾多的「大幫頭」，才敢文這種紋身。

那人突然被人一拍，吃了一驚，手裡的酒杯都沒抓穩，金黃色的酒液晃了出來，從胸口到褲襠濕了一大片。那人氣得拍案而起，回頭就罵：「是哪個不長眼的……」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他就看到了劉水的臉。

剛才還氣勢洶洶，怒意勃發的壯漢，在看到劉水之後，忽然間像是矮了半頭似的，他稍微往旁邊退了兩步，朝劉水微微躬身：「劉……劉警官，您好，是哪陣香風，把您吹到郊區來啦？」

「趙大幫頭，今天真巧，我們出來兜兜風，結果在這兒碰上你了。」劉水笑嘻嘻地抓過把凳子，在這壯漢面前坐下：「別緊張，我今天不是來抓你的。來，一塊兒喝兩杯？」

「不不不！我們已經吃飽了！」壯漢又縮了兩步，招呼自己的手下們：「喂，還愣著幹啥？！該走了，該上夜班去了！」

這麼一大群壯漢，連屁都不敢多放一個，一個個忙不迭地丟下自己的碗筷酒杯，灰溜溜地跑了。

那被稱為「趙大幫頭」的壯漢走在最後，他朝劉水賠著笑，說：「劉警官，我們還有事，今天就不陪您了哈。您慢用。」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地朝門口挪。

「別急著走啊。」劉水眯著眼，慢條斯理地說：「咱們可是有日子沒敘舊了，今天這機會可難得啊。」

「哎呀，我真有事兒啊，急事兒。今天就不陪您了！咱們改天再敘！」話音未落，他一隻腳已經邁出了門口，這就要開溜。

劉水冷冷地說：「別動！」

趙大幫頭立刻僵在了那裡，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劉水一指飯館的櫃檯：「你先結了賬啊！以前不是見人就吹噓自己是黑社會嗎？黑社會就能白吃白喝啊！」

「哈哈哈，不敢不敢！」趙大幫頭趕緊跑到櫃檯結了賬。隨後，他見劉水不再往自己這邊看，馬上竄了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這夥人一離開，廳里立刻騰出了不少位置。夥計趕緊過來，招呼劉水等客人。桌子上的殘羹剩飯被端走，桌子被擦得乾乾淨淨，換了新桌布。

劉水拿過菜單，招呼成昊、肖辨等人點菜。

成昊問：「剛才那個什麼趙大幫頭，是不是有把柄在你手裡？」

「噗……」劉水忍不住笑出聲來：「剛才那小子么？那可是個『傳奇人物』，跟我之前辦的一件案子有關。您先喝口茶水，我跟您慢慢說說這小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