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麗江

第32章 麗江

第32章麗江

衛卿身穿白襯衫休閑西裝,腳下一雙運動鞋,打扮閑散隨意,顯得年輕朝氣不少,踏著滿地碎碎點點的陽光往周是這邊走來。

周是沒辦法,看著他頭疼不已,只得站起來,冷著臉問:「你怎麼來了?我們在寫生。」口氣不善,怪衛卿太莽撞。他笑了笑,說:「我知道,不過有事找你呢。」轉頭看見一邊的張帥,臉色沉了沉,沒說什麼。

張帥客氣地打招呼:「衛先生,你好。」衛卿盯著他看了兩眼,恍然大悟的樣子,伸出手,笑說:「張公子,你好。」張帥臉色變了變,還是得體地伸出手。在某些非正式場合,大家戲稱張帥為「張公子」,他很不喜歡別人這麼稱呼他,可是沒辦法。以至於其他人不明就裡,見了他也跟著這樣叫,弄得他很狼狽。可是衛卿不是不明就裡,而是故意的,故意刁難張帥。

衛卿又說:「張公子怎麼也在這兒?哦——差點忘了,你和西西是同學。」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這麼稱呼周是,口氣親密無間。別說張帥聽了有點不適,黯然神傷,就連周是聽了都吃驚不小,渾身起雞皮疙瘩,拿眼瞪他。衛卿裝不知,拿掉她肩上的花瓣,動作親昵。張帥看在眼裡,一直沒說話,借口離開了。

衛卿心腸真夠毒的,對方完全無招架之力,還這樣打擊人家,張帥根本不是他對手。就算有什麼想法,也只能知難而退,何況他本身亦有許多無奈。

劉諾笑說:「周是,你怎麼躲這兒來了?害得衛先生到處找你。」周是忙說:「我哪有躲,我見這邊花開得好,才坐下來的。」這可得說清楚,她可沒有躲著誰,不知道衛卿背地裡都說了什麼,轉過頭問他:「你這麼急,找我有事嗎?」一臉嚴肅。衛卿領著她往前走,嘆氣說:「我馬上要走了,臨走前特意來看看你。你也不擺個笑臉,跟人有仇似的。」

周是哼了一聲,可不是有仇嗎?她悶悶地說:「早上也沒聽你說要走。」這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跟一陣風似的,捉摸不透。衛卿見沒熟人,摟著她笑說:「有沒有捨不得?」周是掙不開,氣沖沖地說:「正巴不得你走呢!」沒見過像他這麼厚臉皮的,整個刀槍不入。

衛卿笑嘻嘻地逗她:「真的?昨天誰打電話支支吾吾問我走了沒?說,有沒有想我?」周是紅著臉吼道:「鬼才想你!大庭廣眾,別摟摟抱抱的!」閃身躲開衛卿的魔爪。衛卿又蹭上去,說:「公司突然有急事,我得回去處理。車子就在外面,馬上就得走,你沒什麼想說的?」

周是低著頭不說話。衛卿嘆口氣,忽然正色說:「周是,你昨晚都說過喜歡我了,咱們算是和好了。以後別再動不動就說分手,不然我真生氣了。」周是搖頭,說:「衛卿,我不是說著玩的,我是認真的。」眼裡閃過一絲悲傷。

衛卿拉著她坐下,認真說:「周是,我趕來見你,就是想知道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我以前跟很多女人來往過,各種各樣的都見過,都是你情我願,不合即分。直到遇見你,從未這麼認真過。我承認,一開始是不懷好意,但是慢慢地,一切脫離軌道,無形中似乎有一種力量,完全不受我控制。我自己也覺得納悶,為什麼對你這麼堅持。感情的事,假作真時真亦假,久了,習慣了,就成真的了,真的說不清。周是,我經歷過許多,才明白,兩個人互相有好感,已不容易,何況是喜歡。所以,不要輕易放棄,不要輕易說分手。我是認真的,所以,也請你不要輕率地做出決定。」

周是有些動容,垂著頭說:「是啊,糾纏得深了,想放棄都不容易。可是喜歡一個人是一回事,真正要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現實總是這麼無奈。衛卿,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是輕率的人。」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像高山,翻過一座又一座,何況是門當戶對,不是喜歡就可以解決的。

衛卿扶著她的肩,看著她的眼睛,開口道:「周是,你一向不缺乏面對現實的勇氣,為什麼說這樣的話?」問得周是汗顏,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心生畏懼,想要退縮。的確,在感情的路上,她先退怯了。她還年輕,不能確定,衛卿是不是值得她託付。

衛卿將她滑下來的頭髮別到腦後,動作輕柔,說:「或許是我的誠意表現得還不夠,如果是這樣,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但是,你要和我一起才行。周是,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在表現誠意的同時,也希望你拿出勇氣來。」

周是按住他放在臉上的手,被他這番話弄得思緒混亂,那麼大一條鴻溝,她能跨越嗎?她有點害怕,於是說:「衛卿,我不知道,我現在心裡亂得很。」衛卿抬手看了看時間,說:「那你就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說。時間到了,我先走了。在這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地方,讓人急於掙脫塵世的束縛,是不是?」

他吻了吻周是,說:「雲南的春天變化無常,出門記得帶傘。」說完轉身離去。周是看著他的背影在轉角消失,怔怔地坐在假山旁。天空高遠,像水洗過一樣,蔚藍得無一絲渣滓。和煦的春風拂過發梢,帶來芬芳馥郁的氣息,令人沉醉。旁邊潺潺的流水,由高處飄然而下,如煙如霧如塵。陽光下,水汽氤氳處,一道彩虹若隱若現。這樣美麗的時刻,她想起許多許多,心情難以言喻。

劉諾的到來打斷了她的沉思,她交給周是一把摺疊傘。周是問是誰的。劉諾解釋:「我在門口碰到折回來的衛先生,他讓我轉交給你的。」周是默默接在手裡,一時沒說話,往旁邊讓了讓。

劉諾坐下來,問:「你看著心事重重,有煩惱嗎?」周是直言不諱,說:「對啊,我正在十字路口猶豫不決。」劉諾試探地問:「為什麼?因為衛先生?他看起來對你很好。」周是點頭,嘆了口氣,說:「是啊,的確不錯。」

劉諾見她心不在焉,不便打擾,起身離開。周是煩惱半天,突然跳起來,對著天空揮出一拳,真沒出息,喜歡就喜歡了,怕什麼呀?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想那麼多做什麼?等不喜歡了,一腳踢開,大不了痛哭幾場,死不了人!

這麼一想,連日來的壓抑頓時煙消雲散,她輕鬆地伸了個懶腰,撐開衛卿送的傘,往草地上一倒,然後給衛卿打電話:「你現在在哪兒?」衛卿問有事嗎。她囂張地說:「衛卿,你若真想跟我好,立即出現在我面前,給你一個小時。」管他有什麼事,要追回女朋友總要付出點代價。她二話不說,立即關機。

衛卿聽完她的話,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什麼意思,驚喜不已。旁邊的空姐提醒他:「先生,飛機馬上要起飛了,請你關掉手機。」衛卿胡亂點頭,等她一走,立即撥過去,一聽人工服務的聲音,急得不行!又關機,怎麼老玩這套?一個小時出現在她面前,讓他從飛機上跳下去?

周是看看時間到了,他人還沒來,於是開機。當時衝動,說話欠考慮,沒想過他可能上飛機了,於是當成玩笑話,她聳了聳肩,不甚在意。可是衛卿就不一樣了,頻頻撥電話,全身的汗都逼出來了。心想周是好不容易想通了,就這麼毀了,那怎麼行?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那一個小時他是坐立不安,額上冷汗涔涔,不斷想著怎麼跟她解釋。這次可千萬不能搞砸了!

周是剛開機就接到他電話。「周是,你給我電話的時候我已經上飛機了。你等著啊,下午有飛昆明的飛機,我轉頭來找你。」周是問:「你已經到北京了?這麼快。」衛卿說沒有,還在飛機上。

周是叫起來:「你在飛機上打電話?」想出事是不是?衛卿擦著汗說:「那有什麼辦法?誰叫你話也不說完就關機?我問了下服務人員,下午一點有飛昆明的航班,我到時候去找你。」她還真會折騰人!

周是忙說:「你回北京不是有事嗎?你忙正事去吧。我說著玩的,你還當真了,趕不過來就趕不過來,有什麼要緊的?飛機上不能打電話,趕緊掛了吧。」連忙掛了電話。衛卿氣得不行,他急了整整一個小時,結果就為了她幾句玩笑話?存心整他是不是?他這一生氣,也不回頭去找她了,直奔公司。

等到晚上,衛卿想,算了,好不容易和解了,應該甜甜蜜蜜才是,於是撥電話過去,問:「今天玩得高興嗎?」周是揉著眼睛說:「什麼玩?我們是去寫生好不好,可累了。」回頭看了眼時間,說,「這麼晚了,你還沒睡?」衛卿嘆氣:「睡?我恐怕得通宵了。」連日來積壓下的工作,夠他手忙腳亂。周是經常通宵畫畫,不甚在意,只「嗯」了一聲。

衛卿叫起來:「你老公通宵工作,你也沒個表示,就這冷冰冰的態度?」周是聽得從被窩裡跳起來:「你再給我胡說八道!」她被衛卿自稱「老公」給嚇壞了。衛卿痞痞地笑說:「我正經得很,哪裡胡說了?」

周是皺眉,他還正經,虧他說得出來!他要正經了,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什麼人啊,老在口舌上占她便宜,她正色說:「你以後別再胡說了,聽著彆扭死了!」衛卿說:「哪彆扭了?多聽幾次就習慣了。你老公千里追妻,現在累得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你還這樣打擊我。乖啊,叫句老公來聽聽,我就不累了。」整個就一流氓地痞。

周是氣得罵道:「油腔滑調,嬉皮笑臉!不跟你說了,我睡覺了!」衛卿忙說:「我哪油腔滑調了?你身邊的同學不都這樣叫嗎?」周是不做聲,許多同學說起女朋友都稱「媳婦」的,可是一套在自己身上,卻嚇得不輕。衛卿又不是二十來歲的小毛孩,怎麼也這樣跟著亂叫?

衛卿硬是拖著她東拉西扯,說:「我一個人待辦公室,外面漆黑,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一回來,連茶都沒喝半口,連開了三個會議。都是為了你,你總要安慰安慰我。說,今天有沒有想我?」周是被逼得連聲說:「想了想了,想得心都碎了!你臉沒被我想紅了嗎?」這話肉麻得自己都受不了。

衛卿不由得笑出聲,盯著電腦說:「昆明那兒明後天有雨,你自己注意點,多穿件衣服。」周是聽著窗外的風雨聲,打著哈欠說:「下午天氣就變了,下起了雨,幸虧你給我留了傘,不然可得淋成落湯雞了,衣服都沒得換。」想起傘,周是心裡還真暖烘烘的。他痞是痞了點,但是確實體貼細心。

早上爬起來,手機壓在耳邊,原來昨晚竟然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她不禁埋怨自己奢侈,長途加漫遊啊!談個戀愛,可不能搞得財政出現赤字。

眾人在昆明待了五天,然後轉乘長途客車前往麗江。麗江是一個世外桃源,彷彿是片凈土,與世隔絕,令遠道而來的客人一洗滿身的塵俗之氣,卸下旅途的疲憊與煩惱。古城環山繞水,文化獨特,風景秀麗,夜晚的星空明亮璀璨,像蒼穹蓋在頭頂,彷彿手可摘星,美得讓人心神俱醉,嘆為觀止。周是從沒有見過這樣美的夜空,彷彿獨立於世外,而她無意中闖入,驚慌、驚嘆、驚訝、驚奇……所有的言語都不足以表達內心的震撼。

他們去古城北的黑龍潭公園看日出,那裡的景象恢宏壯觀,站在岸邊可以看到玉龍雪山在潭中的倒影。他們參觀了至今仍保存完整的明代的木氏土司建築以及斑駁脫落的壁畫,品味了獨特的納西文化。之後還租自行車去白沙和束河古鎮遊覽,借住在當地居民家裡,吃當地各種各樣的特色小吃,晚上在各個商鋪遊盪,和小販拚命砍價。他們還在雨中悠閑從容地漫步青龍橋,在蓮花寺俯瞰片片青檐屋瓦……

周是玩得痛快淋漓,真覺得不虛此行,這樣的記憶會一生難忘。

她打電話給衛卿,興奮得語無倫次:「我們晚上住在古城的客棧,又乾淨又舒服還便宜;去四方街吃涼拌米線,涼拌吹肝呀、豆豉烤魚呀、雞豆涼粉……味道鮮美,可好吃了;我還在四方街買了很多小玩意兒,很有意思的,回頭送給你啊……」她那種炫耀的語氣,聽得衛卿十分羨慕。他並非沒到過麗江。那裡商業氣息漸濃,晚上燈紅酒綠,到處是酒吧。可是從周是嘴裡說出來,卻是另外一個樣:嫻靜質樸,古色古香,靜若處子,秀外慧中,彷彿是人間天堂、世間樂土。

只要年輕,到哪裡都可以留下一路的歡聲笑語。

周是笑:「嘻嘻,誰叫你不來,真是可惜了……我和張帥今天去白沙古鎮了,看到了那裡特有的壁畫文化,我還畫了納西文的路牌,照搬下來的,他們的路牌很有特點,回頭給你看啊——」

衛卿打斷她:「你怎麼老跟張帥那個公子哥兒在一塊兒?」他這幾天每次聽她說話,都要聽到張帥的名字,不由得醋海翻波,終於沉不住氣了。周是解釋:「我跟他,還有劉諾是一小組的,當然一起行動了。這些天,張帥幫了我們兩個女生很多忙,你不要這樣針對他。」

衛卿哼了一聲,說:「你們後天不回來了嗎?要不,我也去麗江看看?順道跟你一塊回來。」他這兩天閑下來了,又開始小動作不斷,對張帥起了防備之心。周是連忙阻止,說:「你又來幹嗎?我們是來學習,不是來觀光旅遊的。」他跑來瞎湊什麼熱鬧。上次來昆明,已經夠她受的了。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上了他的賊船。衛卿說:「你把麗江說得天上有、地上無,我也想去看看唄。」

周是說:「我拍了照,回頭給你看也是一樣的。你不忙嗎?怎麼整天有時間東遊西盪?」衛卿聳肩:「這就是當老闆的好處。」又說坐火車太累了,和他一塊坐飛機回來舒服些。周是正色說:「衛卿,我們這是集體活動,不能個人主義。大家都坐火車,為什麼我就能享有特權?」衛卿被她說得訕訕的,最終打消了去麗江的念頭。

回來又是三十八個小時的火車,路上因為南方連綿的陰雨天氣,火車晚點整整四個小時。眾人坐得腰酸背痛,沒人有力氣說話。周是蓬頭垢面、臉色慘白走下火車。

衛卿老遠就見她歪歪斜斜跟在人群後面,連忙提過她行李箱,說:「走吧。」周是問去哪兒,他說:「當然是回我那兒。我那裡方便,先休息休息再說。」周是搖頭道:「我得跟大家一塊回學校——咦,肖老師呢?」衛卿點著她鼻子說:「我看你是坐暈了頭,你老師早出站了。放心,我跟他說了。我見外面也有家長來接孩子的,這次不是特權!」

周是乖乖地跟著他上車,實在是累了,一路閉著眼,暈乎乎地被他半拖半抱著上樓。衛卿放好水,搖醒她:「先去洗個澡,等會兒再睡。」周是聞到自己身上滿是臭汗,強打著精神泡了個澡,起來時才發現沒拿衣服,原來穿的衣服全濕了。只好撐著門框無力地叫:「衛卿,衛卿,你幫我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來。」

衛卿壞心眼地說:「你箱子還在車裡呢,我忘記拿上來了,將就下吧。」從門縫裡塞了件襯衫給她。周是真是無語,她發覺衛卿真有毅力,對某些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比如逮著機會就要她穿他的白襯衫,屢敗屢戰,樂此不疲。

她還在抗議:「你這什麼意思?換上次那套運動服。」衛卿轉著門把說:「我不介意你什麼都不穿。」周是氣得說不出話來!衛卿一聽她沒聲了,知道生氣了,笑說:「怕什麼,又不是沒看過!」

周是冷笑:「我還怕你?!」不稱了他的心,還不知道有多少詭計!豁出去了,她將襯衫一套,大大方方出來,故意領口大敞,襯衫下擺只到大腿根部,露出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帶著沐浴后的清香、尚未乾的水珠,裡面的旖旎風光隱約可見,看得衛卿喉頭火起。

周是視而不見,自顧自鑽入被中呼呼大睡。衛卿在她身邊歪膩半天,又拉又扯,動手動腳,她裹緊被單,照舊睡得無比香甜。衛卿無法,只好垂頭喪氣帶上門出來。周是暗罵他活該!

可是到晚上,就輪到她活該了。她睡了一下午,精神抖擻地醒來,故意穿著襯衫在他面前晃,連親都不讓他親。她餓了,逼著衛卿立即下去買晚餐,自己卻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鈴響,樂顛樂顛跑去開門:「哎呀,你總算回來了,我快餓死了!」

周是打開門一看,傻眼了,門外站著的根本不是衛卿,而是一位六十來歲的女士,穿著端莊大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手上提著一保溫盒。看那樣貌,和衛卿十分相像。不用懷疑,一定是衛卿他媽。周是腦袋當下就懵了,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妖精樣,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永世不再露面。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大約是愛(同名電視劇原著)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大約是愛(同名電視劇原著)
上一章下一章

第32章 麗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