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惟願與君生死不離
第9章惟願與君生死不離
Part1
這些日子,初末都有一種失戀的心情。
慕流年有了固定的交往對象,她一下子彷彿失去了人生追尋的目標。
雖然在這之前,她一直鼓勵自己,不管怎樣,她都不能放棄自己小時候的初衷,努力做一個優秀的人。
可每當夜深人靜,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時候,那種濃烈的失落感在她心間蕩漾,那是一種會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疼痛,痛的喘不過氣。那樣的情緒讓她難受極了,想要打他的電話,或者乾脆不顧一切衝到他面前將自己的憋屈和傷痛都告訴他。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一遍遍反覆告誡自己,不可以這樣。
到後來,初末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開始她嘗試在睡覺前將手機放在自己無法夠著的地方,這樣就不會控制不住給他打電話。可這樣根本就不管用,最後每當她想流年想的不行的時候,就會用煙頭在手上燙一個又一個紅圈,用肉體上的疼痛時刻提醒自己,他有了他的幸福,她不能去打擾,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祝他幸福。
她開始害怕睡覺,因為睡著了就會夢見流年,最殘忍的是夢到與他在一起開心的時光,醒來之後會更難受。
白天的時候,她開始給自己找事做,不管是長期的還是短期的工作,她把自己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完全沒有讓人瞎想的時間。
寢室里少了王純和木槿兩個人,她也不用擔心自己晚回來會被鎖在外面。
這樣的忙碌,就連經常呆在寢室的夏圖都很難見上她一面。
那天夏圖特意起了個早,看著一臉還沒睡醒的初末從床上走下來,問:「末末,你最近很缺錢花嗎?」
初末微愣,迷糊的看著她說:「沒有啊?」
「那你怎麼那麼拚命?你都不瞧瞧自己,都快瘦的只剩下一堆骨頭了。」
初末笑了笑,「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反正大四大家都在找事做,一件事可以做,兩件事也能做,不管缺不缺錢花,多做一點總是好的。」
說完,她就去刷牙洗臉。
夏圖跟在她身後,不贊同地說:「那你也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啊,要是為了一些物質上的東西,把自己身體折騰了,不是得不償失嗎?」
「知道了。」初末洗了一把臉,精神好了許多,她說:「我會量力而行的。我早上要趕到市中心去,得先走了啊。」
說完便拿了包就要走,末了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去夏圖說:「謝謝你那幾天的湯。」
關門聲啪嗒一聲,寢室就剩下夏圖一人,她站在原地有些傷心地說:「可是我以後都不會再熬湯了。」
Part2
中午在兼完第一場職,初末正要趕下一場工作,坐在他旁邊的男同事便追了出來,問:「初末,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不用了。」初末微笑的拒絕,「我趕時間,來不及。」
男同事對她的那點小心思,初末是知道的,以其讓別人誤會什麼,還不如最開始就不要給誤會的機會,何況她說的是實話,她有些趕不及時間了。
換成聰明人聽見這樣的話,肯定會識相的讓步的,可眼前的這人好像一點都沒聽懂初末委婉的拒絕,繼續道:「有什麼事比吃飯還重要麼?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吃餓的慌,我們吃完飯,你再去好不好?」
「真的不用了。」初末勉強的笑了笑,今天她的狀態有些不對,早上坐公交的時候就頭疼的厲害,工作了一上午,頭一直都疼著的。所以本來就不太愛說話的她今天更沉默了。
「那好吧。」那男同事見她臉色不好,也不能裝的太過了,便拿了自己早先準備的午餐:「這是我幫你打包好的,帶在路上總行了吧?」
初末看了一眼打包精緻的飯盒,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了,她說,「謝謝,多少錢?」
「大家同事一場談錢多傷感情啊!」
「那我把錢打你卡上吧……」
「……」
見對方被自己弄的無語,初末笑了笑,還是沒有接過他準備好的飯盒,只道:「謝謝你的用心,我先走了,再見。」
對於不可能的戀情,她從來都不喜歡拖泥帶水。即使羅子嘉那個時候問她,把一輩子的感情都放在流年身上真的值得嗎?
她的回答都只有兩個字:值得。
雖然初末不喜歡拖泥帶水並不代表別人願意成全她,男人就是這樣,沒得到的東西偏偏更視如珍寶,怎樣打擊都不放棄。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裡,初末都被男同事以追求者的身份連連攻擊,各種玫瑰花、百合花、甚至康乃馨等等花束大贈送,弄得初末很煩惱。
連續一周,都沒有拿下初末之後,男同事很受傷的迅速的交了一個女朋友,初末本以為從此以後自己的生活終於可以歸於平靜,卻不想那個所謂的女朋友不知道怎麼知道初末的電話,每天好幾個簡訊,說,聽說你是我男友的前女神?我好像見見你,不然我跟男友請你吃飯不拉不拉……
初末不回簡訊,她就直接電話,初末想著大家都是同事,以後還要在一起工作,把人家女朋友拉黑名單也不太好。想著她不就是想見個面么?她就答應算了。
但是,兩女一男吃飯怎麼想著都尷尬,所以初末拉上了墨忘。
拉上這位小王子,自然要各種哄,小王子一開始各種冷艷高貴不答應,後來初末無奈只能把實話照說,小王子立馬就精神了起來,說:「居然連流年的女人都敢碰?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你讓他們挑B市最好的餐廳,本少爺買單!」
初末自然是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的,想著墨忘會來就好。
結果吃飯那天,墨小王子開了一輛嶄新的法拉利過來就算了,打開車門的時候,初末嚇了一跳,平時墨忘穿的更要結婚似的就算了,今天穿的就跟要去戛納走紅地毯一樣,Brioni的衣褲、Hermes的皮帶、Piaget的手錶、Givenchy的香水等等,看的人眼花繚亂,初末只覺得無數個奢侈品的LOGO在眼前三百六十五度立體全方位無死角旋轉,面前人渾身上下一副老子身家賽過威廉王子,身穿簡約時尚國際范,狂拽酷炫吊炸天的表情!
初末說:「就是見個面,你不用這個誇張吧?你要不要後面再跟一排車,下車的時候身邊都跟著幾個保鏢啊?」
「這還不是給你長臉嗎?」墨小王子冷艷高貴,「錯了,是給流年長臉!好了,廢話少說,上車!」
自從那次見面了之後,那個男同事和他的女朋友再也沒出現過在初末面前……初末的手機自此也安靜了……
初末原本一直的心情都不大好,被墨忘這一鬧,更是哭笑不得,但也慶幸他出的這一招,讓她的世界恢復平靜。
從此工作的地方都傳言她有個特別有錢的男朋友,難怪平時對其他男人都沒什麼興趣。
更有些同事看見她平時啃麵包,便會用那種酸酸的口氣說:「男朋友那麼有錢,怎麼捨得讓你啃麵包啊?」
初末無心理會,只是淡笑而過。
那天兼職完,然後下午去醫院翻譯,在路上的時候她買了個麵包啃。她並不是很餓,胃口也不好,以前喜歡吃的麵包咬到嘴巴里也沒什麼味道,只為了充饑,就勉強自己吃了下去。
翻譯的時候,有醫生問她的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她只是搖搖頭,說沒事。
逞強的後果就是忙碌了一天回到寢室之後,頭重的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著了,睜開眼,整個寢室都漆黑一片,她彷彿是掉進了夢魔里,徘徊在迷糊和醒來的邊緣,想要起身,渾身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虛弱的叫了一聲:「夏圖……」
可安靜的詭異的寢室里並沒有人回答她,在床上掙扎了一會兒,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那一刻,初末有一種在等死的感覺。
她吃力的拿過手機撥了夏圖的號碼,電話通了之後,尚未等那邊開聲,她就難受地說:「圖圖你回寢室嗎?我生病了,好難受……」
一邊說,她還一邊起身,想要下床去找水喝,卻不想,腳在床沿邊踩了空,她下意識的穩住身子,手機卻砸在了地上,自動被關機。
初末閉了閉眼,身上滾燙一片,猜想是發燒了。一番折騰,讓她本來就沒什麼力氣的身子更加脫力,只能重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沉沉的昏迷了過去。
Part3
初末的這場病來的又急又凶。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滿眼的白色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當眼睛瞥見身邊一抹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那個坐在沙發上,右手撐著頭,閉眼休息的人是……流年嗎?
初末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只不過是幾周沒見,卻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久……她真的差點以為,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鼻子一股酸意,她眨眨眼,再眨眨眼,試圖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可眼淚一點都不聽話,不但掉下來,還掉的兇猛,像是要將這段時間積累的委屈全部爆發出來一樣。
當流年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她像一隻兔子一樣,哭的雙眼通紅,眼淚還不斷的在流。
他皺眉,走到床邊摸了摸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下去,低沉的嗓音問:「很難受嗎?」
不問還好,一問初末的眼淚掉的更凶了。
低嘆一聲,流年坐在床邊,輕輕的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裡,言語上面的安慰沒有,只能給她一個適合的懷抱,讓她盡情的哭泣。
其實這時候的初末腦袋一片空白,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著流年哭。
在最脆弱的時候,只有他的氣息在左右,就是一件特別能令人安心的一件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初末抬頭問:「流年,你怎麼會在這裡?」
流年說:「你打錯了電話……」
尚記得他剛接到她的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她虛弱的聲音,將他當成了夏圖。
初末一怔,猛然推開流年,結結巴巴地說:「一定、一定是我打電話給圖圖的時候,不小心按到了你的號碼。真是抱歉,謝、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現在沒事了,你走吧。」
她說這句話,是下了狠心的,可心裡的萬分捨不得,誰又能知道?她本來以為流年是恰巧在這裡,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是自己糊塗撥錯了號碼,她剛才還抱著他……這樣真不好啊,畢竟……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流年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問:「楊初末,你什麼意思?」
初末根本不敢看他的臉色,倔強地將頭扭到一邊,難受地說:「沒什麼意思,只是我們這樣讓你女朋友誤會不好。」
流年坐在床沿邊,硬將初末的臉給扳過來正對著自己。這次初末態度也強硬,病好了,她的倔性子也回來了,在流年用力的同時,她也用力硬要將自己的腦袋給扭回去。
可她的力氣怎麼能有流年大,最後妥協的還是她。
她瞪著眼前的男人,惱怒地說:「你都有女朋友了,我們這樣算什麼啊!」
流年蹙眉:「你又在這裡發什麼神經?」
「我才沒有發神經!」初末吼,「你敢說墨以然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們沒有在一起過嗎?」
流年聽了這話,放開她,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楊初末,你憑什麼對我說這樣的話?當初是你自己離開的,難道你離開了就不許我身邊有別人?我一輩子都要等你?」
一句話將初末的話堵死,她咬著唇,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那樣責問他?
別說今天流年是交了女朋友,就算是結婚了,她除了祝福,哪裡有資格抱怨?
可是,她是真的愛他啊……她那麼的愛他,一想到他是別人的,心就痛的無法言喻。在這個世界上,她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在沒了孩子的那一刻,她甚至想到過自殺。
若不是羅子嘉在她耳邊說,「初末,你忘了流年嗎?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還有他。想想,如果你死了,他會有多難過?」
那句話,提醒了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她愛著,也深愛著她的人,她怎麼能一個人先離開?
可是她終於鼓起勇氣來這座城市找他,後知後覺才發現他竟然有了新的女朋友,那種刺骨的疼痛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不那麼痛苦。
有時候,她寧願自己在流產的那個時候就和那個小生命一起離開,也許這樣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痛苦。
很早的時候,她怕死,一直都怕。怕自己孤孤單單的呆在潮濕的墳墓里,被蟻蛇啃噬。後來,跟流年在一起之後,她就時常想,她一定要跟流年生一雙兒女,告訴他們,她有多愛他們的父親,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老了死去,一定要將他們合葬在一起,這樣她才不會害怕,這樣……就算生生世世不投胎,她也願意跟他一起呆在黑暗裡。
Part4
「我是沒有資格。」初末低著頭,哽咽地說:「可是那時候我離開,你以為我想嗎?我也有我的苦衷。我知道我總是很任性,總是傷害你,可我笨嘛!我沒有你那麼聰明,不知道怎樣處理才是最好的辦法……」
「所以你就離開我,在你離開我之前,你有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
他的反問,讓她根本就無法回答……
她就是個自私鬼,只想著自己該怎麼辦,從來都沒有站在他的角度,想過她的離開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傷害。
所以楊初末,你今天遭遇的這一切,都是你的報應!
「對不起……」她喃喃地說,「對不起,流年哥哥……」
雖然是很輕很沒意義的三個字,可是除了道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她一直都討厭自己,每一次傷害了流年一次,她都厭惡自己一次。
這些年,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做個優秀的人,可每次做的事情都那麼令人討厭,有時候她真想放任自己自生自滅好了。
流年看著她那副樣子,原本冰冷的一張臉漸漸的融化。這麼多年過去了,楊初末還是他的剋星,只要是她,不管他有多鐵石心腸,都會被擊敗的潰不成軍。
她坐回床邊,幫她把眼淚擦乾,柔聲道:「好了,別哭了。」
可眼淚哪是說別哭就不會流的,何況流年那麼溫柔,初末心裡的愧疚更重,眼淚也便止不住了。
碰巧這時,醫生敲門進來檢查病情,看見初末哭成一個淚人,活似被欺負的有多慘似的。
那醫生是流年的朋友,好難得看見這一副場景,打趣道:「流年,你怎麼欺負人家女孩子了,把人家弄的滿臉都是眼淚,怎麼一點都不懂的憐香惜玉呢?」
流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醫生裝作沒看見,走到初末身邊說:「流年,你自己也是學醫的,應該知道病人需要好好休息的……現在把人家弄成這樣,估計剛剛快好的病,又要嚴重了。」
初末立刻抹乾凈自己的兩泡淚,對那人說:「醫生,不關流年的事,是我太矯情了,生病很難受,就忍不住掉眼淚了。」
雖然有人「作證」,但那醫生依舊搖搖頭:「我不相信……」
「愛信不信。」流年將擱在桌上的病歷甩在男人的身上,道:「現在盡你醫生的職責,看病!」
那醫生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說什麼,乖乖的幫初末量體溫。
五分鐘后……
「還有點低燒。」醫生看了看溫度計,「估計是剛才哭的太厲害,體內傷心膨脹過火了吧……」
「……」有這樣的發燒起因嗎?就連沒有學過醫的初末都知道不可能好不好。
而流年則是將他懷裡的病例拿了過來,順手在上面寫了幾個葯的配方:「幫我去開這幾副葯。」然後丟還給他,「你可以出去了。」
乾脆利落的一句話,傷了醫生的心,他捧著病例巴巴的望著他:「流年,好歹我們也是同窗四年,再加研究生兩年,你怎能這樣對我?」
流年只給他一個淡淡的眼神,醫生忙說:「好好好……我走就是了,真是的!也不知道昨天是誰拉著好著急好著急的樣子……今天就一副你快滾你快滾的表情……好……你別那樣看我,我滾就是了……」
巴拉巴拉的說完,醫生終於開門走了,一下子,全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
Part5
經過這一番鬧騰,初末也沒剛才那樣難過了,她看了看身邊的流年,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問:「流年哥哥,你還生我的氣嗎?」
流年挑眉:「你說呢?」
初末露出尷尬的笑容:「對不起啊……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以後再也不會這樣?」流年冷笑,「這句話,你跟保證過多少遍?」
所以她是沒有信用可言了嗎?初末有些失落,不知道該怎麼挽回,扯著他衣袖的手也漸漸的鬆了下去。
這時,流年卻忽然伸手握住了她將離開的手腕。
初末詫異的望去,就見流年已經坐了下來,俊臉上有些無奈,「那麼現在你的決定是什麼?」
「……」什麼什麼決定?
初末腦海里自動跳出一個方框,裡面無數個問號。
「要不要回到我身邊?」
很久之後,初末回想起流年說這句話的神情,彷彿如果這次她再拒絕的話,他就會直接走人,一輩子再也不給她回到他身邊的機會。
可偏是那樣重要的時刻,流年的手機響了,當初末看見上面的「以然」二字,一顆心頓時涼成一片,她怎麼會太得意忘形的忘記了流年是有女朋友的?
看著面色慘白的初末,流年接起了電話,初末不知道那邊的墨以然說了什麼,掛了電話之後,流年說:「我出去一下,你在這裡等我,別亂想。」
可這樣的情況下,叫她怎能不亂想?
初末的手下意識的就拉住了流年,她仰頭看著他問:「你跟墨以然真的在一起過嗎?」
「是。」
單字回復,讓初末點燃的小小期望瞬間跌落到了谷底,她原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起來,她說:「哦,我知道了,你走吧。」
流年看了她一眼,最終將她從被窩裡抱起。
初末訝異的看著他的動作,但見他眼神冷漠:「放你在這裡亂想,還不如帶你一起去。」
於是初末就被流年帶到了一間酒吧里。
白天酒吧里的人很少,所以一進去就看見坐在角落裡的墨以然獨自在那裡灌酒。
酒店的老闆看見流年來了,彷彿看到了救星,忙上前去說:「慕先生,您總算來了,您快勸勸墨小姐吧,她已經喝了五瓶了,在這樣下去,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墨董交待啊。」
流年應了一聲,牽著初末走了過去。
一直走到墨以然的面前,她才抬起頭,在看見流年的那一刻露出了喜悅之情,但在看見初末的時候,自嘲般的笑了笑,對流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跟她在一起。」
說完,她又拿起酒瓶就要往嘴裡灌。
流年一把將她的瓶子搶過:「夠了,別喝了。」
Part6
墨以然獃獃的望著被流年搶掉的瓶子,彷彿被搶掉了最後支撐她的力氣,她說:「流年,你不允許我喜歡你,連我喝酒你都不允許嗎?」
「……」
墨以然轉過頭,看著初末,笑呵呵地說:「我又不是你家寶貝,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就算我今天喝死在這裡,你慕流年也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吧?」
對於她的自嘲,流年只淡漠的回了一句話:「那你又何必打電話讓我過來?」
墨以然一怔,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一時間大笑了起來,「是啊,是我犯賤,明明知道你心裡沒我,還要你看見我為你墮落的樣子,想親眼看看你是不是對我真的那麼無情!」
說到這裡,她站起身,歪歪扭扭的走到流年身邊,「你告訴我,你看見我這副樣子真的不會難受嗎?慕流年,你是沒有心的嗎?」
「……」
「不!不是的,你不是沒心的,你的心都放在——」墨以然手指了指他身邊站著的初末,「你的心都在她的身上!」
「流年的寶貝……」墨以然走到初末身前,朝她笑了笑:「他那麼寶貝你,你應該很驕傲才對,為什麼每次看見你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這樣的你,怎麼配的上流年?」
初末站在原地,看著醉醺醺的墨以然,完全跟她第一次見到的人不一樣,那時候的她,看起來是那樣自信和高貴,宛如女神,可如今,她那麼墮落頹廢。
感情真是個殺人在一瞬間的東西,可初末覺得自己根本沒資格去說別人,前一秒她不也是對生活對自己都絕望了么?
「這樣吧。」墨以然重新拿了一瓶酒遞給初末,「既然你也來了,就陪我喝一杯吧?」
剛說完,酒瓶就被流年給拿走了,流年將初末往後面扯了扯,跟墨以然保持了一段距離。
墨以然因為流年這個維護的動作,大笑起來,眼淚都笑流了出來,她說:「慕流年,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么?你就不能稍微裝一點?裝一點其實你也是關心我的?你這麼寶貝的護著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最可笑的是,你把她當成了寶貝,她把你當成什麼?」
「……」
「你別忘了,三年前她離開你的時候,你每天是怎麼過的!如果沒有我在你身邊,你覺得你還會是現在別人口中的慕醫生,鋼琴界的天才LeonardoMu嗎?為了她,你差點就將你一生的夢想,一生的鋼琴事業毀了,你都忘記了嗎?」
如果說之前初末對墨以然跟流年之間的關係存在嫉妒的話,當墨以然將這番話說出來之後,她徹底的驚呆了。她從來不知道她離開的兩年,在流年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
在她的眼底,流年一直都是很有理性的……像墨以然口中所說的那樣……她是絕對想象不出會發生在流年身上的……
墨以然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她看著初末震驚的臉,笑道:「哈!他沒有告訴你吧?你瞧,不管你對他做了什麼,帶給他多大的傷害,他還是把你當成寶。自己承受過的痛閉口不談。楊初末,你究竟有什麼能耐,能讓這麼好的男人只喜歡你一個人……」
「閉嘴!」一直未吭聲的流年打斷她的話,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眼眸中隱隱的帶著要爆發的怒氣。
可是此刻的墨以然喝醉了,借酒壯膽,即使知道流年生氣了,她還是笑嘻嘻地說:「怎麼?你怕我破壞了你在她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形象嗎?流年……何苦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你也是人,會傷心會難過,你總是給別人一副難以靠近的疏離感,可是你並不知道你內心有多渴望有一個人愛你。」說完,她又轉頭看著初末,對流年道:「你敢讓她聽你在這三年裡發生的事情嗎?是不是你害怕她聽完之後,發現她所愛的慕流年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完美,你怕她會再一次離開你?慕流年,沒想到你也有這麼不自信的時候……」
「墨以然!」她的話還未說完,初末就憤恨的打斷,「不管你怎樣看不起我,我都無話可說,可是我不准你這樣說流年!」
「你不準?你憑什麼不準?」墨以然嗤笑,「我告訴你楊初末,這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有資格跟流年站在一起,除了你!你知道你離開之後,流年是怎麼墮落的么?如果沒有我,現在公司早就倒閉了!你知道他答應過我什麼么?你以為世界上真的有什麼天才?就算真的有,在他自甘放棄的前提下,若不是有人在背後一直打通關係,你以為媒體都是傻逼,扒不出來慕大鋼琴家在這三年裡做過的事么?」
Part7
「墨以然,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初末實在是受不了,她脾氣也不再隱忍,直接道:「之前我一直相信了你的話,以為你真的是流年的女朋友,現在看來,我是上了你的當。你發給我的那些照片其實是你偷拍了流年然後合成的吧?也或許你們曾經真的在一起過,但現在你這樣的態度,我可以相信,你跟流年之間已經完全不可能了。所以,不管你對我說這三年來,流年所發生的,對於我來講可能很匪夷所思的事,我都想要告訴你,不管他做了什麼,他都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流年。」
「是嗎?」對於初末的答案,墨以然似乎毫不意外,她說:「那如果我告訴你,我為流年打過胎呢?」
如果說之前墨以然說什麼,初末都做好了心裡準備,可當墨以然把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初末只覺得在心臟外面建立起的堡壘「轟」的一聲,全部瓦解了。
她呆愣愣的站在那裡,腦海里一陣轟鳴,眼前是墨以然的笑聲,還有流年十分冷漠的臉,那一刻,她真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墨以然依然不放過她,她說:「不過對於你來講,應該能承受的吧?畢竟你也打過一次胎不是?如果讓別人知道,流年喜歡的女人是曾經打過胎的女人,別人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慕流年就是個大傻逼,喜歡別人的——」
「啪」地一聲,墨以然未說完的話結束的初末的巴掌里。
她冷冷的盯著她,一字一句的告訴她,「墨以然,你說我怎樣都行,我就是不准你說流年任何一句不好!」
墨以然先是一愣,然後眼睛明顯都是怒氣,她說:「楊初末,你以為你是誰?你敢打我?」
大概是墨以然真的發脾氣了,眼神跟表情都特別的兇狠,讓第一次這麼衝動的初末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就那樣怔怔的看著她。
眼看墨以然就要還手一巴掌,流年立刻將初末拉到自己身後,伸手抓住了墨以然揮過來的手腕,狠狠的甩了下去,他斥道:「你鬧夠了沒有?」
被甩開的墨以然跌倒在一旁的桌子上,她充滿血絲的眼裡都是恨意,一伸手就將桌子上喝完的沒喝完的酒瓶都掀了,她說:「我鬧夠了沒有?慕流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對你那麼好,你居然為了一個背叛了你的女人這樣對我!你對得起我嗎?」
看得出,從一開始流年都處於隱忍狀態的,他並不想跟墨以然有什麼正面衝突,但此刻墨以然的癲狂狀態,讓他的好脾氣也遺失殆盡,他的臉色非常陰沉了,如果有人仔細看過去的話,會覺得那比陰沉更重一點的是絕情,他說:「我的確很感謝你在那段時間陪在我身邊,可是我當初就跟你說過,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到最後受傷的會是你。我承認我對不起你的付出,你要我答應你的事,我儘可能的去做。可你忘記了我曾經跟你說過只要別碰初末,什麼都好辦,這是我的底線。」
「是啊!你是跟我說過,可我就是那麼不自量力,以為這麼多年,你能看清楚誰對你真的好,你不是那麼聰明嗎?為什麼接二連三的栽到在同一個女人的手上?」
流年似乎已經不想跟她多說了,他說:「我的事,你不用管,我打電話讓人過來接你。」
說完,就拉著初末要往回走。
墨以然怎麼會甘心,她忽然瘋了一樣衝過來,從後面緊緊的將流年抱住,她哭著說:「流年,對不起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你離開我我真的會死的……」
墨以然從來都沒向今天這樣求一個人,以前的她總是高高在上,從來都不將男人和感情放在眼底。可自從遇見流年,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努力地去討好他,了解他的喜好,他說一,她不敢說二,她不懂為什麼她對他那麼好,他卻一直忘記不了楊初末。
對於她的傷心和痛哭,流年只是輕輕的將她抱在腰間的手拿開,他轉過身,看著她,很認真的對她說:「你曾經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告訴我,這個世界沒有誰離了誰都活不了。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希望你能堅強,何況,當初是你說的分手。」
流年說完這句話之後,墨以然彷彿被說中了什麼一般,整個人獃獃的站在那裡,也不發瘋,也不糾纏了。
是啊,她差點忘記了,他們已經分手很久了,而且是她主動開口的。
她說:「流年,這麼久了,你對我好,對我溫柔體貼,可是為什麼我還是不能感覺你愛我?」
她說:「流年,你是不是還是忘記不了楊初末啊?她到底有什麼好,讓你念念不忘?」
她說:「要不然,我去整容成楊初末的樣子,這樣,你是不是會多愛我一點?」
她說:「從一開始你就跟我說,你可以對我好,但是不會愛我。我還傻傻的期盼你會為了我改變,如果我不把自己當成一個例外,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期待……期待你會愛上我?」
她說:「流年,我累了,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在剛分手的時候,她還能接受,現在卻這麼抓狂?因為剛分手的時候沒有楊初末,因為她想要分手刺激他,可後來她才發現,他是真的不愛她,分手對他來講一點意義都沒有……何況,那個一直藏匿在他心間上的女人出現了,她知道,自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Part8
初末是被流年牽出去的,從墨以然說了上床的那句話之後,她就一直是現在這樣恍惚的狀態。
一直將她牽到了車內,將車開到了一個小公園的旁邊,流年開了車窗,點燃了一根煙。
一路無話,此刻車廂內也是安靜一片。
初末望著身邊抽煙的男人,腦海里不斷的迴響著墨以然說過的那些話。她忽然就發現,她從小就認識的流年哥哥,她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了解。
又或者是,她從來都沒見他看透徹過。
他什麼時候有的煙癮,回國后第一次見面,別人敬酒,他來者不拒;要知道以前,他幾乎都不喝酒的。還有這些年裡……八卦報道,他身邊的緋聞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雖然都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關係,但那時候的流年跟以前……真的變化很大啊。
初末收回眼神,心裡好亂。一個能令人爆炸的事情擺在她面前,她被炸的太嚴重,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可是看著身邊的人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她是有些心疼的,糾結了半天,她才軟軟的開口:「流年,你少抽點煙好不好,這樣對身體不好。」
他卻沒有理她,頭都沒有回一下。
天色漸漸的暗沉了下來,流年手中的煙頭變得特別的刺眼,初末一咬牙,撲上去,將流年手中的煙蒂搶了過來就往自己手腕上燙。
流年看見她的動作,立即將煙頭搶過來丟到窗外,非常憤怒的朝她吼:「楊初末,你瘋了嗎?」
初末也忍不住了,她哭著說:「我就是瘋了,我喜歡以前的流年哥哥!不喜歡現在看起來那麼不開心的你,我知道你心裡煩,有氣。你可以發泄出來!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說完這一段,流年看著她的手臂問:「那你呢?這些傷又是怎麼一回事?」
初末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她的手臂上都是這些日子以來自虐的煙頭痕迹,一個個的圓圈在流年的注視下無處遁形。
初末縮了縮手,有些難堪的將手放在身後:「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流年說,「墨以然去找你,跟你說了什麼你就相信什麼,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來問我,楊初末,我在你心裡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你寧願自己傷害自己,也不願來向我證明你要的答案?」
初末搖頭,「我不是不願意,我是不敢。以其讓墨以然告訴我,讓我相信了,我也不願意在你口中聽見你真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我會受不了的。這些年,不管外界怎麼傳你跟比人的緋聞,我都告訴自己,我的流年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當我看見墨以然發給我的那些跟你的親密合照……我真的快崩潰了,好像你已經離開我了……我知道我蠢我笨,我上了墨以然的當,去了商場,看見你們親密的在一起,你一定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心痛,比從電梯上滾下來還痛。可是你看不到,別人總是說相愛的人會心有靈犀的,可我那時候跌倒了,你卻一點都感應不到,我就想,我們是真的不可能了,真的不可能了……」
初末有些激動,所以有些語無倫次,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說才能讓流年明白這些日子以來她有多難受,如果這輩子她真的不能跟流年在一起了,她寧願在三年前就死掉。
「這些年,我真的過的好苦,在每個我快受不了的時候,我都拚命的告訴自己,我還有你,還有你在這個世界上,我就要繼續努力的活下去。我總是一遍一遍在本子上寫你的名字,只有這樣我才能堅持下去,我真的不敢想象沒有你,我會是什麼樣子……流年……你能感覺到我的害怕嗎?」她說,「你那麼聰明,為什麼不能感覺到我平時的鎮定都是裝出來的呢?為什麼感覺不到每次我見到你就好想抱抱你?為什麼感覺不到每個晚上我都好想好想你……你為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我有多愛你……」
她余后的話被包含在忽然覆過來的唇里,她睜開眼,就對上他那麼近那麼深刻的眸,她欲掙扎,他卻抱的她那麼緊。她又難受又開心,不知道該哭還是笑,眼淚從眼眶裡不斷的溢出,她知道這一刻,她再也不用裝作勇敢,可以緊緊的回抱著他,光明正大的吻他。
彼此的隱藏了多年的情緒都在這一瞬間爆發,這一刻,誰都不想放過誰,只想抱緊對方,揉進彼此的骨子裡。
流年,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寧願這一生都不再開口說話,也不想講假話祝福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