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撲朔迷離(2)
第21章撲朔迷離(2)
說起兩父子鬧翻,其實江寄白心裡有愧。
江老爺子一手創立了東吳實業,將近四十才有了江寄白這個獨子,熟悉他的人誰都知道,這兩樣都是江老爺子的心尖,碰都不能碰。
當初應許的事業和感情出現危機,江寄白為了能幫到這個知交好友,完美地策劃了一個訂婚騙局,騙過了應許的仇家,騙過了媒體親朋,更騙過了老頭子和董事局,在輿論和資金上給了應許強有力的支持,當然,最後他把訂婚弄黃了,因為應許愛的另有其人。
幾個月前應許結婚那一天,江老爺子礙著老友的面子,憋著氣去參加了婚禮,回來不知怎麼就回過味來了,大發雷霆,當場把他趕出了家門,又發了公司公告,一腳把他踢出了董事會。
「你既然不懂東吳實業這四個字的責任和義務,那你就不配做我江振宏的兒子。」
江老爺子當時一字一句地盯著他說,眼底充滿了失望。
其實,當時的處境雖然驚險,但最後是應許扭轉了危機,結局對東吳實業來說反而有利無弊。
江寄白賠了小心,不過到後來也沒忍住辯解了幾句,兩父子徹底鬧翻。
尤念進組去的前一天,江寄白接到兩個姐姐的電話,江老爺子病倒,把公司的大權交給了二叔的兒子,他的堂哥江宇。
電話里姐姐們氣得不得了:「寄白,你不知道江宇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會在爸面前拍馬屁,做小伏低,長著一臉的關公樣,其實一肚子的曹操心。」
江寄白簡直哭笑不得,要不是心情太過鬱悶,他還真得為姐姐們的妙語如珠擊掌叫好。
這幾天他一直住在離公司不遠的公寓里,和幾個在東吳實業的心腹大致了解了一下公司的近況,確定了公司暫時不會有什麼異狀。
從江臻的口中得知,尤念下午已經回了S市,他這才緊趕著回到這裡,原本想要嚇嚇尤念,卻沒想到,被嚇到的反而是他自己。
靠在床上思來想去了半天,江寄白拿起手機撥通了秦豐的電話。
電話里,秦豐的聲音迷迷糊糊的,顯然被他從睡夢中吵醒。
「誰啊……你最好祈禱你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不然你就死定了……」
「出了點狀況,」江寄白簡潔地說,「幫我查點資料。」
秦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誰?你得病了?普天同慶啊,終於落到我手裡了!」
「我……女朋友。」江寄白有點猶豫著吐出了這三個字,忽然一陣輕鬆,有個像尤念一樣的女朋友,閑了逗一逗,空了寵一寵,抱著可以取暖,親著味道甜美,想象一下,好像是件十分美好的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江寄白一看手錶,居然已經早上九點了。半夜和秦豐一直聊了一個多小時,早上直接睡過頭了。
尤念正在客廳里吃早飯,江寄白抱著一線希望坐到她身旁,試探著叫道:「小念?」
「江先生,」尤念慢條斯理地撕下一片麵包放進嘴裡,「我不記得我同意你這樣叫我了,你不在叫我這個名字的範疇之內。」
江寄白心裡一涼,失望地說:「是你。」
尤念的眼神滯了滯,淡淡地說:「還有,你沒有刷牙。」
江寄白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那我換個稱呼,親愛的,你希望我用什麼口味的牙膏?」
尤念的呼吸紊亂了兩秒鐘,拿起牛奶杯咕嘟咕嘟喝了兩口,立刻,她的嘴角起了一層白白的泡沫。
江寄白的胸口湧上來一陣衝動,想要吻遍她甜美的唇線。
「請你尊重我,也尊重你自己,」她的眼神冰冷,「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一樣的五官,卻是完全不同的眼神和語氣。
好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江寄白沒了聲息。
等他從衛生間里洗漱出來,餐桌上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連半點早餐都沒有留,尤念正在玄關換鞋子,顯然想要出去。
「江先生,麻煩你自己整理好衣物搬出去,不然我叫人來扔可能會對你的物品有損傷。」尤念很有禮貌地提醒。
「你沒權趕我走,」江寄白提醒,「你約定了半年,日子還沒到呢。」
「相信我,你家的小魷魚在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就是要把你趕走,」尤念淡淡地說,「在這件事情上,我們倆的觀點已經統一。」
「你有本事讓她和我來說。」江寄白狡猾地反駁,「對了,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尤念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不再說話,打開了門。
「等一等,」江寄白忽然想起了什麼,「等我兩分鐘!」
他飛快地跑進了卧室,不一會兒換了一身衣服走了出來,白襯衫,黑西褲,腳下一雙黑色小牛皮鞋,黑白兩色,配上服飾的一些細節點綴,將他雋雅的氣質彰顯得淋漓盡致。
尤念的呼吸一滯,迅速地調轉了目光。
「怎麼樣?」江寄白矜持地抬了抬腳尖,「這雙鞋很襯我。」
尤念譏誚地笑了:「修個鞋都要一萬多,我簡直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以為你是個落魄的窮光蛋,騙個小姑娘好玩嗎?江大公子,江少東,這鞋都在床底下曬灰了,你現在拎出來穿想要演戲給誰看?直接丟了還顯得你這人不虛偽。」
她傲然扭頭走了。
江寄白站在門口終於回過味來了:原來,除了那個吻,尤念已經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了,她以為他在騙她玩弄她,天,這黑鍋背大了。
江寄白跟了尤念一路,發現她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盪,這個尤念走起路來不疾不徐,眼神專註,除了她感興趣的東西以外,別的都目不斜視。
從前的尤念要是走這一路,半途能停下來好幾回,東看看西瞧瞧,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江寄白分外懷念那個鬧騰的尤念,現在就算想讓那個嘮叨的聲音充盈他的耳膜都不行了。
逛了一圈以後,尤念坐上了地鐵,從市中心到了城南,在學院路下了車。
顧名思義,學院路是各種教育機構的聚集地,從小學到大學,各種名校一應俱全,還有一些良莠不齊的職業技術學校。
江寄白有些納悶,S市戲劇學院在城北,尤念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幾步就追上了尤念,和她並排而行。
「你自重。」尤念冷冷地警告。
「你可以叫非禮。」江寄白不太要臉。
尤念大口喘了兩聲粗氣,不吭聲了。
沿著林蔭小道,尤念到了一個學校,正值午飯期間,校門口很是熱鬧,很多學生圍在小攤販前買東西,也有幾個談戀愛的同學遮遮掩掩地躲在附近的角落裡親熱。
尤念在一棵大榕樹下停住了,定定地看著前方,眼神迷茫,彷彿在回憶著什麼。
江寄白看了看門口的牌子,永南中學,記憶中並沒有什麼名氣。
他想了一會兒,忽然明白了過來,酸溜溜地問:「是不是在懷念遇到江臻的那一次?你那時候還在讀初中?」
尤念回過頭來看著他,那冷淡的目光漸漸柔和了起來,她咬了咬唇,低聲問:「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江寄白搖了搖頭。
尤念有點失望:「你哪個大學畢業的?」
「M國G大,我幾個朋友都在那裡讀書。」
尤念眼裡的失望更濃了,讓江寄白幾乎有了罪惡感,好像去G大念書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不過,我是大四才走的,前幾年,我在玩賽車,幾乎是不良少年的代名詞。」江寄白趕緊彌補。
尤念的眼睛一亮,屏住呼吸問:「那你還記得嗎,那時候……」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她不得不停止了問話,飛快地從包里掏出手機。
屏幕上跳動著譚文上的名字,她有點煩躁,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譚文杉劈頭蓋臉的聲音:「小念,叔叔忽然暈倒了,現在在醫院裡,你快來!」
醫院裡人來人往,喧鬧得很,電梯前很擁擠,江寄白伸手擋住了人潮,護著尤念站在角落裡。
低下頭,江寄白能看到她的側臉,她的臉色有點蒼白,嘴唇緊咬著,指尖用力地揪著衣角。
這些習慣性的動作,不管是哪一個尤念,都沒有變。
江寄白有點心疼,俯身在她耳邊說:「別怕,有我呢。」
尤念哆嗦了一下,驟然挺直了後背,抬手推了推他的胸口:「離遠點,悶。」
這樣被人嫌棄,真的是頭一遭。江寄白的心情有點鬱悶。
監護室的門開著,尤念疾步走了進去,尤啟軍正躺在病床上,紀昀一臉緊張地看著護士量血壓。
一見到她,紀昀沉下臉來,背對著尤念坐了下來。
尤啟軍卻眼睛一亮,虛弱地招呼:「小念……快讓爸爸看看你……被人欺負了都瘦了……」
「爸!」尤念一出聲都有點哽咽,「你怎麼回事,都嚇死我了。」
「一口氣沒接上來高血壓犯了,別怕,」尤啟軍連聲安慰,「爸還沒看到你穿婚紗呢,說什麼都不能有事啊。」
紀昀氣急了,忍不住輕輕捶了他一拳:「你個老東西,剛才躺在這裡一動不動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說啊。」
「媽,你怎麼還打爸爸啊,」尤念瞟了紀昀一眼,「他都這樣了你還打他。」
「小念你不知道,我一直處在你媽的暴力鎮壓下。」尤啟軍訴苦,「你趕緊搬回來住,我們倆結成同盟對付她。」
「好啊尤啟軍,」紀昀氣樂了,「你這一唱一和的真要造反了,女兒這樣你還護著她,到時候出了大事了我看你怎麼辦。」
「我的女兒我知道,」尤啟軍樂呵呵地說,「肯定是別人瞎編排她的,來,小念,坐下來告訴爸爸,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都是怎麼回事?」
尤念的眼底一熱,神情卻依然淡然,小心地坐到了尤啟軍的床前:「別人想害我,找人亂寫的。」
尤啟軍頓時激動了:「我就說嘛,誰這麼無恥?等爸爸去註冊個微博號幫你去吵架,我聽人說還能花錢買水軍,多少錢一個?爸爸來出!」
紀昀敏感地看了她一眼,好像發現了什麼,聲音有點發抖:「小念?」
尤念看著她,默默地點了點頭。
紀昀的臉一下子白了,一下子把尤念拽進了懷裡,顫聲說:「這……這可怎麼辦?」
她越想越氣急,惱怒地瞪著尤啟軍:「就你給慣得!就不該同意小念去演戲,小念好了這麼久,可才去了沒幾天就出事,還像以前一樣犯病了……」
「媽,我沒事。」
「阿姨,她沒事。」
江寄白的聲音和尤念的同時響起,紀昀驚詫地回過頭來,看著江寄白。
「阿姨,我諮詢過了,」江寄白的笑容溫和有禮,「小念只是有時候累了,想要躲起來休息一下,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多點少點而已。」
幾句簡單的話,卻一下子戳進了內心深處,尤念有一瞬間的失神。
「你是誰?」紀昀的眉頭緊皺了起來,「小念的事情你怎麼知道?」
還沒等江寄白回答,病房的門開了,譚文杉拎著一袋快餐走了進來:「叔叔阿姨,餓了吧,先吃飯……你來幹什麼!」
譚文杉沖著江寄白怒目而視:「阿姨,就是他騙了小念。」
江寄白並沒有反駁,只是走到了床前,坦然地看向二老:「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江寄白,目前正在追求小念,很抱歉,是我的失誤,讓網上到處都是關於我和小念的流言,不過那些都是假的,我的確和小念住在一起,但是我們倆是清清白白的,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你們的女兒。」
尤啟軍傻了:「你……就是那個……東吳實業的什麼董事?」
紀昀也驚疑不定地看著他,網上的照片都不清晰,在她的潛意識中,潛規則藝人的都是那種腦滿腸肥的中年人,這忽然來了一個翩翩公子,她簡直有點不適應了。
「小念現在這樣,我要付很大的責任,請允許讓我在身邊照顧她,也請叔叔阿姨再給她和我一次機會,讓她去追求她的夢想,不要輕易地讓她放棄,不然,不管是現在的她,還是從前的那個她都會非常難過。」江寄白的神情誠懇,帶著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
尤啟軍忍不住戳了一下尤念的手臂,湊到她耳邊悄聲問:「丫頭,這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這條件,說他在追求你,我怎麼覺得是你追求他比較接近真相……」
尤念咬了咬牙,卻又不能反駁江寄白,只好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姓江的,你可真是好口才,」譚文杉冷笑了一聲,「小念這麼單純,只怕你用不著幾句話就把她騙得暈頭轉向。」
「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居然會是和小念一起長大的,」江寄白的語氣淡然,帶著幾分不屑,「你在心底就先做了有罪推定,斷定尤念會在娛樂圈裡迷失自己,甚至和我做了什麼不清不楚的勾當,你真的了解尤念嗎?為什麼叔叔就能這樣無條件地相信小念呢?因為叔叔了解小念,而你,只是看到了皮毛而已。」
「文杉哥,是你來和我爸告狀,所以我爸氣暈了吧?」尤念靜靜地開口。
譚文杉迎著她的目光,一下子有點泄氣:「小念,我……我放不下你,我不甘心,我們明明在一起那麼久了……」
「文杉,總算讓我找到你了,」有人推門進來,一臉的笑意,「不是說好今天下午去看電影嗎?打你七八個電話了都不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