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尾戒(19)
第29章尾戒(19)
地上也滿是鮮血,嗆得漢堡頭髮暈,想爬起來看看張玄是不是還有氣,空間又旋動起來,光亮忽明忽暗,然後猛地停下,漢堡的頭重重磕在一個硬物上,它眨眨眼,發現那是座椅腿,就像劇院大廳擺放的那種椅子。
遠處傳來說話聲,仔細聽聽,像是聶行風的聲音,漢堡馬上感覺自己又從地獄回到了天堂,慌忙振翅飛起來。
會場寬大陰暗,漢堡仗著自己的靈感小天線,很快就鎖定了聶行風的身影,雖然它腦袋被撞了好多次,一時間無法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叫救命再說。
「董事長大人董事長大人,快救命啊,神棍他……」
自殺二字到嘴邊,被它臨時剎住了,生怕自己亂說話,會導致又一場悲劇出現,便用力扇翅膀,催促聶行風快過來。
聶行風跑了過來,看到張玄倒在血泊里,微微一愣,漢堡在旁邊大叫:「你可千萬不要自殺啊,一切問題都是有辦法解決的,張神棍是海神,北海就在附近,只要我們跑出去,把他扔海里,沒多久他就會復活的……」
它嘰嘰喳喳叫的時候,銀墨和鍾魁也趕了過來,看到張玄和蕭蘭草都一身鮮血,倒在地上,他們也驚呆了。
不過聶行風不說話,他們誰也不敢亂說話,就見聶行風上前把張玄扶起來,叫他的名字,張玄不知說了什麼,聶行風迅速掏出他口袋裡的道符,抬頭問大家。
「誰會七星定魂?」
銀墨舉起手,下一秒道符拋到了他手上,聶行風交代:「把符釘在這個空間里!」
所謂七星定魂,就是以七星罡位定住人的魂魄,讓魂魄不至於離開宿主流離失所,銀墨還沒聽說過以這種法術定一棟建築物的。
眼下情勢危急,銀墨也沒多問,拿起來躍上空中,將七張道符以北斗方位飛速彈在了劇場空間的相應部位,隨著他的彈動,空間響起憤怒的低吼,吼聲驚心動魄,在空曠場地間遙遙回蕩,四壁廊柱被震吼影響到,也隨之顫動起來,卻不再有翻轉的跡象。
「這是……」
銀墨翻身回到地面,不解地看聶行風,聶行風的目光卻落在張玄身上,原本該是死去的人嘴角輕輕翹起,睜開眼,笑道:「用七星定魂定住這死怪物的魂魄,讓它無法再玩魔方,我真是太聰明了!」
這些道符是混合硃砂和鍾魁的血畫的,鍾魁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他的血比狗血還好用,如果用這種MAX道符還無法鎮住空間的話,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還好,張玄除了財運不佳外,其它的運氣都好得不得了,就聽怒吼一聲高過一聲,空間卻不再旋動,證明他的做法成功了。
「喂,我也死過一次,為什麼沒人關心我一下?」
蕭蘭草躺在旁邊,半天不見有人理自己,只好主動睜開眼睛,還是鍾魁上前扶起他,看到他胸前的血跡,問:「你受傷了?」
「只是黑狗血。」蕭蘭草說完,笑嘻嘻地看張玄,「剛才我配合得很完美吧?我就說我們會是好搭檔的。」
「還不錯,等你智商高過董事長后,我就考慮換搭檔。」
張玄隨口說道,又低頭擦拭自己的衣服。
他剛從用的子彈是特製的,裡面灌了黑狗血,射出后衝力作用,狗血會自動彈出,這是用來對付鬼的,不會傷到人,所以當發現有人妄圖用法力迷惑他時,他就想到了這個點子。
空間一直旋轉,故意讓他們分開,就是想找機會離間他們,再利用磁場影響他們的思維,讓他們煩躁不安,導致自相殘殺,他猜當怪物看到他們都死了之後,會把他們再召集到一起,欣賞他們在發現同伴死亡后傷心欲絕的反應。
不管是歌劇院怪物還是丁許虹,都一定很想看到這一幕,所以他將計就計,故意做出死亡的樣子,蕭蘭草算聰明,明白了他的暗示,配合他演出,然後他們就成功地被送了回來。
「人類果然是最奸詐的生物!」發現大家都沒事,漢堡生氣了,憤憤不平地說:「你們演戲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擔心。」
「你是小鳥嘛,玩玩憤怒就好了,這種高智商問題你搞不懂的。」
張玄說了句讓漢堡吐血的話,又仰頭沖著不斷發出震吼的空間大聲說:「你以為設一個不是A就是B的問題,我就會中招?就你這智商,放在電視劇里,絕對活不過前三集,還敢跟我斗?我選了C,怎麼樣?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喔,滿不滿意都無所謂了,反正你很快就要嗝屁了。」
怪物快被他氣死了,震吼聲更響,宛如山崩海嘯,震得地面不斷晃動,張玄卻視若罔聞,滿不在乎地說:「你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太相信自己的感覺了。」
有仇不報非天師,張玄總算等到機會把今天在歌劇院經歷的狼狽全數奉還了,他話音剛落,一道黑霧迎面撲來,他閃身避開,等再站穩時,偌大空間已被無數陰氣布滿,盡頭站了個飄忽不定的鬼影,殷紅衣裙在陰風中飄搖,卻是是丁許虹。
劉正威也被帶來了,他的魂魄已被吸走,面容獃滯,眼睛卻詭異的骨碌亂轉,衣服下擺被風撩起,露出罩在下面的骨架,卻是俞晴的,她原本附身的骨架被張玄打散,正好劉正威提供了完整的軀體,便勉為其難的用上。
兩人看到張玄,都露出怨恨的表情,尤其是丁許虹,因為怨念,眼瞳完全化為黑色,指甲長如細刀,揮喝陰魂向他們發起攻擊。
得到號令,那些沒有自主意識的魂魄們便鋪天蓋地撲了過來,張玄一時搞不懂丁許虹怎麼會有這麼高強的法力指揮陰鬼,見對手眾多,忙讓大家背靠背圍成小圈一齊應敵。
百鬼夜行,法陣一直積壓的陰氣被啟動了,頓時狂風大作,整個大廳被陰風籠罩,上方照明器具和裝飾物被風席捲,搖晃著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有些不堪負荷,爆成碎片,再由陰氣激蕩,變成殺人利器,不斷飛向眾人。
大家除了應付惡鬼外,還要躲避利器的攻擊,鍾魁和蕭蘭草法力最弱,首當其衝成了箭靶,鍾魁是鬼,被利物刺到砸到,最多只是不適,很快就緩了過來,蕭蘭草就沒那麼幸運了,他能做的只有抵擋閃避,手槍沒子彈后,全身被刺了好幾個血窟窿,要不是鍾魁和漢堡在旁邊幫忙,他早就撐不住了。
大殿中狂風席捲,陰氣飛快加重,盤在殿頂的龍形終於被驚動了,龍頭抬起,黑霧隨著它的抬頭迅速游遍全身,那是嘲風即將蘇醒的徵兆。
聶行風感覺不妙,一旦嘲風蘇醒,那就是怪物吞噬他們的最好武器,忙對張玄說:「你幫我擋著,我找機會除掉丁許虹。」
「虹姐……」
聽到聶行風要除掉丁許虹,鍾魁有些不忍,聶行風喝道:「丁許虹已經死了,怪物最需要的不是心臟,而是丁許虹的怨念!」
張玄這才明白聶行風不讓他們殺鬼嬰的原因,因為那會最大限度的激發丁許虹的怨恨,而這個陣法的引子就是仇恨,陰辰出生的人最易化作厲鬼,也最兇悍,所以丁許虹不除,這個陣破不了。
「我來!」
丁許虹身邊鬼魅太多,四壁空間飛旋的金屬玻璃碎片更是很大的威脅,張玄沒讓聶行風去冒險,搶先跳出圈外,揚出索魂絲向丁許虹擊去,這時候他也顧不得舊傷會不會發作了,只想趕在嘲風蘇醒之前把陣眼除掉。
經過數番惡鬥后,張玄法力有限,索魂絲固然讓眾鬼畏懼,卻無法召喚出龍神降妖,丁許虹看出他的弱勢,率領眾鬼向他衝來,指甲瘋狂刺向他身上要害。
她殺氣過重,張玄一時奈何不了她,眼看著殿堂震動得愈發劇烈,像是想努力將定在七星陣上的道符震掉一般,只要道符掉落,這裡的空間又將由怪物隨心所欲地旋轉,沒人知道他們會被帶去什麼地方。
原本固定在地上的座椅終於承受不住風襲,被陰風拔起卷到半空,成了攻擊他們的武器,有些則不斷撞向四面的廊柱,每震動一下,廊柱延伸到殿頂龍身上的黑霧就濃重一分,大殿四面方位也盡被黑霧籠罩,宛若大瓮,只待黑霧瀰漫整個瓮壇,就是封壇之時,到時他們會盡數被怪物吞噬,一個不留。
張玄聽到了頭頂上方龍子開始挪動伸展身體的喀嚓聲,心裡更急,偏偏舊傷被法力牽動,不時將疼痛傳達給他,疼痛得厲害了,反應漸慢,胸口被飛來的椅子拍中,跌倒在地,好在索魂絲幫他抵擋了大部分的力量,但饒是如此,胸口還是被撞得疼痛難當,眼看著丁許虹的利刃向自己刺來,卻沒力氣躲避。
聶行風看到不好,及時搶上前,攔住了丁許虹的攻擊,他擔心張玄的傷勢,只用犀刃將丁許虹逼開,轉身去扶張玄,丁許虹不死心,再度撲上,就在她將利刃刺過去的那瞬間,眼前亮光一閃,一枚被震斷的裝飾水晶刺進了她的心口。
水晶的另一頭握在鍾魁手裡,咫尺相對,他眼裡閃過悲傷,卻沒猶豫,在傷到丁許虹后,咬緊牙手掌再次用力撞在水晶的尾部,將它整個刺入丁許虹體內,低聲說:「別再殺人了,虹姐,好好上路吧。」
「啊!」
心口被水晶貫穿,丁許虹發出刺耳的尖叫,揚起手狠狠向鍾魁拍去。
她的手拍到一半,指尖上的利刃便消失了,接著是手掌和手臂,再慢慢延至全身,像是風化了一般,整個身影逐漸消散在空中,她怔怔盯住鍾魁,鍾魁的手掌被水晶刺破了,血一滴滴落下,隱約在掌中匯成一個歿字,彷彿在告訴她,已死的人,要去該去的地方,莫再執著。
「小魁……」
消失的瞬間,丁許虹清醒過來,像是認出了鍾魁,向他伸過手來,但手伸到中途,她的身影便消散殆盡,尾戒從她指上滑落,鍾魁認出那是她贈給自己的戒指,伸手想接,誰知狂風驟卷,四下翻飛的雜物猛地盪過來,那枚戒指恰好被撞到,跟雜物一起飛了出去。
陰暗空間里,看不到那枚小小的戒指飛去了哪裡,鍾魁正覺得懊惱,忽聽頭頂一陣轟隆隆巨響,緊接著低沉的嗷叫聲響起,殿頂像要塌下似的,燈盞及裝潢物材鋪天蓋地地落下,他慌忙捂頭躲避。
隨著嗷叫聲漸高,陰風充斥了整個殿堂,廊柱不斷顫動著,鐫刻在柱上的龍形閃出,與殿頂的盤龍首尾呼應,化作一條完整的龍身,仰頭一陣咆哮,然後龍尾一甩,捲起殿里陰風,向他們衝來。
聶行風護著張玄避開,其他人也各自閃避,不過龍形實在太龐大,只龍首帶有嘲風的影子,實際上卻是一條五爪蟠龍,龍身粗長,遊走中,被掃到的物件盡數化為齏粉,它低頭,氣勢洶洶地盯住他們,一副恨不得將他們立刻吞噬果腹的模樣。
「小心,嘲風復活了,怪物在指揮它吃掉我們!」
聽到建築物里響起低沉的笑聲,張玄提醒大家。
「要怎麼制住它?」銀墨高聲問道。
張玄不知道,因為他從來沒想到負責鎮煞的嘲風會跟這棟房子匯為一體,這就意味著這個所謂的鎮煞局鎮的是他們,如果換做以前,他祭出龍神,就算打不過,也不至於退敗,可現在法力有限,蕭蘭草和鍾魁就更不用說了,只怕他們聯合銀墨和漢堡的力量,也未必能跟嘲風相抗衡。
「沒有辦法嗎?」
耳邊傳來聶行風的詢問,張玄苦笑:「我們逃吧,打不過只能逃。」
畢竟這裡靠近大殿正門,先逃再說,否則再耗下去,七星定魂術失效,到時想逃也沒機會了。
可是要從動蕩不停的空間逃出去,也不是件簡單事,惡龍像是料到了他們的想法似的,整個龍身盤在出口前方,別說逃,光是躲避攻擊就已經很吃力了。
對峙中,蕭蘭草的肩頭被龍爪抓到,要不是銀墨解救快,他整個人都會被撕碎,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漢堡想攻擊,結果沒靠近,就被龍尾甩了出去——相對於龐大的龍身,他們就像蜉蝣般弱小,想要贏過惡龍,根本是痴心妄想。
「奶奶的,爺又不是沒降過龍!」
見眾人在巨龍攻擊下一個個弄得蓬頭垢面,張玄火了,揚起索魂絲,今天就算被劍傷折騰死,他也要拿下這條惡龍。
誰知索魂絲還沒祭起,龍爪已經迎面抓來,聶行風抱住張玄就地滾開,在旁邊攻擊他們的俞晴卻沒那麼幸運,被惡龍抓住,只輕輕一捏,骨妖就被捏得粉碎,慘白骨架一塊塊落到了地上,至於劉正威的軀體,更是看不出原有的模樣。
雖然劉正威不是好人,但眾人看到他的慘狀,還是覺得不忍,情勢危急,張玄正準備再拼力賭一把,銀墨奔到他面前,盤在他肩頭的銀蛇蛇頭昂起,說:「主人,請借我一滴血。」
「啊!?」
張玄還沒弄明白銀蛇的意思,就覺食指指尖一痛,已被銀白竄上來張口咬住,等它再退開時,舌尖殷紅,顯然是吮了不少血去,張玄看看自己的食指,上面清晰浮出被蛇咬過的牙痕。
這不叫借,這是公然搶劫吧?
張玄啜著被咬痛的指尖問銀墨,「你們是毒蛇嗎?有沒有隨身帶解藥啊?」
銀墨被問得一呆,答:「我們是修仙之人,不是普通妖物。」
話音剛落,就見銀白蛇身猛地暴長,瞬間便竄到丈長,它的原形原本就很大,此刻更是長出倍余,周身浮出一層厚厚的鱗片,蛇身一卷,頭上居然長出雙角,乍然看去,便如一條長形應龍,唯一不同的是無爪,它昂首向惡龍發出高吼,便如宣戰模樣。
張玄看呆了,喃喃說:「這cos得太精妙了。」
「我們並非龍族,這種強行變身會大傷元氣,我哥是拼了命了。」銀墨陰沉著臉,對他說:「你們趁機快走,我殿後。」
張玄本來還想再感嘆兩句,聽了這話,臉色一變,罵道:「靠,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一條假龍,我就不信我擺不平!」
他說完,縱身沖了上去,銀墨想攔都來不及,再看聶行風也追隨過去,他心想大哥果然沒說錯,聽說他們拚命,就絕對不會先行離開,這神棍勢利歸勢利,卻也重情重義。
銀白身形與惡龍相當,兩獸戰在一團,相搏中神力不斷撞擊到四壁,更是讓整個大殿都搖搖欲墜,殿頂水泥瓦片開始掉落,跟陰氣瀰漫到一起,迷得眾人眼睛都難睜開,有心想上前相助,奈何兩條龍戰得兇猛彪悍,根本不讓人有近身的機會。
又戰了一會兒,銀白一口咬到惡龍的頸部,它痛得搖首擺尾,在旁邊助陣的陰鷹被波及到,摔了出去,它在空中展翅半旋,躲過了惡龍的繼續攻擊,鷹羽卻在搏鬥中片片飄落,它氣得一邊大叫靠靠靠,一邊折身飛回張玄身邊,叫:「神棍神棍,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麼?」
漢堡還沒說,聶行風就搶先問:「是不是它左眼無法視物?」
「對對對!」惡龍動作迅猛霸道,漢堡本來還不太敢肯定,聽了聶行風的話,它馬上用力點頭,「它左眼好像是沒有眼珠的,右眼也很奇怪。」
這句話提醒了張玄,仰頭努力觀看,叫道:「董事長你看它右眼!」
四周突然變得通亮,卻是銀墨聽了他們的話,衝到照明開關那裡,把燈全部打開了,這時恰好銀白咬住惡龍的頸首,雖然燈光很快就被怪物再度關閉,但那一瞬間,眾人都看到了惡龍左眼一片灰白,右眼偌大的眼珠里也只有個小小的瞳孔,看瞳孔模樣,倒很像那枚尾戒。
聶行風眼前一亮,問張玄,「還有子彈嗎?」
「兩三顆吧。」
「射它眼睛!」
聶行風剛說完張玄就明白了,畫龍點睛,沒有眼睛的龍是死龍一條,一定是怪物施法將尾戒弄進嘲風的眼中,強迫它蘇醒的,只要除掉眼珠,這條龍就只是殿堂里供人觀賞的塑像罷了。
銀墨聽了他們的對話,馬上用蛇語讓銀白將惡龍引到明亮的地方。
可惜這時大廳已經沒什麼光線了,怪物掐斷了所有的電源,門窗緊閉,微弱亮光都是堆在地上的白骨反射出的磷光,張玄開了兩槍,都被惡龍堪堪躲過,就在這時,不遠處騰起火光,卻是蕭蘭草將周圍翻落的座椅帷簾點著了,他受了重傷,無法快跑,點完后,將打火機甩給銀墨,叫道:「全部點燃!」
怪物像是明白了他們的目的,突然間陰風大作,將打火機捲去別處,還好陰鷹追上,鷹爪抓住打火機,銀墨探身拿過來,將附近所有的物品都點著了,再看到滿地的白骨,猶豫了一下,索性念起祈火咒。
咒語中剛剛燃起的火苗頓時化作大火,數道火龍沿四面圍牆迅速遊走,將殿堂籠罩進熊熊火中。
火勢太快,就算怪物想撲滅,一時間也無能為力,大火燃亮了整個空間,趁銀白再次將惡龍困住,張玄舉槍對準它的眼睛。
聶行風和他一起握住槍,幫他穩住微顫的手臂,扳機扣下,槍響中,惡龍發出憤怒的嗷叫,氣勢卻立時泄了,龐大身軀在空中幾番翻騰后,力道緩慢下來,身形漸趨微薄,向殿頂慢慢歸攏而去。
「不……」
殿堂上響起憎惡不甘的吼聲,整個建築物瘋狂地晃動起來,火勢被陰風捲動,向眾人撲來,張玄叫道:「快跑!」
銀白法力耗盡,變回銀蛇模樣從空中墜落下來,銀墨抱住它塞進懷裡,追著張玄的腳步往外跑,蕭蘭草傷勢最重,由陰鷹馱著,聶行風殿後,火龍在犀刃的阻攔下,無法迅速逼近,稍微給了他們緩衝的空間。
大門很快就到了,卻殿門緊閉,那是特製的銅門,足有七八厘米的厚度,平時都是由保安室控制中心負責開啟的,想以人力從裡面打開根本不可能,至於法力,張玄轉頭看看同伴,相信這時候他們能使出的法力也有限,眼見身後火勢在怪物的陰氣驅使下化作數道猙獰龍形,張大嘴巴妄圖在最後時刻將他們吞噬,他一咬牙,叫道:「大家一起來吧!」
集合所有人的法力做最後一擊,這是此刻唯一的出路,眾人都明白,正要合力施法,忽聽門外傳來一陣震耳轟鳴,隨即原本緊閉的大門居然自行開啟了,看到微光從門縫間透進來,張玄又驚又喜,跟大家合力將門推開沖了出去。
聶行風走在最後,張玄早在一旁等候,他一出來,立刻命人將門關閉,掏出僅剩的一道符啪的拍到門上,喝道:「都去下地獄吧!」
殿內發生了什麼事,外面的人無從得知,他們只聽到裡面不斷傳來嘶喊慘叫,大門承受著一陣緊過一陣的猛烈撞擊,有幾次幾乎要撞開了,火勢從門縫竄出來,卻生生被道符攔住,符籙上金光騰起,沿著敕字紋路遊走,將所有魑魅魍魎盡數攔截在殿堂里。
過了很久,嘶喊撞擊聲才終於靜了下來,站在外面的眾人同時鬆了口氣,蕭蘭草從鷹背上跳下,其他人也都一個個神情頹廢,站立不穩,索性就地坐在了門前的石階上。
前方清晨曙光浮起,透過薄霧綻放出來,帶給人恢弘沉靜的感覺,周圍一片寂靜,誰也不知道昨晚在這棟建築物里曾發生過怎樣驚心動魄的事件。
張玄回頭看去,歌劇院也沐浴在晨光之下,沒想到他們在這裡被困了一天一夜,此刻建築物上方陰霾漸散,經過了這一役,這棟大殿已成死樓,失去了靈氣,怪物再無法控制房子,它的法力早晚會在陽氣的照射下消散的。
「我們居然贏過了龍子嘲風。」漢堡在旁邊啄著自己的鷹羽發表感嘆。
「笨鳥,那個嘲風是山寨品,它要是真的,我們早玩完了。」
然而即使嘲風是鐫刻的贗品,法力也超乎尋常,再加上他們一直在怪物肚子里被不斷吸食陽氣,所以雖然僥倖逃出來,看大家的臉色,輕則萎頓幾天,重則大病一場那是逃不了的,不過,能在那種狀況下逃出生天已經很幸運了,張玄活動著酸軟的四肢,滿足地想。
「咦?」
鍾魁是鬼,最先緩了過來,很快發現了掛在自己衣扣上的小東西,他拿起來,竟然是那枚尾戒,在幾經周折后,尾戒很湊巧地又落到了他身上,一路顛簸奔跑,居然沒被顛掉。
「看來它與你有緣,」張玄說:「那就留著它吧,這是傅燕文給丁許虹的,可以固住魂魄,你投胎前要是魂魄散了就慘了,戴上會好些。」
鍾魁照做了,尾戒閃亮,並沒有因為惡鬥而弄髒,戴上后,很契合的扣在了他的小指上。
「剛才門怎麼會突然打開?」銀白盤在弟弟肩上,懶洋洋地問。
它強用法力,導致身形又小了一圈,說話也有氣無力的,偏偏對逃出生天的原因很在意。
銀墨走過去,在門上查看了一番,殿門下方落了一些碎屑,像是燒焦的符紙,他再看看張玄貼在門上的那道符,符被陰火燒灼了大半,邊角斑駁捲起,他不敢肯定碎屑是不是那道符落下的。
「好像是一樣的。」聶行風上前撿起紙屑,對比看著,說。
「也就是說我救了我自己?」得出這個結論,張玄很開心,搖頭嘆道:「真該向敵人說聲不好意思啊,不是我不想死,真的是我每次的運氣都實在太好了!」
這句話說得真夠欠打的,漢堡還拍著翅膀表示贊同——「沒錯,遇強更強,這才是海神大人應有的最高精神!」
瞧這馬屁拍的,蕭蘭草忍不住噗嗤笑了,隨即傷口被帶動,大聲咳嗽起來,漢堡哼哼譏笑了兩聲,說:「活了個該的。」
正說著,前方亮起淡色光華,光明飄飄渺渺一路通向遠方,宛如明燈,指引迷失的人通往應去的地方。
張玄看到了,不由大喜,拽過鍾魁,指著那條長路對他說:「你運氣來了,快快快,那是帶你去輪迴的路,心事了了,趕緊上路,走好不送啊!」
鍾魁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又轉頭迷惑地看他,張玄急了,叫道:「你看我幹嗎?看它!」
「可我什麼都看不見啊。」
「啊!」
張玄被鍾魁氣得想吐血,轉頭看看大家,就見所有人都在指那條路,漢堡更是急得想直接抓住鍾魁把他扔到輪迴路上,可是鍾魁看不到的話,就算扔他過去,他還是無法離開的。
遠處飄來一道道人影,漸漸的,人影愈來愈多,是那些被建築物的陰氣鎮住的無法往生的魂魄,眾人看著它們飄進輪迴之路,又逐漸消失在光影中,等所有陰魂都離開后,光影在他們眼前消散,大門關閉了。
鍾魁也看到了那些鬼魂,有一個似乎是丁許虹,她身影近乎透明,鍾魁猜想她已經放下了怨念,還高興地跟她搖手告別,等所有魂魄都消失后,他才回過神,問張玄。
「它們這是去輪迴了?」
「不然還等著請吃飯嗎?」
「那我怎麼辦?我也是鬼啊……」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我如果知道拿一隻一直在狀態外的鬼怎麼辦,我就是張天師了!」
「你是張天師啊,姓張的天師。」
這次張玄不吼了,狠狠地瞪過來,感覺到他的煞氣,漢堡翅膀一扇,第一個先跑路,蕭蘭草追上,翻身撲到了陰鷹背上,把它當免費交通工具,漢堡懶得跟他計較,馱著他飛遠了。
銀墨擔心兄長的傷勢,也念動咒語離開,銀白臨走時見鍾魁還一副懵懂狀態,好心提醒道:「我如果是你,就馬上消失。」
「這不太好吧,大家都走了,會不會太不講義氣了?」
見張玄和聶行風都受了傷,鍾魁遲疑地說。
銀白沒再理他,翻了個白眼,蜷進銀墨的衣服里消失而去,周圍煞氣更重,感覺到那是張玄身上散發的戾氣,鍾魁打了個寒顫,沒敢再猶豫,運用意念迅速離開。
義氣這種東西,偶爾不講一次也沒什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