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45秒消失（2）

張朝暉此時已經意識到自己恐怕是攤上了個大麻煩，從鑲金獸首瑪瑙壺被盜的現場情況看，犯人手段十分高明且不留痕迹，可偏偏江北大的龔震副校長和幾個老師還圍著他追問調查情況，讓他倍感壓力的同時也心煩意亂。看到秦若瑩把徐木升帶來過來，他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快步迎上來打招呼。瘦猴子周郝和大塊頭王乾坤也圍攏了過來。經過他們的仔細講解，以及秦若瑩各種插嘴補充后，徐木升對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

按時間順序說，目前已經獲知的事情經過是這個樣子的。5月21日下午5點半，當天的展覽結束后保潔員進場做清潔，負責本次展覽的王淑珍老師帶著包括秦若瑩、牧雲婉在內的幾個學生自願者對所有文物進行清點然後閉館歇業。他們離開的時間大約是6點半。而在他們離開之前門衛老黃和負責在監控室值夜班的兩名學生王斌、趙向東都已經吃過晚飯各就各位。

當天晚上值班的三個人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直到22日上午6點最早來到展覽館做清潔的三位保潔阿姨看到二樓陳列室正中間的展台空了，把情況反映給王斌和趙向東，兩人這才知道展品丟了，當即給王淑珍老師打了電話。王淑珍老師以為是學生們搞錯了，但還是在接到電話后第一時間趕往展覽館。她到達時已經接近7點。

王淑珍確在仔細核對展品后，確定丟失的是鑲金獸首瑪瑙壺。不過她這時候心裡還是不太當回事情。她認為肯定是哪個學生一時起了貪念拿走了，而嫌疑最大的就是當晚值夜班的王斌和趙向東。王淑珍很嚴厲的批評了兩人，讓他們趕緊把東西交出來，她保證大事化小。但王斌和趙向東都堅決不承認。後來他們發現二樓東側的一個窗戶是敞開的，窗戶外的防盜鐵窗被割斷。王淑珍才意識到這是有預謀的盜竊行為，趕緊打電話到校辦報告情況，時間是7點40。

學校方面對這一情況非常重視，立即安排副校長龔震出面處理。龔震趕到展覽館的時間是8點20。他了解情況后做出三個決定：第一，以學校名義向濱江市公安局報案，並知會省委和省公安廳；第二，事情查清楚之前暫停展出，其餘展品全部收到儲藏室由校保衛處安排專人看護；第三，立即派人到宋謹文先生下榻的賓館說明情況做好安撫工作。

由於是江北大學以學校的名義報的案，濱江市公安局非常重視，立即上報到江北省公安廳。省廳方面考慮到失竊物品的價值和可能造成的輿論影響，立即上調了這一案件並安排刑偵一隊隊長張朝暉全權負責。張朝暉帶隊趕到展覽館的時間是上午9點45。由於今天暫停展覽的消息是臨時發布的，很多來看展覽的人都已經到了。龔震副校長正帶著保衛處的人在維持秩序。張朝暉立即執行了嚴格的清場並開始調查。這一調查就發現了詭異的情況。

江北大文學院展覽館的二樓展廳安裝的是一個360度旋轉的高清紅外監控探頭。這個監控探頭的好處是可以覆蓋全廳範圍，弊端是不能持續對某一展品進行監控。它每轉一圈的時間經測算是45秒。根據當晚的錄像看，在凌晨3點23分05秒時，監控探頭掃過鑲金獸首瑪瑙壺的展位，這件古老而精美的藝術品還安靜的待在鋼化玻璃罩里，可45秒后攝像頭再次掃過時，玻璃罩已經空了。這個過程中，鋼化玻璃完好無損，安放在展台下的重力報警裝置也沒有被觸發。警方技術人員經過檢查發現現場非常非常乾淨，別說指紋、鞋印，就連灰塵都極少。鑲金獸首瑪瑙壺在這短短的45秒鐘里悄無聲息的消失，就像是魔術表演一樣。技術人員隨後對二樓東側被撬開的窗戶也進行了嚴格檢查，確定是人力使用專業工具從外面撬開的，但同樣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痕迹。

綜上情況，部分勘察現場的警員覺得作案的應該是一個高科技盜竊團伙。他們黑了展覽館的安保系統，暫停或者篡改了監控視頻，然後從二樓走廊東頭的窗戶進入，悄無聲息的完成了偷竊，並對現場進行了清掃。張朝暉雖然覺得高科技團伙盜竊一說有些匪夷所思，卻也想不出別的可能性。

這裡要特別說明一下，秦若瑩和牧雲婉都是本次展覽的志願者。她們沒有及時收到停展通知，8點45就到了展覽館。聽到有展品被偷，秦若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找各種理由打聽內幕。後來看到是張朝暉帶隊來辦案，她就更賴著不走了。而徐木升今天會回學校的消息也確實是她告訴張朝暉的，攛掇之意非常明顯。

「我們的技術員說這裡的安全系統非常簡陋，可就是什麼也查不到。小徐你趕緊幫忙看看，要是能查出兇手來，我一定推薦你去公安廳。」

鑒於徐木升在501綁架案中的表現，張朝暉認定他是擺弄電腦的高手。徐木升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位張大隊長完完全全是電子技術方面的門外漢。他學的電子信息工程，不是計算機。501綁架案里能夠定位劫匪的位置是因為他對聯通公司的各項系統很熟悉，那可是他幾個月認真實習的成果。而說到入侵安全系統、篡改監控記錄，這屬於電腦黑客的範疇，在計算機技術裡面也是很高端一類分支，徐木升接觸不多，更別說揪出罪犯了。

「我先看看現場的情況吧。」

徐木升不想潑冷水，決定先拖一會兒，說不定等他看完了現場，警方的技術員也已經查出了頭緒。他不等張朝暉表態就走進了展廳。張朝暉、周郝和王乾坤都趕忙跟上去。龔震副校長和幾位老師對徐木升的情況並不了解，不知道主持破案的張警官為什麼如此信任他。他們見徐木升是秦若瑩帶過來的就讓一位文學院的老師私下向秦若瑩打聽情況。

秦若瑩只是笑著說：「看著吧，他很可能會帶來驚喜哦。」

江北科技大學三年前擴建文學院時決定修建一座展覽館。展覽館的功能定位是用於學校內部的交流和展示，不需要太大，於是選在緊鄰文學院旁邊的人工湖畔修建了這麼一座精緻的半圓形建築。它一共有三層樓，一樓、二樓是展廳，總展出面積七百多平米，三樓是辦公室、工作室和監控室，其中監控室在設在最西面的房間。由於初始設計時並沒打算舉辦很高規格的展覽，這棟樓的監控系統就如張朝暉所說非常的簡單。徐木升看到一二層大廳中間各有一個360度旋轉的監控探頭，大門口、走道也設有槍式監控探頭。只不過這些監控探頭的設置有很明顯的死角，只要提前做過準備，應該能繞得開。而展覽館的保安措施也非常簡單，主要依靠防盜門、防盜窗，沒有絲毫科技含量。展覽館的大門口設有一間門衛室，年過六旬的黃大爺常年住在裡面。他也是這裡唯一的專職門衛。

徐木升見識過聯通公司對其核心機房所採取的安防措施，人家那叫一個專業，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相比之下這座展覽館就像是間四處滲水的茅屋。說句心裡話，他覺得學校在這種條件下展出價值上億的古董，不請專業安保公司只讓兩個學生和一個老大爺值夜班，實在是太過託大。

「這些展台是為這次展覽專門設置的吧？」徐木升指著展廳里一個一個半人高方柱狀的展台問旁邊的王淑珍老師。他大概半年之前來看過一次畫展，那時候肯定是沒有的。

「都是這次專門購買的，月初才裝上。我們都試過了，重力報警都是正常的。」王淑珍回答得不情不願。她可是堂堂博導，被警察盤問也就算了，被個學生盤問算是什麼事兒。

「那麼發現鑲金獸首瑪瑙壺丟了之後，有沒有對放它的那個展台進行過測試？」徐木升可不管這些，既然來了就要把事情搞清楚。

王淑珍閉口不答。這屬於警方的工作。周郝趕緊叫過一個在旁邊取證的技術員把問題重複了一遍。那技術員回答，「玻璃罩子是鎖死的，重力感應也正常。」

徐木升皺起眉頭。如果重力報警正常，就算鑲金獸首瑪瑙壺憑空消失了警報也應該響才對。可實際情況是沒有人聽到警報，但重力系統事後檢查又是正常的，這隻能說明有人配合鑲金獸首瑪瑙壺被移走的時間點將重力報警系統先關閉再打開。

「重力報警的開關在哪裡？」

「在監控室。」警方技術員已經摸清了整個展覽館的布局。

「能不能通過電腦系統關閉？有沒有開啟和關閉的記錄？」

「沒連電腦，也沒有記錄。所以才說詭異嘛。」秦若瑩插話進來。

徐木升用目光向張朝暉求證。張朝暉點點頭。

看過了一、二層展廳的情況，徐木升走到二樓東頭去看被撬開的窗戶。窗戶在半圓形建築的背面，正對著人工湖，旁邊就是排水管。展覽館和人工湖之間還有一條小路可以走人，因此這是一個相對偏僻又好攀爬的地方，選擇從這裡闖入展覽館是非常明智的。

「是鋸開的嗎？」徐木升知道不能破壞現場，沒有用手去摸，只是湊近了看。防盜網的切口很整齊。

「是專業的鉗子。可能是軍用的。」張朝暉特意強調了「軍用」兩個字。徐木升立即聯想到了碟中諜裡面的特工團隊。如果真是這樣一伙人來偷鑲金獸首瑪瑙壺，即便是換成聯通的核心機房恐怕也能被攻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