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靖康二年，年號覆滅之夜
臨安府。
趙構坐在皇宮裡面看著滿大桌子的美酒佳肴，他卻是沒有一點兒胃口。
他現如今才收到了消息。
趙朴大獲全勝，一口氣將金人給打到了黃河，還收復了之前的失地，並且讓岳飛攻克了大名府。
而且父皇又被金人給殺害了等等一系列不利好於他的消息。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哪怕葡萄美酒琉璃杯擺在他的眼前，身旁美麗的歌姬環繞著，他都沒有絲毫的興緻，他的心情就像是狗屎一樣，怎麼地都沒有動力。
「陛下.」
就在他沒啥心情發著呆的時候，匆匆忙忙地從殿外走進來的秦檜則是另一番光景了，言笑晏晏地帶著一陣風就走了過來。
「哦？是秦愛卿啊，為何露出如此大喜之色？莫非是愛卿的夫人有喜了不成？」
「陛下，大喜啊，大喜啊！那趙朴已經完犢子了！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了！」
「什麼？」
趙構的表情一下子就從木吶轉變到了震驚，「怎麼回事？那趙朴逆賊不是已經全盤大勝了嗎？下一步，他不就要攻打江南了？怎麼會完犢子了？」
「哈哈哈，陛下啊，您有所不知啊！那金人的最高統帥乃是劉豫，是宋人，為人十分狡猾，竟然故意用這等計策騙那趙朴上鉤，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什麼？」
很顯然，趙構是很意外的。
戰場之上雖然容易突然發生奇迹般的轉變，但是這驚天大逆轉的局面，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吧？
他一開始是不相信的。
後來聽了秦檜的詳細解說之後，這才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這金兵南下之後，沒有發現宋軍的主力，所以，為了尋找到宋軍主力，統帥完顏宗翰採取了古老漢人的傳統辦法引蛇出洞。
但效果甚微。
後來金帝表面上派劉豫攻打大名府，剿滅岳飛，實際上是讓他與二太子完顏宗望領軍南下，打算徹底剿滅趙朴。
先用了一招瞞天過海之計，假意攻打大名府。
然後再安排完顏宗翰假意缺糧，誘惑趙朴全面反擊。
然後迅速敗退，讓趙朴等人被勝利蒙蔽了雙眼，以及擔心害怕岳飛遭遇兩面夾擊的風險，所以宋軍主力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一戰擊潰宋軍主力，然後再按照之前定好的計劃，迅速閃擊其他的城池，然後在將趙朴圍困住在都城，十有八九，趙朴的勢力在這一戰中徹底地要被終結了。
秦檜說著說著，趙構的嘴角忍不住地微微翹起了。
「秒啊，這個劉豫，真他娘的是個人才，昔日在朝堂的時候，因為嘴太臭，得罪了人，被迫逃到了金國避難，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有本事。這等離奇的計謀，朕是無論如何也設想不出來的。」
趙構忍不住地驚嘆道，隨即臉色紅了大片，與秦檜一起入了席位，開始動筷子吃起了這些已經涼了的美味佳肴。
菜雖然涼了，但架不住他們的心是熱的，吃起來，別提有多香了。
而此時的大宋首都東京城門樓上的趙朴，那是異常的苦澀。
他在前線與金兵戰得要死，而在大後方的趙構等人，不但沒有對他的舉措進行支持亦或是支援，反而還在不斷地看他的笑話，時不時地害打算來分一杯羹。
唉！
想到了這裡，他不由得眼神黯淡了下去，對未來似乎是真的沒有一點兒希望了。
「陛下，要不我們突圍吧，突圍還有一線生機，不突圍的話，恐怕按照這樣的攻勢，要不了三天，東京城就要被攻破了！」
高順居然破天荒地開了口，向趙朴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這個人在趙朴的傳統記憶裡面，他可不是一個喜歡主動說話的人啊，沉默寡言，木吶得很。
看來也是這情況著實太危機了，他不得不開口勸諫了。
「高順，別擔心。朕還有底牌沒有打出來，你怕什麼？如今東京城還沒有被攻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況且，就算真的是一敗塗地了，不還是有卷土從來的機會嗎？」
趙朴的眼睛裡面彷彿有著星辰一般閃亮的光芒，看著他這位憨厚的老實人，都忍不住地低下了頭。
「陛下，天下可以沒有我們，但不能沒有你啊。我們死了，於大宋來說，不過是死了一兩個罷了。如果陛下您也沒了，靠趙構那群人，末將是一點兒信心都沒有的。換言之，沒有了您，就沒有了大宋的未來。天下萬民也會被這些蠻夷們給踩在腳下了.」
高順有些傷感，他是一個老實人，他不會說什麼場面話，也不會說什麼文縐縐的話語，只會說一些他的肺腑之言。
「朕意已決，你先退下吧！」
「遵命！」
看著高順的離去，趙朴忍不住地搖了搖頭，笑了笑：朕可不是如你們想的這麼莽撞，眼下看上去是朕站了下風，但時間會給出一切答案的。
城門樓下，金兵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強攻。
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反正他們的攻勢猛烈的程度沒有因為他們的巨量的傷亡程度而減緩，反而更加的賣力攻打了。
趙朴看著眼前的戰爭之殘酷，心裏面卻是有些不好受。
他是一個熱愛和平的人，從來都不喜歡戰爭，但是他知道，一個國家是不能缺少戰爭的。
可殘酷的現實就擺在了他的眼前，
他實在是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了。
金人冒著如同下豆子一般的轟天雷衝上了雲梯，被石頭砸下去的、被炸到的，腦袋瓜子都直接開了瓢。
要麼就身體上的零件斷裂的，要麼就當場活活痛死吼叫著的。
而宋軍們遭遇到的傷害，大多是飛上來的箭矢，射穿了頭部亦或是直接射穿了眼睛等等。
總之，鼻息之間都是屍臭味，眼前是紅色的，通紅通紅的。
血液直接灌滿了護城河。
腥臭的血水味道與屍臭味以及燒焦味，皮革味，味味入鼻；
喊殺聲、衝殺聲、咆哮聲、怒吼聲，聲聲入耳。
趙朴站了半個時辰，便感覺頭暈目眩，他知道，他扛不住了，如果是他在這個戰場之上做統兵大將亦或是元帥的話，他會整個人瘋掉的。
攻城戰持續了三天三夜。
終於在第四天的傍晚，被大股金兵沖向了城門樓，硬生生地同疲憊至極的禁軍交戰，殺穿了禁軍，放下了弔橋，砍斷了千斤閘，打開了城門。
將城外的金兵全都放了進來。
霎時間。
火光滔天。
東京城內無眠夜，肅殺金戈沖向天。
坐在皇宮裡面的趙朴，穿上了他祭天時才會穿的紅黃色龍袍，龍袍上的五爪金龍刻畫的栩栩如生，彷彿從胸口隨時都要咆哮而出，翱翔九天了一般。
「靖康元年已經結束了，這靖康二年的鍋，朕可不背，希望過了今夜，朕還有改元的機會！」
「陛下.」
「陛下！」
「陛下！」
李綱看了趙朴此時相當從容地走了出來，一對老邁的眼眶之中紅了大片，淚水在不停地打轉。
身旁的將士們，包括統帥高順，都以最崇高的敬意注視著他一步步地走了過來。
「好了，跟朕去通明殿，等著金人殺進來吧！這天下人，都可以投降，唯獨朕不行。朕說過，天子守國明，君王死社稷。既然今天面臨如此局面了，朕就不得不踐行自己說過的話了。」
趙朴悠然一笑，似乎金兵在他的眼前不過爾爾罷了。
其他人都心生哀戚，大臣們淚水早就將眼睛給迷住了，跌跌撞撞地跟在趙朴的身後，前往通明殿，坐在殿內，等候著命運的安排。
「噠噠噠」
皇宮內，突然響起了一陣快速的馬蹄聲，隨後喊殺聲不斷地響起，大量雜亂的腳步聲接踵而來，聲音的大小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
直到這通明殿的大門，被人一大腳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