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6章 理由
賭咒發誓以後再也不來了,但是內心又燃著一根小火苗,時不時地竄出來一把火,將人焚燒得心癢難耐。
然後有很多男人私藏了不少助興的衣服。
兩項生意都是火爆。
對此殷清瑤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古人其實遠比現代人開放,只是被繁文縟節壓抑著天性,但是壓抑天性不代表就沒有需求。關起門來的事情誰說的准……
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場。
殷清瑤上輩子乾的就是扶貧工作,看著腰包滿滿鼓起來,成就感別提有多高了!她正美滋滋地數著錢,梳著婦人頭的邵毓寧風風火火上門。
揮退丫鬟,湊近從懷裡取出一本畫冊,神秘兮兮的放到她面前。
「清瑤,我得了一件好東西,咱倆關係鐵,我才拿來跟你分享,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看著自己畫冊的臨摹版本,殷清瑤扶額,畫冊市麵價十兩銀子一本,雖然貴,還時常供不應求。因為怕被親近的人知道,她誰也沒告訴。
附和著說道:「這可真是好東西……」
邵毓寧挑眉笑著,瞧她面色也是一樣的紅潤有光澤,殷清瑤嘖了一聲,起身拉開柜子,將二舅娘給她的那一堆沒拆封過的東西拿出來打開。
頗為豪邁地說道:「來,隨便挑。」
邵毓寧半點也不害羞。
「你行啊,回頭再送秦姐姐幾套……」
邵毓寧抱著一堆東西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殷清瑤再次扶額,這個世界太玄幻了……
回過頭來看自己的事情,今天是二十三,朝廷要祭天,邵雲舒跟金城都出城當值了。明天二十四過小年,也就是說從今天晚上開始,大家就迎來了長長的假期。
今天晚上,邵雲舒肯定會早早地回來。
殷清瑤將箱子放回去,擼起袖子,準備去廚房親自鼓搗晚餐。
祭天的禮節繁瑣,但是太陽落山之前也早早收攤了。
邵雲舒一身甲胄,回府之後先回房間里將甲胄脫下來,發現衣櫃里多了一個箱子,喚了丫頭來問,得知是殷清瑤藏起來的。
順手打開看見裡面的東西……
殷清瑤做好飯,回來將沾滿油煙味的衣裳換下來,邵雲舒正一本正經地靠在軟榻上看書,丫鬟將飯菜端上來擺好。
「辛苦了,來吃飯吧,今天我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許久不做手生,別嫌棄。」
邵雲舒放下手中的兵書,起身走到桌前,菜點十分豐富,但就是少了一樣東西。
「去拿一壇葡萄酒來。」
殷清瑤其實沒有喝酒的習慣,邵雲舒也不怎麼喝酒,但是真喝起來酒量也不小。兩個人這一頓燭光晚餐吃得還算浪漫。
大冬天吃完飯什麼都不想做,殷清瑤靠坐在邵雲舒懷裡,看他手裡拿的那本兵書。
赤丹將火盆燒得很旺,在屋裡不覺得冷。
保暖思那啥。
看著看著,兩人就轉移了陣地。正耳鬢廝磨,馬上進入正題時,邵雲舒起身去柜子里抱出那個箱子,從裡面拎出來一件衣服說道:「來吧乖乖,老老實實一件一件穿給為夫看。」
殷清瑤苦著臉,一臉鬱悶地看著他,已經能想象到未來即將迎來什麼樣的日子了。夜裡打架,白天睡到日上三竿,早上從中午開始。
頹廢的生活偏偏還帶著點激情。
讓人慾罷不能。
邵雲舒不用再去點卯,抱著自家媳婦過了幾天神仙日子。殷清瑤卻完全閑不下來,馬上就要過年了,各處送來的賬本堆積如山,年終總結,年後規劃,還有京城貴族圈子裡的社交佔據了她大部分時間。
奶粉這邊也抽空試探了大家的接受程度。果然如她預料的那般,京城貴女夫人們對奶粉並不感冒。
但是大家愛吃糕點……
看來先做低端市場,再慢慢往高端市場蠶食吧……
在家過年的這幾天,邵雲舒天天閑的發慌,殷清瑤卻忙得腳不沾地,跟個陀螺一樣。她在京城做生意,交際廣不說,自己又是郡主身份,在御前有分量的那種。自己有本事就算了,偏偏嫁的人也是個身份貴重的侯爺。
要不是她低調,很多應酬能推的都推了,她能從進入臘月參加宴會到明年三月。
自打出了那檔子事兒之後,宗親王一直閉門不出,但只要皇上不明確表態處置宗親王,人家就還是一姓之長,還是大梁朝尊貴的宗親王。
太子殿下時常出入宗親王府,除此之外,宗親王妃還親自上門拜訪長安郡主。
所以啊,誰家裡有事兒也繞不開殷清瑤,只要她確定出席,必然被當成貴客奉為座上賓。
天天獨守空房的邵雲舒:「……」
因著上半年的事情牽連的人太多,這個年大家過得比往年低調多了。後半年最熱鬧的,竟然還是殷清瑤的婚禮,到現在都被人津津樂道。
當然也有暗潮洶湧,因為京中空出了很多位置,但是盯著的人不少。
天天都是亂七八糟。
大年二十七,殷清瑤好不容易空閑了半下午,又有人登門拜訪。
「你說誰在府外拜見?」
赤丹又重複一遍。
「紀青竹,禮部左侍郎紀存之女。」
殷清瑤本來不想見的,沉吟片刻之後吩咐道:「讓她在前廳等我吧。」
白競跟殷清瑤是同鄉,邵雲舒多少關注了一點,但是他是武將,對他也沒刻意打聽過,隱約知道白競在禮部任職。
「她來找你做什麼?」
邵雲舒將書放下,跟著起身。
殷清瑤將他按下,猜測道:「禮部這次受到的牽連最小,紀存上升無望,說不準是想去吏部或者是戶部。紀家是清流,紀蘊雖然教出來了很多學生,但是師生之間情誼歸情誼,關鍵時候能幫上忙的卻不多。」
「說不準是把主意打在我這兒了。」
邵雲舒雖然不過分關注朝政,但是也知道他們心裡的小九九。
「說句實話你別不愛聽,你的幾個同鄉,我最看不上白競。不為別的,文人傲骨在他這兒形同虛設,為了往上爬,就犧牲別人……」
對此殷清瑤不做評論,人各有志,有得必有失,杜鵑跟蘇子義之間感情很好,而且蘇子義踏實肯干,西寧衛若是治理得好,說不準再過三年就能換個更好的地方。
十年內肯定要調回京城的。
反觀白競,人雖然在京城,但是官位微末,他想趕上蘇子義是絕對不可能了,太子殿下比當今的皇上更重視從基層出來的人。
有些人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去見見她,見了就知道她打什麼主意了。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兒等我。」
邵雲舒無奈搖頭道:「你自己丈量著吧,別輕易允諾。」
「知道啦!」
殷清瑤在家穿得很隨意,外面又套了兩件,拾掇好才出門去前廳。
紀青竹喝了兩盞茶,殷清瑤才姍姍來遲。聽見廳門外的腳步聲,紀青竹急忙起身行禮。
「見過長安郡主。」
殷清瑤頷首道:「白夫人不必客氣,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是白先生遇上什麼難處了?」
紀青竹面色有一瞬間的尷尬,來之前她已經設想了各種話題,預計要扯皮半個時辰才能進入正題,沒想到人家一句話就讓她的腹稿省了。
「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彎彎繞,我跟白先生的交情是我們的交情,我跟白夫人並不熟稔,所以直接了點兒,白夫人莫要見怪。」
紀青竹沉默頷首,老實說,她確實有點不習慣。
「郡主率性洒脫,我等望塵莫及。不瞞郡主說,我今日來夫君並不知情,郡主乃女中豪傑,心有乾坤,定不會因為我的魯莽而影響了您和夫君的交情。」
一番話先將白競摘出去。
殷清瑤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並不接話。
紀青竹尷尬道:「我來確實有問題想請郡主幫忙……」
殷清瑤輕笑一聲說道:「憑著汝寧府的交情,我能辦到的,白夫人只管提,但若是牽涉朝堂,那就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我就是有心也插不上手……」
紀青竹還沒張口,天就被殷清瑤聊死了。
期期艾艾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殷清瑤不是第一次發現,古代的大家閨秀,尤其是念過書的大家閨秀,放在實際中,戰鬥力太弱。
但凡她臉皮稍微厚一點,殷清瑤就能知道紀存盯著的是哪個位置,她心裡也能有個底了。
良久,殷清瑤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紀青竹見狀,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起身告退,她也沒挽留。
能求到她頭上,說明那個位置很有分量,所以哪怕明知道她會拒絕,還是不死心地派出紀青竹來試探她。
朝堂上的這些老油條們,殷清瑤終於能理解皇帝和太子的心情了。
……
底下的人蹦躂得越歡,梁信桌案上堆積的密報越多。京城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人才參差不齊,國家要想發展,必須要選用賢能。
但是又不能光從對方表現出來的行為挑選,還要看私底下的人品。
梁信十分頭疼地將密報捋了一遍,吩咐候在一旁的孫大海。
「這些消息明天送去給太子,江山早晚要交給他,他的班底讓他自己操心吧!」
孫大海應下,兩個內侍上前將密報收起來。
「皇上,老奴伺候您洗漱更衣。」
梁信起身,無意道:「明天宣長安郡主進宮吧,朕有點想吃牛骨面了。」
孫大海又應了一聲。
殷清瑤前一天見過紀青竹,第二天皇上就宣她進宮,此事耐人尋味。內侍宣完口諭,殷清瑤挑了挑眉,面上不顯,回去換了身衣服,又跟邵雲舒說了一聲。
邵雲舒也是等她走了才反應過來,然後在書房鬱悶了半晌,媳婦的腦子,不去朝堂可惜了……
太子將宮裡送來的密報一一攤開,正一封一封拆開看,墨影來報。
「殿下,皇上宣長安郡主進宮。」
太子頭也沒抬,依舊在看密報。
「這不是很正常嗎?父皇很喜歡她……」
話還沒說完,視線就在密報上頓住了,立刻抬頭問道,「長安郡主的車駕走到哪兒了?」
墨影不知道他前後態度為何轉變得如此之快,恭敬答道:「這會兒只怕已經到宮門口了。」
墨影的眼神好,無意瞥見密報上的內容,頓時啞然。
「需要提醒長安郡主嗎?」
太子搖頭。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太子起身,對著內侍吩咐道:「給本宮更衣!」
……
臘月的風鑽進袖子里,颳得人冷颼颼的。御書房裡炭火旺的她剛進來就出了一身汗。解開披風遞給內侍,款步上前。
規矩行禮。
桌案之後的皇帝抬頭,語氣輕鬆。
「清瑤啊,來看朕畫的這幅畫怎麼樣?」
殷清瑤起身繞到桌案後面,平鋪在桌案上的是一幅田園山水畫,畫工自不必說。殷清瑤指著其中一處說道:「皇上,您這兒畫錯了,黃瓜是長在藤上的,紅薯秧也不用插桿……」
一般人哪兒敢像她這般直接指出錯處,梁信認真看著自己的錯誤謙虛道:「朕從來沒種過地,年輕的時候打仗倒是見過百姓種地,鬧了個笑話……今天這事兒誰也別說出去,孫大海,把畫拿出去燒了……」
殷清瑤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開口攔住孫大海。
「皇上,臣女倒是認為這幅畫應該留著。」
梁信來了興緻,問道:「為何?你想讓別人也一起來笑話朕?」
殷清瑤急忙請罪。
「皇上息怒,臣女可不是這個意思!」
「臣女覺得皇上您的畫工了得,燒了怪可惜的。而且您不畫山水,不畫花鳥更不畫神佛,偏偏畫了最尋常最不起眼,百姓們又最離不開的莊稼。」
「這說明您心繫百姓,縱然有錯處,但是更有激勵作用,您再畫一幅正確的畫,也好給後世湊一段美談佳話。正好也讓臣女再觀摩學習皇上您的畫技!」
梁信被她這番話說得心頭熨帖,想起來她也會作畫,便開口說道:「不如這樣吧,你將你的家鄉畫出來給朕看看。朕總是從奏摺裡面看到汝寧府,只是多少年沒去過汝寧府了,早記不得當時的汝寧府是什麼光景了。」
殷清瑤想到自己那上不得檯面的畫技,心虛道:「恐污了皇上的眼睛……」
……
太子穿戴整齊準備出門,臨門一腳又退了回來,回過頭來坐在圈椅上失笑。
他擔心個什麼勁兒,那丫頭比他都聰明,說不准他過去了才是添亂。
墨影疑惑道:「殿下,您不出門了嗎?」
太子嗯了一聲問道:「去打聽一下,長安郡主在宮裡做什麼?」
殷清瑤畫畫很快,拿炭筆不到半個時辰就畫出一幅。她給綉坊畫了那麼多花樣子,其中就有很多田園山水圖,而且還都是以她的家鄉為藍本畫的。
臨時拿出來稍微改改就能用。
畫作雖然是黑白色,但是能看出來半山腰上氣派的青磚瓦房,能看山下的村子和炊煙,不遠處的官道上長長的商隊,騾車上載滿貨物。
童稚小兒在河邊玩水,婦人在家門口洗衣服……
好像身臨其境看到的場景。
「這兒是我家。」殷清瑤指著畫作上的青磚房子說道,「我家裡種了很多菜,夏天的時候什麼蔬菜都有,我娘總喜歡腌鹹菜,到冬天就可以用油把鹹菜兩面煎至金黃,又香又下飯……」
「不過以前我們連鹹菜也吃不起,我娘炒菜稍微多放點鹽就會被我奶奶罵……」
殷家的情況,梁信自然也知道。
不僅知道一件兩件。
「你不恨他們?」
殷清瑤坦然道:「以前可能恨吧,但是不是恨他們,是恨這個世道,恨百姓們愚昧的思想。所以我想盡自己的努力,讓大家明理識禮。」
「我辦學堂不是為了博取好名聲,是想讓更多人知道對錯。」
梁信內心有所觸動,問道:「你覺得朕做得不夠好?」
這是一道送命題。
殷清瑤坦然道:「不是皇上您做得不夠好,是這個天下太大了,憑您一己之力,無法顧及全面,您需要能幹實事兒的人,但是湊在前面的人的心思卻不一定在上面。」
「你還要分神應付那些阿諛奉承的、追求榮華富貴的人……」
饒是知道她說話大膽,孫大海還是忍不住憋著口氣,替她捏一把冷汗。
梁信饒有興味地問道:「這麼說來,你已經猜到朕的意圖了?有合適的人選?」
殷清瑤默了默,抬頭目光坦然道:「按理說,朝堂的事情,臣女不應該插手……」
孫大海一根神經繃緊,已經沒工夫去計較她自稱的變化,生怕她說錯什麼話被拉出去砍了。
說實話,他也挺欣賞眼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
殷清瑤買了個關子,接著說道,「臣女知道揣測聖意是死罪,女子插手朝政也是死罪,但是有些話臣女還是要說,有能人還是要給您推薦。」
她心裡還真有一個人選對皇上的脾氣。
她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在帝王的忍耐限度之內橫跳。梁信內心有點失望,面上卻不顯,開口道:「但說無妨。」
殷清瑤張嘴緩緩吐出了三個字。
「王松青。」
梁信愣了一瞬,略微回頭無聲詢問孫大海王松青是誰。
孫大海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出京城還有王松青這號人物。
但也只是一時沒想起來而已,梁信眉頭輕皺,目光落在神情坦蕩的殷清瑤身上,突然就想起來王松青是誰了。
「一個小小的縣令,就算十七歲考中進士,如今又是十七年過去了,還只是個小小的縣令。朕想聽聽你推薦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