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7章 和親公主
王松青的優點很多。
「第一點,不管他在哪兒任職,總是親力親為下地種田,務實肯干,從不偷奸耍滑,真正為百姓著想公平公正……」
「第二點,他從不結黨營私,不阿諛奉承,人品高潔。」
「第三點,為人謙虛好學不恥下問,就算是田間地頭的童稚小兒提出的意見,只要是正確的,有可行性的,他基本上都會採納。」
「朝廷所缺的不就是這樣的人才嗎?」殷清瑤退後福身道,「臣女不忍心明珠蒙塵,所以才斗膽推薦給您。您要是覺得臣女說得不對,就當臣女沒說。」
梁信還在思考,聞言失笑出聲。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王松青要是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倒也是個人才,孫大海,將此人記上,回頭考察仔細點兒。」
孫大海躬身應是。
「你這個機靈鬼,總是能猜到朕心裡所想!朕給你交個底吧……你跟雲舒那小子若是能一直忠心太子,朕也不是心眼小的人,你們不用怕。朕準備賞賜給你們丹書鐵券,憑丹書鐵券能免除一次死罪……」
梁信說得輕鬆,殷清瑤受寵若驚地跪下說道:「皇上,臣女何德何能……」
旁人若是獲封丹書鐵券,就算能佯裝平靜,內心一定是欣喜雀躍的。她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而是一臉凝重。
梁信再次沉默,如此通透的人,世間少有,希望他賞賜的丹書鐵券沒有被朝廷收回來的那天吧。
殷清瑤自然明白丹書鐵券不是保命的底牌,而是催命符,今日接了丹書鐵券,回府以後她手上的活要通通放下,先制定個百八十條的家規,約束自己約束下人,千萬不要用上這玩意兒!
梁信揮手道:「你退下吧。」
謝恩之後躬身退出御書房。
「郡主,您先回府,丹書鐵券老奴隨後親自給您送去。您是咱們皇上第一個賜免死金牌的貴人,恭喜郡主了!」
殷清瑤勉強笑著不失禮數,坐上馬車頭都大了。
皇帝對忠勇侯府還是充滿戒備,原本就將她和侯府架在火上烤,如今手中的權勢更上一層樓,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
……
「你說父皇賜給長安郡主免死金牌?」
太子被這個消息震得三魂七魄顛倒了順序。就連從前倒台的鄭家也沒有這項殊榮,滿朝文武功勛,誰知道父皇竟然單單賜給她一道保命符。
內心飛快分析著,再次感嘆殷清瑤這是走了什麼運氣……
父皇想此舉釋放出來的信號是準備打壓舊貴族,若直接提拔重用清流,恐被人針對,便選了一個和朝堂毫無關係的女子來表明態度。
女子跟男子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不會引起太大的反感,等大家接受能力提高之後,再一步一步蠶食。
說到底,還是殷清瑤經受住了父皇的考驗。
太子輕笑道:「去跟太子妃說一聲,備好禮物上門恭賀。」
殷清瑤前腳剛到家,一口茶水還沒喝到嘴裡,後腳內侍就敲鑼打鼓地將丹書鐵券送上門來。
夫妻倆跪下接旨之後,沐浴焚香,將丹書鐵券供在臨時開闢出來的祠堂里。
剛忙完,太子妃就帶著禮物上門恭賀。
其他人收到風聲,也接二連三地上門恭賀。夫妻二人被淹沒在恭賀聲中,一直到晚上耳朵邊還嗡嗡的。
第二日乾脆閉門謝客,誰來也不見。
晚上躺在床上,邵雲舒玩著她的頭髮嘆道:「我覺得我已經很厲害了,不到二十的年紀,自己掙了軍功,封了侯爵,文韜武略一表人才,應該是世間少有的青年才俊。」
「怎麼跟自家媳婦一比什麼也不算!如今你連丹書鐵券都給為夫掙來了,是不是顯得為夫太過無能?」
自尊心有點受到打擊!
殷清瑤正在想家規的內容,沒心思開玩笑。
「明天回一趟侯府吧,跟爹娘還有大哥大嫂商量一下該怎麼辦?丹書鐵券可不是好東西,千萬別想著用丹書鐵券保命。有一就有二,丹書鐵券只能保一條命,若是指望著多出來的那條命,還不如沒有。」
殷清瑤畢竟是現代靈魂,對此了解得不少,也有先見之明和前車之鑒,邵雲舒也不是聽不進去話的人,聞言也重視起來。
「好,明天咱們就去。媳婦說什麼就是什麼……」
殷清瑤拍開他的手。可能因為喝了葯的原因,以前都是間隔兩三個月才來一次,這次倒是挺準時的。
「我今天來月事了。」
屋裡滅了燈,幾乎沒有光線,所以也看不見邵雲舒黑沉的臉,殷清瑤想想從他回來休息至今,她忙得每天晚上都是腦袋一沾枕頭就睡過去。
確實有點虧待他。
不過未來還有長長的大半輩子,說不準哪一天就膩歪了呢!
邵雲舒哦了一聲,情緒不知道是失落呢,還是失落。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腦袋靠在她肩膀上乖乖地睡覺。
殷清瑤鬆了口氣,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這個年原本以為會很喧鬧,畢竟嫁人後跟待字閨中不一樣,會有很多交際應酬。但是殷清瑤後來想了想,她最不喜歡交際應酬,而且以她現在的身份,完全不需要出門應酬了。
她已經登峰造極到旁人巴結的地步,可以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對此邵雲舒也沒意見。
人際交往雖說重要,但是對如今的他們來說倒也不那麼重要。他手握重兵,若是再八面玲瓏的話,估計上面那位要睡不著覺了。
殷清瑤樂得輕鬆。
大年夜,殷清瑤下廚做了一頓年夜飯,吃完飯兩人窩在一起守夜。
殷清瑤把草擬的家規拿出來讀著。
「不準仗勢欺人,不準收取賄賂,不準結黨營私,不準放高利貸,不準入風月場所,不準賭博。」
「嚴於律己,學以立身;正直做人,踏實做事;口中有德,目中有人,心中有愛,行中有善;奉行節儉,切勿驕奢……」
邵雲舒聽著問道:「這些都是你寫的?」
殷清瑤一頓,說道:「哪兒能啊?我哪兒能寫出這麼朗朗上口的詞?這些都是大嫂提的,我提的在後面呢!」
「你寫了什麼?」
殷清瑤直接將家訓冊子翻到最後幾頁念道:「男女平等,尊老愛幼,認真做事,踏實做人。吃不窮,穿不窮,人不讀書一世窮……」
邵雲舒聽著聽著就變了味兒,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糙理不糙,還真是那個理!
「以後想起來了再添上,現在就這麼多。」
殷清瑤隨手將家訓放在一邊,打算多抄錄幾本,到時候給汝寧府的家裡送兩份,侯府送兩份,她大舅二舅家都送上幾份,還得給下人科普科普。
赤丹夢蝶幾個丫鬟閑著沒事兒,準備好筆墨現場抄著。
這份家訓大年初一就放在了梁信的桌案上,翻開看著,唇角勾著笑。
「你說這個長安郡主真是個妙人!」
看得出來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孫大海笑道:「可不是嘛,您跟太子殿下同時看上的人肯定不能差了……」
提起太子,梁信又是嘆道:「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你說是這個理兒不是?」
孫大海知道他話里隱藏的含義,隱晦道:「家和萬事興,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緣法,太子殿下是個孝順的,又有能力,您就等著享福就行了。」
梁信笑著搖頭,指著那本家訓說道:「讓人在市井間多傳播這本書,朕覺得寫得極好。古人雖然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女子有才有德也不是壞事!」
這份評價可謂相當的高了。
殷清瑤一直覺得自己是走了狗屎運了,初二回娘家,就從現在的家走到郡主府之間不到二里地的距離,她已經聽好幾個人在談論她寫的家訓。
就一天功夫,發生了什麼?
「馨嵐這丫頭過了年也十六了,你們兩口子別只顧著賺錢……」李秀才拉著李帆正在教訓,「天天掉錢眼裡!」
「外公,您別光盯著二舅啊,大舅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呢,您就不惦記了?」
李秀才等了這麼多年才等來消息的大兒子哪兒能輕易放過他,早就催了八百遍了,奈何實在催不動,便把火力對準李帆。
「浩南也不小了,你們兩口子倒是相看人家啊?」
「清瑤回來了,先坐啊……」李帆求救般地看向殷清瑤,「正好,二舅有點事兒找你,咱們去書房詳談……」
「別想跑!」李秀才將人攔住,「我現在說話你也不聽了是吧?」
李馨嵐拿上來幾個橘子塞給殷清瑤。
「大哥正在用功念書呢,今年加恩科,二月份就開始考試了。爺爺著急,就只能先催我了……」
她倒是看得開。
「不過我沒有成親的打算,成親以後要是天天困在後宅,那還不如一輩子不嫁人呢,我靠自己的手藝也能養活自己!」
李馨嵐喜歡刺繡,尤其擅長雙面綉,自打李帆一家進京之後都沒怎麼見過她,要麼窩在房間里刺繡,要麼就是出去幫方氏忙活綉坊的事情了。
思想可謂超前。
殷清瑤剝著橘子說道:「我支持你。」
李承生怕火燒到自己身上,他們一來就拉著邵雲舒去院子里較量去了。武夫們在一起也就那點事兒,李承在京城呆的時間夠久了,閑得渾身不自在。
方氏不管什麼時候都在看賬本,寫寫畫畫,綉坊里所有事情都要她指揮調度。
李秀才實在沒人念叨了,這才轉向殷清瑤。
「清瑤啊,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大胖重外孫……」
殷清瑤:「外公,我看您一個人太孤寂了,要不然我找媒人幫您找個老伴兒吧……」
李秀才眼一瞪。
「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
最小的李欣瑤也七八歲了,手裡拿了兩根繩子跑到李秀才跟前說道:「爺爺,你陪我玩吧……」
今年的立春在破六那天,天氣晴朗得像是二三月份。
過了初七,邵雲舒就要回軍營了,難得的一天晴天,在府里宅得太久,殷清瑤手癢,便拉了他去馬場打球。
邵雲舒幾乎從來不出現在馬場,但是如今朝中還有誰不認識他們夫妻倆的!
兩人不理會旁人,一攻一守打得火熱,看得旁人艷羨不已。殷清瑤發現邵雲舒是真的狗,一點也不讓著她,打了半天,她一個球都沒進。
於是懷念起當年被奉為球場之女王的日子,自然就想起來老朋友了。
「跟你打球太沒意思。」
邵雲舒眼睛一眯,危險道:「那你覺得跟誰打球有意思?杜衡羽嗎?」
「我可沒說跟誰打有意思,反正就是跟你打沒意思……」
兩人你來我往拌嘴,殷清瑤趁他不注意,偷偷揮杆進了一個球,然後得意的朝他吐吐舌頭。
邵雲舒單手牽著韁繩,一臉寵溺的看著她笑。
不遠處一行人的目光一直注意著這邊。不一會兒,一個年輕兵將過來對著邵雲舒行禮。
「侯爺,都蘭公主想邀請您跟夫人一起打球。」
兩人順著兵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渾身上下散發著異域氣息的美少女正在對她們招手。對方的目光熱烈而大膽,毫不掩飾的欣賞在邵雲舒身上流連。
殷清瑤:「……」
邵雲舒收回目光,看到她臉上的意味深長。
「我今日難得有空,只陪夫人,都蘭公主既然想打球,你們好生陪著便是。」
等兵將回去復命,殷清瑤湊過來興奮道:「美人相邀,就這麼拒絕了多可惜!」
邵雲舒拉著韁繩回頭去找球。
「夫人若是覺得可惜,不如自己去陪著都蘭公主打球,上次陪著梁懷玉去了一趟望春樓,你跟我冷戰了幾個月,吃一塹長一智,我一個已婚人士,還是跟異性保持點距離吧!」
殷清瑤緊接著說道:「這次我不生氣啊,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她就算覬覦你又能怎樣?」
邵雲舒白了她一眼。
「關外女子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他們喜歡大舅那種。」
邵雲舒很有自知之明,奈何殷清瑤有一股蜜汁自信。
「要不咱們去試試?」
兩人正說話間,美人催馬上前,對著兩人嘰里咕嚕說了一通,旁邊的翻譯趕上來解釋道:「侯爺,郡主,都蘭公主說您二位馬球打得好,她想跟您比一場。」
殷清瑤:「……」
好吧,是她想多了。
都蘭公主身後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和侍女,他們這邊就兩個人。馬場上還有不少來打球的貴女,殷清瑤出面給自己拉來了三個同盟。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為了兩國的友好,還請都蘭公主手下留情!」
美人臉一揚,得意道:「放心吧,不會讓你們輸得太難看!」
只是謙虛的殷清瑤:「……」
都被送來和親了,還這麼囂張!為了這句話,她拼了命也得贏啊!
兩方人馬拉開距離,第一球,殷清瑤讓了都蘭公主,從第二球開始,殷清瑤開始反撲。
剛才邵雲舒將她壓制的死死的,她沒有發揮出真實的水準,如今對上都蘭公主火力全開,哪怕對方的馬術控球都不錯,還是讓她突圍出來。
邵雲舒都沒怎麼發力,只是配合著她搶球傳球,半場下來,殷清瑤領先都蘭公主三個球。
都蘭公主臉色有點不好看,喝了口水說道:「再來!本公主要換人!」
都蘭公主挑了三個壯漢,將上一場體力消耗大的幾個隊員替換下去,又將婢女也替換下去。對此,殷清瑤只挑了挑眉毛。
外來是客,她總不好欺負人不是!
己方拉來的三個盟友水平還不如秦藍玉,而且第一次打球放不開,配合也不算好。下半場大家有了一定的默契,都蘭公主新換上來的大漢暗中下黑手,殷清瑤躲過去,不過有邵雲舒在,他們也沒佔到便宜。
最後領先兩個球贏了。
都蘭公主氣得將球杆摔了,狠狠瞪了兩人一眼,縱馬離去。
殷清瑤拿帕子擦了擦鼻子上沾上的灰塵,幽幽道:「皇上這是打算讓誰娶這位都蘭公主?這份心性,韃靼確定是來求和的?」
邵雲舒將水囊遞給她。
「皇家的事情你少操心。」
殷清瑤不置可否。
馬場的事情傳回宮裡,第二天,孫大海準時出現在忠義侯府。
邵雲舒早就出發去軍營了,殷清瑤猜測可能是跟昨天馬場的事情有關,再次感慨當皇帝真累。
「皇上跟太子殿下在議事,不過皇上吩咐您若是來了,可以直接進去。」
孫大海交代一句,推門請她進去。
殷清瑤抬腳跨過門檻,父子倆正在對坐下棋,殷清瑤瞧了一眼棋盤。
「你覺得朕能贏嗎?」
棋盤上白子和黑子數量相當。
「皇上,臣女就是個泥腿子,書都沒念過幾天,就認識白子和黑子,其他的一竅不通,哪兒看得出來呀……」
太子心情很好地解釋道:「本宮跟父皇對賭,誰若贏了,誰就娶和親公主。父皇這局棋馬上就要贏了。」
還能這樣?
殷清瑤驚愕。
梁信最後一子遲遲沒有落下,最後一把將棋盤攪合了。
「這下不分勝負,朕不算贏!」
按照年歲來說,太子殿下娶和親公主最合適不過,但是從大局上看,太子是儲君,未來的皇帝,現在娶了個和親公主,將來萬一要是誕下子嗣,對朝堂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