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推波助瀾(1)
第111章推波助瀾(1)
彥翎成功混過上郢城關卡,在街上兜了兩圈確定安全后,閃入一家酒肆。誰知剛剛在桌旁坐下,便有人自后伸手拍上他肩膀,「老弟,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也來楚國買賣。」
冷不防一道真氣自穴道透入,頓時叫人動彈不得,彥翎心中暗暗叫苦,不知是哪方仇家,竟在這時找上了他,誰料一扭頭,看到一張似乎熟悉的臉,再看了兩眼,險些沒叫出聲來,原來竟是白姝兒女扮男裝,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旁邊又有一人拂衣落座,卻是同樣換了男裝的綠頤,彥翎低頭小聲道:「美人堂主,你這模樣可比要我扮小丫頭有趣得多了……哎喲!」話未說完,便被白姝兒狠狠捏了一把,靠向他耳邊,「三公子人呢?」
彥翎怕人發現不敢抬頭,悶聲道:「現在所有人都在找他,我怎知道他在哪裡?」
「別人不知道便罷,你卻莫想哄我。」白姝兒在他身邊坐下,看似親熱地攀著他肩膀,輕聲細語,「以你金媒彥翎神通廣大的手段,這小事一樁,怎會叫人失望呢?」
彥翎對她這軟硬兼施的手段大感吃不消,苦笑道:「美人莫要這般誇我,若說追蹤之術,你的手段又不比我差多少,你找不到的人,我哪敢找得到?」
白姝兒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咬牙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故布疑陣將烈風騎耍得團團轉,累得我們也失了線索,最後竟尋到楚都中來,若不是知道三公子的下落,你會這麼做才怪。」
彥翎乾笑了兩聲,齜牙咧嘴地指著肩頭,「好說好說,你先放手,骨頭要斷了。」
憑白姝兒的武功,倒也不怕他耍出什麼花招,哼地將手一拂,鬆開他穴道。彥翎故作誇張地揉著肩膀,道:「美人何必生氣嘛,你好好問,我又不會不告訴你。話說回來,你打扮得這一身風流俊俏,大庭廣眾之下跟我摟摟抱抱,萬一被人誤會可怎麼辦?」
綠頤忍不住扭頭笑出聲來,白姝兒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盯了他半晌,媚眸柔柔一轉,問道:「他到底怎樣了?」
彥翎伸了伸手腳,懶洋洋地道:「放心,那小子命大得很,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他讓我轉告你們,十日內在穆國落峰山見。」
白姝兒與綠頤對視一眼,皆是面露喜色,白姝兒再問:「他是否和那九公主在一起?既然說了在穆國見,你又混進楚都來幹什麼?」
彥翎想起不久前被子嬈要挾得答應條件,就忍不住跳腳,黑著臉道:「你以為我願意來啊,誰曉得這兩人是不是腦筋出什麼問題了,居然要我將行蹤露給皇非知道,否則……否則……哼!」
「什麼?」白姝兒眸梢一挑,眼中閃過詫異,琢磨了片刻,突然道,「消息你送出去了嗎?」
彥翎道:「我剛進楚都就被你逮個正著,哪裡有機會?」
白姝兒眼波微橫,「那就好,此事你要守口如瓶,皇非那邊,我要你露另一條消息給他。」言罷俯耳低語,做出指示。
彥翎剛剛撈了杯茶喝,險些便一口全噴出來,苦著臉道:「我的姑奶奶,你是想讓我在宣國之後,再加上帝都和冥衣樓的雙重通緝令不成?」
白姝兒笑道:「反正你這顆腦袋已經夠值錢了,再多一點怕什麼?」
彥翎大搖其頭,白姝兒沒等他說話便一把扣了他手腕,將他拖過來柔聲道:「你可聽好了,你若將他們行蹤透露給皇非,無非是幫東帝分散烈風騎力量,爭取時間調兵,他兩人卻很可能沒命逃回穆國。但若依我之計,皇非必先全力以赴對付帝都或者宣國,你說這樣對三公子如何?」
彥翎被她溫溫柔柔捏著脈門,一臉哭笑不得,「自然是有益無害,但我這顆腦袋的價錢恐怕要不止翻上一倍,用不了多久,還得再加上少原君府的通緝。」
白姝兒嗔道:「廢話少說,你答應不答應?」
彥翎另一隻手撓了撓頭,斜睨她片刻,「這倒也不是不行,反正對那小子沒什麼壞處。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楚王后和那小王子,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白姝兒眸光一挑,彥翎嬉皮笑臉地看著她,「可別告訴我不是你暗施手腳,挑翻了楚國和帝都,除了美人你,誰人還有這心機手段?」
「你還真不辱這金媒的名號。」白姝兒驀然嬌笑,隨即漫不經心地道,「既是沒用的人,留他們做什麼?」
與彥翎分手后不久,白姝兒來到一處距江邊不遠的小樓,從這裡看去,正可見楚軍城防情況,內外八門兵馬調動,隱約透露出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氛。
昨夜至今,楚國可謂天翻地覆,整個王宮幾乎在大火中損毀過半,楚王遭叛軍弒殺,王儲亦死於非命,王位虛懸未決,乃是極大的不安因素,比起大軍壓境的宣國,甚至更加危險。
但令人生畏的是,雖發生如此劇變,整個楚都卻未見應有的動蕩。憑藉都騎、都城兩支禁衛,皇非迅速鎮壓叛軍餘黨,召集群臣宣布國喪,同時乾綱獨斷,確立含夕公主繼位資格,面對少原君的強勢鐵腕,內外眾臣俯首聽命,無人敢有異議。同時,君府大將方飛白連夜調兵,親率八千精騎趕往七城,取代少原君指揮權,配合先鋒兵力穩定戰局。
今日凌晨,楚軍順利取下雲間,只是未如先前計劃一併將符離收入掌握,暫時採取守勢應對姬滄大軍,而楚都一半水軍戰船蓄勢待命,嚴密封鎖大江,與烈風騎核心戰力對西山形成了重重包圍。
這一條條消息絕非白姝兒樂見,皇非一日間從容控制局勢,更令她心下難安。正思量下步如何應對,一縷香氣散開在空間,垂簾叮咚,室中出現身著絲綉長衣的男子,擊掌笑道:「白堂主果然好手段,不過略施小計,便令楚國與帝都的合作化為空談,花月特代我王前來賀喜。」
白姝兒嬌軀一轉,面向來人,「宣王終於肯答應我的條件了嗎?」
花月使輕搖手中摺扇,道:「昔日後風國舊土,堂主這個條件雖是開得不小,但也並非不可商量,單看堂主誠意幾何,接下來又有什麼打算。」
白姝兒俏眸微抬,目中笑意盈盈,轉瞬便作幽嘆,「唉,自在堂這次是將楚國和王族都得罪狠了,不依靠宣王,又能怎樣?至於接下來,便要看宣王的動作了,十萬大軍一直按兵不動,是不是也到了時候?」
花月使道:「堂主何必如此著急?看眼下楚都情況,雖政局更迭卻亂中有序,一切尚在君府控制之中,如此用不了多久,皇非奪權攝政,楚國將比現在更加可怕。再說,帝都究竟作何打算,仍在未知,如今的東帝並非曾經之鳳后,我王可不想再見他們雙方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白姝兒自是比他明白,此次若扳不倒皇非,日後便更無機會,媚然一笑,「這你回去轉告宣王,請他放心就是,我既然提出交換條件,便自有辦法處理,只要宣王恪守約定。」
花月使將摺扇一收,笑道:「好!事成之後,你可取回楚國原屬后風國的領土,我王再附送扶川三城,以為回報。」
白姝兒裊然起身,娉婷半福,「各償所願,請替姝兒多謝宣王。」
花月使哈哈一笑,揚袖而起,人已消失在珠簾之外。白姝兒微微抬頭,眸中艷光妖媚莫測,漸漸化作一縷勾人的笑容。
聶七獨自潛入上郢城,聯絡上留在城中的冥衣樓暗部,方知方飛白已在昨日前往雲間,不由懊惱晚來一步。
內城之中,不斷有都騎禁衛往來街衢,為緝捕叛軍餘黨,增多了不少關卡盤查。聶七避開巡查往城門而去,迎面遇上一隊朱衣赤袍的君府騎兵,當先兩人,女子一身鵝黃輕衫,柳眉桃腮,背插長劍,男子青衣束甲,銀戟在側,正是易青青與展刑夫婦。
聶七低頭閃往近旁小巷,轉身時瞥見侍衛中間押著一人,心中閃過詫異,忽然身旁有人靠近,「是金媒彥翎。」
來人將頭上斗笠一抬,正是喬裝而來的宿英,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道:「這次算方飛白命大,到時戰場相見,再取他性命不遲。」
聶七笑了笑道:「你放心,聶七並非魯莽之輩,輕重緩急還是知道的。可知這彥翎怎會落到君府手中?」
宿英搖頭,「我一路跟來,只見他被對方制住,那易青青的玉瑤劍法好生難纏,他算是遇到了剋星。」
聶七皺眉道:「此人渾身皆是消息機關,落到皇非手裡怕是對帝都不利。」
宿英亦知彥翎與夜玄殤交情不淺,恐他得了九公主的消息,有心一探究竟,對聶七道:「殺不了方飛白,可有興趣與我走一趟君府?我來前可是立了軍令狀,不帶回含夕公主,沒臉回去見主上。」
聶七哈哈笑道:「求之不得!」
「好!」宿英道聲,「隨我來。」兩人展動身形,暗中跟隨衛隊,但見易青青一行押著彥翎通過重重守衛進入君府,他們卻在接近長街時便已無法向前。只因楚王宮被毀,含夕公主現正暫時住在少原君府,府中侍衛比平時多了三倍不止,外圍更有禁軍守護,以確保公主絕對安全。
聶七與宿英分頭看查,發現所有密道入口亦被重兵封鎖,眼下整個君府固若金湯,想用普通的法子混進去,可謂難比登天。
聶七道:「皇非有所防備,含夕公主定是處在最嚴密的保護中,現在莫說想要帶走她,便是看上一眼怕都困難。」
宿英思量片刻,轉頭道:「辦法也不是沒有,我去弄些東西,日落前你在夕林湖等我。」
彥翎被帶入君府時,皇非剛與含夕從楚宮回來。含夕傷心王兄王嫂慘死,哭得俏眸紅腫,皇非暫時放下諸事,正在內殿陪她,接到易青青回報,低頭對她輕語幾句,便起身出去。
彥翎穴道受制動彈不得,一雙眼睛正滴溜溜四下打量。皇非自內殿出來,拂襟落座,看向他道:「莫讓本君多費口舌,夜玄殤和子嬈現在何處?」
彥翎被他眼神一掃,原本嬉皮笑臉的神情不由先收斂了三分,咳了兩聲道:「君上的人不由分說就動手,難道就是為了這事,這裡可是楚都,我彥翎尋人怎比得上烈風騎有用?」
皇非玉面淡淡,也看不出是喜是怒,只冷哼一聲,「帶他去烈風騎刑營!」言罷起身便走。
「敬酒不吃吃罰酒。」易青青抬手將人拎起,彥翎慌忙大叫:「且慢且慢!有話說好!我雖不知夜玄殤究竟在何處,但有一條消息卻比這還重要,君上要不要聽?」
皇非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道:「彥翎,你最好不要浪費本君的時間。」
彥翎道:「話雖如此,但我這一條消息至少值五百楚金,得先談好價錢才能說。江湖上誰人不知我彥翎一向價錢公道,童叟無欺,不過看在老主顧的分上,打個折扣倒也可以商量。」
易青青將手一松,足尖一挑,一道真氣撞向他膝下穴道,「你這小滑頭,難道君上還和你討價還價?」彥翎「哎呀」一聲滾到地上,雙腿頓時又脹又痛,酸楚難耐,躺在那裡放聲慘叫,也不知幾分是真幾分假,卻連內殿正自傷心的含夕也驚動了,忍不住來看發生何事,見得皇非面色不善,忙指著彥翎道:「喂!我要找子嬈姐姐,你快告訴我她在哪兒!」
「還不回公主話!」易青青又踢了彥翎一腳,卻是解開他穴道,彥翎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神一轉,低頭道:「這個……我確實找到了九公主,不過我找到她的時候,已是重傷不治了。」
含夕聞言頓時呆住,顫聲道:「你……你什麼意思,難道子嬈姐姐她……」
彥翎剛要抬頭,眼前一道紅衣閃過,少原君已站在他身前,沉聲道:「你想清楚再說一遍!」
彥翎心底寒意直冒,只覺面前勁氣罩身,那種無形的壓力,令人想退開一步都是不能,硬著頭皮道:「君上若是不信,可派人隨我去尋屍體,便知真假。」
皇非背光而立,眼中射出難以形容的複雜之色,那種冰冷的激蕩與深刻的遺憾交匯成流,剎那間吞沒了光陰,仿若曾經風嘯雲閃的夜空,驚濤之後,一片寂暗無垠。
日落之時,宿英回到夕林湖和聶七約定之處,聶七早已等了半天。兩人借著暮色沿湖深入,遠遠可見君府東南方連綿高聳的朱牆,臨近君府,宿英從背上取下樣東西丟來,「快些換上,方才我回來時見少原君出府去了,此刻正是好時機。」
聶七抖開一看,原來是件特製的蛟皮水靠,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兩人迅速更換行頭,宿英又將換氣用的銅管丟給聶七,外加兩支方便取用的水刺,道:「但凡有內湖或池塘的府邸,總有與外界相通的出水口和入水口,我曾見過整個少原君府的築造圖,府中有條水道正好通向這夕林湖,所料不差的話,我們可能會直接進到內苑水榭。」
聶七學他的樣子將水靠穿好,發現竟還連有可供水底使用的水肺,笑道:「虧你想得到。」
兩人裝束停當,雙雙躍入湖中。
自此向前沒過多遠,水道便逐漸收窄,兩人深吸一口氣同時潛入水中,眼前頓時一片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