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盧廣智這次考了第十八名,還算是一個不錯的成績。

從縣裡回來后,他當即就去了牛角村一趟找秦秀才,也不知秦秀才與他說了什麼,只是回來后盧廣智更加勤奮了。

以往吃過晚飯會看一會兒書,但頂多看到亥時就會歇下,可現在幾乎每每都是過了三更還不熄燈。且日日都是如此,白日里也不出房門,就閉門在屋裡苦讀。

梅氏見此,心裡暗暗發愁,卻又不敢去跟兒子說,生怕耽誤了他的學業。閑時忍不住跟女兒嘮了幾句,盧嬌月回去想了想,隔了兩日去找盧廣智。

連著熬了多日,盧廣智現在整個人幾乎是一種亢奮的狀態,臉皮本就生得白皙,現在更是蒼白得一點兒血色都沒有,嘴唇都起皮乾裂了,雙眼更是熬得通紅,布滿了血絲。

盧嬌月將手裡的湯擱在一旁桌子上,來到他書案前。

盧廣智知道大姐來了,卻只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沉浸在擺放在面前的書卷上。盧嬌月站在一旁瞅了一會兒,見弟弟看了半晌,書卷也只不過翻了一頁,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

她伸手將書拿了過來,又去桌旁把湯端來擱在盧廣智面前。

「這湯是昨兒晚上熬的,整整熬了一夜,先別看了,歇會兒眼睛。」

盧廣智也沒說什麼,端過湯就一飲而盡,然後便找盧嬌月要書。見大姐不給他,他才無奈道:「姐,湯我已經喝了,你把書還給我。」

盧嬌月搬了張椅子過來,擺出一副要和他長談的模樣。盧廣智雖心中急切,到底尊敬大姐的心思占多數,便老實地坐在那裡,也不提要書的事兒。

「大姐現在問你,你是真的喜歡念書做學問,還是只是想通過念書來實現替家裡人爭臉的想法?」

聽到大姐這一針見血的說法,盧廣智不禁怔了一下。

「大姐以前只當你喜歡,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

盧廣智有些狼狽,沒有敢去看大姐眼睛:「我確實是喜歡,大姐你不要瞎猜。」

「真的?那我怎麼看你失去了從前的平常心?」

說完這句,盧嬌月嘆了口氣又道:「咱家確實不富裕,但如今日子也一天比一天更好。這麼說吧,有家裡來錢的這門路在,你即使不念書以後隨便開間鋪子,或者擺個小攤,都能維持生計。這兩年你忙了,大姐也出嫁了,咱們坐在一起說話的時候少,但我依稀還記得當年你去私塾第一天的那天早上,背著大姐給你縫製的書囊,那滿臉喜悅的樣子。大姐雖是個婦道人家,但能分得清楚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歡。」

「不知道什麼時候,你開始變得急躁起來,我知道秦先生對你寄予厚望,你也一天比一天更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笨鳥先飛,有志不在年高,這些都是好的。而大姐今天來跟你說這番話,不是想跟你講什麼大道理,大姐也不懂什麼大道理。只是希望你不要將自己逼得太緊,興趣使然才能一門心思投在上頭,就好比外婆的那門手藝,娘怎麼都學不進去,因為她不喜。而大姐喜,所以大姐願意去學,願意去鑽研,願意去付出時間付出努力,然後收穫努力的成果。」

「你念書亦然。你已經很努力,很用功了,至於能否考得上重要嗎?考得上自然是好,考不上咱們也不損失什麼,千萬別失去自己的平常心。難道你沒發現你的心開始亂了,默書也感覺越來越吃力?為什麼不去放鬆放鬆,讓自己可以靜靜心,去看看身旁除了書卷以外的東西?難道你沒有發現你已經很久沒跟家裡人說過話了,你知不知道家裡人都很擔心你,只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種擔心。」

盧廣智靜靜地聽著,羞愧感如排山倒海而來,幾欲將他淹沒。

「大姐……」

盧嬌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道:「好了,別多想,沒有一個好身子即使你再會念書也無用。縣試只考五場,當日考完,當日出場,若是換成春闈,一氣兒連考九天,你難道不知道有許多人不是學識不夠,而是身體支撐不了才會名落孫山。」

聽到這話,盧廣智忍不住一愣,「大姐,你咋知道的?」

盧嬌月心中一哂,「我聽小舅舅說的啊。」

「小舅舅真厲害,竟然知道這事。」

遠在千里之外的梅庄毅,突然打了個噴嚏,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誰在想他。

二房兩口子發現一直閉門苦讀的兒子突然走出房門,一大早上神清氣爽的起來,還幫著在灶房忙著的梅氏幹了會兒活兒。之後吃早飯的時候,還幫著端了飯菜拿了碗筷,吃過飯出門去村子里溜了一圈,正當梅氏擔心兒子去哪兒了,他又回來了。

與梅氏打了聲招呼,他就回屋默書去了。當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沒像以前那樣匆匆忙忙吃幾口,或者不吃,而是慢條斯理吃完,在院子里走了一會兒,轉頭回屋休息。睡上兩刻鐘的時間,起來繼續默書。等到了晚上的時候,也不再三更天也不熄燈了,而是早早就歇下。

梅氏終於鬆了一口氣,跟盧明海說這事,盧明海笑話她:「就你事兒多,咱兒子懂事著呢,你看這不是好了?」

梅氏沒好氣地翻了他一眼,當娘的哪有不擔心自己孩子的,也就他是個男人天天粗心大意的。

事後梅氏和盧嬌月嘮這事,盧嬌月偷偷在心裡笑,卻是什麼也沒有提。

梅氏走後,周進走了進來,「娘走了?你當初跟智兒說什麼了,我看你娘家那邊也就你跟他說話最管用。」

男人是個精明的,盧嬌月才不認為自己能敷衍得過他,遂打哈哈顧左右而言他說什麼也沒有說,就是把他罵了一頓。

還是很多年後,一次周進和盧廣智聊起這事來,才知道原來平時傻傻蠢蠢的媳婦竟是這麼睿智。當然,這也是后話了。

*

自打邱翠荷生了兒子,就在盧家的地位高了起來。

尤其小胡氏日漸沉默,平時甚至連吃飯都不上桌,這更是讓她得意洋洋,儼然一副自己才是正房的樣子。

若是以前,邱翠荷肯定會牙花子都笑出來,自從她進了盧家大房的門,心心念念都想把小胡氏擠下去。可自打出了之前的事,大姑姐盯著她和盧廣仁鬧騰,她的日子就漸漸難過了起來。

也是盧廣仁不是個東西,以前管盧嬌梅要錢也就算了,前陣子他竟然背著人去西廂偷拿了盧嬌梅的首飾。盧嬌梅如今稍微值錢的東西,就剩那幾樣首飾了,可不是作天作地的使勁鬧騰。這幾日盧廣仁一直沒回家,盧嬌梅便都沖邱翠荷來了。

按理說應該是找小胡氏,可都知道小胡氏不招盧廣仁待見,盧嬌梅自然不認為盧廣仁偷拿她首飾是為了小胡氏母女兩個。

跟盧嬌梅吵了一架,邱翠荷氣哼哼地出了自家大門,一路往村尾走去。

走著走著,她四處看了看,見周圍沒人,便閃身進了一處院子里。若是有人目睹這一幕,就會驚訝的發現,她竟然進的是她前頭那個死鬼男人家。

這處房子自打邱翠荷進了盧家大門,就荒棄掉了。錢家幾個兄弟各有各的房子,這處房子破破爛爛的,也就沒人刻意來占,畢竟鄉下的房子大多都不值什麼錢。

邱翠荷匆匆忙忙往屋裡走,剛走到屋門處,就被人一把拽了進去。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張夾雜著男人味兒的大嘴就親了過來,她也沒反抗,反而笑吟吟地嗲聲道:「死鬼,這麼急不可耐……」

那人也沒說話,大掌就往她衣裳低下鑽去。

小胡氏早就探好了,所以輕車熟路順著屋后塌掉的一處院牆那裡進了來。她十分小心,沒有人看見她來了這裡。

這間房子挨著錢老大家,順著小胡氏這個視角,還能看見隔壁錢老大家的菜園子。她先繞到屋前,站在窗子根兒下聽了一會兒,然後面無表情地去了屋后一間以前放雜物的矮房子里。

她輕手輕腳往外抱著柴禾,這些柴禾她攢了許多日子了,有麥秸有茅草有樹枝還有從家裡偷拿的柴禾,舉凡能燒的,小胡氏都偷偷攢了下來。攢夠一小捆便摸黑搬到這裡來,這棟房子太久沒人住,誰也不會閑的沒事進這間屋裡,她已經攢了很大一堆。

天賜良機,小胡氏等這一日很久了。

她將柴禾抱到屋前的牆根下,屋裡的那對狗男女還在折騰著。按著以往的慣例,這對狗男女會折騰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樣子,她有充裕的時間。

小胡氏一趟又一趟,悄無聲息地來回著,她累得渾身大汗,心裡卻十分爽快,甚至是亢奮的。她剛抱了一捆樹枝放在牆根兒下,正打算直起腰轉身再去抱,突然身邊竟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手裡也抱了一堆柴火,見小胡氏看她,她眼皮子連抬都沒抬,十分沉默地將懷裡的東西放在牆根下。之後轉身往屋後去了,如果小胡氏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又去了那間屋。

果不其然,這人又抱著一堆柴火過來,放在牆根下面。

她一句話都沒跟小胡氏說,小胡氏卻能明白她的心情。怎麼可能不明白呢,畢竟兩人是同樣的處境。村裡雖沒聽說孫氏在錢家的日子過得咋樣,但既然能跟邱翠荷那個賤人滾在一處,那錢老大就不是啥好東西。

兩個沉默的女人就這麼一趟趟來回著,充耳不聞裡面正在廝混兩人動靜。當終於將所有能燒的東西都抱了過來,在屋前牆根下堆好,孫氏望了望小胡氏,小胡氏從懷裡掏出一根火摺子。她輕輕地吹了一下,火花四濺,回看了孫氏一眼,才抬手丟進柴火堆里去。

有乾草引火,火很輕易地就點燃了,起先只是小小一團,然後很快的蔓延起來。

屋裡,邱翠荷大汗淋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將錢老大往旁邊推了推。

「別壓著我,重死了。」

錢老大故意又壓了過來,「不讓我壓,想讓誰壓?你不是說你男人很久沒壓過你了?」

提起這個邱翠荷就一肚子氣,以前她念著盧廣仁年輕力壯,就背著大伯子和盧廣仁勾搭上了。本想就做對露水夫妻,哪知被人當眾揭破姦情。無奈之下,只能忍氣吞聲進了盧家當個勞什子平妻。

其實打一開始邱翠荷沒想和錢老大再續前緣的,她再怎麼□□,也不過是沒男人夜裡寂寞罷了。如今既然有了男人,自然就想好好過日子,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那小胡氏是個死難纏的,盧家的破事太多,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拮据,竟然連飯都吃不上了。

要知道邱翠荷以前可從來沒過過苦日子,男人沒死的時候,有男人捧著養著,男人死了后,還給她留了幾畝地,又有大伯子日里護著,日子也過得挺是滋潤。

沒有吃糠咽菜過的人,永遠不知道饞肉是個什麼滋味。盧嬌梅沒回來之前那段日子,盧家頓頓喝稀,邱翠荷熬得不得了,日里夜裡都想吃口肉,不免就想到了大伯子身上。男人都是經不起勾的,再恨她之前偷人又咋樣,還不是又上鉤了。

邱翠荷沒好氣地又去推他,「你管他壓不壓我?你不也天天在家裡壓你那個黃臉婆!」

「別提她行不行,提起她就沒興緻!」錢老大從她身上滾了下來,在一旁躺著。

「咋了?她又惹你了?」邱翠荷偎了過去好奇問道。

錢老大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耷拉著眼皮子養精神。

邱翠荷心裡有點不舒服,別看她是偷別人的男人,可也是會吃醋的,遂坐直起來,拿起炕上的衣裳穿了起來。

「咋了,生氣了?」

邱翠荷哼了一聲。

錢老大笑了一下,「要不是看她給我生了三個兒子,要不是你是我那兄弟的媳婦,我也不會讓你嫁去盧家。你跟她計較什麼,她臉無二兩肉,身上糙得像樹皮,哪有你得我歡心。」

聽到這話,邱翠荷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她目露哀怨對錢老大道:「當初你要把我嫁過去,我想著咱們那樣也不是個事兒,瓜田李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發現了,才會嫁到盧家去的。我明白你的心思,替你著想,你可千萬也要念著我才是。」

錢老大一把將她摟了過來,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親昵道:「我當然記著你,就算不念其他,我還要念著你給我生了個兒子。」頓了下,錢老大又道:「啥時候瞅了機會,你把兒子抱出來給我看看,我自己的種我自己還沒見過。」

「等有機會再說。」邱翠荷眼光閃了閃,敷衍道。

錢老大正想再說句什麼,突然鼻子抽了一抽,「你聞到什麼味兒沒有?」

「好像是哪家做飯在燒柴火。」其實邱翠荷早就聞到了,只是沒放在心上,鄉下就這樣,做飯燒炕都指著燒柴火,柴火煙大味兒也大,村裡哪家要是燒了火,從打從他家門口過都能聞到。

「咋,我那賢妻良母的嫂子又給你燉啥好吃的了,這個點兒都忙活上了。」邱翠荷調侃道。

她之所以會這麼說,也是因為這房子隔壁就是錢老大家。當初錢老爹臨終時分家,體恤小兒子身子羸弱,就特意將老屋的宅地基分出了一部分,給錢老五起了房子,也是打著就近照顧的意思,兩家是院牆挨著院牆。從這邊能聞到燒柴火的味道,那肯定是錢老大家的不做他想。

錢老大正想調笑回去,哪知面孔卻是突然一凝,「我家今天沒殺雞,也沒買肉,她個臭婆娘這會兒能燉什麼!」他眼光掃到窗子外面,頓時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了,連褲子都沒來得及穿,便連滾帶爬到了窗子邊上。

邱翠荷眼光順著望過去,頓時大驚失色。

「著火了……」

*

「你不怕當寡婦?」臨走時,小胡氏這麼問道。

孫氏靜默了一下,小胡氏原本以為她還是不會說話,卻聽她道:「我有兒有孫,當不當寡婦沒啥區別。」

說完,孫氏就從圍牆塌掉的那一處,穿回了自家後院里。

小胡氏聽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意味不明一笑就扭頭也走了。

小胡氏回到家后,便靜靜地坐在屋裡等村裡頭吵嚷起來。

確實也吵嚷起來了,可這時間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小胡氏忍不住去了院子里,站在院中聽外面的動靜。

「快,走快點兒,錢老五家的房子失火了。」

「聽說燒出來兩個人,錢老大竟然在自己死了的弟弟屋裡偷他以前的弟媳婦……」

「那人燒死沒?」

「沒,聽說被錢老大家的老二發現了,至於咋樣了還不知道,咱們趕緊去看看……」

小胡氏不禁愣在了當場,竟然沒燒死?

其實小胡氏的計劃本就有疏漏,沒油光憑一些柴火,火勢根本不會燒太快。再加上也巧合了,在地里幹活的錢家二兒子錢茂山突然從地里回來了,遠遠就看見五叔家的房子冒起了濃煙,他也沒多想,當即摔了手裡的鋤頭,就在村裡吆喝了起來。

一家有難百家幫,鄉下都是這樣。一聽吆喝聲,附近家裡有人的都跑了出來,個個提著水桶去幫忙撲火。

火倒是撲滅了,但錢老大和邱翠荷的姦情也暴露了。

光天化日之下,兩個光著身子的人被堵在屋裡又蹦又跳,是個瞎子他也能看見。不過這會兒可沒人去關注這個,錢老大和邱翠荷被燒得不輕。兩個人灰頭土臉的,身上都有燒傷,人也被嗆暈了過去。

都差點出人命的了,這會兒自然沒人去議論這些,錢老大被錢家人抬了回去,至於邱翠荷,也被聽聞風聲而來的大房人給抬回家了。

一路上,盧明川和胡氏以及盧廣禮簡直都不敢抬頭。可再怎麼丟臉,人也不能不管,不看其他,總得看邱翠荷是蛋蛋的親娘。

大夫走後,胡氏唉聲嘆氣地抹著眼淚,「這老大是不在家,在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盧嬌梅倚在門邊撇嘴道:「既然知道這人不是個啥好東西,咋就敢把人往家裡抬。看樣子這姓邱的和錢老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莫是早就偷上了吧。我那好弟弟也真可憐,綠雲罩頂啊。」

胡氏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能不能少說一句,你弟弟咋就得罪你了,你就這麼盼他不好?!」

「他肯定是得罪我了,當初變著方從我身上撈錢,我現在回頭想找他要幾個,他就敢對親大姐動手。還有之前我首飾丟了那事,娘你該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我可沒有這樣的兄弟。」

「你哪隻眼看到是你弟弟拿的?」

「不是他偷的,難道是娘你?」

「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盧明川喝道,又轉頭對盧廣禮說:「老二,你去找你大哥回來,這邱翠荷畢竟是她婆娘,這事怎麼解決還得看他怎麼想。」

盧廣禮點了點頭,人便出去了。

小胡氏一直攬著妞妞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不言也不語。

*

錢老大出事,錢家其他幾房的人都來了。

到底這其間摻雜著醜事,見大夫說錢老大沒什麼大礙,就是身上的傷要養段時間,也都沒有敢多留。

錢老大頭臉被纏著白色的布,除過頭臉,他身上也有幾塊兒燒傷,俱都不嚴重,但這麼多處加起來,也有的他受得了。

他躺在炕上一動也不敢動,醒了以後就在那裡咆哮,當然這咆哮是沖孫氏去的。

光天化日之下,他被人堵在屋裡頭差點沒燒死,錢老大誰都沒懷疑上,就懷疑上自己的媳婦孫氏了。

「爹,你說娘作甚,我娘她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打小錢茂林就見他娘在他爹面前,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他爹對他娘平日里也是非打即罵。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他娘就想把他爹給燒死了,他娘也沒這個膽子。

「就是。」錢老大的三兒子錢茂森插言。

「隔壁著那麼大的火,她竟然沒發現,還不是指著想把老子燒死,她好改嫁!」錢老大歇斯底里,口不擇言。

一聽這話,錢家幾個兒子更懶得理自己老爹了。偷人偷出了笑話,這會兒還胡亂攀扯,他們娘都一大把歲數了,孫子都有了,往哪兒改嫁去。

「娘,這會兒天色也不早了,你去灶房做飯。」老大錢茂林將孫氏支使出去。

孫氏抹了抹眼淚,就往屋外走去。

都走出了屋門,還能聽見錢老大的咆哮,以及錢茂林兄弟幾個的解釋:「娘都說她睡著了,她成日里在家裡忙裡忙外,下午有空閑了在家裡歇會兒覺,有什麼好懷疑的……」

只有錢茂山不這麼想,因為下午那會兒他是第一個從外頭回來的,幫著撲火的同時,眼角掃到他娘站在自家大門前往這邊看的眼神。那種眼神錢茂山形容不出來,就是回想起來讓人覺得心裡發滲得慌。

見大哥和兩個弟弟還在安撫暴躁的爹,錢茂山出了這間屋子。

去了灶房,孫氏正在裡頭忙著做飯。

孫氏是個好女人,對丈夫兒子那都是沒得說的,對幾個兒媳婦也是當自己女兒看待。念著兒媳婦都幫在地里做活,她尋常在家將各處都操持得妥妥噹噹,從不讓她們忙完了地里活,還要忙家裡的。

都說孫氏好,就是人沉悶了些。

錢茂山心情十分複雜,走了過去站在孫氏背後。

「娘,你下午那會兒真是在家裡睡著了?」

孫氏一愣,也沒解釋,只是點點頭。

錢茂山哦了一聲,也沒說其他,而是扭頭從水缸里舀了一盆子水出來,幫著孫氏把擱在案板上的菜給洗了。

蹲在灶膛前的孫氏,眼眶裡滴下一滴淚水,只是淚水掉落在地上,轉瞬間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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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家的小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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