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道長下山

在李棟樑說出那句「張道長，我需要你的幫助」后，男人那無神的眼裡漸漸地出現了光——那是只有智慧生命才能擁有的目光。

李棟樑知道，他找到人了。

他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還有一瓶低度數的黃酒，放到了被他稱為「張道長」的男人面前的地上：

「張道長，這些年來，你辛苦了。」

張道長並未理睬李棟樑，但他卻被酒香所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向了酒瓶。

或許是在山裡住了太久，張道長一口氣喝掉了半瓶酒後，竟不勝酒力，上臉泛紅，跌倒在地上！

李棟樑並未將他扶起，而是耐心地等待著張道長自己酒醒。

直至下午的太陽從瀑布外照進，灑落在張道長的身上時，他方才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后，從地上坐起：

「敢問道友高姓大名？」

李棟樑客氣地對張道長點了點頭：

「我不是道友，我只是根據線索找到了張道長而已。眼下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張道長幫忙處理。」

張道長眯起了眼睛：

「現在是哪一年？」

「2021年，道長已在深山中修道十年了。」

「十年了嗎……」

張道長陷入了沉思，沒再說話。

有人說，三年的獨居，即可使人喪失語言能力；六年的獨居，足夠讓人忘記自己是人類的本身。

而在深山中獨居十年的張道長居然在醉酒半小時后即恢復了與人溝通的能力，讓李棟樑確實有些詫異。

他見張道長已恢復了人格與人性，決定不再讓他思考下去：

「魔鬼的眼睛，它再次出現了。我需要道長幫忙將它消滅！」

張道長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恐的表情，卻又恢復了平淡：

「十年前，貧道破釜沉舟，以人為法器、以命引雷，讓四名道友及其家眷合共十一人葬身火海，尚未能將那眼睛消滅。先生此番前來，是要想羞辱貧道不成？」

李棟樑搖了搖頭：

「道長此言差矣。當年的慘痛一役，讓魔鬼的眼睛在人間消失十年。今日我有除魔利器，只需道長助我將眼睛控制住幾秒，我即有法將其收服！」

張道長沉默了一陣，不再推託：

「敢問先生尊姓大名，是何門何派的義士？」

李棟樑回答了自己的姓名后，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向這位修道之人解釋自己不過是一個打工人，於是只好謊稱自己就是個路見不平的散修，受人指點，特來請張道長出山。

張道長看得出李棟樑是故意隱瞞，但一方面出於感激對方特地前來將山中的自己喚醒，一方面也出於對自己當年未能徹底消滅「魔鬼的眼睛」的愧疚與責任感，答應了隨李棟樑下山一會當年的敵人。

二人下山後立刻就找到了那輛網約車。司機看見李棟樑帶下了一個衣服整潔卻五官邋遢的男人，心中有些不解。又見時間剛好到達四點，一分不差，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於是他將車門緊鎖，玻璃窗打開了一條小縫，緊張地問道：

「老闆，怎麼多出一個人了？這跟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吧？」

李棟樑立刻猜到了對方心中的憂慮，於是笑著解釋道：

「師傅，您就放心吧，我們不是劫匪！這位是當年離聖觀上的張道長，現在被我請下山，到我下來辟邪驅鬼呢！」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理由。聽見李棟樑這麼一說，網約車司機卻在看著相貌邋遢的張道長上看出了一絲仙風道骨的神韻。又想起了李棟樑他出手闊綽，為了讓自己等他卻花上了數十倍的車資，終於說服了自己對方並不是壞人，才打開了車門，讓李棟樑二人上車。

純電驅動的網約車從離山腳下駛回了市區。看著車窗外林立的高樓大廈，還有車水馬龍的繁忙交通，與現實世界脫節了整整十年的張道長心裡不住地讚歎，這世界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讓人眼花繚亂……

李棟樑並未把張道長帶回出租屋裡，而是在柳槐村口找了個招待所，開了個時租房先給他洗了個澡，又帶他去城中村的快餐店裡吃了頓飯。

十年未進熟食的張道長知道，現在的他早已經對人間的食物不能太過適應，簡單地吃了些許白飯和青菜后，自顧舉著酒杯，用酒精去刺激著自己許久未活動過的大腦。

見張道長已經吃飽，李棟樑也跟著放下了筷子，向他單刀直入地問道：

「張道長，你記得莫英霞嗎？」

聽見了「莫英霞」這名字，張道長臉上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貧道當然記得……那是莫道友的女兒，也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年輕道友。可惜，在十年前的那宗事故中，她英年早逝啊……」

李棟樑搖了搖頭，掏出了手機，把屏幕轉向了張道長：

「你認得她嗎？」

看見屏幕里的照片，張道長頓時嚇了一跳：

「這……這是……小莫她還魂了嗎？」

李棟樑搖了搖頭：

「張道長，要不你先說說，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十年前，離江上的離聖觀是當地的一個道教聖地。以張道長為首的十二道士及其家眷在潛心修道之餘，還熱衷於為山下的百姓排憂解難，深得當地信眾的支持和喜愛。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一名小道士在起夜的時候，突然發現茅房裡有一截右掌斷肢！

小道士被這隻看上去還是活生生的斷掌嚇了一跳，連忙跑回觀里把眾人叫醒。而就在張道長率眾人來到了現場時，居然發現在茅房的深處還有兩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是……是一個怪球……把我們的媽媽吃掉了……」

張道長雖修道多年而從未見過鬼神，但他並不懷疑那倆孩子所言的真偽。他在讓兩名道友家眷安排好兩個孩子后，親自帶上法器，領著兩名徒弟一同在道觀里四處尋找孩子口中的「怪球」。

月上枝頭時已半夜三更，三人一無所獲。而正在張道長準備宣布先回去休息、明日在議時，一個長約一米的怪球悄然無聲地穿越了道觀的牆壁，出現在他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