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心鬼(三)
沒有證據,是最大的問題。
我看著手中的五彩繩,竟然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雖然手中這個東西可能是關鍵,可是,這東西不可能作為證物的啊。
「明燦,五仙血是什麼。」我忽然想起剛才明燦沒說完的話。
「哥哥你知道的,我就是精血化成的,所以對這些東西敏感一些。」
我點了點頭,讓他接著說。
「五仙血,就是五仙,狐白黃柳灰的血。這個五仙不一定是有法力的真的五仙,只是普通的狐狸、刺蝟、黃鼠狼、青蛇還有老鼠的血液。五仙各有各的法門和本事,五仙的血液加在一起,就能夠亂人心志。」明燦定定的看著我,雖然嘴巴沒有動,可是他的話卻在我心中不斷迴響著,「哥哥,這個符是誰放在錢老二身上的,誰就是兇手了。」
「可是,他是怎麼控制著錢老二自己趴在烤爐上的。」我有些疑惑。
「狐仙最擅惑人心神,只要掌握了法門,即使不在那人身邊,也能讓他按著自己的心思去動作。」
我一時無言,心中卻是通透。
這麼一來,真正的兇手果然就是錢老大無疑了。兄弟情義,難道就是這麼脆弱的東西么?我一時有些感慨,但卻還是記得自己此時應該要做的事情。
邢運他們只以為我在想事情,並沒有聽到我和明燦的對話,於是,我開口道:「這個東西,作用和致幻劑差不多,你們可以想辦法立案了。」
「是,錢老大?」邢運問我。
「差不離吧。」雖然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但是,不是錢老大又能是誰呢?
所謂的心鬼,就是這樣的東西吧。
兄弟反目,不擇手段。
強壓下心中的那一絲不確定,我又看向小李:「你再去逼問一下錢老大,拿這個東西做文章就是了。」
說著,我將那證物袋遞給了小李。
「去吧。」邢運也點了點頭,待小李離開后又看向我,「你覺得,他會認么。」
「不一定。」我搖了搖頭,「他一點破綻都沒有漏出來,心理素質很好,這種沒辦法當實證的東西,但凡長了點腦子,他就不可能會認。」
「你的意思是?」邢運皺著眉頭,忽然恍然大悟撞,「明白了!」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讓小李帶著錢老大問話,只是為了把他和李翠芬兩個人分開而已,我們得做的是,逐個擊破。
我不信錢老大做這些事,李翠芬會一點都不知道,更何況錢老大明明管著帳,卻給他們兒子打了那麼多錢過去,肯定也少不了李翠芬的事。
打定了主意,邢運又打發了一個警察,只跟他說錢老二身上確實有致幻劑,讓他也試探一下李翠芬知道多少。
那個警察便把李翠芬也帶到了單獨的詢問室,我們則隔著單面玻璃看錢老大那邊的情況。
「你認識這個吧。」小李開門見山,直接把證物袋丟在了桌子上。
錢老大仍然咳個不停,看到這個神色也並沒有什麼變化:「能,給我杯水么?」
我在這邊能清晰地聽到錢老大的聲音,他好像是得了支氣管炎一樣沒咳嗽的時候帶著濃重的痰音,讓我聽得有些難受。
邢運抬了抬下巴,「嗯」了一聲,示意和我們待在一個房間的警察過去給錢老大一杯水,也不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錢老大的臉,似是想找出些端倪來。
錢老大隻是咳嗽,好不容易停下來,又從口袋裡掏了一板葯出來。小李很警惕的把那葯拿了過去,查看過後確認沒有問題才遞給他。
剛才的警察端了水進去,錢老大忙吃了葯,咳嗽才好了一些,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他心理作用,好的這麼快。
「你以為,我們這些當警察的什麼都不認識么?」小李嘆了口氣,懷柔道,「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了什麼才把這個放在了你弟弟口袋裡,但是,他總歸是你弟弟,你怎麼能狠得下來心呢。」
「這個,不就是個平安符么,警官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錢老大一副迷茫的樣子,小李的眉毛狠狠地跳了一下,強忍住了沒有發作。
「你看著你弟弟那種死狀,難道就不怕么?」小李發現懷柔沒有用,便換了副嘴臉,嚇唬錢老大,「你既然知道這個你所謂的平安符是做什麼用的,難道就不怕你弟弟來找你么?」
「警官,你們這些刑警,還信這一套啊。」錢老大忍不住笑了出來,又怕自己笑的太明顯,忙捂著嘴咳了兩下以做演示,「老二死了,總歸和我是沒有關係的,我怕什麼。」
「你剛才還一副弟弟沒了,要死要活的樣子,現在又這樣。」小李冷著臉看他,「你不覺得這樣有些前後矛盾么?有什麼事,你就趕緊招了。你輕鬆我們也輕鬆,不然就是浪費大家的時間。」
「我沒什麼好招的,總歸是我的親弟弟死了,還分明是自殺,你們警察非得做這麼一副樣子,不就是想把我弟弟算成謀殺,然後找個替罪羊上去,算是你們破了案立了功么。」錢老大的臉色依然平靜,話說的卻有些刻薄。
這樣的心智,我總算是有些將心底的那種懷疑放下去,真的相信,他就是殺人兇手這件事了。
小李看著年輕,但到底也是老油條了。在剛開始的失態過後,他也沉下心來,和錢老大你來我往的過著招。
他不時寒暄著問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又說說無關緊要的話題,時而又忽然插一嘴和錢老二有關的事情,不多時,就把兩年前兄弟兩人因為分紅而矛盾的事情問了出來。
原來,剛開始辦這個燒烤攤的時候,錢老大的兒子已經高中了,為了給兒子報幾個補習班,錢老大花光了積蓄,所以當時辦燒烤攤的時候是錢老二出的錢。
剛開始錢老二說的好好地,讓錢老大幫他的忙,就算是兄弟兩人合資擺的攤子,紅利二八分,等過兩年攤子辦得好了,錢老大再出一半的租金,紅利就五五分。可是,一開始說的好好地事情,兩年後的錢老二卻變了卦。
錢老二的女兒生了重病,每個月都要掏出來一大筆醫藥費,所以錢老二便拒絕了哥哥要入股的請求,只是把紅利變成了三七分,條件還是李翠芬也要來攤子上幫忙。
當時想著弟弟確實是困難,錢老大是答應了的,可是李翠芬卻不幹了。
他們的兒子正要準備高考,多得是花錢的地方,而且還要攢大學學費,李翠芬當然想要多分點錢,便拿了兩年前的話說事,但最後讓錢老大勸了回去。
不過,沒過多久,錢老二的女兒就死在了家裡,甚至當時一度有人懷疑,錢老二的女兒其實是為了不給父親增加負擔自殺的。但當時警察也去調查過,那件事真的就是個意外。
女兒死了,錢老二也心灰意冷,把攤子上的事情移交了大半給哥哥,採購食材打理賬本,全成了錢老大的事情,攤子也按一開始說的,變成了五五分,讓錢老大入了股。
畢竟女兒都沒了,錢老二也沒了用錢的地方。
從小李和錢老大的對話中,我們大概只能看到這麼多,而且,看樣子他們兄弟兩也並沒有什麼激烈的矛盾在對,錢老大又有什麼理由要害死錢老二呢?
我和邢運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錢老大卻自覺失言,此刻已經成了一個悶葫蘆,無論小李怎麼軟磨硬泡,嘴裡都只有「嗯、啊、是、沒有」這幾個字,不再開口了。
「小李,問他,平安符是怎麼來的,從哪來的。」頓時成了僵局,我忍不住對著麥克風說道,「問他,那根五彩繩是誰的,為什麼錢老二會一直戴在身上。」
雖然不確定錢老大會不會說,但是,現在只能抓著平安符說事了。那根五彩繩顯然已經很久了,有很多磨損的地方,顯然帶了很久。
大概是怕它斷裂,錢老二才沒有再帶著那根五彩繩,而是把它收在了上衣貼著胸口的內側口袋裡。
「五彩繩是我弟妹留給老二的。」錢老大的神色忽然沒有那麼堅定了,只是忽然柔軟了下來,開口道,「至於平安符,那個,是我老婆給我求來的,我和老二一人一個。」
在錢老大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心底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小李,出來,出來!」
我嘶吼著,一邊衝出了房間。
那邊的小李不明所以,聽到我忽然暴漲的聲音,連忙站了起來,但是,已經晚了。
當我打開隔壁審訊室的門的時候,一道清脆的碎裂聲傳入耳中。
是杯子,剛才倒水的杯子。
錢老大忽然暴起,一手掐住了小李的脖子,一手將那杯子拍在了桌子上,不顧鮮血淋漓的手掌,緊握著一片鋒利的玻璃沖向了小李。
我幾乎已經看到了飛濺的血液,心跳猛地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