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夜半醫院（二）
大概是在我的點滴打到了第二瓶的時候吧，我正在看手機里下載好的電視劇，忽然，燈滅了。
是的，就像是沒電了一樣，整個房子都黑了。
雙人的病房，但只有我一個人在這個房間里，門上的玻璃本應該是透光的，但此時此刻我也完全都看不到走廊里的燈光，我只好用手機打開了手電筒。
安靜，太安靜了。
我完全不敢動作，只是讓光線儘可能多的照亮房間，並試圖用扎了針的右手去摸呼叫鈴。
也許只是跳閘了，或者我這個房間斷電了？雖然不太可能，但我還是想試一下，呼叫鈴能否把值班的護士帶到我這間病房。
這時候，忽然，門外響起了清晰地敲門聲。
咄咄，咄咄。
越來越響的敲門聲。
是護士么？我心跳的飛快。才剛剛停電，護士能夠這麼快就趕到我的房間么？
我不敢開口說話，只是大聲喊道：「誰啊！」
可是，敲門聲卻一下子就停了。
屋子裡還是漆黑一片，只有我的手電筒帶來的微弱的光。
我環顧四周，卻忽然看到窗戶外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那是，一個人？
窗戶是開著的，只有一層薄薄的紗窗，雖然蓋著被子，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窗外的風吹進來，激的我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頓時冒了一大片雞皮疙瘩。
這裡，是四樓。
我甚至覺得下一刻我就要暈過去了。
那個人就貼在窗紗上，露出一張在手電筒白色的光芒下仍然看不清相貌的臉。
忽然，我聽到了，從他嘴裡發出的聲音：「我可以，看到你。」
我知道我現在最好去把窗戶關上，把他狠狠地拍到樓下去，但是，本能的恐懼卻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做出那樣的行動。
右手邊又一次的響起了敲門聲，我頓時看向了門口的方向，那聲音幾乎沒有什麼遲疑，發現我沒有回應之後，門把手忽然向下壓了下去。
門，開了。
我握緊了手機，做好了把明燦喊出來的準備。
「十二床，房間燈怎麼滅了？」護士皺著眉，試著按了兩下燈的開關，刷的一下，燈亮了，「行了行了，嗓子不好不要說話先，還有兩瓶才能打完，你自己看著點吊瓶，我也不能隔幾分鐘就過來一下吧。沒水了記得按鈴。」
說著，護士過來看了看藥物低落的速度，又用手背碰了碰我的手背，「不太涼，你血管蠻粗的，我就調快一點了啊。最好還是能找人過來陪床，不然自己看著吊瓶容易把時間給忘了。」
「嗯。」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護士的出現頓時讓剛才那個影子消失在了窗邊，明亮的房間里，所有的陰影角落都一眼就能看清楚，可是，如果她走了呢？
那也沒有辦法啊，讓護士在這裡幫我看著點恐怕不太好，我總不能央求她陪我待在這個病房裡，會被當成變態的吧。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徑直離開了。
我不敢再像剛才一樣看手機，只好躺好在了床上，雙眼緊盯著吊瓶里的藥物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滴管中。
毫不意外的，不久以後，燈又一次的熄滅了。
房間里頓時漆黑一片，窗外又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隔著窗紗，他背對著月光，很明顯的露出了半個身子。
「我看到你了。」
又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話，我深吸了一口氣，開口：「你想做什麼？」
沒有回答，沒有再聽到聲音，只是燈光忽閃忽閃的，忽然變成了熟悉的和家裡一樣的暖黃色。
我起身，卻忽然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個樣。
怎麼回事？我往後縮了縮，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
「喵？」我驚恐的發現，我的手和腳都完全動不了了，甚至連口中發出的聲音，都，變成了貓叫聲？
我忽然發現我好像躺在一張黑色的桌子上，而我的旁邊，赫然是一隻和我的體型似乎差不多大的橘色小貓。
「喵。」它就好像在回應我一般，驚恐的發出喵喵的聲音。
我低頭看向那反光的黑色玻璃桌，正巧看到了一張甚是可愛，眼神卻驚恐又無助的小貓。
我的手腳都被緊緊地束縛著，綁在了一起，我根本無法掙脫，甚至越用力，那繩子就束縛的越緊。
旁邊的那隻小小的橘色的貓咪也和我一樣，被牢牢地捆了起來。
我試圖蠕動身體，到它身邊去，把它身上的繩子給解開，但我才剛剛咬到了捆著它的那條死硬死硬的尼龍繩，就聽到了旁邊傳來的輕輕哼唱著什麼歌曲的聲音。
我緊忙張嘴往後縮了縮，做出一副只是和另一隻貓咪依偎在了一起的樣子。
那哼著歌的人靠近了我們，我這才注意到我們的旁邊似乎有一個攝像頭一樣的東西。
嘩啦，嘩啦，一陣塑料摩擦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的后脖頸忽然被人拎著提了起來，我看不到那人的正臉，只能看到他在桌面上放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而我，正被他往裡面放去。
雖然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可是，怎麼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喵喵的尖叫著，扭動著身體，試圖抗拒他的動作，不被裝到這個塑料袋裡面去。
可是，沒有用，即使我反抗，我現在的體型和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就是一隻螞蟻對上一隻蜘蛛，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不多時，另一隻貓咪也掙扎無果，被丟到了我旁邊。
我不敢動彈，更不敢猜想即將發生什麼。
但是，畢竟我不是這隻貓，我現在所感受到的，也並非是我本身的經歷，無論在這裡發生什麼，我總是能活著的。至少，我自己的身體是活著的。
我這麼安慰自己。
塑料袋的開口處被那男人用一個像是夾板一樣的東西很大一片，幾乎沒怎麼費勁，我就看到了，他把塑料袋上的開口用那夾板燒熱黏在了一起，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通氣口。
他想幹什麼？
我更加驚恐的掙扎著，想要用爪子把那塑料袋的開口給劃破，但是，沒有用。
我用力在身下的塑料上踩了好久，卻忽然發現，我根本沒有指甲。
我看著那被連根拔走了一樣的沒有指甲的軟軟的貓爪，頓時欲哭無淚。
像是吹風機一樣的響聲迴響在了我的耳邊，塑料袋裡的空氣頓時越來越少了。
我們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終於，我明白了，那個男人想做什麼。
他要用那根黑色的管子把袋子里的空氣給抽乾淨，他想，悶死我們。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憋在了肚子里，湊近了身旁的那隻小貓。
如果我們之間的一個有可能會活下來的話，那就讓它活下來吧。
這麼想著，我把腦袋埋在了它的頸間。
終於，那刺耳的聲音停了下來，最後的一部分沒有封住的通氣口也被那男人封了起來。
旁邊的小貓不斷蹬著腿亂動著，為了不消耗體力消耗氧氣，我強忍著肺里的那種窒息感，憋住了那口氣，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包裹著我們的塑料袋好像晃了起來，應該是那人把我們拎了起來。身邊的小貓還在扭動著身體，可是在真空的環境里，它著一點點的扭動也毫無作用，沒有可供呼吸的空氣，我知道，我快要到極限了，而他，也快要死了。
我悄悄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卻正對上一雙惡意滿滿的眼睛。
是那個男人，他正在觀察著我們，想要確認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不敢亂動，眼睛半睜半閉的也不敢再動一下。
也許是確認了我們的死亡已經是必然的結局了，他隨手把我們丟到了地面上。不，不對，不是地面上，是一個小小的紙箱。四周土黃色的環境讓我確認了我們所處的地方。
我悄悄動著身下的那根爪子，戳了一下旁邊的貓咪。
它的身體已經不再動彈了，但是肚皮還無力的起伏著。
我埋在它頸間的腦袋悄悄轉了一下，終於，那口快把我憋炸的空氣被我吐了出去了。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又強令著自己不要吸氣，絕對絕對不要吸氣，然後用最後一絲力氣，張開了嘴巴，用牙齒剮蹭著正對著我的塑料薄膜。
那層塑料正和箱子貼在一起，我的牙齒根本沒有辦法挑起那層塑料，但是，好歹還是得努力一把，我已經感覺到了，旁邊那小小的身體因為我吐出的那一口空氣，忽然又動了一下，好像忽然從昏迷中醒來了一樣，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喵叫。
我暗道不好，急忙停止了動作，又輕輕戳了它一下，希望它能夠理解我的意思，不要再叫出聲了。
可是，那貓咪就像是想和我作對一樣，又一次的輕輕叫了一聲。
不多久，我們一下子又從箱子里懸空了，我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滿帶著惡意的眼睛打量著我們的身體，冷哼了一聲。
「怎麼還不死啊。」那聲音嘖嘖的感慨著，「我到要看看你們還能活多久。」
緊接著，我感覺到身下又是一片冰涼，我們又被放在了那個玻璃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