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
從正屋出來,梁元忻長吁了一口氣,只要外面賀長安和高長松將人擒下,這次刺殺的戲就完滿結束了,梁元恪,再也不可能成為他的對手,當然,自己也從來沒有將梁元恪放在眼裡,倒是柳氏和她身後的柳家,不容人小視~
羅輕容就跟在梁元忻身後半步的地方,丈夫那輕鬆的背影她看在眼裡,也感同身受,梁元恪倒了,壓在她心頭的大石也徹底被搬開了,雖然以後的路也不會輕鬆,但羅輕容有信心,自己有能力幫梁元忻管好整個后-宮,讓他毫無後顧之憂的在前朝展現自己的才華。
「殿下,小心~」才出了正堂的大門,羅輕容忽然感到背後的一陣疾風,本能的飛身而起直接撲到了梁元忻背上,想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她只覺背後一疼,便暈了過去。
梁元忻沒防備被妻子一下子撲倒在地,待反應過來時,就看到華舜卿跟一個青衣人已經戰在一處,他慌忙去看滾到一旁的羅輕容,只見她唇角見血,人已經昏迷不醒,不覺心裡大慟,「輕容~來人,快來人~」
「殿下,」羅輕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黑,她甫一睜眼,便看到梁元忻驚喜的臉,「你沒事吧?」
「傻瓜,我自然沒事,只是你~」梁元忻鼻子一酸,將眼眶中的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強笑道,「現在有事的是你,幸好你穿了烏金甲,不然~」不然羅輕容今天就會背躲在宴清居牌匾后的刺客一劍穿心,想到這裡,梁元忻只覺自己整顆心都是疼的,直恨不得那刺客的劍就刺在自己身上,「你怎麼那麼傻?一個小女人~」
是精是傻自己那個時候哪裡會去權衡?羅輕容只知道在她感到背後有風聲的那一刻,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梁元忻不能出事,「殿下難道忘了,臣妾自幼習武,這反應自然比常人要快,」她試著運了運氣道,「臣妾覺得沒有大礙~」
幸虧是沒有大礙,不然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安心,梁元忻將頭抵在羅輕容額角,「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就好像天要塌了一般~」
「殿下凈說好聽的逗臣妾,」羅輕容動了動,可是後背火辣辣的疼,不由皺眉呀了一聲,慌得梁元忻立馬又要叫太醫,被羅輕容一把拉住,「沒事,只是有些疼~」
羅輕容的傷勢梁元忻已經看過,有烏金甲頂著,可是背後依然被劍氣撞出碗口大的一塊青痕出來,烏青泛紫,映著她原本如雪的肌膚甚是嚇人,「外傷倒還罷了,只是傷了肺腑,要好好將養些日子了~」
「臣妾現在渾身都是疼的,實在不好移動,」羅輕容睜著幽黑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梁元忻,「不如就讓臣妾在娘家養傷~」要是這個時候被移回宮中養傷,怕是沒個把月休想回府看父親了,可武安侯府這個情況,羅輕容怎麼能放心得下?
「知道了,」梁元忻輕輕撫去羅輕容眼角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淚水,妻子為他遭了這麼大的罪,別說是留在侯府,就算是要他一同遷出宮,他也會答應下來,「你現在的傷也確實不方便移動,我已經遣人去稟報父皇了,就讓你在棲鳳樓養傷,我每天忙完了,過來陪你吃飯~」
人一病就會變得無比脆弱,後背的疼痛讓羅輕容也委屈的不行,本就捨不得梁元忻離開,她吸吸鼻子道,「殿下可不許騙臣妾~」
羅輕容眾目睽睽之下捨身救了梁元忻,這功勞於她一個太子妃來說,實在是賞無可賞,加上樑元忻又是因為到羅府探病被人刺殺,這一功一過,因此至德帝和齊太后索性又追封了羅老夫人和太子妃生母高氏,又在物質上狠狠的補償羅輕容,金銀器物,綾羅綢緞,各種藥材補品跟流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湧向東宮和武安侯府。
羅輕容在床上趴了幾日,而梁元忻不論有多忙,每日都準時趕到侯府陪羅輕容用晚飯,並幫她換藥,一時間太子夫妻情深的議論也傳遍了街頭巷尾,梁元忻也不以為然,左右寵愛正妻,不會有御史跳出來指責什麼。
「怎麼了?再吃一些,這幾日你都瘦了,」妻子本身就不顯肉,這幾日躺在床上胃口越發不好,梁元忻看在眼裡,哪有不著急的,「這菜已經很清淡了,你再沒有胃口,為了身子也要用一些,來,」他挾了一筷子蝦仁,「再吃一口~」
連著兩天被葯汁子灌著,再好的胃口也回去了,羅輕容覺得自己滿嘴都是苦味,她搖搖頭,「臣妾飽了,倒是殿下,你成日在外頭忙,還是再用一些~」
「你今兒又去看岳父了?」梁元忻自然知道羅輕容的心病在那裡,「顧大夫不是說了,待岳父體內的毒清了,自然會醒過來,你不必太過憂心~」
「臣妾明白,可父親就那麼躺在床上,哪怕他每日就醒來片刻呢,我心裡也安穩一些,」羅遠鵬現在的氣色倒是比先前好了許多,可人依然昏迷為醒,這樣的狀況羅輕容如何能安下心來?
「好啦,真是病了,動不動就抹眼淚兒,」梁元忻示意小安子過來將炕桌撤了,又扶了羅輕容小心的斜坐著,「你一天就算是看三回,藥力不到,毒清不出來,岳父也照樣醒不過來不是?還不如先將自己的傷養好了,待岳父醒來后,也省得他再為你擔心!」
「臣妾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臣妾真的害怕,」羅遠鵬氣息奄奄的樣子與羅輕容來說,太過深刻,她沒有了母親,沒有了祖母,若是父親就這麼去了,這世界就太孤獨了。
「原本你信不過我?」看著如小女兒一樣跟自己撒嬌的妻子,再想想她為了自己那奮不顧身的一撲,梁元忻整顆心都化了,「你若真是放心不下,就叫石綠她們跑的勤一些便是了,只是你的身體,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折騰自己我可是不許的,要麼,咱們回東宮?」
「你,」自己為他受了傷,可他居然還有心情來氣她?羅輕容直接將頭扭到一邊,「天兒不早了,殿下回去吧,小心晚了黃良娣惦記~」
「哈哈,原來你在宮裡還有耳報神,」梁元忻被妻子這掩不住的醋意逗的心花俱開,「今天我不走了,在這兒陪著你如何?」自己昨天回去,不過是被黃婉玉硬拉著到她殿里坐了坐,沒想到羅輕容知道了,而且尋了機會發作自己,這可不符合羅輕容在人前一貫的作派,看來她真的是開始在乎他了,梁元忻覺得這屋子裡的空氣都是甜的,湊到羅輕容跟前輕聲道,「黃良娣那是關心你的傷勢,想求我同意她出宮探病,我也只是在她那裡坐了一會兒,連盞茶都沒有喝~」
羅輕容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她在梁元忻跟前這麼恣意了?這話一出口,一個「妒忌」是鐵定了的,難道真的是挾恩而驕?以為救了梁元忻一命便可以為所欲為?羅輕容暗罵自己,這樣的想法是有都不能有的,梁元忻不但是自己的丈夫,更是君,救他那是做為臣子應盡的本分,若是被他認為自己以恩相挾的話,那這顆刺就真的種在他心裡了,「殿下不要誤會,臣妾沒有那個意思,臣妾是真的擔心殿下~」
「丫頭,你就裝吧,」梁元忻擰了一下羅輕容的俏鼻,直接躺在羅輕容的身邊,將頭靠在她的大腿旁,「你不在,東宮冷冷清清的,我是真不想回去~」
「娘娘,外頭長興伯夫人跟小姐求見,」泥金看羅輕容從宴清居回來后精神不錯,小聲稟報道。
「長興伯?」羅輕容一時想不起來朝里什麼時候還有這麼一位?「是哪家?」
「娘娘病了,外頭有些事奴婢沒跟你說,」石綠小心的看了一眼羅輕容,「就是華家,因為這次華大人救駕有功,皇上封了漕運總督華大人為長興伯,小華大人如今總領神機營,華夫人跟華姑娘是過來探病的,」羅輕容嫁入東宮后,也接見過華夫人母女,石綠心細自然注意到了華家大姑娘對羅輕容那隱隱的敵視,也知道羅輕容心裡對這位華姑娘也算不上喜歡,「娘娘您看~」
「請她們進來吧,泥銀將宮裡新賞的烏龍取出來泡了,」羅輕容心裡一嘆,將石綠將她扶進來,又拿了鏡子理了理妝容。
「臣妾見過太子妃娘娘,知道娘娘傷了,臣妾倒是一心來看,又怕攪撓了您養傷,便等到今日,」華夫人細看羅輕容的氣色,看人還精神,也算是放了些心,「娘娘可好些了?」
「都是自家骨肉,夫人不必多禮,」羅輕容抬手請她們坐了,笑道,「沒有想的那麼嚴重,皮外傷罷了,勞夫人惦記了~」
「那就好,」華夫人雙手合什念了聲佛,從另一個角度講,這羅輕容也算是她們華家的恩人了,若是梁元忻遇到什麼不測,華家可就倒了大霉了,「聽說太子和您出了事,臣妾這心裡就沒有安生過~」
「娘,太子妃如今不是好好兒的么?」華萃芳心裡可不是這麼想,都說太子妃捨身相救,替太子擋了一劍,可今天一看,羅輕容這麼沒一點兒事兒么?「您這麼哭天抹淚的,娘娘該忌諱了。」華萃芳已經不著痕迹的將羅輕容仔細打量了一番,如今做了太子妃,羅輕容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尤其是那份從容淡定,沒來由的令人心折,而這樣的變化,也讓一心想著梁元忻的華萃芳十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