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57章  雙輸

畢竟還有外人在場，皇帝想儘力保全皇家顏面，不想被一個動不得的外族人看了白戲去。

「皇后雖有錯，沒有調查清楚，便將書信拿給朕，指責謝愛卿有叛國之嫌，但說到底，她也是為了南朝著想。至於這封看似出自皇后之手的信件，皇后是朕的枕邊人，朕了解她，肯定也是誤會一場。既然如此，朕決意，此案就這樣作罷。」

說著，皇上扭頭，朝一旁的蘇公公道：「你去，傳朕的口諭，現在帶人將謝府上下從牢中釋放出來。謝將軍及其女帶來御書房，朕親自好生慰問，下人送回府，每人賜五十兩以做安撫。」

言下之意是，這件事就算過了，誰也不要再追究。多年主僕的仆默契地應了一聲，抬腳欲走。

「慢著。」容璟出聲叫住了他，「母後為人處世向來崇尚平等，剛正不阿，幾乎不曾拿著國母的頭銜索要特權。謝將軍僅因一封來歷不明的書信，便招來牢獄之災，兒臣以為，為彰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父皇不該只是將此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皇后被那高帽子壓得心頭一顫。

「依兒臣拙見，還是該走一遍流程。父皇方才也說了，謝家清白，已通過錦衣衛的調查，那自然該從獄中接出來，好好安撫一番，但皇后如今有嫌疑，也該接受錦衣衛的調查。」容璟淡淡地道。

皇后唰地下意識抬頭，驚得朝他看去。

皇上也沒想到，兒子竟然這麼絕情，可偏偏頭先自己就是這麼公事公辦地將謝府上下送進了大牢，這會兒再為妻子開脫，反而顯得他兩面派。

皇帝為難，不悅地抿了抿唇。

殿內的空氣彷彿凝滯。謝雲柔感受到上位者的不悅，和強烈的威壓，不自覺停住假惺惺的哭聲。

正在這萬籟俱寂，掉根針都聽分明的時刻，皇后突然道：「這幾封信，皇兒是怎麼得來的？」

「我自有我的途徑。」容璟避而不答。

皇后彷彿抓住了什麼把柄，整個人都鬆懈下來：「皇兒別誤會，你還年輕，許多事不曾經歷過，母后怕你被人騙，被當槍使了還不自知。」

這信上是皇后的筆跡，總不見得是容璟的人在皇後宮中搜出來的吧。一個皇子，在皇后的宮裡安插自己的人，安的是什麼心，傳出去又像什麼話。

後宮中相互安插眼線，算不上秘密，可有些事情，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講，被發現了就是錯的。

而皇后就是抓住這一點。不管信是怎麼來的，左右容璟不能說是他的人在坤寧宮搜出來的，否則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理虧得緊，解釋不清。

而只要證實信不是他的人從坤寧宮搜出來的，皇后就有理由說，是旁人要陷害她，設了局。

她是後宮之主，彩雲殿里發現不該存在的東西，宮人拿不定主意，第一時間稟告給她，是合情合理的。但宮人在坤寧宮裡發現不該存在的東西，不管告知誰，都不可能去告知容璟，這說不通。

謝雲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見容璟沉默著想措辭，怕他說錯什麼被皇后抓住漏洞，錯失唯一自救的機會，委委屈屈地道：「又是信，又是我不知道，卻與我有關的信，真真是受夠了！能怎麼得來？南太子該不會是想說，也是從我宮中搜到的吧？好，好啊，左右彩雲殿如今人人可踏入，人人可搜查，你們還有什麼罪名，就儘管給我吧。」

說著，她站起身，恨恨地瞪了眼容璟，接著又瞪了眼皇后，道：「我來南國的這些天，真是將我這輩子沒見識過的，通通都見識了一遍！來之前，以為你們南國地大物博，人也大氣，沒想到，竟是個為了一點內部鬥爭，就把外人扯進來的作風！」

這話令皇上面紅耳赤，脫口而出道：「放肆！」

皇后亦聽得心驚，道：「秦太子妃慎言。你對南國來說，雖是客人，但也不能這麼口無遮攔。」

「我口無遮攔還不是被你們給逼出來的！我誠心誠意來拜訪南國，可是你們呢，你們又是怎麼對待我的！事到如今，還當我瞧不出來嗎？那我怕不是個傻的。既然南皇帝也說了，謝家無罪，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就是沖著謝家去的，只是我命不好，不小心被牽扯其中，成了那城門口的魚！」

謝雲柔越說越來勁，幾乎有了不可停下的趨勢：「好，好，我倒要看看，如今這場鬧劇，還要怎麼收場！我臨行前，同我夫君說，我此行至多七八日，不久便歸，現下轉眼已過去近十日，我又沒有傳回去任何報平安的信，相信夫君的人不日就會前來拜訪，確認我是否無恙。你們別想看我沒有娘家就好欺負，有我夫君在，你們誰敢動我！」

皇后沒想到秦太子妃不是謝雲柔，戳穿不成，還把人家惹急了。一出好戲，結果角兒成了自己。

皇帝也不開心，理清了前因後果之後，覺得妻子這事兒幹得太不漂亮，不僅沒把謝家捶死，傷了一個老臣的心，還幾乎讓秦國與南國關係惡化。

什麼雙贏，明明是雙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