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沒有姓氏的賤民

翡翠海的東方海域。

大霧再次升起，不祥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預知道災禍降臨，飛鳥盡皆散去。

迷霧中，一支黑色艦隊露出身影，朝著鐵心艦駛來。而這支艦隊並沒有亮出旗語，目的不明。

在若隱若現的大霧中，鐵心船長還看到了霧帆島的海盜旗，怒潮島的深海艦艇，甚至是西方的秘鬼部落的通靈艦隊。

像是猜到了什麼，鐵心船長臉上的激動逐漸僵固，緊接著一聲巨響傳來，鐵心艦被重炮擊中。不到片刻，僅剩的四艘護衛艦全部被擊沉。而襲擊者卻並非別人，正是迪蘭王國的艦隊。

遠方歸來的英雄並沒有得到榮耀和花環，卻遭到了友軍無情屠戮，這一幕殘酷且荒誕。

「你們膽敢……」大副老克怒火滔天，卻無濟於事。

迎面而來的炮火卻越來越猛烈，像是要執意轟沉鐵心艦。

「這是為什麼？」鐵心船長眼眶中迸出血淚，站在船頭憤怒嘶吼。

這三年來，鐵心艦為了那座島上的秘密經歷了無數的生死掙扎，最終歸來卻不明不白地遭到了友軍的毀滅性打擊。這種劇烈的心理反差讓鐵心船長大口咳血，眼前一黑，昏倒在了甲板上。

老克握著船舵，頭腦漸漸清晰，意識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鐵心艦並非是凱旋而歸的英雄，卻只是一頭被權力核心追逐的獵物。

「南下尋求蒸汽聯邦的幫助。」老克果斷下達了命令，而此時命令已經無法被執行。

鐵心艦的船身已經裂開，船體開始下沉。

「世事叵測，命運無常。船長，我們儘力了。」老克臉上慘然一笑，抱起鐵心船長投身汪洋。

這場戰鬥突兀而來，又驟然結束。海面重歸平靜，各方勢力隱沒在迷霧之中。只有一縷縷焦糊的氣味依舊在迷霧中飄蕩，見證著一個解不開的謎團，祭奠著這支含冤沉沒的英雄艦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位老者划著小船從迷霧中鑽出來，在平靜的海面上駐留。用手指蘸了點海水放入口中，神色中滿是複雜。

「還是來遲了一步。」

老者坐在船頭，嘗試著施展一種秘法，想從海中獲取些什麼，而最終卻一無所獲。

「我還是小瞧了他們的野心。」老者長嘆一聲，小船再次消失在迷霧之中。

豐饒群島，迪蘭王國。

數千年來，迪蘭王國一直是唯一正統的人類國度，佔據了翡翠海中的所有島嶼，國都定在豐饒群島的迪蘭城。

這個強盛的王國掌握著古老的權柄和航海科技，擁有著最精銳的海上力量。同時，機械化農耕文明也極為發達，糧食儲備一直保持世界之最。無論從軍事和經濟方面，都是當之無愧的世界霸主。

不過，即便是如此富饒的國度，依然無法避免貧富分化的局面。

迪蘭城的北城區就是最為貧苦的一個城區，自古至今只有生活潦倒的工匠藝人才會生活在這裡。

而在城區的最北部還有一條被遺忘的街區，幾乎是臟臟和落後的代名詞，甚至連海鳥都不願意去那裡覓食。

這裡的居民大多都是一些殘疾人，或是沒有產業的手工藝人，常年本分求生，彷彿將自己獨立了起來，與迪蘭城其他城區接觸甚少。

因此，這裡也被稱為螞蟻窩。

此時，北城區的螞蟻窩中，有間熱火朝天的鐵匠鋪，正在『丁丁當當』地中忙碌著。

「迪山，打完這批貨去給西城的慶豐軒送八套爐具，大主顧不能怠慢了。」老鐵匠一邊揮動著鐵鎚，一邊對著身邊年輕的小夥子囑咐道。

小夥子身高接近兩米，生得虎背熊腰，而面容卻很是俊朗，面貌猶如刀劈斧鑿，腦後扎著烏黑的馬尾，古銅色的肌肉如同鋼打鐵鑄充滿了力量感。如果不是被身世所累，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來投懷送抱。

「知道了，老爹。」迪山放下手中的鐵鎚，便將一把黑色的劍胚伸進了冷水中，發出刺啦的聲響。

迪山幫老爹整理好鐵匠鋪的雜物，挑起八套爐具走出了鐵匠鋪。

「記得，別惹麻煩。」老鐵匠探出頭來，再次囑咐了一聲。

「好嘞，老爹。」

迪山今年十六歲，是這家北城鐵匠鋪的夥計，也是老鐵匠葛三叔唯一的養子。年紀輕輕卻已經是一名合格的鐵匠，將老爹的那身本事學得精熟。

聽老爹說，他的身世很可憐，本是一個河溝里的棄嬰，瀕死之際被老爹收養。記得當時，他病得厲害，老爹為了給他治病賣掉了兩間鐵匠鋪，生活也變得更加潦倒。

老爹對於自己的身份毫不隱瞞，可迪山卻從來未作他想，將這位老鐵匠當做唯一的親人。自懂事起就開始幫助老爹打理鐵匠鋪，懂事也孝順。

經過多年經營，葛三叔因手藝精湛贏得了不少老主顧。時間長了，被賣掉的店面又買了回來，日子也比以往好了許多。不過鐵匠鋪的生意雖是越來越好，但葛三叔的身體確一天不如一天。

看著迪山一天天長大，葛三叔喜憂參半，喜的是迪山長得一表人才，算是街里街坊頭號年輕人物，憂的卻是他的親事問題。

在社會等級森嚴的迪蘭王國，姓氏很重要，代表著家族屬地和清白的來歷。葛三叔雖然是名鐵匠，地位卑賤，但卻有明晰的宗族譜系，成家立業不是什麼問題，如果不是妻子死的早，說不定也會有一個親生兒子。

而迪山卻不同，他只有名卻沒有姓。葛三叔本想讓迪山隨自己姓，卻不被律法認可。街里街坊都知道迪山的身世，也無法隱瞞。

無姓之人在迪蘭王國並不罕見，卻是被道德和律法所拋棄的群體，想要順利的成家幾乎不可能。

儘管葛三叔開出了優厚的條件，但依然沒有人家肯將閨女嫁給一個無姓之人。

不過，迪山卻對成親這事從來沒上過心。他雖然沒有向老爹吐露過心聲，但卻志向明確，嚮往成為一名王國海軍，隨同著艦隊馳騁大海。

最不濟還可以做一名水手。

然而，王國海軍的選拔非常苛刻，無姓之人想要登上艦隊的甲板，比成家還要難上不少。不過，迪山天性樂觀，從不會因為未來的難事而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