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帝王夫妻

第三百九十七章:帝王夫妻

立后大典很順利的完成了,整個洛陽的官員們幾乎都是鬆了口氣,這件事對於他們而言可跟別人不一樣,官員們可是要對此事負責最深的,不僅自己不能出錯,也要預防別人出錯,立后大典是不容有失的。

情況幸運的如他們所想,並無大礙。當然大半功勞都要歸功於野火的暗地監察,這才讓場面一直維持安定。

在盛典結束后,洛陽城也漸漸要入夜了,百姓們在歡慶之後也得各自回家各操各業了,一切都還是要去照常運轉的。

洛璃被送進了後宮,先是按照規矩覲見太后,互相寒暄噓長問暖了之後,也被人安排住進了永安宮中,這是歷代皇后的宮殿,洛璃自然是要住進去的。

第一次是以主人的身份進駐永安宮,這讓原本身為士族子女的洛璃很不適應,或許是宮內的環境太過冷清,始終給不了像家一樣的感覺。

「皇後娘娘,奴婢是日後您的貼身宮女小翠。」一個年紀比她還要小的姑娘正低著頭介紹著。

「嗯。」洛璃淡淡的回了一句,她對這裡的一切都不是那麼的熱情,「你先下去吧,我本宮想一個人看看。」

「是,娘娘。」小翠帶著其他宮女宦官一併下去了。

洛璃終於是一個人了,她幽幽的嘆息了聲,四處打量著這偌大的永安宮,曾經在書中和別人口中聽聞的宮殿是何等的令人沉醉嚮往,到了自己親眼所見,卻絲毫沒有那種嚮往。

「怎麼?不習慣?」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洛璃的耳邊響起,驚得她回首,才發現陛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洛璃趕緊想要跪下請安,可卻被楊曠一把拉住:「你如今已是皇后,不需要像別人那般多禮,朕還可以告訴你,那些繁文縟節朕向來不喜。」

怎麼說呢?這個讓士族和官員們畏懼的新帝,在洛璃的眼中並不是那麼可怕,相反,她很多時候都能從陛下冷冰冰的表情中看到溫柔的體現,可能是她的直覺吧。

於是洛璃也就順著楊曠的意思沒有跪下,只是低頭道:「陛下怎麼來了也不讓人先通報一下?」

「有那個必要嗎?」楊曠毫不在意的走到了桌前坐下,伸手招對方也入座,繼續道:「這裡的人都很敏感,朕往哪裡走,他們非得要大呼小叫,豈不是擾人心煩。」

洛璃很安靜的聽著,沒有打斷楊曠的話。

「你很怕朕嗎?」楊曠開口問道。

「並不是很怕。」洛璃回答道,「但也避免不了要害怕,不光是臣妾,相信整個宮裡的人都在害怕陛下吧。」

楊曠面不改色繼續道:「那你能不能跟朕說說,在旁人口中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必害怕說出什麼禍事,朕可以向你擔保這一點,儘管說吧。」

洛璃端坐著,久久沒有回應,似乎是在猶豫。

「怎麼?朕還以為你是個膽色過人的女子,如今卻又害怕口中的話會釀成禍事嗎?」楊曠嘴角有了些許笑意。

洛璃緩緩搖頭,這才回答道:「非也,臣妾之所以猶豫,是在想陛下要聽到的回答,若是沒有讓陛下滿意,回答的再多,恐怕也達不到預計的效果。」

「伶牙俐齒。」楊曠無奈道,「朕說過了,要實話實說,你若是撒謊,自然瞞不過朕的眼睛,明白嗎?現在說吧。」

「臣妾遵旨。」洛璃回答道:「無論官員還是士族,都覺得陛下很可怕,無外乎是因為陛下鐵血的手段。陛下手握兵權政權,整個大商,都無人有與陛下爭鬥的資格,這也讓臣子們無時無刻不畏懼著。」

楊曠點點頭道:「說的很對,不錯。朕是很可怕,那你覺得朕這麼做是錯的嗎?尤其是對你們士族的打壓。」

洛璃搖頭道:「不,陛下做的很對,如若士族繼續做大,等待大商唯一的結局就是被南夏和北唐耗死。」

「不錯不錯。」楊曠生平第二次對一個女子的見識如此敬佩,第一個當然就是他的老師竹居士,「若是止嫣有你這般明亮的眼界,該有多好喲。」

「陛下說什麼?」洛璃隱隱聽到一個名字,詢問道。

楊曠擺手道:「莫問了,不與你相關。你也知道士族是不可不打壓,你卻是抱著化解士族和朝廷矛盾而來,那麼朕問你,你打算如何化解?」

「沒想好。」洛璃簡短的回答,同樣也很真誠。

楊曠愣了愣,轉而笑道:「你真有意思,沒有準備沒有想法,就只是頭腦一熱就自願當做政治犧牲品。哎呀,若是大商每個人都有你一半的勇氣,何愁天下不平。」

洛璃睜大雙眼望著楊曠的側臉,問道:「陛下是以平定亂世一統天下為夙願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生在亂世的帝王,都該是這個心愿。」楊曠反問了一句也承認了。

「陛下乃是真英雄,臣妾佩服。」

楊曠皺了下眉頭,道:「又是這種話嘛,你好歹也是朕日後的枕邊人,也有可能會為大商誕下儲君,就不打算跟朕稍微真誠一點嘛。」

「臣妾所說皆是肺腑真言,陛下信也好,不信也好,臣妾都要說,因為有些話臣妾憋不住。」洛璃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楊曠看著她倔強的模樣,像極了他愛的止嫣,同樣都有著那一股子的倔勁,當下也從止嫣離開的悲傷中釋懷了不少,他彷彿開始對這個剛剛開始踏入他生活的女子有些好感,道:「你應該怕,因為朕的身邊,儘是危機四伏,儘是殺戮陰謀,天下的紛爭朕要參與,朝堂的爭鬥朕要干預,你在朕的身邊,是名副其實的伴君如伴虎。」

洛璃笑了,那一笑,楊曠晃了神,他第二次在這個女子面前晃了神,他不擅長對付女人,可也不至於每每如此。洛璃的笑,似乎是那種即便出於禮數,卻讓人倍感真誠的笑意,那是一種善意,不,是一種婦道人家該有的氣質,就是一個妻子該對丈夫露出的表情。

「你笑什麼?」楊曠問道。

「臣妾笑的是陛下竟然還在嚇唬人,不好笑嗎?」洛璃頷首道,「陛下是親征北境殺猛虎的英雄,也是號令朝堂無異議的君王,怎麼還用這種方式嚇唬人?」

楊曠異常嚴肅道:「朕沒有嚇唬你,是真的。」

「那就當是好了。」洛璃依舊不輕不重的回了這麼一句,讓楊曠頗為無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強調那麼多遍,可或許也是他最真實的想法吧。

一隻軟膩的手攀上了他的肩,楊曠全身上下為之一震,又慢慢的放鬆下來,因為他很舒服。洛璃的手,很溫柔的搭在了他的肩上,用同樣溫柔的語氣道:「既然臣妾選擇了與陛下做這一世的夫妻,哪有妻子不陪著丈夫的道理,夫妻自當是應該共患難啊。」

楊曠不知所措,腦子一片空白,他聽到了什麼?她說要跟自己共患難?這個女人是不懂還是裝不懂,明明是龍潭虎穴一般的未來,怎會有人心甘情願的去冒這份風險?

他很早以前就開始不相信,可如今卻比誰都迫切的想要去相信,這個女人,好像一個人。母妃,對,她跟母妃好像,楊曠記得小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在母妃的安撫下睡著的,洛璃的口吻語氣,像極了母妃。

楊曠差點失聲喊出了母妃二字,字到了咽喉,被他拚命的咽了下去,洛璃始終不是母妃,母妃早就死於那場多年前的戰亂了,即便對方再像,那也只是像。

「陛下怎麼了?」

「沒什麼?」楊曠回過神來,上手抓住了對方的手,道:「你這樣的女人,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出了事別怪朕沒提醒你,你自己要早做準備。」

洛璃想了想說道:「如果臣妾要擔心的,恐怕還是變成外戚的洛家了吧。相信今日臣妾亮相立后大典之時,洛家的訪客肯定也會多的踏破門檻吧。」

「是啊,洛家從此就是皇親國戚了,不擔心朕會藉機動手除掉這麼大一個士族嗎?」

「陛下不會,陛下要的穩定,而不是殺戮,再說洛家這樣無實權的士族作為外戚,不是更讓陛下放心嘛。」

楊曠笑道:「士族,朕從來不打算斬盡殺絕,畢竟得士族者江山穩固,朕打壓他們,如你所說是為了穩定發展,你要想達成心愿的話,恐怕還得等上不少年了。」

洛璃並不急道:「事情慢慢來,有陛下的話,相信時間能縮短很多,臣妾會一直在陛下的身後鼎力相助的。」

「你能幫朕什麼忙?」楊曠好奇道。

「幫陛下打理後宮,幫陛下紓解煩悶,臣妾一介女子,能做到也只有這麼多了。」洛璃說完似乎也有些慚愧道。

楊曠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神,怎麼就這麼令人舒心,見到她的那一刻,談不上愛,卻有著令他平靜下來的魔力,難道這也是所謂的緣分嗎?

「你很優秀,很體貼,可能讓你當皇后是一件殘忍的事情,這禁錮了你的自由,你就一點點都不恨朕的選擇嗎?」楊曠似乎是想到了止嫣離開的緣由,不再那麼放心的將真情實意透露給別人。

洛璃回答道:「是有那麼些,不過在見到陛下之後,就不恨了,臣妾覺得陛下是一個偉人,更是一個好人,能陪著這樣的陛下共度一生,也算是一種幸事吧。」

楊曠久久無言,興許是當真被打動了,誰又說得清呢,連他自己都不確定,更沒有人能告訴他了。帝王總是如此,背負著比常人還要大的壓力,楊曠這個帝王,還是做得早了些。

年輕是一種優勢,卻也是一種劣勢,他若是晚個十年坐上這個皇位,想必也能更加的適應,可他已經坐上龍椅三年了,這種年紀登上皇位,哪怕他再成熟,也經不住這位子的消磨,龍椅上的歲月可是很難熬的。

「罷了,你我以後,便攜手共同度過吧,朕沒有選擇,你也沒有選擇,這只是局勢罷了。」楊曠說出了違心的話,即便知道這種話會傷害對方。

洛璃卻不以為然,她更覺得是理所應當,回答道:「臣妾明白,陛下說的臣妾都會照做,臣妾不會給陛下添麻煩,所以還請陛下不要顧慮臣妾,專心治國,臣妾會一直在陛下的身後支持陛下的。」

楊曠黯然的離開了永安宮,再回首望去,只覺得是溫暖。

「商帝立后,這可不是小事啊。」斷念教教主盯著這份奏報,有些憂慮。

「哪又如何?」回應他的正是夏帝,那個最強國的君王,「朕要是他,早就立后了,何必等到現在。」

教主低頭道:「陛下說的極是,只是屬下覺得商帝立后與張止嫣離開洛陽有聯繫,屬下也一直想對失去保護的張止嫣下手,可沒想到她前腳離開洛陽,後腳就被江湖的鬼謀給保護起來了,真是有些令人不悅啊。」

夏帝不屑一顧道:「朕勸你們還是不要想著去威脅那傢伙了,既然成為了帝王,該捨棄的就要捨棄,這不是楊曠已經捨棄了張止嫣嘛,你當真以為這世間有人能為真愛放棄天下的人存在?笑話。」

同為帝王,夏帝似乎很能體會楊曠的心情。

教主也無話可說,道:「看來是屬下做錯了。」

「你不用急著在這些旁門左道上去想辦法,要想真正的擊敗商國,唯一的辦法就是先除掉古勁松,沒有他的話,大夏自當勢如破竹,何須操心那勞什子。」

教主頓了頓,又道:「屬下觀察了這些年商國的動向,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是在養精蓄銳,難道陛下就眼睜睜的看著商國慢慢崛起嗎?」

「那你能想出阻止他們的辦法嗎?我們的精銳連南境都破不了,還談什麼阻止。」夏帝心情似乎並不是很好,「朕說過無數次了,古勁松才是需要除掉的,什麼商國崛不崛起,都無所謂,只要沒有古勁松,商國就算崛起又何足掛齒。」

「屬下愚鈍,還是陛下看的清楚。」教主姿態放的很低,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夏帝失望道:「朕多年以來一直信賴你們斷念教,可是如今你們的信心似乎比朕還要脆弱,古勁松即便強大,也不至於讓你聞風喪膽吧。」

「陛下,古勁松不能以常人論,他的能力,陛下應該最了解。」教主很少跟夏帝這麼爭辯,「古勁松這麼多年一直都是無懈可擊,再過幾年情況也不會變的。」

「朕從不相信無懈可擊,不要找借口。」夏帝是清楚古勁松的實力,可是他作為一國之君同樣不允許自己的臣下對敵人充滿恐懼,「當你們斷念教開始萌生退意的時候,就已經別敵人佔了上風,你是教主,你更不應該這麼想。」

教主無可奈何,陛下說的是對的,他不應該如此,可他為什麼會如此,還不是因為十幾年如一日被古勁松的強大所折服,那份強大真的不是人的範疇,強過頭了。

不說精銳軍隊和名將們無法戰勝,就連他們用陰謀和刺殺也依舊無法奏效,損失在古勁鬆手上的不計其數,到現在還在擴大,誰能不忌憚呢。

「陛下。」裴興義似乎也有話要說。

「說吧。」夏帝隨意的揮手道。

「若是古勁松不可戰勝,我等又可否借那位年輕帝王之手除掉他呢?」裴興義提出了一個很大膽的建議。

教主皺眉道:「這似乎行不通吧,那位年輕商帝是何等的人物,又豈會做出自斷臂膀這種事情。」

「讓他說下去。」夏帝貌似很感興趣。

裴興義行禮道:「是陛下,臣的意思,楊曠始終過於年輕,哪怕他再有雄才大略,免不了要吃意氣用事的虧,臣不相信一個年輕人能做到事事隱忍。」

「那麼愛卿想用什麼方法呢?」夏帝追問道。

「臣的離間計,還是要靠斷念教來幫助,讓他們在商國境內散布古勁松意欲自立的謠言,楊曠畢竟年輕,即便他很清楚這是離間,可他還是會忍不住去查,那麼我們需要作出偽證,讓古勁松陷入不義之地。」裴興義這招有些歹毒,帶兵在外的將軍比其他人更要受帝王的猜忌,他抓的就是楊曠年輕這一點。

夏帝沉默了片刻,道:「不行,此計不行。」

裴興義疑惑道:「為何啊陛下?」

「朕不是說計策不行,首先此時便不能施展,其次楊曠最近也剛有動靜,他的心才剛剛受過變化,相信此時他會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所以還需要等等。」夏帝很了解帝王,所以他不認為這個時候的楊曠會上當。

裴興義雖然不是很能理解,卻也選擇相信陛下的決定:「臣聽從陛下的安排,若是哪天陛下覺得此計可行,那麼臣隨時便可籌劃此事。」

教主卻有些動容,離間那對君臣,難道他們二人忘了當年戰亂中楊曠的命就是古勁松救下來的嗎?可是他沒有說,可能陛下和宰相都知道呢?

「此事需從長計議,你,要好好的管理斷念教,朕不希望再聽到什麼壞消息了,退下吧。」夏帝說完便起身離開。

裴興義也告退,留下的教主還在凌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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