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跳樓

舌尖血？

求生的本能促使我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一股腥味上涌，混合著唾沫，一口啐在老黃臉上。

「啊……」他臉上冒出大股濃煙，好像被滾油澆中了臉，瞬間將我鬆開，與此同時，我聽到背後有個聲音在咆哮，「快跟我走！」

我渾身已被冷汗浸濕，七手八腳地爬起來，慌不擇路地往走廊方向跑。

跑出一段距離，我本能地回頭看去，發現老黃的半截身體已經爬出門口，他用雙手支撐著上半身，好像蛇一樣拱起了脖子，惡狠狠地瞪著我，發黑的臉上全都是腐爛的痕迹。

老黃撕心裂肺地咆哮，「為什麼……為什麼不肯跟我走，你跑不掉，跑不掉……」

「去你大爺的！」

我怒罵一聲，轉身朝樓梯跑，李雪已經提前跑上樓了，我只能看見她的後背輪廓，嚇抽筋了大喊道，「李雪，等等我……」

李雪一直沒有回頭，樓道中卻傳來她低沉的吼叫聲，「快跟我走，老黃追上來了，你沒看到他伸舌頭嗎，他已經貼到你背上了！」

恐懼嚇得我完全不能思考，我發瘋一樣跟在李雪身後跑，腳下的樓梯台階在飛快往後倒退，我不知道跑了多久，一點不覺得疲憊。

李雪的背影不遠不近地跑在我前面，她腳步太輕了，我甚至聽不到她跑動的聲音，大喊道，「你別跑這麼快，你要帶我去哪兒？」

李雪依然沒有回頭，聲音忽遠忽近，「別問了，快跟我走！」

跑動中的我顫慄了一下，這聲音不像是從前面傳來的。

「你等等，把臉轉過來！」

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想看一看李雪的正臉。

李雪還是沒有回頭，跑動的頻率卻慢了不少。

我加速飛奔，三兩下衝到李雪身後，一把拽住她的肩膀。

可緊接著，跑動中的李雪卻忽然「垮」了。

準確地說，垮掉的是李雪的衣服。

我根本看不見跑動中的李雪，手上只抓住一件外套，外套下根本就沒有人。

是一件衣服帶著我在跑！

「啊！」我頭皮炸了，觸電般的麻木感傳遍全身，我本能地轉身往下跑，轉身的一瞬間，我又聽到一個輕輕響起的聲音，「別往下跑，老黃在下面等你！」

我脊梁骨發炸，神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跌跌撞撞地繼續往上跑，可越跑我越感覺不對，剛才是誰在跟我說話？

我不敢停下來，邊跑便用力地哭喊，樓梯間漸漸瀰漫起了大霧，我跌跌撞撞地爬樓，不知道跑了多久，環境越來越陌生，我特么居然跑到了酒店陽台上。

我不敢再往下跑了，喘著氣停下腳步，一瞥腳下的影子，卻看到了一幅令我不寒而慄的畫面。

淡淡的月光下，我身後出現了一道弓腰駝背的影子，正將兩條僵直的胳膊搭在我肩上，推著我不停往前走。

影子上面，根本沒有頭！

這情景，好像我根本不是自己在跑，而是一路被人推著走的！

當我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周圍都是一片霧蒙蒙的。

「終於把你騙出來了。」小六斷掉的腦袋就掛在我肩膀上，幾乎和我臉貼著臉，「陳凡，我脖子好疼啊……」

我麻木地偏過頭去看，我看見小六正露出一臉惡毒的表情，兩個眼睛散發著白熾燈泡一樣的亮度，陰沉地看著我，「快走！」

「啊，不要……」我掙扎了幾下，試圖掙脫掉小六，可他手上冒出一股很陰冷的寒氣，沿著我渾身每一個毛孔往裡鑽，我漸漸發現自己又動不了了。

陰森森的冷氣沿著他胳膊傳進我的身體，我的四肢逐漸就麻木了，雙腳不受控制地邁出去，一步步走向陽台。

我的大腦明明是清醒的，但麻木的四肢卻並沒有按照我的意志行動，很快，我就在小六的推搡下靠近陽台。

站在酒店防護欄內側，我麻木地低頭往下看，雖然已是深夜，大街上還有一些車輛和人流，誰都沒有注意到，酒店天台上正站著一個被鬼控制的人。

我害怕得要死，想喊救命，但喉嚨里好像堵著一塊冰，叫也叫不出來，腳下也不聽使喚。

小六斷掉的死人頭就搭在我肩上，臉貼臉，陰測測地說，「陳凡，這裡環境好不好，你不跟老黃走，跟我走啊……」

我完全絕望了，痛苦地閉上眼睛，我內心有無數個疑問，想大聲質問小六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但我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小六的無頭屍推著我，慢慢把上半身探出去，可就在我閉目等死的時候，口袋中那張符紙，突然間開始發燙，就像燒紅的烙鐵一樣，很快就有一股熱流走遍了整條胳膊。

我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大吼一聲，突然就擺脫了小六的掌控，把符紙狠狠壓在了掛在我肩膀上的死人頭上。

「啊！」一聲嘶啞的慘叫從小六口中發出來，符紙按住的地方塌陷下去，小六的大半個腦門都在融化了，露出猩紅色的肉筋，粘連在融化的骨頭上。

小六的半個張臉都垮掉了，另一半臉上卻浮現出滿滿的猙獰和惡毒，對我伸出了發青的指甲，「你居然敢算計我，我要你死，死……」

「去你的！」生死之間，我胸口憋著一團怒火，狠狠踹在身後那具無頭屍上，小六的半顆死人頭也從地上蹦起來，張開烏青色的大嘴，狠狠咬向我。

那張嘴一直裂到了後頸樁，比蟒蛇長得還要大，上下兩片嘴唇，居然張開到了超過一百八十度，露出兩排釘板似的長牙，比電鋸還要鋒利。

「媽呀！」我腦門都青了，背後就是陽台，我沒有地方躲，只好抱頭蹲在地上。

啪！

小六的死人頭掉在地上，腐爛的血肉在形成一大灘血漬，小六轉動著泛白的眼珠，死死定格在我臉上，我感受到了強烈的怨毒，「你……快……跳！」

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劉老三的符紙能救我一次，卻救不了我第二次，我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發抖，僵硬地站起來，不受控制地把手撐在欄杆上。

小六在笑，聲音嘶啞怨毒，好像流星一樣劃破夜空。

我做出了起跳的姿勢，可雙腳還沒離地，一個玻璃瓶不知道從哪兒飛出來，恰好砸在我腦門上，同時我聽到一聲驚呼，「陳凡，你在幹什麼？」

砰！

玻璃瓶炸裂，我腦門一痛再次跌倒，茫然看向倒在地上的瓶子。

是個啤酒瓶。

小六不見了，我抬頭四顧，視線慢慢聚焦，看見陽台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李雪！

她一臉慘白，手上還保持著扔瓶子的動作，「你剛才在幹什麼，為什麼要跳樓？」

「你，到底是誰？」李雪近在眼前，我卻不敢認。

這兩天不是見鬼，就是走在見鬼的路上，我已經分不出到底誰是人誰是鬼。